为你认真且怂

作者: 姜以纾
标签: 姜以纾 / 欢喜冤家
状态: 完结
字数: 20.0万字
章节: 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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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晋江VIP2017-12-21完结

非V章节总点击数:79597 总书评数:451 当前被收藏数:1380 文章积分:

太极女宗师VS煤老板(公告:17日V)

肖骜的口头禅是:一个个儿的都是饭桶!光知道吃饭拉屎!屁事儿都干不了!都给老子滚蛋!

后来兄弟几个发现他的口头禅变了:媳妇儿吃糖,媳妇儿亲嘴儿,媳妇儿热不?冷不?媳妇儿你想我了不?

男主:粗、俗、贱、糙,成天挑战女主底线。

女主:冷、艳、高、贵,专治男主各种不服。

将妻控进行到底的人是如何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两扇三丈高的院门虚掩,门内,一条羊肠小道,两排榆树成荫,有个小和尚躺在荫下,唾液顺着嘴角流延。风起尘嚣,唾液印子被土糊上,与榆树上的疤痕,毗连而生。

负羡踏进门,高门槛下是一堆枯草,脚踩下去,嘶拉声响狰狞入耳。

负羡望向偏房,土砌的烟囱,浓烟涌出,风一吹,散向四处。“不净师父可在?”

小和尚引人朝向偏房方向,“师父说了,若施主前来,便领去斋堂。”

四方庭院,院落宽敞,院中铜鼎作炉,门前置石莳花。叠木迭景,藤蔓延瓦,内隐于水碧山青,对外只有一个街门,关起门来自成天地,也,无关天地。

负羡被领进门,不净师父掷了一把柴火进灶膛,头未偏,声先远,“施主何须如此执着。”

“燃灯佛以万万年深修换下界苍生得脱轮回之苦,如何不是一种执着?”负羡不懂。

不净师父踅身,檀木珠串随趺坐姿势,躺在腿上。“一切皆流,无物永驻。”

“可是……”话说一半儿,负羡恼于她呼之欲出的强词夺理,双手合十,对师父施礼。

不净师父把珠串缠在手上,在负羡额头轻敲几下。“凡事有定期,万务有定时。得失是缘,还是淡定斯然。”

负羡双眼蒙了雾,氲了一团潮气。得失随缘,可她偏偏想要随心。

守住无生山,守住无生太极馆,必要时可以求助轻水寺不净师傅。

说完,俩眼一瞪归了天。

如今,无生太极馆因无生山上野生动物袭击路人,民众向政府施压要求一个交代,政府无可奈何,拿一直助长野生动物在无生山放肆活动的无生太极馆开刀,勒令闭馆。负羡别无他路,遵师父遗训,亲上轻水寺,却换来一句‘得失随缘’。道理她都懂,可要她做……

从轻水寺离开,负羡的租车司机跑了,带走了她忘记带下来的特产,可能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叹的目光短浅的人。

她面无表情,荡在罗得西亚北部小镇……不对,现在是津巴布韦,1980年已经独立建国。

师父到临死前,还称这里为罗得西亚,所以,她前半生最难放下的经历,应该是属于这里。

一开始知道轻水寺在非洲南部时,负羡是惊讶的,可当她身处寺中,才发现,心有高山流水,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她站在小镇的商业街,踏入还不如无生山下小卖部商品多的超市,在对方祈求的目光中,挑选半天,还是什么也没买,递过去一张她手里最小面值的钱,旋步朝外走。

这一片马路就一条,两边路很荒凉,所谓的商业街其实就是几间房,房顶还是那种坡体,显得老旧,落后,稍不留神就遁入错觉,以为身处七十年代、百废待兴的北方小镇,尤其路边没个指示牌,以及满地的黄土,随便一场雨就是一场狼狈。

她搭一个农场主的屠宰车,回了维多利亚瀑布城,又是另一种视觉感受,叫人眼睛舒服的一种。下了车,还没走两步,亲见俩黑人强抢一个女生,连呼叫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负羡认识那女生,韩国人,她俩住一个酒店,房间相邻。

还无心觉得她可怜,负羡也被掳上车,打头的黑人看她一眼,“嗯,这个胸大,跟斯嘉丽一样。”

另一个双眼也在她胸上踅摸,随手甩给她一把钱,“天黑之前会放你回来。”

负羡扫两眼靠背上‘Canned Hunting(篱内狩猎)’的LOGO,还有那战战惶惶的韩国女生,声色未动。

把手里钱数完,她抬眼,“只有这些?”

黑人笑了,跟几个同伙对视一眼,“你想要多少?”

负羡把他腰包拽下来,数出几张。

黑人张口结舌,眼白对比他的皮肤,分明感强烈,“你干什么?”

负羡把钱分给韩国女生一半儿,说:“拿我的报酬。”

黑人去抢她拿走的钱,“嗨呀!婊-子!”

负羡轻盈闪开,从他身上扯下单子,“上边儿写招个人多少钱?你给我多少钱?”

黑人大写的懵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时,负羡对韩国女生说:“开门。”

韩国女生哆哆嗦嗦,“啊?”

负羡一把拉开车门,把两个黑人踹下去,回身转到副驾驶,手抵在司机脖子。

司机胳膊有负羡腿粗,不惧她,想伸手拧她胳膊,结果反被她翻转手腕,身子扭曲。

负羡趁机开车门,把他也踹下去。

韩国女生仗马寒蝉,他觉得这女的比那几个老黑可怕多了。

负羡开车,什么话也没说。她准备去狩猎俱乐部看看,看看丧尽天良的人有多少。

此次大张旗鼓、丧尽天良的人叫肖骜,煤老板,大把的钱,大把的时间。

篱内狩猎俱乐部休息区,穷奢极欲,King size的房,queen size的卡座,肖骜半躺着,萎靡不振。

高峤进门开了瓶酒,“磕了药一样,哥你能稍微有点精气神儿吗?”

肖骜掀眼睑看过去,昨晚上这帮人打分儿,他没睡好,一大早又非拉着他溜场子,他要有精气神儿才他妈是磕了药了。“滚蛋!让你丫找个娱乐项目,你找的这是什么几把玩意儿?”

高峤点根儿烟,学着架势使劲嘬一口,“狩猎啊,富豪都好这一口儿。”

“狗屁,血呼啦的,不知道老子晕血?”肖骜一提就来气,“头一回花钱花那么憋屈,以后少给我出主意,都他妈馊主意,跟发酵的剩饭一样。还有,数数你这趟花多少钱,回头给我结一下。”

高峤一听这话,立马换副嘴脸,“别介啊,出来玩儿是不是六哥你拍板儿的?怎么能叫我买单呢?”

肖骜坐起来,一巴掌糊上他后脑把子,“我他妈进来连口水都没喝,凭什么我买单?”

高峤捂着后脑勺,拿那堆战利品说话,“那狮群首领……”

“我让你打的?枪都没摸,谁给你的胆子把锅硬杵给我?”肖骜差点一脚踹他个跟头。

高峤见他是真恼,转换方向,另找突破口,“你直接说你不尽兴得了呗,我再给你找新乐子得了呗。”

肖骜头疼,浑身不得劲,是得找乐子。他不耐烦的睨过去,“什么?”

高峤拿手机,翻号码,“我找了几个斯嘉丽那水准的,等会儿我们狩猎去,你就跟这儿啪啪啪。”

肖骜大白眼儿一翻,“庸俗,你六哥是那种人吗?”

高峤龇牙笑,不走心,“口误口误,六哥你等会儿,跟她们玩一为爱鼓掌的游戏。”

他们走后,肖骜玩儿半个多小时消消乐,他的‘斯嘉丽’才来。

她们进门,他站起来,不小心戳倒一杯酒,洒在身上,他詈骂一句,伸手暂停,旋身进卫生间,准备晾晾裤裆,结果见一个女的在马桶上,胸前露出大片肌肤,那沟看的他屁股一紧。

两人面对面,肖骜眼钻进那道沟里,“你在男厕所喂奶呢?”

话毕,对方伸手戳了他眼,还掰了他手指头,施完暴,旋身匿了,剩下肖骜捂着眼跟手指头,呲牙咧嘴。由于事发太过突然,他只记住了她双手无骨。

缓了缓,肖骜捂着眼朝外走,‘斯嘉丽’都进来了,站成一排,肤白貌美,肥臀丰乳。

他却什么心情都没了。

听着服务生介绍,他随意抬眼,然后就看见眼熟的衣服……刚那小蹄子,跟她们穿的一样!

“等会儿!”他噌的一声站起来,一巴掌把服务生扒拉一趔趄。

他走近两步,想着对方身手还不赖,又退开,“你们把手指头给我伸出来。”

‘斯嘉丽’们听话,动作一致的给他比了一个中指。

肖骜大眼一瞪,“五根手指头!”

等她们伸齐,肖骜依次摸过去,还真让他找到个柔软无骨,刚准备叫人,手指头又被撅了。

俩人还没迈腿,这小蹄子几番利落动作,把他给挟持了,两根手指头锁住他喉咙。

肖骜扁桃体快被气大了,到底是出来找乐子的,还是他妈出来添堵的?

“怎么地?你到我卫生间喂奶,对我动手,还要劫持我?你怎么那么牛逼?”肖骜尽量让自己平和不燥。

‘小蹄子’说话了,“是你要找斯嘉丽?”

肖骜不认,“看不出来我还是个纯情小处男?我连春丽都不知道是谁我会找斯嘉丽?”

‘小蹄子’显然不信,她对这帮傻逼土大款印象禁锢在无恶不作的条框里。

“你来狩猎的?”她又问。

肖骜肩胛骨动了一下,“不是。”

这倒是实话,他晕血,别说狩猎,拍死个蚊子都有心无力。

怕她不信,肖骜又补充,“我最烦畜生了,看都不想看见,从小到大,家里连条鱼都没养过。”

门在这时开了,一个人牵着狗进来,“六哥,你养的这哈士奇可真捣蛋。”

肖骜一脑门子浆糊,真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脑袋里都是屎吗?不会进来看看什么情况再说话?

来人还真没那习惯,进门看见肖骜被挟持,还以为他cosplay,玩儿情趣。

“哎呦!看我,一点眼力见儿没有,六哥你玩儿你玩儿。”说完,又关门走了。

肖骜啐一口,“哪个区的他是?回去让他给我光溜的滚蛋!连条裤衩都不能穿走!”

无人应声。房里几个服务生没见过Kungfu,无一例外,全尿裤子了。

‘小蹄子’一手锁喉,还有一只手空闲,把胸前扣子系好,“把她们放了,我放你。”

肖骜知道‘她们’是谁,反正他也兴致淡了,看那几个尿裤子的,“放了。”

几个服务生没敢停留,逃荒似得逃出门去。

‘小蹄子’把肖骜放了,转进卫生间,带出一女生。

肖骜嘴张了张。闹半天真是喂奶呢,还给个女的喂。

两人朝外走,看都没看肖骜一眼。

肖骜觉得自己怎么也算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有的是人要给他生孩子,怎么到这儿全不对了呢?

出于他男人的自尊心,他又不怕死的拦住俩人。

俩人看傻逼一样看他,眼神传递的意思是:请快点开始你的表演,不要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

肖骜不负期望,张嘴一句,“两位小姐,要不要留下来喝个酒、划个拳、斗个地主啊?”

‘小蹄子’扬臂就是一掌,用力三分,可看肖骜摔门上那副惨状,三分应该是全被他胸口接收了。

肖骜捂着胸,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她那一掌震的错位了。

他还是没拦住二人,眼看她们出门。

服务生颤颤巍巍走过来,“肖肖肖先生,你还好吗?”

肖骜顺了顺头发,“废什么话?我能让一小娘们给弄了吗?我是怜香惜玉,懂不懂?”

服务生颤颤巍巍,“可是您流鼻血了……”

血?肖骜摸摸鼻下,眼一晕,昏了过去。

再醒来,那帮真丧尽天良的都回来了,围着床,注视着他。

他被吓一跳,“你们吃错药了?”

高峤坐下来,“听说六哥刚被一姑娘给欺负了,还见血了,老惨了,是这么回事吗?”

肖骜能认吗?“开玩笑,能欺负我的姑娘只能是你未来六嫂。”

高峤笑,给自己倒了杯酒,“那我可得问问那姑娘,有没有这个想法了。”

肖骜挑眉,“你认识?”

高峤眼神不怀好意,“不认识,不过你要是想认识,我可以打听一下。”

肖骜脑海映现出她的沟,没忍住吞咽两口口水。

老三封疆摇晃着红酒杯,“老八,别给你六哥添堵了,他正郁闷他的一世英名呢。”

高峤笑,“那不能够,六哥什么人物,敢为咱们五万多工拔枪指着那穿制服的,怎么能为一小姑娘烧神呢?”

封疆瞥他,“能一样?英雄难过的是什么关?”

高峤咧嘴,笑的更猥琐了,走过去,跟他碰了个杯,“娘们关。”

傅伽坐的稳当,打断他们扯淡,“票我订了,下礼拜回去。”

最先反应的是肖骜,他从床上弹起来,“早他妈该回去了!以后出来浪能不能先紧着我这晕血的?”

傅伽站起来,朝外走,把他‘冷调’的气质又进行了一个升华。

高峤想起一茬,“诶四哥!你让人把咱哈士奇拎进来。”

说到哈士奇,肖骜一脚把刚撂屁股到床上的高峤踹下去,“那是我养的吗?你就瞎逼逼说是我养的?”

高峤捂着臀,“他跟你比我亲,可不就是你养的吗?”

肖骜瞪他,“反正我不要,弄走!”

他话音刚落,进来一人,慌慌张张,“肖肖肖……”

高峤走过去,“瞎叫什么,咱们肖哥哪儿小?”

那人冷汗顺着两鬓往下掉,“哈士奇……跑跑跑……跑丢了……”

“什么?!”高峤大眼一瞪。

肖骜反应平淡,“正适合。”

高峤不干了,“什么就合适了?一条狗都看不住,那不是臭咱们长生帮的名头吗?”

肖骜睨过去,“二十九个人就剩下我们四个,你还长生帮?我看就他妈这几把名儿克的。”

高峤:“……”

封疆:“……”

不少新闻中能看到这样一句话‘自20世纪末期起,煤价随经济勃兴飞速上涨,煤炭储量丰富的山西大地上,数不清的财富神话陆续诞生。’肖曜就是其中一个代表,以他为首的最早吃到这口螃蟹的煤老板们一夜暴富,从此富甲一方,改写命途,可也从此深陷于险象环生的漩涡当中。

巨额财富一朝砸下,利益空间一夕膨胀,使秩序缺失,规则被忽视,连呼吸都变成一种危机。置身其中,‘让煤老板们赢得财富的同时,却无力掌控自身命运的走向。’

肖曜一生轰轰烈烈,与各路魑魅魍魉较量,身心俱乏,终于还是在六十大寿后第三天,撒手人寰,留下妻儿老小,留下财富和一个个烂摊子破窟窿。

肖骜是他唯一的种,身为儿子,他无可奈何,只能硬上,用消瘦的肩膀撑起这片他毫无兴致的天,撑到慢慢有了肌肉。

六年间,大起大落,过完了相当于普通人的六十年,与肖曜不同的是,他更懂得活在当下。

他广结朋友,跟国内外叫得上名的人物打成一片,敛财不仁慈,散财也不眼红,渐渐地,名号扬起,比肖曜当年还红火。

他从小时候就觉得军人贼酷,自己没这机会,就爱跟这一行为伍,跟他要好的有三十来个,海陆空各种大小头目,其中最多的还是国家派往各国的维和兵、犯过事儿被剥夺公民权利的雇佣兵。

他说,他们身上,有他想要的那种滋滋燃烧的火焰。

可也有一点不好,总是会出现刚拜了把子就战死的现象,高峤为有效遏制这种情况发生,蠢驴一样选择了迷信,给他们小分队取名‘长生帮’,结果陆陆续续全死完了,就剩下四个。

一个肖骜。

一个他,高峤,老北京富三代,光有钱,没能耐,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噢,有一点,会开飞机,会吹牛逼。

一个封疆,某个省级领导私生子,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叫封迎,也是个私生子。俩人前两年相认,统一战线,决不屈服于那老淫棍的爹,在肖骜资助下开了个服贸公司。基因在那儿呢,骨子里都有一股子倔强,没几年,倒也风生水起。

一个傅伽,特工出身,曾隶属MI6,在一次外勤任务中脑部中弹,缺失味觉。至于他是因为什么离开MI6的,没人知道,反正他是离开了,离开以后开始像个正常人。

关于傅伽,其实肖骜对他了解并不多,但就觉得他值得信任。

高峤还在喋喋不休,屁股在床上辗转多处,把肖骜的茧丝被都给弄变形了。

肖骜一巴掌掴在他脖颈,“舍不得自己找去,跟我这儿磨蹭什么?”

高峤拿出手机,点开星座运势,“不是,六哥,你看,我今儿不适合出门。”

肖骜瞥他,“所以?”

封疆笑,“所以他是想让你去给他找。”

肖骜指指手表,“三点半了,一天都快过去了,你还没睡醒呢?”

封疆笑容更深,看着高峤,“他的意思是,别做梦了。”

高峤仇怨的瞥一眼封疆,“三哥我听得懂,不用你转述。”

肖骜指着门口,“那就赶紧滚蛋!”

高峤最能耍无赖,抱住肖骜死不松手,“唉呀六哥,好六哥了。”

肖骜扯了两下,没扯掉这牛皮糖,说:“我替你去也可以,把这趟出来花的钱,给我……”

他话还没说完,高峤一阵风似得跑没影了。

封疆开怀大笑,“你说他抠儿这事儿,随谁?”

肖骜脑海里串过高峤他爷爷的脸,“随他爷爷。当年老爷子上黄泉之前添了孙子,照理说应该办场大的,可就因为抠儿,就跟家吃了顿饭。我爸以前说,连份子钱都是叫这帮人转的账。”

封疆笑的快岔气,一个电话救了他。封迎的。接起,兄妹俩说没两句,就挂了。

他晃晃手机,看着肖骜,挤眉弄眼,“我妹,问她的肖骜哥哥什么时候回去。”

肖骜从床上下来,到落地镜前照照自己大长腿,“你怎么说。”

封疆放下酒杯,“我说让她自己问你。”

肖骜眉头一皱,难听话都到嘴边儿了,电话响了。

封疆起身,朝外走,“你俩聊,我就不当这电灯泡了。”

肖骜瞥一眼脚底抹油的封疆,接通电话,封迎一嗓子‘肖骜哥哥’叫的他一激灵。

真他妈脆生,脆的有点腻。

“迎迎。”他说。

封迎银铃似的嗓音带出一句话,“临汾往西那矿,搞你那矿井负责人,我想了个辙,把他修路、开渠的路子给断了,咱们运输路线下午就能通。我跟咱那管理老张说了,他觉得可行,但得跟你说一声。”

肖骜应了,“然后呢?你什么条件?”

封迎笑起来声音更脆,“还是肖骜哥哥聪明。我不是投了天使基金资助的所有学校校服项目的标书吗?我哥说你认识那几个VC,我想着你帮我说句话。到时候花多少钱我给你报。”

肖骜笑了下,“你还真是能利用的一个不放。”

“你说的嘛,下手要狠,要无所不用其极,花钱要狠,剩多剩少也无所谓。反正他们钱也不是好来的,不如我赚来,再捐出去,这样我至少能保证确实用在了难区。”封迎说。

肖骜没想到她还记得挺清楚,答应的痛快,“成,回头我帮你打个电话。”

封迎隔着电话给了肖骜一个飞吻,“那你也要早点回来,我已经想你想的夜不能寐了。”

肖骜:“……”

电话挂断,肖骜呼口气,虽然早知道封迎每通电话都免不了调戏他,可还是适应不了。若不是封疆说,不能伤害他妹妹,他早有多远跑多远了。不是所有美女他都有性冲动,还是得看是不是符合他的口味。

要说口味,早上那个就挺好,胸大,带劲,又冷,还辣。叫人心里火烧火燎的。

正琢磨着,有人慌慌张张推门进来,一脸菜色,话都说不利索,“肖肖肖先生……”

肖骜锁眉,显出不悦,“稳重一点,别老跟奔丧似的。”

那人定了定神,结结巴巴,“高高高峤先生,失踪了。”

肖骜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高峤。他出去找哈士奇了,跟他去的都回来了,说一扭头,他就不见了。”

肖骜太阳穴青筋抖了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负羡和韩国女生从俱乐部出来,搭车回了酒店。司机期间想对两个人做点禽兽不如之事,但负羡从俱乐部顺来的刀就横在胸前,叫他几次尝试都无从下手,最后遗憾放弃。

到酒店,负羡把女生背起,上楼,进房间,锁门。

女生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会不会死啊?”

负羡没说话,到她跟前,拿那把刀把她衣裳剌开个口子,胳膊上,刀刺的伤口露出来,她转身拿来药箱,取酒精,绷带,简单处理,最后给她倒了杯水喝,“别沾水,别提重物。”

女生应声,“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间线回捣,她们经历被俱乐部人强掳,虽然有惊无险,可还是出于想一览狩猎行业全貌的心思,依旧前往。

本来女生不在行程里,可她好奇,在负羡送她到酒店时,强烈表示一道,负羡没应,一个人去了,谁知道她还是跟去了,两个人在俱乐部碰了头。

跟她们一样被掳来的女人里,有不少不乐意,其中胆儿大的,看见女生一个人在俱乐部转向,拿刀刺了她,跟她换了衣服,混入宾客丛里,潜逃出去。

负羡看见女生时真不想管,可她梨花带雨,胳膊还流着血,实在没忍心,还是将自己目的搁置,从隔壁套间破窗而入她们的关押间。

正准备带她走时,门口传来动静,未避免打草惊蛇,她扯了她衣裳,又利落把她推进窗帘,代替她随这帮女孩子被带走,出门前偷偷指了指空调管道。

女生秒懂,拖着一条废手,顺着卡座靠背攀上柜顶,钻入通风口,穿行在两个套间,找到一个出风口,艰难的爬下来,下来发现是个卫生间。

是什么都没关系,只要能从那上八道锁的关押间脱身,就有逃走的机会。

负羡被带到一扇门前,她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眉心一紧。

那女生是个没脑子的,肯定会找到个出口就下来,这么看,她有很大可能性在这里。

她趁着服务员往前通报,一个闪身进隔壁房间,面对房间内错愕的眼神,她解释说自己套间有点漏水,她只是想上个卫生间,几个人比较宽容,应了她。

进了卫生间,她直接上空调管道,果然在一个出口处,看见了坐在马桶上的那女生。

她跳下来,第一时间捂住她的嘴,避免她惊叫。然后静观其变,然后进来一个男人,然后她被他看了胸,然后她戳了他的眼,然后她把女生塞进洗手池下的柜子,然后她从卫生间出来。

几个服务员对她从卫生间出来的画面表示惊讶,但也没多嘴,因为那男人紧随其后。

接下来就是不久前,包厢里发生的那一幕。

本以为,从那男人手里逃脱是件不容易的事儿,但没想到,他人还挺好对付。负羡脑海里映现那张俊脸,还有他贱嗖嗖的表情。

女生再道谢,连带着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负羡没得嘱咐,也不想跟她有什么交集,转过身,“我先走了。”

女生站起来,追上去,扒住她胳膊,“我叫朴贞恩,你叫什么?”

负羡想起上次说自己名字,好像还是被师父责罚那回,她跪在祖师爷前,说:“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弟子负羡谨……”

朴贞恩没等到负羡回应,又说:“我在北京语言大学读书,我很喜欢中国,想学习中国文化,还想结交中国朋友,我喜欢你,你可以跟我做朋友吗?”

负羡回神,动作轻盈的拂掉她的手,“负羡。”

朴贞恩还在咀嚼这个名字时,负羡人已经走了。“真是潇洒呢。”她忍不住慨叹。

回到房间,负羡电脑弹出一个对话框,是一封邮件。

她把外套脱了,走过去,拉椅子坐下,看向屏幕,七八封消息,全来自冬芽,她的徒弟。

冬芽:师父,今天政府又来人了,说我们再不闭馆迁走,就强拆。

冬芽:师父,陆先生又来了,是他帮了忙。

冬芽:师父,陆先生对小三子他们说,你是他的妻子。

冬芽:师父,要不容易,就回来吧,不管多难,至少我们还在一起。

负羡看完,敲了几个字,又全都删除。

陆渐雀在,他一定会看到她的回复,从他家门踏出那刻,她就说过,此生跟陆家再无牵扯。

简单洗漱了一下,负羡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还有昏黄的灯光。

上一次非洲狩猎的中国富豪还没回国,就被漫天的通稿从头骂到脚,有舆论监督,至少从那以后的一年,大家对野生动物的爱惜都空前高涨。

如果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在国内大肆炒作,一定能唤起民众倡导野生动物保护的热潮,到时她推波助澜,把无生山因助长野生动物自由活动而被迫闭馆一事掀到人前,引起民众激烈讨论,政府迫于舆论压力,一定不敢再轻举妄动。

如此,无生山保下来了,无生太极馆也保下来了。

负羡本想去查查此次前来狩猎的是谁,看看有没有煽动舆论的影响力,结果因心软,痛失机会。

有她这一次擅闯,再潜入,恐怕没那么容易了。不净师傅指望不上,而她也不能放弃,她答应师父,要守住无生山的。至于别的突破口……她脑袋乱,目前什么也想不出来。

肖骜找傅伽商量,打算参考下他的意见,他对于绑架还是有一些经验。

傅伽随性的坐在木头椅子上,神色淡然,一点都不紧张。

肖骜看不下去了,“你也忒淡定了,虽然那小王八蛋挺讨厌,但你这态度是不是有点过分?”

傅伽看过去,“别太小看他。”

肖骜等来等去等到五个字,“完了?你就这么个建议?”

傅伽还没说话,封疆进来了,顺带把高峤也带进来了。

高峤一身泥,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丧’。

肖骜见他没事儿,张嘴就骂,“你他妈脑子离家出走了?不知道这地儿不安生?瞎几把跑什么?”

高峤委屈巴巴,“我刚出门就摔一坑里了,带出去的两个人跟眼瞎一样,也不知道捞我。”

封疆很无奈了,扶额,“咱人说,找到他时,他还在坑里待着,而那个坑,总共一米深。”

肖骜:“……”

高峤反驳,“虽然只有一米,但都是泥啊,你知道我踩着泥多不好上去吗?”

封疆看着肖骜,摊摊手,意思是,别跟他说话了。

肖骜觉得也是,扭头瞥一眼傅伽,“这回你错了,小看他是对的。”

傅伽挑唇浅笑,未置一词。

封疆说:“别嚎了,搞不好已经让人吃肉了。”

高峤不接受,去捂他的嘴,“赶紧给我呸呸呸!那好歹也是一条命,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

傅伽冷不丁插嘴,“你狩猎那些也是命,也没见你眨一下眼。”

肖骜听不了他嚎,烦,过去踹他一脚,“出去嚎去。”

高峤转身抱住他,“六哥,哈士奇就跟你亲,就面对你时尾巴摇个不停,你忍心不管吗?”

肖骜还真忍心,“回去我再给你买一只。”

高峤不要,就要这只,养了那么多年,已经产生感情了。

三个人看着高峤一个大老爷们跟个娘们一样磨叽,最后心软,一起去给他找了。

毕竟跟他也已经产生感情了。

四个人,兵分四路,一人一个方向,说好了,找得到就牵回来,找不到就拉倒。

几个哥哥都同意帮他找了,高峤自然不敢再发表什么意见。

早闻津巴布韦通货膨胀之后,整个国家飘飘摇摇,往日辉煌一落千丈,可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肖骜觉得,纯粹放屁。撇开治安,随处是类似于欧洲小镇的风光,压根儿也没多差劲。

可想国人对这地界儿真是误解太深,哪儿来的动荡,哪儿来的蛮荒。

肖骜往南,开着车,一路走马观花,也没仔细找,可偏偏就叫他找着了。

那蠢狗围着一女的转圈,尾巴摇的那叫一个殷勤,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狗。

肖骜把车停在路边,走过去,刚准备通通对方肩膀,她扭过头。

负羡被抓住胳膊,一个手腕反转,轻松从他手下逃脱。

肖骜手腕被拧,皱着鼻尖瞪过去,“又是你!”

负羡面无表情,扭头就走。

负羡转身,扬臂又是一掌,正中他肩窝,虽然不至于将他击倒,但也让他后撤两步。

肖骜看出来了,这小娘们是个武林高手,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决定跟踪。

负羡被哈士奇蹭着小腿,突然停下,扭过头来,指着它,“你,滚。”

哈士奇不干,围着她转圈圈,嗷呜嗷呜的叫唤,贱到家了。

负羡没办法,“跟我保持一米距离,我允许你跟着。”

哈士奇成精了,马上往回走两步。只要让它跟着,一米距离有多难,两米都成。

后边肖骜看着这条色胆包天的蠢狗,突然心疼起给它买的狗粮。这个吃里爬外的小畜生!

他先悄悄跟上负羡,准备回去再跟它算账。

负羡知道她被跟踪了,越过酒店,一路向前,再七拐八绕,上了公路,走在路边,来往是自驾的车辆,并不多,所以两个人一条狗的画面,并不突兀。

肖骜也没觉得不对,或者是觉出来,也自动忽略了。

他认为,肤白貌美的,胸大腿长的,就算是蛇蝎来的,也没关系,他不惧。

结果就带进一段不知名的公路,左右看两眼,总共三间房,等他反应过来,就剩他了。

负羡躲在暗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懵逼,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酒店,负羡碰上朴贞恩,朴贞恩热情的提醒她,“晚上不要到处跑哦,这地方治安不好,也没有正规的出租车可以救急,晚上是意外高发时间段,还是待在酒店比较好。”

负羡眉心微微耸起,治安不好……没有正规的出租车……她把狗锁进房间,扭头就走。

折返丢下那人的地方,负羡朝四周看看,没发现身影,眉心又一紧。到旁边商铺打听,人也说没见过她描述的人,眉心再一紧。

她顺着公路,朝四个方向找了半个小时,在她准备报警时,被人从身后一把搂住,她下意识一个推手,反转手腕,后脚掌踏地,力由脚掌到小腿到腰到膀臂,一线发劲,后手直拳,三分力击出,却叫受拳人纹丝不动……她敛起双眉,左脚画个半圆,身子退开,正面对敌。

然后她就看到那登徒子捂着胸口,双目扭曲,“就算在非洲,杀人也犯法。”

负羡还在诧异自己的三分力道为什么不够用了,顾不上理他。

肖骜走近两步,“好奇你一拳对我伤害泛泛,是吗?”

负羡回神,见他没事,转身就走。

肖骜追上去,手往她肩膀伸,“你真以为,我会被一个女人撂倒?”

负羡停下,看向他登徒子的手,眼神变得凌厉,“你找死。”

肖骜手伸回去,举起来,“好好好,不碰你。”

负羡朝前走,肖骜在一侧废话。“你叫什么?”

肖骜又说:“我叫肖骜,肖想的肖,桀骜不驯的骜,外号叫肖骜哥哥。”

肖骜接着:“你要觉得四个字麻烦,可以叫我哥哥,两个字麻烦,可以叫我骜。”

负羡第二次停住,一点准备都不给人留,抬腿就是一脚,正中他腰腹。

肖骜捂着腹部,‘嗷’一嗓子。

负羡继续走,肖骜跟在她身后,一直嘴碎。

回到酒店,负羡进房间,关门。

肖骜被关在门外,“诶,我狗你是不是得还我?”

朴贞恩从隔壁房间伸出个头,“你是谁啊?”

肖骜瞥过去,是被喂奶那女的,没武林高手长得好看,懒得搭理。

朴贞恩也认出他,“你是那个……那个俱乐部的……”

肖骜注意力还在负羡那儿,腾不出一丝一毫用作回她。

朴贞恩走过去,“你认识负羡姐姐吗?那为什么在俱乐部,她还会对你出手呢?”

负羡?肖骜抓住重点,偏头看她,所以,“她叫负羡?”

朴贞恩后知后觉点点头,“你不知道吗?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住的?”

肖骜还没答,负羡的门开了,她牵着狗,问他,“你说它是你的,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那好说啊,他蹲下来,招招手,“哈士奇。”

哈士奇果然摇了摇尾巴。

朴贞恩竟然听懂了,“你跟它叫哈士奇?你的狗叫哈士奇?”

肖骜瞥过去,“不行吗?”

朴贞恩摇头,“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奇怪,而且,好任性。”

肖骜说:“就这么任性,以后生儿子叫儿子,生女儿叫女儿。”

“……”朴贞恩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那你姓什么?”

“肖,叫肖骜。”肖骜就喜欢自我介绍。

朴贞恩念了念,“肖儿子?肖女儿?”

肖骜没想到搭配自己姓氏叫出来是这样的,也不太好听,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手伸向负羡手里的狗链子,顺道摸了摸她柔软无骨的玉手,“这样,狗我领走,但外边要下雨,而且这一带治安又不好,你看,你能不能收留我一宿呢?”

朴贞恩很热情,对于中国文化中互帮互助这一块更是推崇备至,往自己房间拉肖骜,“你跟我睡吧,我房间很大的,床也很大的,大的可以做各种运动呢。”

肖骜眼眶挑大,现在小姑娘都这么不要脸吗?那为什么负羡不这么不要脸呢?

在快要被拽入房门前,肖骜清醒过来,回到负羡门口,在她关门前抵住门框,“你就不怕我根本不是这狗主人趁机把它吃肉吗?这个狗肉啊那可是香……”

这次不用负羡出手,哈士奇张嘴就是一口。

“操!操!操!”肖骜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块血肉模糊,眼一晕,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在房间里了,手被绷带缠上,胳膊有痛感,撩开袖子一看,是个发青的针眼,看来是打过狂犬针了,确定自己无碍,抬眼看看四周,在一团暖黄色灯光里,他找到负羡,他的位置可以看清她半张脸,但只有半张,就叫他沦陷。

她一眉一眼,都是叫人一见钟情的那卦,看多久都不会生厌。

他换了姿势,侧躺在沙发上,瞧着她,色胆包天的眼在她身上逡巡。

突然,她回头,两股视线相撞,肖骜顺势起身,走过去,抬着半条胳膊,“我在想,我该怎么感谢你。”

负羡把银丝眼镜摘下,别了别耳鬓碎发,“你能怎么感谢我。”

肖骜在半路拿了碟甜甜圈,递给负羡一只,“你希望我怎么感谢你?”

负羡接过来,看着肖骜咬了一口。

肖骜舔舔唇角的甜甜圈碎屑,“我的很大。”

负羡表情如初,波澜不惊。

肖骜晃晃甜甜圈,“我说甜甜圈。当然,别的也很大。”

负羡咬一口甜甜圈,巧克力沾在嘴角。

肖骜抬抬下巴,“沾到了。”

负羡伸手摸了下,没摸到,又摸了下,又没摸到。

肖骜看着急,放下甜甜圈,捧起负羡的脸,帮她把巧克力舔掉。

负羡对肖骜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惊讶,也可能是因为惊讶,所以一时忘了反应。

肖骜喜欢她这个茫然的表情,随即覆与深吻。

吻到情动时,他的手伸向负羡那令他肖想好久的酥胸。

负羡面如表情的看着他,给他打完针,把其余一支疫苗放进冷藏包,搁进冰箱,进了里间,剩下朴贞恩给他摁着伤口,听着他嗷嗷叫唤。

朴贞恩撇撇嘴,“你好没用哦,打个针而已,叫成这样。”

肖骜不高兴了,“我是叫我的手!”

朴贞恩看他,“那也是你活该,抱着负羡姐姐的手一直亲。”

肖骜更不高兴了,以为亲了嘴,没想到只是手。

哈士奇在旁边看着他,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

“你还看!都他妈你干的!”肖骜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狗。

哈士奇傲娇脸上线,甩尾巴走了,留给肖骜一个屁股。

肖骜起来,追过去,在里间门口,看见负羡被一团暖黄包裹,她也的确戴着眼镜,跟他梦里相似度百分之百,唯一不一样的是,桌上没有甜甜圈,而负羡也在第一时间扭头,手也同时合上电脑。“谁让你进来的。”

“我来,跟你说个谢谢,”肖骜说着,抬抬手,“还有,晚安。”

负羡没应,只是看着他,眼神传递的意思是: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肖骜笑容不减,冲负羡摆摆手,退着离开,并体贴的关了门。转过身来,他眼神变得凌厉。

负羡起身走向门口,靠近门面,听了许久,确定肖骜走远,又回到电脑前,掀开,刚拍过的肖骜的正面照重见天日。

她对比在网上查到的资料中的照片,确定这个肖骜就是目前持低迷状态的煤矿行业中一朵牡丹。肖氏集团所有企业的下坡路阶段在肖曜时期已经发酵过,现在的肖氏,在肖骜带领下,蒸蒸日上,在媒体大肆报道煤老板时代已经彻底崩盘的如今,显得鹤立鸡群。

这样一个人物,可能没有当年那狩猎的慈善家影响力大,但如果采集到的、他狩猎的证据多,都能一击致命,通稿和水军再跟进到位,应该也能掀起浪花。当然,只要能掌握他狩猎的证据。

门外的朴贞恩摸着哈士奇的狗头,“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肖骜瞥过去,“你没看你一摸它,它那玩意儿就往外伸吗?”

朴贞恩歪头,真的去看它的小鸡鸡。

肖骜觉得这个画面辣眼睛,扭头,睡觉。

朴贞恩看完一脸惊喜,“真的诶。”

等她再抬头,肖骜已经躺在沙发上没动静了,她小心翼翼的拿了块毯子给他盖上。

肖骜心想,这姑娘还是很善良的,当然,是在不知道这毯子刚被哈士奇睡过的情况下。

朴贞恩敲敲负羡的门,“姐姐,我就先走了,明天还要去饲养中心。”

负羡打开门,“养殖场?”

朴贞恩点点头,从胸口把工作证拿出来,“我是志愿者来的,ICS(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计划)。我被分到三只小狮子,未来七天我要负责它们吃喝,和心理问题,让它彻底适应人工饲养的环境。”

负羡问她,“这个饲养中心,在哪里?”

朴贞恩说:“就在长角羚公园啊,距离我们今天去的俱乐部休息区不远。”

负羡又问:“我可以去吗?”

朴贞恩抿抿唇,很认真的想,“你要是想去,可以向当地FOA(‘非洲之友’野保公益组织)申请,也可以向WCS(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递交申请书,不过没有FOA快就是了。我可以把申请需要的资料明细发给你,如果赶上有志愿者临时缺席,那你肯定就被批准了。”

负羡嘴角微微上扬,很诚恳,“谢谢。”

朴贞恩露出一口大白牙,“不用谢,我们目的都是一样的嘛。”

负羡没说话,送她出门。

门关上,她转过身,靠在门板上,瞥向看似熟睡的肖骜,但愿一切顺利。

第二天,负羡起床时,肖骜已经不在了,还有他的狗。也好,就让他去多制造点证据。

向FOA申请志愿者的过程并不复杂,费时也不多,但有三个必要要求。

一,签署当地法律公证的承诺书,承诺不会将敏感动物信息、方位外泄,一旦被乙方发现问题,或一旦对动物造成伤害,乙方可以以此承诺书将甲方起诉至ICJ(国际审判法院)。

二,具备专业的生态保护知识。

三,具备充足的经费,可以承担每日普通游客门票的两倍,120元美金的门票费,以及照顾动物过程中所需的一切费用。住宿、餐饮费用另算。

负羡理解这三项必要条件,签完所有协议,就被领去接种狂犬病疫苗了。

来非洲之前,她已经做过黄热病疫苗和甲肝免疫球蛋白的接种,在被接种狂犬病疫苗时,她突然想到一个词,‘百毒不侵’,还想到肖骜,当时给他打狂犬针时,可没想到,自己也会接种。

带她前往长角羚公园的,是个黑人小哥,看上去很强壮,但总是透着股子虚劲儿。负羡在他接过包时稍微以推手,疑惑得到证实,是真的虚。所以昨天掳她和朴贞恩上车的几个黑人会被她制服,并不是她力能扛鼎,推手已经出神入化力。也解释了,为什么后来自己的三分力道对肖骜并没有很管用。顺道说明,肖骜前几次被她一掌击翻在地,都是装的。

负羡眯眯眼,浑身上下被一股席卷而来的紧张感包裹。

黑人小哥开车,上车后对负羡说:“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负羡问他,“你在FOA工作多久了?”

黑人小哥笑了,“我是长角羚公园的后勤工,专门负责接送志愿者。”

“公园像你这样的工人多吗?”负羡又问。

黑人小哥透过车前镜看了负羡一眼,“百分之八十。”

负羡微笑,没有问题了。

到达目的地,黑人小哥领负羡到狮子培育所,养殖人员把原本交由一位来自南美姑娘照顾的三头小狮子交给她,并嘱咐好一些注意事项。

头一天,负羡要做的就是领着它们跟着向导在草原、丛林散步,目的在于叫它们有一个从大自然到人工驯养的过度阶段,不至于因生存环境的改变而引起身体机能的受损。

向导是新西兰大学的动物学专业学生,在长角羚公园从事动物研究工作已经三年多,她告诉负羡,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就是跟她一样,被安排照顾幼狮的工作。

负羡看着三头小狮子跟着长角羚自由奔跑,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叫人柔软的画面,但为什么,这位向导,一直愁眉不展?各方面的解说也毫无章法,叫人听得一头雾水。

她带着疑惑,遛了一圈小狮子,回到培育所,看到了朴贞恩。

朴贞恩看见她,无比兴奋,飞奔过来,一把勾住她胳膊,“负羡姐姐!你真的来了!”

负羡被她领去餐厅,跟一群志愿者,以及培育所的养殖人员一起吃饭。

之前载负羡过来的黑人小哥看见负羡,还冲她笑了下。

朴贞恩捕捉到,问负羡,“姐姐你们认识哦?”

负羡:“他是公园后勤工。”

朴贞恩应声,“这里的后勤工都是黑人,我听我之前来过的朋友说,这里的黑人人力成本很低,而且他们虽然力量一般,但耐力很强,很适合到公园做后勤工作。”

负羡对这一块概念很模糊,“力量一般?黑人不是所有人种里,体魄最好的吗?”

“体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朴贞恩说:“力量一般是一种大时代的演变。黑人的战斗力历来不怎么样,那是因为一场战争的输赢靠的是智力,而不是体力。碍于地理位置、生存环境的关系,黑人为主体的国家,各方面都较为落后,即使你智商两百,在三流开外的水平线的环境生存,也毫无用武之地,甚至被同化,久而久之,体魄再好也只是一堆肉而已了。”

负羡点头,思维在转,“而他们之所以看起来身体素质还那么好,也仅仅是在于人种优势。”

朴贞恩应声,“嗯,就是这样。来时我跟朋友咨询了很多非洲南部的问题,还做了好些笔记呢,以为没用,没想到姐姐问了,还是派上用场了。哈哈。”

负羡还有向导的问题要问,刚抬起头,肖骜的人影越来越近。

负羡自然的把眼重新放回到手里饭碗,继续吃她的饭。

肖骜在她对面坐下,“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

负羡不说话。

朴贞恩有话说:“是啊是啊,真的好有缘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肖骜没话跟她说,看向负羡的眼睛充满邪恶,“喜欢动物?”

负羡掀起眼睑。

肖骜不要脸,“好巧,我也是。”

负羡端着饭碗换了个位置,朴贞恩在肖骜追过去之前拦住他,“负羡姐姐讨厌你,你……”

肖骜怎么听怎么刺耳,“跟你有关系?”

朴贞恩好心告诉他,“姐姐喜欢黑人,我刚才看见她跟一个黑人小哥相视一笑。”

肖骜耸眉,四周围看一圈,“哪个?”

朴贞恩也看一圈,没找见,“刚才还在的。”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肖骜问。

朴贞恩嘘声说:“刚才姐姐问了我很多关于黑人的体魄的问题。”

“体魄!?”肖骜没管好腿,走向负羡,“我的很大。”

负羡烦,把勺子放下,看着他,“你有病?”

肖骜脚踩上桌子,“看这腿,这腰,这腱子肉,三小时起步,你信吗?”

负羡整理整理袖口,起身离开。

肖骜被打击了,追上去,“要不要到我房间,我们切磋切磋?”

负羡停住脚,“好啊。”

然后肖骜就把负羡带走了,朴贞恩眼看着他们走了。

上了车,高峤给肖骜打来电话。

“六哥,你跟哪儿呢?这都挑好了就等着你上了。”高峤咋咋呼呼的声音。

肖骜跟他们过来,本来也不是要狩猎,“我有事儿,先走了。”

“别介啊!你走了谁买单啊?我刚看了,打折促销价,一头狮子一百四十万,便宜不少呢。”

“爱谁买谁买。”

“诶……”

肖骜没给他机会说完,挂了,随后扭头冲负羡一笑,“不远,马上就到。”

负羡面无表情,冷的可以卸下冰来,可肖骜偏偏就喜欢她冷艳高贵的样。

一路上,肖骜总在找各种话题,跟负羡套近乎,负羡从始至终就一个表情应对,一句话没有,饶是再有耐心的人都受不了,可肖骜就能乐此不疲的废话连篇。

“非洲你这样的志愿者太多了,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但百分之九十九在经历这一遭之后,心态都崩的不能要了,现在你才刚刚踏入,给你个建议,就此收脚,别靠近了。”肖骜突然扯进严肃的话题,但说话态度还是没多正经。

负羡也有给他的建议,“有钱多干点人事。”

肖骜笑,“你是说我狩猎,干的不叫人事?可我又没参与,我顶多算个随行。”

负羡知道他不会轻易承认,她会自己找到证据的。

肖骜又说:“你可别忘了,我晕血。”

负羡想起他几次装蒜,“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

肖骜对她质疑他这个行为很不高兴,“我看上去像是那种人吗?”

负羡不说话了,关于这一点,她也能找到证据。

“别想着等会儿找到点什么我狩猎的证据,这样可就说明,你不是奔野生动物保护来的,纯粹是奔我来的。”肖骜偏头看她一眼,嘴角挂着浅笑。

负羡眉心微微朝中聚拢,但仅有一瞬,短暂的叫人难以发现。

果然,她早上那身紧张感不是没来由的,肖骜太深,想从他身上拿到什么,没那么容易。

她云淡风轻的说:“你别紧张,我对你没兴趣。”

“不不,”肖骜看着前方,“你理解错了,我希望你对我有兴趣,尤其对我的体魄有兴趣。”

负羡轻哼一声,偏头面朝窗外。

到俱乐部,肖骜带负羡进门,顺手上锁,往沙发上一坐,“咱们,是来文的,还是武的?”

负羡双眼迅速打量四周围,除了一张总统照贴在正北方墙上,左右是两把猎刀,没什么能叫她付诸注意力的东西。她走向那张总统照,拿下把猎刀,“你说的武,是哪个武。”

肖骜走过去,把另一把猎刀摘下来,“当然不是跳舞的舞。不过你要是想跳,我也可以。”

负羡拔刀出鞘,左脚后撤蓄力,一刀刺出,祭出一式八卦刀。

肖骜闪躲及时,一把攥住负羡的手腕,用力往下压,在她另一只手出力之前,扣死,把她半个身子置于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有别的招吗?”

负羡弃刀出拳,身体在急速中三百六十度旋转,一拳击中肖骜掌心,顺利摆脱他的束缚。

太极拳二十四式,式式讲究拆招,不喂招,不抗招,以静制动,以柔克刚。

关于太极,并没有世人传的那么玄乎,但也是有一定技术的,其技术应用、反应能力,以及对峙时的耐性,都是她从小练就的东西,要说不敌肖骜的蛮力,她可不认同。

肖骜手下落了空,发了麻,才发现负羡已经逃脱。果然是武林高手。

他走回沙发,“我打不过你。”

负羡把刀收入鞘中,“那你就要满足我一个要求。”

肖骜坐下,看着她,“我只是在地上打不过你,你有本事跟我到床上打一架。”

负羡只当他同意了,“我想看你的战利品。”

肖骜抬抬下巴,“就你啊,我的战利品。”

负羡走过去,脚踩上他两腿岔开留出的空隙,“你满足我,我就满足你。”

时间线拉回到早上,肖骜牵着哈士奇回到俱乐部,傅伽三人都在他的房间等待。

高峤首先关心的就是他的狗,“我的哈士奇呢?”

肖骜把狗链子扔给他,“给我把医生叫来。”

封疆挑眉,“怎么了?”

肖骜瞥一眼那不要狗脸的小畜生,“被它咬了。”

三人听到这话,没一个表示对他的心疼,同情都没有,光笑了,笑声那么讨厌。

肖骜指指门口,“滚。”

高峤立马不笑了,门口叫服务人员去请他们随行医生。

封疆又看一遍手机,对肖骜昨天发来的消息表示疑惑,“你说,你在狩猎。是什么意思?”

高峤凑过去,缠住肖骜的胳膊,“对啊,什么意思?你不是对我们这项活动嗤之以鼻吗?”

肖骜想起负羡,那胸,那腰,那屁股,“我的猎物比你们那高级多了。”

高峤‘嘁’一声,“能多高级?不是四条腿就是两条腿,最贵也没超五百万。”

肖骜瞥他,“滚蛋,不想听你说话。”

高峤是熟悉肖骜的,说翻脸就翻脸,天都没他脸变得快。

封疆在高峤起身之后,也坐过去,“是人?”

高峤恍然大悟,“还是三哥脑子好使!”

肖骜也没否认,不过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最近家里,有麻烦吗?”

一直像个旁观者的傅伽看过去,“怎么?”

肖骜没说太细,“觉得我们这趟出来,行程可能被泄漏了。”

傅伽:“有什么发现吗?”

肖骜摇头,“就是怀疑。”

高峤被他俩突然的严肃弄得脊梁发寒,“我可谁都没说,俱乐部也签了保密协议,出卖我们对他们没好处,我们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六哥你是不是想多了?”

想多了?负羡电脑上那张照片,分明是他的脸,他会认错自己?

傅伽倒了杯底红酒,摇晃着,摇晃着,“你跟人打交道时,没摸清楚他什么目的吗?”

还是傅伽这特工出身的带劲,不用明说也知道。肖骜说:“狩猎。”

傅伽轻轻阖眼,再提出疑问,“目的是狩猎这项活动,还是‘我们狩猎’?”

关于这一点,其实肖骜也不能太确定,但听朴贞恩的口气,她们在俱乐部,应该是只接触过他,所以应该是,“他们的目的,是我们狩猎,又或者是,我狩猎。”

高峤听得一头雾水,封疆觉得自己懂,但又说不上来肖骜和傅伽在讨论什么。

傅伽睁眼,“狩猎是一项合法活动,我们不是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人,唯一可能对你不利的是,你属于半个公众人物,非洲狩猎一旦遭到曝光,对你的形象有损,肖氏股票也会有所波及,从这一方面考虑,对方可能是你事业上的竞争对手。另一种,就是我们这几天露了财,被人盯上了,对方激情做局,想狠敲一笔。”

肖骜回忆负羡的各种反应,以及第一次见面,她那个直接的问题,‘你是来狩猎的?’,包括在她房间,她不仅没有伤害他,还给他狂犬针的行为,都不会是第二种。

“你俩到底说什么呢?能不能说点能听得懂的?”高峤一句听不懂,好着急。

“我们说的又不是外国话。”肖骜瞥他一眼,随即接上傅伽的话,“第一种。”

傅伽轻笑,“看来还是国内麻烦,你得好好查查最近谁咬你咬的紧。”

肖骜吁出一口气,美人计啊,竟然使美人计,而且派的还是他一定会中计的那种美人。

高峤也插不进嘴,只能岔开话题,“我们下午还接着来呗?篱内狩猎一点挑战性都没有,那动物一个一个萎靡不振,跟被下了药一样。咱们下午换种玩儿法,战利品狩猎。怎么样。”

封疆对这一块没高峤兴致那么高,但也没肖骜那么寡,“昨天在篱内买了只斑马,还没打,你那个明儿再说。我还想着,打完到长角羚公园溜达一圈儿呢。”

肖骜突然直起身子,“你们这个篱内,这个长角羚公园,是不是离这儿不远?”

高峤说:“那是选猎物的地儿,是离这儿不远。狩猎不在这边儿。”

那就对了,“我也去,等会儿先去挑个猎物。”

高峤难以置信,“你真的假的?你要是去了,晕血怎么办?”

肖骜没说话,反正他要去。

封疆、高峤都以为他开窍了,只有傅伽一眼看透,他去长角羚公园,目的不在选猎物。

果然,一行人刚到,还没顾上呼吸口新鲜空气,肖骜就问人工作人员,这一片的志愿者都在哪儿活动。

他被带到餐厅,一眼就看到负羡,她太好找了,漂亮的那么明显。

接着,他把她带到俱乐部,跟她切磋武艺,然后听她说,“你满足我,我就满足你。”

肖骜顺着她比例匀称的腿,往上看,自动停住,瞧进两条腿的交合处,“怎么满足我?”

负羡坐上他两条腿,胸埋进他胸膛,嘴唇贴近他耳朵,“带我去狩猎。”

肖骜双手覆在她屁股上,用力带近自己。

负羡眉心高耸,脸上写满冷漠。

肖骜手在她屁股上,腰上,背上,好一通摩挲,“让你拍个照,采集点证据,拿到国内曝光?”

负羡立马撤开身子,她的目的暴露了?“什么意思?”

肖骜双臂搁在腿上,躬着身子,抬头看她,“我挺喜欢你。”

负羡还在想,是自己哪里出了纰漏。

“所以,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我都要了。”肖骜站起来,“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一百倍。”

负羡不清楚状况,决定先走为上,迅速到门口,却打不开门。

肖骜告诉她,“密码锁,密码只有我知道。”

负羡又转向卫生间,她记得空调管道可以逃的。

肖骜又告诉她,“经过你上一次的闯入,空调管道已经封死了,至少人,是进不去了。”

负羡踅身,一把扼住肖骜的脖子,目的很明显:放了她。

肖骜举起双手,任她动作,“我去长角羚公园就是为了你,你觉得我会放了你吗?”

负羡让步,“你什么条件?”

肖骜偏头,指指嘴,“你亲我一口。”

负羡手用了力,“我能要你命。”

肖骜笑,“你昨天有一个要我命的机会,你放弃了。”

尽管他这么说,负羡依然不后悔给他打那支狂犬针,给他处理伤口。

眼看无法从他这里找到突破口了,负羡捏住他两颊,迫他张嘴,喂了颗药进去,然后以掌心向上重击他下颚,再迫他咽下。

肖骜捂着嗓子,“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带我去狩猎,我给你解药。”负羡说,“第二条,等死。”

肖骜立马摁铃,叫随行医生。

现在是科技时代,他可不信还有穿肠□□那么一说。

负羡在他开门,放医生进来时,说:“你有24个小时,想好来找我。”

门开了,肖骜就拦不住人了,眼看着她离开。

医生给他做了个简单的全身检查,并没有发现异样。

肖骜怕死,觉得无论什么仇,什么怨,都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完成,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也是为什么,无论肖氏当年困到什么境地,他都没被击垮。

在医生找不到问题所在时,肖骜买机票,花七个多小时去了哈拉雷,上最好的医院,为个全身检查,奔波了三四家,终于,所有检查做完,他躺在门诊外,看着护士套枕套,等待结果。

结果出来是两个小时后,值得庆幸的是,他身体健康,连脚气都没有。

他拿着检查结果站在医院门口,想着负羡离开时的表情,突然觉得,她或许只是想离开。

第二次了,第二次败在这小娘们手里了。肖骜本来要生气的,但不知怎的,突然笑了。

“有意思。”

医生在一侧看着他,对他诡异的笑容和诡异的言语颇有些恐惧。

肖骜当天去,当天回,但回到维多利亚瀑布城,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他没去俱乐部,回了酒店,赶上跟高峤他们吃了一餐早饭,听他发泄了一早上怨气。

“操!想想就觉得真他妈扫兴!”他踹在一把椅子上。

肖骜瞥过去,“抽风出去抽去,没完了是吧。”

高峤跟肖骜说,“昨儿在公园儿碰上一姑娘,卧槽,真他妈闲的蛋疼,非要给我们科普小动物有多可爱,还不顾阻拦,非要拿自个儿身子挡在我们枪前,我他妈差点走火,要是一不留神,一枪蹦了她……六哥你就再也看不见你亲爱的小弟弟了。”

肖骜不动声色,“我天天见我亲爱的小弟弟。”

高峤:“……”

封疆进门,刚好听见这一句,“裤裆又难晾了?又要把你小弟弟放出来?”

傅伽跟他重点不一样,他看出来,肖骜心情不错,“办了?”

肖骜故作神秘,“等八字一瞥的时候再说。”

傅伽听出来了,是个姑娘,“所以,对方使的是,美人计?”

肖骜坐起来,冲傅伽咂咂嘴,“就喜欢你这个聪明的脑袋。”

高峤不喜欢他们说绕口令,主要是他还听不懂,“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故事!”

肖骜嫌他聒噪,“你能闭嘴一分钟吗?”

高峤不能,“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一点都不心疼,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弟弟了?”

肖骜看都不想看他了,“我小弟弟能变身,你能吗?”

高峤语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封疆提醒他,“你就说,你也能变身,主要体现在有事儿没事儿就膨胀上。”

傅伽难得也开他玩笑,“喝饮料中个‘再来一瓶’都能膨胀。”

“……”高峤气呼呼的,“绝交!把我给你们买的裤衩儿都还给我!”

三个人动作一致的解皮带。

肖骜:“正好,以后只穿你六嫂买的。”

封疆:“老八啊,说点实话,你这裤衩儿买的有点紧,我跟你可不是一个尺寸。”

傅伽:“质量太次,过敏。”

“……”高峤‘哇’的一声哭出来。

负羡回到酒店,关上门,深呼一口气,她真的小看肖骜了,他竟然知道她什么目的。

在俱乐部,肖骜那句‘我打不过你’,她明明听到他不屑,所以其实那个时候,她就应该停手,走,结果因为急功近利,差点把自己搭进去,而最可怕的,不是赔了自己,是赔了自己还没达成目的。

她情绪平复以后,朴贞恩敲门,直接连名带姓,没有尊称,“负羡!”

打开门,朴贞恩一脸不爽,“你什么意思?”

负羡听不懂,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愤怒,更是不明所以。

朴贞恩歪着嘴,“你问我怎么申请志愿者,我以为你是真心想要参与进去野生动物的保护,没想到你只是为了借此进入上流社会!在我们跟那些丧尽天良的富豪对抗时,你在哪里?”

负羡听懂了,但不想解释。

朴贞恩在她关门时,横身挡住,“你要是想勾引男人,你去喂奶啊!当什么志愿者!”

负羡舌尖抵抵上牙膛,“一,我跟肖骜已经认识,我要想进那圈子,直接找他比当志愿者要简单方便,还不用花钱。二,我已经完成我第一天志愿的任务,走也无可厚非。三,喂奶得有奶,我好歹有,你有吗?”

朴贞恩被负羡三句话堵着面红耳赤,几度张嘴都未吐出个把音节。

负羡没功夫给她上课,踢开她抵在门框的脚,把门关上。

她倒不至于跟一个小姑娘生气,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无生太极馆的存亡。

洗完澡,她拿着毛巾出来,一边擦一边打开电脑。冬芽又发来消息了。

冬芽:师父,不用着急了,陆先生为我们多争取了半年时间。

冬芽:师父,我们又有半年时间可以想办法了。

冬芽:师父,如果半年后,我们还是得搬走,也没关系,有你在我们就不怕。

冬芽:师父,我想你了。

最后一封消息,看的负羡心尖肉突然柔软。

还有半年,半年时间,一定可以想到办法,她一定可以守住无生山,无生太极馆。

第二天,肖骜吃完早餐就去找负羡了。

在负羡酒店房门口,他恍然想起昨天,她那句‘想好来找我’,他没想好,但也来了。

他没敲门,一直等负羡出来。

负羡看见他,“想好了?”

肖骜摇摇头,“你的条件我没想好,不过我想好了另一件事。”

“什么?”

肖骜微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负羡转身就走。

肖骜追上去,“如果我肖骜注定要在你手上殒命,那我也认了。”

负羡不说话。

肖骜又说:“你不是想跟我去狩猎吗?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我就答应你,又能怎么样。”

负羡停住脚,偏头,“你认真的?”

肖骜执起她手,死都不松,贴近自己的心脏,“不能更真了。”

负羡抬腿一脚,用了七分力,把他踹开,手拿回来。

肖骜被踹着白色运动衣上一个黑脚印,却还乐乐呵呵的,简直有病。

负羡斜他一眼,朝外走。

肖骜跟上,在酒店门口看到个黑人,穿着橘黄色制服,上边写着‘长角羚公园’。

黑人小哥冲负羡笑了下,“早上好。”

负羡回以浅笑,“早上好。”

肖骜不高兴了,都没对他笑过!也没对他说过早上好!

他走到黑人跟前,递给他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然后在肖骜上车前,伸手拦住。

负羡看出他找练,撒开拳头在他身上用了三十二式。

肖骜唯一优势就是个男的,劲儿大,个儿高,其余什么耐力,什么招数,一窍不通,才到第九式,他就已经被快准狠的负羡压制住了,可她仍不停,非得让他狼狈的瘫坐在酒店门口,手耷拉在修剪整齐的灌木丛上,跟个发财猫一样,眼看着负羡上车,远走,才罢休。

小娘们儿手忒黑,他感觉浑身骨头都错位了,一盘散沙,哪儿也挨不上哪儿。

就在他歇劲儿时候,酒店服务员走过来,以为他需要帮助,又叫了好几个人过来。

肖骜看着他们站成一排,他能说自己刚被一女的揍了吗?不能。所以他说:“我在练功。”

服务员:“???”

肖骜比划了两下,“Kung Fu,You know?”

服务员立马心领神会,动作一致的双手合十,冲肖骜作揖。

肖骜心情复杂,“……”

他休息够了,去追负羡,到长角羚公园,被告知她人去遛狮子了。

等待的过程有点漫长,他就跟着饲养员去给幼狮喂了喂奶,别说,小东西软软的,小小的,就是可爱,尤其是对人类的善意的目光,看的他一个大老爷们都母爱泛滥。

高峤、封疆过来是半个小时后,跟肖骜在狮子培育所简易的太阳伞休息区碰到。

“哟,六哥,我说怎么大早上的没找见你,闹半天上这儿来了。”高峤坐过去。

封疆顺着他目光看向不远处,“怎么?你不是喂狮子来着吧?”

高峤闻言,差点笑的肚子疼,“不是,六哥你什么时候添的喂奶这个爱好?”

肖骜睨向他们,“我这叫志愿者。”

高峤差点没笑抽过去,“哥,多读点书吧,广义志愿者和实际志愿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肖骜刚才就喂狮子了,“我刚才……”

封疆给他科普,“公园上下员工吃饭全靠你,所以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能满足。”

肖骜这话听不明白了,“这不是养殖场吗?我赞助过吗?怎么都靠我?”

高峤接着封疆的话,“你以为我们打那些猎物都哪儿来的?都是这么养大的。”

肖骜眉心聚拢,他可能需要再确认一遍。

封疆说:“你喂的狮子,都是母狮刚生下不久的,被强行抱来人工饲养,为的就是抹杀它的野性,让它对人类失去戒心,变得跟哈士奇一样。因为它最后要么是宠物,要么是猎物。”

肖骜对这一块概念不强,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闻言还是为之一颤。

他恍然灵光一抖,脑海里迸出一种可能性,会不会负羡从来也不是谁派来的,只是想为野生动物的保护问题出一份力?

高峤认识的肖骜从来不是心软的人,自然不会把他此刻严肃神情当做他在伤感,只是认为,“是不是饿了?昨天三哥把那斑马猎了,等会儿咱们斑马肉宴。”

肖骜站起来,瞥都不想瞥他。

高峤看着肖骜远走,“六哥你嘛去?”

封疆下意识追了两步,结果收到肖骜一句,“别跟着我。”

肖骜是要去找负羡,她已经遛了三个小时狮子了,还没回来,别是迷路了。

负羡回不去是因为带她的这个向导,从个浅坑边上掉下去了,腿磕了个窟窿,她把遛狮子的一半时间,都用来给她紧急处理伤口了。

向导看着自己受伤的腿,泪流满面,比没吃过糖的小孩儿看起来还委屈。

负羡把自己的半瓶水拿出来,刚打开,就被制止了,“你要干什么?”

“洗伤口。”负羡把水倒上去。

向导扯着嗓子大叫,弄得多疼一样,其实这是最温和的一种应急处理方式了。

负羡把她的丝巾摘下来,缠在她腿上,遭到她第二次拒绝。

“你不怕腿烂,可以不缠。”负羡说。

向导把裤腿往下撸,“用裤子盖住就可以了。”

负羡阻止了她,“伤口与衣物刮蹭会让伤口再次感染,到时出血过多,会影响到正规救护。”

向导不说话了。

负羡有话说:“我对你的身份表示怀疑。”

向导脸色突变,顾左右而言其他,试图掩饰真实情绪,“我们要快点回去了。”

负羡坐着不动,“你是谁。”

向导不吭声了,脑袋即将垂向草地。

负羡捡了块石头,比着向导的那条好腿,“我突然后悔救你了,可以废你一条好腿弥补吗?”

向导通体惨白,“我是假的!”

负羡手里石头没丢,“从头开始说。”

接下来,向导向负羡交待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整件事情来龙去脉。

她本来是公园一位后勤工,因为没有救护经验,所以园区负责人并没有给她安排户外任务,所以她的日常工作,大体是端茶倒水,捏腰捶腿。也因此,她有大把时间接触狩猎和公园产业链的核心内部,并亲眼见证了原本的向导如何翻脸离去,如何下落不明。

那姑娘在志愿者期间,发现非洲大部分公园的培育所里,人工养育动物的真正目的、和狩猎俱乐部的合作关系,以及各种违反世界动物保护协会规定的行为。

在她向园区负责人提出质疑时,沟通的不太愉快,随后她负气离开,扬言要把这件事情揭发至国际周刊。没两月,新西兰那边传来消息,姑娘失踪了。

先前,她在长角羚公园志愿工作时,很受游客喜欢,名声在外,公园为了保住这个引客源,在后勤工里,找了个跟姑娘体形相近的,命她代替她的工作,继续引领游客,做向导。

向导职位相对后勤工,薪水高了几倍,可又有什么用,每天还是担惊受怕,尤其每天还要看着自己曾照顾过的动物被带走,猎杀……如此反复,心早千疮百孔、没一处好地方了。

冒牌的向导曾多次向上申请过离职,无一不被驳回,而她为了活着,也不敢翻脸,毕竟他们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蝼蚁,不费吹灰之力。

就这样,她在恐惧和绝望中,一天一天的捱,捱到现在,彻底麻木,俨然一具行尸、走肉。

负羡听完,眉心微耸。她不想多管闲事,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根本无力去当救世主,更何况动物保护本来也是一项高成本运动,尤其还会有生命危险。她负羡不是一个博爱的人,在没能力保护身边人的情况下,对于世界的保护,她底儿掉了也只能是喊两声口号。

向导一把攥住负羡的手,“你一定保密,不要把这些说出去,不然我会死的。”

负羡还没说话,她的小狮子跑回来了,三只,跟着长角羚,小屁股一扭一扭,步履蹒跚,爪子发着颤,画着圈,像是在打醉拳,偶尔一记歪头杀,叫人随即丧失理性思维。

她突然有个想法,未来,人类看到生物图鉴上,形单影只的人类,会不会后悔曾经为了一己私欲,剥夺了那么多动物的生命?

谁知道。不过在这短短几秒,她后悔了。

回培育所的路上,向导对负羡说:“你是唯一怀疑我身份的人。”

负羡没说话。那是因为除了她,没人带目的来。

把小狮子送回到狮圈,负羡换上葱绿色的工作服、胶鞋,进圈清理粪便,顺带修护围栏,最后在老志愿者教学下,用马萨树的树皮和动物鬃毛,给这三头小狮子制作了玩具。

完成今日份的志愿工作,FOA发给她一身志愿者制服,她不喜欢橘黄色,却还是穿上了。

傍晚是集体活动,据说是只有志愿者可以参与,但负羡也不去,无关朴贞恩瞪她的那一眼。

高峤闯入他们的地盘时,正好看到朴贞恩的白眼,顺着她眼神看过去,负羡的美貌让他眼一亮,还有封疆,他们已经忘了多久没遇到过,令他们一眼就觉得‘惊艳’的女人了。

封疆提醒高峤,“先办正事儿。”

话毕,朴贞恩发现了他们,‘噌’的一声站起来,指着高峤,“又是你!”

高峤无奈,昨天就她,非得挡在枪下,给他们捣乱,也是因为她,昨天什么战利品都没打到,还平添一肚子气。刚才看见她,还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没想到她一点觉悟都没有。

封疆怕高峤又跟她纠缠,再次提醒,“找人要紧!”

高峤把双眼从朴贞恩身上挪走,问FOA带队的工作人员,“有没有见过一个,一米八多,刀削脸型,剑眉星目,麦色皮肤,一口白牙的男人,穿着连帽衫,打扮显的小。”

朴贞恩下巴一扬,哼一声,“找肖骜啊?他跟你们原来是一伙的!”

高峤跟封疆眉心紧皱,相视一眼,齐齐走过去,“你什么意思?”

朴贞恩抱着双臂,姿态悠闲,“我的意思是,他死定了。”

高峤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周围人没碰上过这个画面,全站起来,胆战心惊的看着他。

“你再说一遍!”高峤不喜欢这个玩笑。

朴贞恩快要不能呼吸了,“我……我说……他……他跟一个向导……在一起……”

高峤适才放了她,又问:“在园子里?有说去干什么吗?”

朴贞恩握着脖子,用力咳嗽,刚想说话,跟肖骜一行的向导回来了。

高峤和封疆没在他身后看到肖骜的身影,心里咯噔一声。

负羡一直整理鞋和裤腿,这衣服是均码的,她穿着,胸那个位置显得挤,腰那个位置,显得晃荡,两条裤腿也肥的能再塞条腿进去,终于穿好,系上鞋带,站起身,朝外走。

她准备去找肖骜,不管他同意带她去狩猎的话靠不靠谱,她都打算先相信他,而且她本来也是打算下午就跟他去的。

她本想搜集点他狩猎的证据,用于在国内曝光,激发民众对野生动物保护的热情,施压政府,政府碍于舆论,在无生山与无生太极馆已经融为一体的情况下,肯定不敢再有动作,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强迫太极馆迁走,就是打破目前尚且和谐的生态环境,这对无生山野生动物来说必然会受影响,政府不会蠢到在民众热情正旺时让野生动物受委屈,那于他们没好处。

可现在,除了私心,她在中午,因为一个后悔,又揽了个‘揭露非洲狩猎黑交易’的摊子,两件事同时向她施压,让她无力再去挑选救命稻草,只能是,不得不抱紧肖骜的大腿。

出发之前,她又叫上那冒牌向导,长角羚公园不小,光靠其她一个人,很有可能肖骜没带回来,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向导前不久刚被她威胁,把危险信息透露给她,要不按照她说的做,还是逃不开死路一条。负羡认准了这一点。“哪儿人多,就带我到哪儿。”

负羡说什么是什么,向导没半点脾气。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负羡把整个公园转了个遍,向导半箱油也见了底,还是没肖骜身影。

“油底要支撑不了我们返程了。”向导说。

负羡脸偏向窗外,猜想肖骜可能会去的地方,他对动物,应该没有特殊感情,那条哈士奇就能说明,而风景,他有的是钱,什么样的风景没见过。这么想来,只有……

虽然这话会让人觉得她自作多情,但除了她,肖骜似乎也没什么非进来不可的理由。

“回我们今天遛狮子的地方。”她说。

向导本来是有一句‘我们返程吧’要说的,被负羡堵死在了喉咙。

回到那个浅坑,负羡果然在坑下看见了肖骜。

肖骜看见负羡,一拍巴掌,“我就说我能找着你!”

谁找着谁?负羡不想说话。

“我有个问题,除了带你去狩猎,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求?”肖骜并不着急上来。

负羡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寓意何为。

向导插嘴了,“先上来吧,天黑了,公园出不去了,只能前走去露营地,但也有一段路呢。”

说着话,她冲肖骜伸出手。

肖骜眼一直在负羡身上,“我要你拉我上去。”

负羡扭头就走,“那你就在里边待着吧。”

天黑了,车没油了,出不去了,露营地也够呛,今晚多一半可能性要在这里过夜了。既然找到肖骜,确定他没事,就得了。为了晚上能安静一点,她不准备给他好脸。

向导把肖骜拉出来,然后自觉走到一边,把二人世界留给他俩。

肖骜倚在车门门框上,瞧着负羡,“你过来找我,是不是舍不得我这么大的。”

负羡看过去,“滚。”

肖骜不滚,还上了车,双臂圈住负羡,“我现在心情好,你可以对我提要求,说不定,我会答应你。”

负羡掰了他的手,“我只有一个要求,离我远一点。”

肖骜又不是傻逼,到嘴边的鸭子怎么能让它飞了呢。“我还没问你,负羡,哪个负哪个羡。”

负羡下了车,冲向导抬抬下巴,“你到车上去。”

得嘞。向导点点,上了车。

肖骜人是跟随负羡的,她下车,他当然也要下,紧随其后,距离缩小为半米。

负羡转身就是一掌。

肖骜轻盈闪开,在他收掌之前一把攥住她手腕,“早上你对我使了三十二式,我坐在那儿消化了半天,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你现在是要把剩下的三十二式也传授给我吗?那我怎么好意思呢?”

负羡提膝,撞上肖骜裆部,顶的他脸一黑。“可以,只要你有命学。”

肖骜拿负羡的手去捂裆,“哎卧槽!你下腿也太狠了,这是你未来的幸福你知道吗?”

负羡手触到肖骜那截,嘴唇紧抿,眉心收拢,她怒了,“我杀了你!”

肖骜听出杀意,撒丫子就跑,负羡追着他围着车,一圈一圈的绕。

向导在车里无奈,“中国人都这么不正常吗?”

肖骜跑累了,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让负羡捉住。

负羡气不喘,心不跳,脚踩上车轱辘,一把扼住肖骜的脖子。

肖骜怕她摔了,喘着气还不忘双手托住她后腰,带向自己。

负羡往后退,结果被肖骜固的更死。

肖骜阖眼,边喘边笑,“我发现你一生气,智商就下降。”

负羡第二次提膝,第二次中靶。

肖骜差点上极乐世界,尽管如此,也没松开负羡,自己疼的摔倒,也把她拉倒了。

负羡被扯着胳膊,摔倒时候重心全乱,直挺挺的栽进肖骜怀里。

肖骜顺势手脚并用,把她锁死。

负羡能让他钳制?当然是反抗。

肖骜没别的,就劲儿,来十个负羡又怎么样?一样锁死。

就在负羡准备搬出许久未见光的八卦掌时,肖骜说话了,“你看天上。”

负羡不看,她手腕旋转一百八十度,臂膀蓄力,还没出掌,被肖骜一个翻身压下。

肖骜别了别她耳鬓的碎发,望进她眼睛,“天上是星星,跟你的眼一样亮。”

负羡问他,“你的‘很大’,还好吗?”

话里满满的威胁,肖骜却不要命的微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负羡手肘前击,转移视线,双腿猛力上踢,迅速叉开,撕他的裆,在他顾下时,上以手肘重击太阳穴,左臂回收,右臂发劲,一记直拳击出,正中腹部……

肖骜一手顾裆,一手顾小腹,“你耍赖。”

负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跟女人比力气,你就不是耍赖?”

肖骜坐下来,缓缓,“你也知道你是个女人。有你这么争强好胜的女人吗?”

负羡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要么赢,要么死。

肖骜疼痛消散了一部分,躺下来,望天,“我是今天才知道,整个狩猎产业链里肮脏的那部分。”

负羡睫毛翕动,等他的下文。

肖骜喉结鼓动,“我是今天才知道,篱内狩猎的猎物,全是母狮刚生下就抱来人工养大的。”

负羡坐下来,“你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

肖骜看过去,“我都跟你坦白了,你能不能也跟我坦白,告诉我,你是谁,什么目的。”

负羡并不天真,她生来就被告知,要堤防这个人世,她怎么会跟他坦白?

肖骜就知道她不说,“如果我告诉你,不管你什么目的,我都能帮你实现,你愿不愿意说?”

负羡身子微顿,这个诱惑太大,她一时无法作出决定,是该信,还是不。

肖骜又说:“当然,你得让我摸你的胸。”

负羡从没那么凶恶的眼神用作看他,一句话都懒得再说。

她折回车前,上车,向导冲她笑了下,“他还挺帅的,反正你还年轻,不如随心随性。”

负羡没说话,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还坐在那儿不动,直觉叫她耸眉。

“我之前喜欢一个来自哈拉雷的男人,他很有力量。”向导还在说,负羡已经下了车。

重回肖骜跟前,她没空出时间听他废话,蹲下来掀起他的裤腿,果然,肿成了包子。

肖骜任她手在他脚踝活动,“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

负羡立马扔下他的腿。

肖骜在她起身之前,拉住她胳膊,“别走。我嘴贱。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负羡被他手心的灼热烫了胳膊,甩开,重新检查他的脚踝。

难怪他在坑底不肯上来。那坑虽然浅,但上来主要靠双脚的蹬踏力,他脚伤成这样,自然是上不来,而不久前,他还绕着车跑了好几圈。不知道是有病还是缺棱。

肖骜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你不知道,被你追着跑,比做抽-插运动,还能让我高-潮。”

维多利亚瀑布酒店里,乱成一团。

高峤把准备登机回国的傅伽从机场劫回来,一路叨叨叨,饶是傅伽那样双核的大脑,都有点超负荷。主要是高峤表达问题不清晰,支离破碎,通篇重复,让人不胜其烦。

封疆提炼重点,跟他说:“就是肖骜去了长角羚公园儿,然后没回来,已经多半天了。”

傅伽捏捏眉心,“就这?”

高峤不高兴了,“什么叫就这?昨晚上他不在好歹还发了信息回来,今儿我打好几个小时电话了,都没人接,不是出事了是什么?咱们是兄弟,尤其六哥比咱们都有钱,不能见死不救。”

封疆摁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所以重点是,比咱们都有钱。”

高峤拒绝继续这个话题,又扯到生命安全问题上,“你们也知道,这地界儿治安忒不好,谁看谁都像杀人凶手,六哥虽然身强体壮,但架不住人车轮战啊,双拳是难敌四手的。”

封疆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他危言耸听,“他是肖骜,国内首屈一指的煤矿业巨头,连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么大家业怎么撑起来的?”

傅伽完全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他还在想他错过的航班。

高峤有话说:“他之前过的是波谲云诡的生活,每天跟人勾心斗角,玩儿的是智谋,这一带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愣货,能跟他耍心眼儿吗?不能。”

封疆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他指定出事儿了,是吧?”

高峤撇撇嘴,“我当然希望他没出事,但目前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出事了。”

傅伽被搅和了回国办正事,赶是赶不上了,决定先给他们解决问题。主要高峤太烦了。

两人听到傅伽咳嗽,都静下来,洗耳恭听。

“肖骜如果遇到危险,会在第一时间联系我们,没有,就是没危险。”傅伽说话通俗易懂。

封疆:“……”

高峤:“……完了?”

傅伽说:“他是我们当中唯一有持枪证的,他持枪合法,身上一直佩戴枪支,就算有危险,也是找他麻烦的人有危险。再者,他虽然不是特工、间谍出身,但因为注重身体素质,也是会个一招半式的,虽然比不上人练家子,但你觉得,这地界儿哪来的练家子?”

高峤被说服了,傅伽说的好多细节,他都因为关心则乱,抛到了脑袋后头。

封疆拍拍他肩膀,“行了,你把心放肚子里,实在不踏实,不是带香了吗?回房烧烧香。”

高峤作出一个保护动作,“那香是留着走之前上轻水寺烧的,你忘了我是来找不净师父的了?”

封疆无奈,“好好好,留着,留着。”

他们并不知道,肖骜确实在非洲,遇到了一个练家子,还是个高手,至少他一米八多大老爷们,在她手下,没讨到什么便宜。

长角羚公园,月下一隅,肖骜躺在草上,眼神发飘。

车里是向导,车顶是负羡。她比较特立独行,翻身一跃上了车顶。

肖骜觉得,她可能是要吸取月之精华。

“诶。你那儿,视野好吗?”他忍不住开口。

负羡恍若未闻。

肖骜又叫她,“这草有点扎,你那儿能再容下一个我吗?”

负羡说话了,“不能。”

肖骜就知道,但也没能阻止他向着负羡迈开腿。

他吭哧吭哧爬上去,屁股刚落到顶上,就被负羡一脚踹下去了。

幸好在意料之中,他早有防范,落地姿势还不算太过狼狈。

负羡可不管他什么落地姿势,她只要他不打搅她。但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肖骜手撑在车窗上,省力的站着,“你还没告诉我,负羡,是哪两个字。”

负羡不说话。

肖骜嘴碎的本事靠高峤传染,碎起来真挺碎的。“第一天,我兄弟狩猎,一名森林巡警和花钱顾的追踪者陪着追捕猎豹。

追踪者在当地是一种特平常的职业,专门服务于来自世界各地的狩猎的客户。

当天他们玩的叫Trophy Hunting,战利品狩猎。用的Remington,9mm口径,我没去,他们说,一枪毙命,血都喷出来。

第二天,又花钱找了个Professional hunter,我们叫导猎,带着他们玩儿疯了,超了预算两百多万,发给我各种他们跟猎物尸体拍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照,但我依然能想象到画面有多凶残。

第三天,他们打了一头雄狮,据说是狮王,看上去有不到三百公斤,然后在一天五万的露天酒店,吃他的肉。

很过分是不是?但你知道吗,他们去那公园因为以狮子为首的掠食者放肆增长,导致草食动物、杂食动物濒危。”

负羡双手叠放,枕在头下,眼平视,看着繁星满天的黑空,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在来找你时,我看了则新闻,来自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发表的声明,它说:有节制的战利品狩猎活动不是对动物的一种威胁,是一种能缓和人类和动物冲突的办法,而且能给贫困地区的人们带来经济利益,从而增强他们对动物保护的支持。

其实狩猎行为远没有那么恶劣,所谓的‘狩猎会使野生动物濒危’也只是现代人出于感性思维理解出来的一种伤害,事实上,理性狩猎是有利于生态保护的。

但现在的狩猎环境似乎已经不理性了,野生猛兽开始无法满足需求,于是出现了人工饲养,为整个狩猎行业提供猎物,人工饲养量饱和以后,又衍生出违规猎杀、违法贸易等屡见不鲜的现象,导致整个产业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化……

这让我联想到一个成语‘自掘坟墓’。今天是它们,明天就是我们,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却没人提,是真的不懂?不是,是装不懂。”肖骜说。

负羡偏了下头,肖骜这番话挺深刻,不像是他那个全是黄片的脑子能想出来的。

肖骜又说:“因为这背后是大把的金钱利益,谁会跟钱过不去?”

如果负羡只是为了野生动物,为了瓦解违规狩猎,他是可以投其所好、出份力的。反正对他来说也没困难。虽然他从来也不是歌颂世界和平的人,但若是有个女人、名声都能落下的差事,他是很乐意的。主要是负羡这个女人,太诱人了。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我愿意成全你。”他又说。

负羡不动声色,“你想用这番话让我相信,你并没有参与狩猎?让我放弃跟你去狩猎?”

肖骜发现自己想多了,负羡目的还是在他狩猎这件事,跟野生动物保护没关系。

负羡:“还是说,你已经做好准备,准备在我面前演一出晕血的戏?”

肖骜:“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参与过狩猎?”

负羡:“这本来也是你们一行人来津巴布韦的目的。”

肖骜:“是,我不否认,但我没有。我晕血。”

负羡:“谁知道你是真晕还是假晕。”

肖骜:“在你房间那次,你没看出来?”

负羡:“你也曾隐瞒你的本事,至少第一次在俱乐部,我那一掌根本不足以击翻你。”

肖骜:“所以你就觉得我城府深?我装模作样?我说的话都是在骗你?”

负羡:“我不想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那于我没什么关系,我只要亲见你狩猎。”

肖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没干过这事儿,而你又非要逼我给你现场表演,而我出于喜欢你,决定满足你,真的给你表演一个,猎一头狮子、大象……你看着那些尸体,良心过意的去?”

负羡不说话了。是啊,为了拿到他狩猎的证据,让它见报,引起轰动,就要让他去表演猎杀吗?那她跟朴贞恩深恶痛绝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肖骜这人好讨厌,他几句话就让她发现,她私心已经超过了理智。

明明中午还因为软乎乎的小狮子后悔自己的事不关己,想要多担一份责任在身上。

肖骜声音又变得柔又缓,“不要再打曝光我狩猎的主意了,特别烂。”

负羡想不出别的办法,她转身,准备坐起,然而,车顶的行李架是坏的,她刚动了一下,人就掉下去了,情急之下,她选择保头,结果落在一个怀抱里,柔软的怀抱。

肖骜胳膊差点折了,“你可不轻啊。”

“谁要你多管闲事?”负羡从他身上下来,往前走,走两步,又踅身,退回来,“谢谢。”

肖骜嘴角微挑,趁着她低头,把她揽进怀里,用全身的力箍住。

负羡当然是挣扎,招子一个接一个。

肖骜不松,死都不松。

负羡手解脱开,展平,掌心朝中,同时发力,重击他太阳穴位置。

肖骜脑袋一懵,松了手,腿不知道怎么的,也软了。

负羡蹲下来,“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终止这条违反世界动物保护协会相关规定的产业链,我就不跟你去狩猎了。”

肖骜手捂着太阳穴,嘴角却扬起来。

负羡觉得,肖骜说的对,为了拿他狩猎的证据,强迫他去狩猎,确实不叫人干的事。

虽然没办法利用他挽救无生山,但他要是能瓦解黑狩猎,非洲之行,也值。

10.10

清晨,向导醒来,发现肖骜守着负羡在睡,两个人姿势暧昧,看起来像是进行过什么少儿不宜的运动。尤其负羡衣服并不整齐,前襟全是褶皱。

她走过去,重咳两声,把两个人叫醒,提醒他们,天亮了,该走了。

肖骜醒来,双眼第一时间去寻负羡,负羡起身时,无意间瞥见他的脸,定睛看了两眼。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帅?”肖骜以为自己经过一宿月光的洗礼,颜值又往高拔了拔。

负羡没说话,走回到车前。

向导告诉肖骜,“你还是去照照镜子再说话吧。”

肖骜挑眉,狐疑着到后视镜照了照,然后就‘卧槽’了!“小红点是怎么回事!”

向导说:“非洲的蚊虫比你所认为的蚊虫要厉害。”

肖骜看看她,再看看负羡,“那为什么你们没事?”

向导很抱歉的跟他说:“因为我们下车时喷了强效防蚊虫的药,12小时防护。”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喷点?”肖骜气炸。

向导理所当然,“你没要求,我就以为你皮糙肉厚不需要。”

肖骜脸黑成炭,“你叫什么,我要投诉你。”

负羡把喷剂给他扔过去,“准备走了。”

肖骜看一眼天,是得走了,等会儿太阳上来,准得晒死。

向导回到车上,跟负羡说,“我们先回主道,碰上往来的车,可以问他们要点油。”

负羡没干过这事儿,“你要过吗?”

向导摇头,“没有。”

负羡:“你觉得成功率有多少?”

向导再摇头,“你的话可能会高一点。”

肖骜喷完药过来,刚好听到这一句,“不行!你作为一个中国传统女性,怎么能抛头露面?”

向导小声嘟哝,“你只是不想她抛头露面,什么传统女人。”

肖骜没听见,他脑满子都是负羡冲人家笑,问人家借油的画面,他!不!能!接!受!

负羡跟他压根儿没有共同语言,一如既往的置之不理。

肖骜嚷嚷半天,上了车道以后,还是没能阻止负羡下车跟人借油。

对方是辆大卡,车里四个壮实的老黑,色眯眯的眼在负羡身上逡巡,看的肖骜火大。

他下车,把负羡往回扯,强行锁在车上,“待着!”

负羡是无所谓,向导看着肖骜走过去,一脸激动,“好帅!”

肖骜过去,跟他们没说两句话,看彼此模样,似乎并不怎么愉快。

负羡说:“如果他不仅没借来油,还把我们搭进去了,你就不觉得他帅了。”

向导怔住,笑容发僵,兴奋劲儿遁走了。

肖骜确实没借来油,也被几个老黑围了。

他们还拿手机拍照,幸亏负羡反应快,及时躬腰,躲开了摄像头。

向导开始哆嗦,“你说,我们会不会被波及到啊?”

负羡波澜不惊,“等下别说话。”

刚说完,走过来两个老黑,无视向导,转到负羡一侧,“你要油吗?”

负羡看着他们,“如果你愿意借的话。”

一个老黑吐出舌头,舔了舔手心,黏稠的唾沫星子沾在手上,“我们有很多,你要哪一种。”

他的英文并不流利,偶尔还迸出一两个恩德贝莱语的单词,负羡看一眼还在跟另外两个黑人‘交涉’的肖骜,他并不紧张,也不恐惧,即使对方稍微动作一下就能扭掉他的脖子。

她相信当地黑人大多是虚壮,但眼前这几个,她没那么肯定,所以她不准备激怒他们。“可以让我们车走起来的一种。”

老黑露出一口黄透心的牙,“我们当地有个风俗,碰上主动请我们帮忙的姑娘,要先给她净化,俗称□□,让她知道,收获的不易。”

“对,请人帮忙,就要取悦对方。”另一个老黑说。

负羡偏头看向导一眼,她汗如雨下,“是这样吗?”

向导颤颤巍巍,“这个习俗早被废除了,而且也不是请人帮忙的姑娘要遭受这项酷刑,是未成年少女,大致在十二、三岁时被‘鬣狗’开-苞,目的在于让她们学习如何取悦男人。”

负羡‘哦’字说的千回百转,“可是,我是中国人,不受你们习俗控制。”

老黑恼于向导的多嘴,手里的榔头捶向车窗,玻璃哗地一声碎落,向导尖叫一嗓子。

肖骜闻声,立马扭头,发现负羡还端坐在车上,安然无恙,心有稍稍平稳,但速度加快,握枪的双手毫不松懈,抵在钳制他的两个黑人腹部,利用他们身形巧妙的挡住同样对峙几人的视线。

两个老黑一动不动,攥着肖骜胳膊的手不停的抖。

肖骜说:“先给我把油加上。”

两个老黑忙不迭点头,生怕他的枪不小心走火。

他们三人一起行动,缓缓挪到油箱处,拆螺丝,打开,放油进油桶,然后再一起行动,转到长角羚公园的派车前,正准备开油箱,两个跟负羡纠缠的老黑看过去,“嘿!你们在干什么!”

肖骜动了动枪,“解释!”

两个黑人张着嘴,汗都流进嘴里,“那边儿太晒,换个阴凉的地方。”

负羡身边的老黑显然不信,但负羡在后视镜看到了那两个黑人手里的油桶,转移面前老黑的注意力,“不就是□□吗?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两个老黑果然被吸引,“什么要求?”

负羡撩了撩头发,眨了眨眼,风情万种,“你们一个一个来。”

两个老黑眼都看直了,□□立马一柱擎天,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摁地上操翻。

肖骜也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负羡的动作,比起□□滋滋往上升,他更多的是愤怒。

她那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为什么都没对他使用过!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加油,肖骜在负羡帮助下,加了半桶,剩下没加完,因为被发现了。

两个撩拨负羡的老黑冲将过去,肖骜以迅电之速退开,枪口对准他们。

“别下来。”负羡再提醒了向导一遍,开门下车。

肖骜嘴角有微笑,“两个选择,一,做我的枪下亡魂,二,开上你们的车,滚。”

四个黑人活动活动筋骨,枪他们是怕,但他们人多,正面扛不见得会输,最主要的,那女的实在太带劲,他们可不想放弃她在他们身下叫疼的机会,更何况那玩意儿早挺拔以待了。

负羡悄步上前,踩着车轱辘,左脚蓄力,当即跃起,剪刀脚后背偷袭,对方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被撂倒。

她随即双腿打直,重击两侧黑人脚踝,在他们挪开脚时,双手拽住一人一只胳膊,借力使双脚腾空,着力踢向二人下阴。

最后一个幸运的,已经被眼前此景惊呆了,一时忘了动手。

动也不怕,肖骜手里的也不是玩具枪。

负羡只能杀他们措手不及,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她就没多少胜算了。幸亏有肖骜做后盾。

肖骜上前一把拽住负羡,上车冲向导说:“开车!”

负羡看一眼表,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嗯,时间不长,干脆利落。

肖骜把保险关了,枪重新放进腰侧枪槽里。

向导看见了,一句话也不敢说,她突然觉得,车上也没比刚才受黑人压制的情况好多少。

负羡说:“你有枪。”

肖骜笑,凑近负羡,“我当然有枪,没枪怎么跟你在床上打架?”

负羡掰他的大拇指。

负羡:“你如果不能好好说话,我就把你踹下去。”

肖骜揉揉手指头,“如果你会把我踹下去,你又为什么到公园找我?包括刚才被调戏,如果不是你要来找我,根本不用经历。说到底,你也是喜欢我的,是吧?”

关于这一点,负羡也挺好奇,“你才见过我几面,你又知道什么叫喜欢?”

肖骜看着她,“喜欢是一瞬间的事。你有听过,谁喜欢一个人,还把对方家谱里人都调查一遍?这都是有目的的喜欢,我这人,什么都有,就没目的。”

负羡不说话了,权当他在放屁。

肖骜知道负羡不说话就是并不苟同他的观点,没关系,来日方长,她总会跟他穿一条裤子。

回到公园,负羡嘱咐向导,不要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

向导问她,“那车呢?车牌号他们一定记住了,我的样子他们也……”

肖骜说:“车的问题我会跟你老板说,别的你不用担心,他们的眼都在我们家负羡……”

负羡一拳过去。

肖骜捂着胸,“……都在负羡身上,不会记得你长什么样。”

在招待厅,高峤终于看见肖骜,可是为什么脸上那么多痘痘?!他跑过去,一把搂住,“六哥你可吓死我了,你要是死了,我们这趟没带够钱,一定会被扣下来爆菊花的……”

“……”肖骜反应平淡,“你还真是爱我。”

封疆先问他这一脸的痘痘,“你这个脸,是怎么回事?”

肖骜看一眼身后的负羡,“她亲的,特别猛,都不允许我反抗。”

封疆和高峤这才看见负羡,是餐厅那个惊艳绝伦的女人。

高峤指着她,“她她她……”

肖骜打掉他的手,“瞎指什么?叫六嫂。”

封疆和高峤对视一眼,“卧槽。”

肖骜懒得搭理他们,扭头看向负羡,“这俩就是丧尽天良非要狩猎的人。”

负羡不想认识他们,只希望肖骜别忘了他说过的话。

肖骜知道她想什么,“答应你的,我没忘。”

11.11

负羡一晚上没怎么睡,上午还是没有缺席志愿活动,把她负责的三个小狮子照料好,才回酒店。

回去时下午两点多,哈士奇等在房间门口,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躲过酒店服务员的视线的。

她把它领进门,喂了他两块饼干。

这时,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看见朴贞恩的脸,她脸上有松一口气的表情。

“你,没事吧。”朴贞恩问负羡。

负羡靠在门板上,“你这个问题,是希望我没事,还是希望我有事?”

朴贞恩立马傲娇起来,“我……我当然,希望你有事!”

“那你失望了。”负羡说着就要关门。

朴贞恩伸一只脚抵住,“好啦!我承认我还是担心你的!”

负羡反应平淡,“谢谢。”

朴贞恩见她仍要关门,以为是她并没原谅自己,“我知道我之前说话太冲,我跟你道歉。”

负羡从没怪她,只是觉得她们关系没有更近一步的必要。

朴贞恩低下头,颇有点内疚的说:“我猜测你一定遇到了坏事。我只能告诉你,最好不要出门了,因为当地人辨人能力是一绝,大多数人,什么东西只要看过,就过目不忘。”

负羡遇到的事不太好,但坏说不上,而且……而且!她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她偏头,盯紧朴贞恩,“你说什么?”

朴贞恩被她的反应吓到了,“我……我什么也没说啊。”

负羡握住她肩膀,“重复一遍你刚才的话。”

朴贞恩差点哭出来,“我说,我猜测你一定遇到了坏事……”

负羡想起了她的前一句,她说,当地人辨人能力是一绝。

她回房,牵上哈士奇,搭酒店接机的中巴去了肖骜酒店,当时的肖骜刚洗完澡,开门看见负羡,有一瞬惊讶,瞳孔有光在闪,随即淫-荡,靠在门框上,“你是过来跟我打架的吗?”

负羡没有浪费时间,“当地人辨人能力一绝。”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肖骜竟然听懂了,“所以呢?你过来是担心他们找到我?”

负羡愣住,对啊,她为什么要过来?

幸好,肖骜没再追问,她也可以扭头就走,不用跟他解释。

在她走出没两步,肖骜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对方刚说了一句话,他就喊住了负羡。

负羡回头,看着他突如其来的正经。

“那个向导。”他说。

负羡在听,她一直在听,那个向导怎么了,怎么了。

肖骜声音发沉,“那个向导,失踪了。”

负羡不太明白,“我们才分开没多久,24小时不到,怎么能确定是失踪?”

肖骜把狗交给服务员,回身换衣服,匆匆出来,皮带都没系好。

“公园工作人员话说的委婉,一定不是失踪。先过去看看。”他说着话系上衬衫扣子。

负羡是那种,刀架在脖子上,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听到这消息,依然镇定。

肖骜一手系扣子,一手打电话,忙不过来,“帮我一下。”

负羡没多想,上手给他系扣子。

肖骜睫毛翕动,他说的帮忙……是要她帮忙打个电话,不过这种忙,他也不拒绝。

负羡帮他系好,他又不要脸的指指皮带,“还有这个。”

他尽量说的随性,但负羡还是发现了他的故意,掀眼睑看过去,“哪个?”

肖骜一想到随她眼神而来的动作,笑笑,“没什么。”

从酒店出来,一路无言。

到公园之后,两个工作人员迎上来,把事情经过一一叙述。

原是向导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接到一个电话,随后欢天喜地,与往日阴霾脸大相径庭,有人问她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她也不说,只是掩着嘴偷笑,大家觉得她是被压抑的环境逼疯了,也就没人问她了。

一直到吃过午饭,她说有事离开,所有人不以为意,结果就在更衣室外看见了她一只鞋,还有一滩血迹,风一吹,直叫人掩鼻。

公园里统一口径,说她失踪,是不想这件事被宣扬出去,到时候发酵的满城风雨,对公园影响不好。

肖骜可以帮忙找人,但要先说清楚一点,“你们给我打电话,是觉得她失踪跟我有关系?”

几个负责人和工作人员对视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肖骜说:“我愿意帮助你们,但仅仅是帮助你们,不是出于心虚,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涉及不到负羡,她也就不用跳出来择清自己。不过肖骜这个行为,她是认同的。

找可以,但找之前,要先说好,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别到时人没找到,他们背锅。

负责人叹口气,像是深思熟虑之后,说:“找不找都没关系,只要她的失踪不影响到公园。”

肖骜没听懂,“她的失踪为什么会影响到公园?”

负责人没再说话,剩余几个也左顾右盼,明显逃避肖骜的问题。

负羡开口,“那要是影响到了。”

负责人抬起头,看她一眼,“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

前后说辞互相矛盾,负羡只当他头一句是说漏嘴,再加上他最后一句话时眼里的闪躲,几乎可以确定,如果影响到了,她和肖骜这样贸然帮忙,一定会被这些人扣上导致这场不幸意外的罪魁祸首的帽子,到时候这些人绝对会利用这一点,择清楚公园和他们只是消费与被消费的关系,以确保公园还能继续瞒天过海,继续进行违反规定的狩猎项目。

肖骜也听出了猫腻,如此,为了自己不沾一身腥,人,还是不找的好。

他和负羡异口同声的说:“会不会都算了,我们很忙。”

话说完,他们对视一眼,一齐朝外走。

上了车,肖骜问负羡,“你知道什么?”

负羡在经历昨晚和刚才那一遭之后,对肖骜信任直线上升,主要在这件事上,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没有犹豫,把假向导事件和她交待的一系列,都说与他。

肖骜了解了,负责人觉得向导失踪会影响到公园,是因为向导掌握着他们大量内-幕消息。

负羡又说:“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她。我之前以为她知道的都是皮毛,毕竟关于违规狩猎,当地人几乎都知道具体操作,但看负责人和其余工作人员的态度,很明显她知道的要更多。”

肖骜点头,“我们要想从根本瓦解这条黑色产业链,的确得要找到她。”

负羡轻轻阖眼,“但愿她还活着。”

肖骜很好奇她的反应,“你就不内疚?毕竟是因为你要去找我,所以才拉她开车的,所以才遇到那几个老黑的,所以才发生现在这一幕的。”

负羡睁开眼,“掳走她的又不是我。事要纠因果没错,但我让她开车跟我去找你,并不是她被掳走的成因。我们两个任何一个都比她要有价值,绑匪什么不来找我们?”

肖骜知道,他只是觉得负羡的反应跟一般女人不一样,女人不都很容易自责吗?本来以为武林高手再独特,也是女人,没想到女人和女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那么,你现在有思路吗?”他问。

负羡偏头,看着他,“你记不记得刚才工作人员的陈述,她们说,向导可能是接到一个电话,很兴奋,她是接到谁的电话,又或者说,通话内容是什么,才能让她兴奋。”

肖骜昨天第一次见那向导,他哪儿知道,“这个问题应该你来回答,她一直是你的向导。”

负羡:“她现在最期望的,就是离开这里,但通过刚才负责人的态度,肯定不会放过她,所以应该不是期望达成。”

那就剩下一种。肖骜看着她:“你觉得会是谁,给她打电话?”

负羡不知道,她跟她不熟,而除了狩猎,还有公园的科普,她们也没聊过别的。

肖骜看负羡陷入阒静,捏捏她肩膀,“或者我们可以等等,这个向导对公园来说很重要,所以绑匪掳走她也一定有多图,搞不好我们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负羡撅了他落在自己肩膀的手,下了车,回公园,准备跟其他志愿者一起坐车回酒店。

肖骜发动车子,追上去,“我送你。”

负羡:“不用。”

肖骜:“你明明已经开始相信我了。”

负羡:“这跟拒绝与你深入交往并不冲突。”

肖骜:“我可以只是蹭蹭,不进去。”

负羡停住,偏头,一道眼神杀刺过去。

肖骜装出一副委屈巴巴,“我保证不动手。”

负羡不再理,继续朝前走。

肖骜继续贴着她龟速行驶,“也不动脚。”

始终得不到负羡首肯,肖骜也没放弃,要不是傅伽电话太过紧急,他是无论如何都要送负羡回酒店的,哪怕跟在他们的中巴后边。

返回酒店,傅伽在大厅等待,把他劫去了自己房间。

肖骜看着他关门,“什么大事儿还得亲自去等着,不会给我打电话?”

傅伽回身,走向他,“你手机关机了。”

肖骜拿出来一看,还真是。

傅伽神情严肃,“老八那事有眉目了。”

肖骜皱眉,“然后呢?”

傅伽抿抿唇,“也仅仅是有眉目。”

肖骜以为有多大进展呢,“这也值得跟我说?”

傅伽:“这一点眉目并不理想,与你有关。”

肖骜现在还不想知道,“以后再说,我现在有个别的事儿。”

傅伽就猜到肖骜会逃避,涉及到兄弟、家人,他总是擅长做这种事。

肖骜把向导失踪这事儿跟他说了,“有没有突破口?”

傅伽想了下,“这个去找你的女人,就是那个美人计?”

肖骜喜欢他抓重点的本事,也讨厌他抓重点的本事,“这不是重点。”

“这是重点,你小心不要螳螂捕蝉,被她黄雀在后。”傅伽提醒他。

肖骜突然觉得,就不该跟他说。

12.12

负羡失眠了。

没有原因。

她明明认定,向导出事跟她无关,为什么还会失眠?

半夜,她从床上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电脑屏幕还亮着,她下意识坐下来,看过去。

屏幕中央是一个聊天窗口,来自陆渐雀的。

他说:负羡,我很想你。

以前,陆渐雀是喜欢叫她羡羡的,她不喜欢自己名字被乱改,从此,他就只叫她负羡。

那时候,他虽然离得远,但每天都打来一个电话,他说,听到她的声音,可以高兴一整天。

这段记忆,是她唯一想到,关于他们的。

她手覆在鼠标上,把聊天窗口关了。

聊天窗口消失在屏幕的那刻,她眉心一抖,高兴一整天……她恍然想起,向导有跟她提过一句‘我之前喜欢一个来自哈拉雷的男人,他很有力量。’

所以,她突然变得兴奋,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哈拉雷的男人?

她拿起手机,准备给肖骜打电话,翻遍通讯录才想起,她没有他的电话。

从房间出来,她找到前台,询问肖骜所在酒店的电话,然后打过去,找肖骜。

肖骜没有打过来,是人过来了。

负羡坐在沙发上等电话,看到一双脚在视线里停住,抬起头,是肖骜的脸,那感觉真奇妙。

肖骜摸她头,嘴角微扬,“冷不冷啊?”

负羡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温柔’,但也没忘了拂掉他的手。

肖骜把外套裹在她身上,强迫性的。

负羡当然挣脱。

肖骜攥着前襟,“不穿我马上就走。”

负羡闻言没再反抗。

“我有线索了。”她着急把发现说给肖骜。

肖骜不着急听,问她,“你手机呢?”

负羡没懂他的意思,拿出手机,“怎么?”

肖骜把她手机拿过来,“非洲用这个。”

负羡看着他摁了一串数字,存上。

“国内用这个。”肖骜又摁了一串。

在他准备打过去,双向保存时,负羡把手机抢了回来,“说正事。”

肖骜不得已被她带入正事的讨论中,手机号的保存搁置一旁。

负羡说:“向导之前跟我说,她喜欢过一个来自哈拉雷的男人。”

线索太少,就算把目标锁定在哈拉雷,也等同于大海捞针,“还有呢?”

负羡只发现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向导身边查起,一定会有关于这个男人的蛛丝马迹。”

“问题是公园负责人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肖骜道出关键点。

负羡知道,但是,“他们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但不会不给你,你是肖骜。”

肖骜第一次觉得这四个字这么好听,“你,是在依赖我?”

不是。但负羡还是说:“你就当做是。”

肖骜伸伸胳膊,抻抻筋骨,怎么就那么痛快呢。“把你计划说来听听。”

负羡轻轻提口气,“我虽然申请成为志愿者,但志愿者与志愿者之间,也是有本质区别的,我这种缴纳高额费用的志愿者,不如叫旅游观光者,所以公园对我们是有限制的。你不一样,你是金主,你可以随意进出他们的内部,你有很多机会接触到熟悉向导的人。”

肖骜自己也能想到这一部分,主要是,“如果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呢?”

负羡笃定,“一定有。”

肖骜本来还有扫兴的话,但负羡这人,争强好胜,对于不认同的观点,要么充耳不闻,要么直接动手。他过来可不是来跟她打架的。

如果没人知道这个男人,他会找傅伽,别的不提,在一个城市找一个人,还是很简单的,毕竟是MI6高效全能特工,出任务向来干脆利落稳准狠。

就是又得被他敲诈了。肖骜已经想象到,自己的钞票长了腿,排着队去找他了。

负羡最后交代一句,最好在两天之内找到她的下落,然后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肖骜被召之即来也就算了,他心甘情愿,凭什么挥之就得即去?

他跟着负羡回房,哪怕被她扭断脖子,也一定要挤身进她房间。

负羡当然不会妥协。

师父说,太极,或练两种,一是术,讲究伎俩,主要应用在攻击、防守。二是道,只有修这一条路,论的是渐修顿悟。师父一辈子练的是修,她负羡,从来都是术。

她腹式呼吸,双臂随一呼一吸摆甩,每一步都是进攻,每一掌都不留余地。

肖骜小学三年级练过跆拳道,但也没教这个,教的是空手劈木板,而且还是那种一撅就折的木板,别看难度系数不高,那他都没打烂过一块。这个水平,怎么敌得过负羡步步紧逼?

他总不能跟她耍混蛋吧?

琢磨到这儿,肖骜顿住,为什么不能跟她耍混蛋?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想着,他不退了,一把搂住负羡的腰,死死固着。为防止她像昨晚上一样双手解脱,偷袭他,他机智的钳住她两只手,交叠在她后背。为防止她再提膝,抵他下阴,又夹住她两条腿。

当然,结果就是他们一齐倒地。

他钳着她手脚,带着她滚进门,脚尖把门关上,身体把人压下。

负羡怒目瞪着他,不求饶,也不要求他松手。她总能挣脱开的。

肖骜看着她,眉眼含笑,“我把你六十四式学完了,你再没点新的花样,要打不过我了。”

负羡一口咬在他胸腹,“我还有六十四式八卦掌,一百二十八氏野招,你可以慢慢学。”

肖骜胸腹吃痛,吸一口凉气,“那我要是学会了,你跟我在一起。”

负羡趁着他发春,头撞上他下巴,在他受痛松懈四肢时,迅速出掌,反败为胜。

肖骜受了她五分力的一掌,转身,躺在地上,捂着胸,看着天花板,“或者让我摸胸。”

负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肖骜笑,他迟早会有这个机会。

负羡转身去浴室,简单洗了个澡,出现也无视肖骜,进里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负羡起床,出来没看见肖骜,以为他像上次那样悄悄走了,洗漱出来,发现他在桌上摆早餐,“你起的可不早。”

负羡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肖骜拿起一块麻薯,“给,专门回一趟酒店,让随行厨师做的,祖国的味道。”

负羡还是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肖骜递到她嘴边,“不吃,是想着我喂你呢?”

负羡适才接过来,咬一口,嘴角沾了碎屑。

肖骜咂嘴,手伸过去,给她擦掉,“怎么那么笨蛋呢?这也能沾上?”

负羡被他触到嘴唇,才后知后觉的躲开。

肖骜犯规了。

“你。”负羡吐出一个音节。

肖骜笑,“离你远一点是吗?这个说法是不成立的。照目前我们的合作关系,我离你再远,也不会超过三米,三米跟一米也只是两步的问题,而一米跟十多公分连两步都没有,十多公分约等于零距离,零距离的情况下,抹点油,噗呲一滑,就负了……”

负羡眼神又恢复成她擅长的那一种。

肖骜不说话了,他想节省点体力,感觉未来一天,负羡会把他当牛使。

事实也是如此,肖骜借着狩猎的由头无限出入长角羚公园内部,想尽一切办法套工作人员的话,要不是提前有心理准备,真不见得能承受的了。

主要是那群大姐说话不好好说,非动手动脚的,对他的肉体毫不避讳的流口水,最过分的当属混乱之中,不知道谁这么不要脸,狠捏了他性感紧致的臀部好几下……

但总算没有白白出卖肉体,还是被他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向导之前处过一个哈拉雷的男朋友,她说她在来在这里工作之前,经常去找他,次次身体被掏空一样的回来。职业不太清楚,只听向导提过几句,说他是高危行业,每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当他再深入打听时,对方就要求跟他到床上打架了,他能应吗?不能!

那种出卖灵魂,出卖肉体的勾当他是不会干的,他的逼格也不允许他自甘堕落,什么货色都接收,他又不是垃圾回收站,知道这世上有负羡那种塔尖儿上的条件的女人,他的字典就没有‘别的女人’这四个字了,不对,是只有‘负羡’这两个字了。

高峤他们对狩猎乐此不疲,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给他们掏钱了,他们愿意打就打,打什么自己花钱,有钱就打,没钱就留下来被爆菊花吧,他是绝对不会心软救他们一把的。

从公园出来,他直接上车,负羡也正好完成今日份的志愿者工作。

“那男的从事高危工作。”肖骜说。

负羡用力想,“高危?警察?记者?医生?”

肖骜说:“你不能以世界为范围,她说的高危职业,应该是就非洲南部而言。”

可就非洲南部而言,也逃不开这几种。“那你说是什么?”

肖骜还真知道,“邮递员。”

负羡不明白。

肖骜告诉她,“具体原因也说不上来,非洲的治安问题一直很令政府头疼,而邮递员在工作中遭受到的人身伤害、死亡威胁确是最多的。如果说被当地认定为高危工作,把应该就它了。”

负羡问他,“所以我们要一家一家邮局去找?”

肖骜想起傅伽,没急着回答她,打去电话,直截了当,“把哈拉雷所有邮递员信息给我发过来。”说完挂了。

傅伽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捏捏眉心,虽然觉得肖骜很欠,但还是给他查了,然后发过去。

肖骜手机铃声一响,笑了笑,点开直接递给负羡,“你看吧,觉得有嫌疑的,我们就去找。”

负羡并不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毕竟是有钱人。

想到这儿,她神经一抖,肖骜是不是也用这种方式调查过她。

“你要实在没头绪,我就让我兄弟再把范围缩小一点。”肖骜又说。

负羡回神,开始认真的排查。

肖骜在驾驶位置上看她,怎么会有一个人漂亮的那么高级呢?高级的叫人望而却步。

他又想,像负羡这样连呼吸都勾引人犯罪的女人,望而却步却也勇往直前吧。

“找到了!”负羡一句话,把肖骜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他慢半拍的问,“这么快?”

负羡也没在意他的反常,把手机拿回给他,“第14个,和第32个。”

肖骜发动车子,“好。”

13.13

按照两个邮递员的个人资料,肖骜和负羡找到两个人,遗憾的是,都不是。

负羡猜测,“会不会这个高危职业的信息,其实是假的?”

肖骜靠出卖色相换来的信息,他绝不肯相信是假的。“公园的工作人员没理由骗我,如果非要说是假的,那就是这个男人告诉向导的是假的,或者向导撒了谎。”

负羡不认为向导会撒谎,人在兴奋时,向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怎么顾得上编瞎话?而且她也没必要,要是编瞎话,她为什么不编个高级点的职业?高危的邮递员又没有很值得炫耀。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男人骗了向导。”她发表结论。

肖骜也比较倾向于这一种。

但有时候,人要是幸运,那真是走到哪儿都畅通无阻。

就在两个人准备离开时,前两天找事儿的四个男人之一迎面走来,他顾着看手机,没发现负羡和肖骜,但负羡和肖骜却能无比肯定,他就是那天公路上其中一个。

两个人使了个眼色,同时出手,以迅电之速把人摁到在地,绑回车里。

肖骜看着车窗外云淡风轻的巡查警员,发现治安混乱的可悲,当街掳人都视而不见。

负羡不喜欢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问,“昨天跟我们一起的那个向导,是不是你们绑了?”

黑人吓尿了裤子,随即晕了。

肖骜看着负羡,“你看,你把他吓死过去了。”

负羡瞥过去,“你的话会比我好多少?”

肖骜:“我至少不会直接问他是不是他们绑了这个智障问题。”

负羡眼神又开始凌厉,肖骜眼尖,发现的快,怕挨揍,转移话题,“现在基本肯定,向导的这个男人跟四个老黑是认识的。因为照公园工作人员陈述,向导和她这个男人一直是单线联系,这个男人应该是不知道向导在长角羚公园,是后来通过四个老黑,确定她在这里,然后过来把她掳走。那这就又有另一个问题,他到底知不知道向导掌握长角羚公园这么多内-幕信息。”

“不管他是为向导的人,还是为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我们都先要找到她。”负羡说。

肖骜看看晕倒的黑人,“可这不是得等他醒了吗?”

负羡从座位上把水拿过来,喝一口,喷在黑人脸上,把他喷醒了。

肖骜:“……”

负羡这次让肖骜问。

肖骜得到她眼神授意,点头,看过去,“向导失踪了,跟你有没有关系?”

“……”负羡剜他一眼,他的问题跟她的问题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本质区别就是,黑人这次没晕,哆哆嗦嗦的答,“跟跟跟……我没没……没关系。”

肖骜把枪掏出来,吹吹枪口,逼装的一绝,“是吗?”

黑人汗如雨下,脸色煞白,“是奥威尔!是奥威尔!”

肖骜看负羡一眼,意思是记住这个名字,随即接着问,“剩下的别等着我问了。”

黑人集体精神并不强烈,在肖骜枪口下,什么都交待了。

这是全部的经过,事后他们和他再没联系,也再没见面,而他们的交情也仅仅知道彼此叫什么,不知道他什么职业,不知道他家里几口人,他倒是知道他们,都是邮递员。

肖骜不管他说的真假,先把他绑起来,扔到后备箱里。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分析刚才黑人的叙述。

肖骜摸摸下唇,“所以是奥威尔骗了向导,他不是邮递员,他只是认识的人都是邮递员,临时给自己编了个身份。”

负羡有一点不太明白,“所以当初是哪一方斩断的关系?如果是向导,她接到奥威尔电话为什么还会兴奋?如果是奥威尔,已经分手的女人,他还有必要亲自找上门去吗?”

肖骜:“除非他第一次知道向导混的不错,想要去分她一杯羹。”

负羡仔细想想,同意了肖骜这个猜测。

“所以。奥威尔给向导打电话,对她表示问候,然后向导很高兴,但她并不知道,奥威尔已经来到长角羚公园。接下来,他们在更衣室外遇到,正常情况下,奥威尔想带向导走,应该没有难度,但当时情况不正常,奥威尔没沉住气,直接向向导表达了不满,或者直接对她提出要求,向导不依,然后两个人发生肢体冲突,在现场留下血迹和一只鞋。”负羡总结推理思路。

肖骜大致认同,但总觉得她遗漏了一个关键点,想却想不起来。

负羡看向他,“你现在可以让你兄弟,查查奥威尔这个人了。”

肖骜向来不心疼兄弟,该用就用,立即打过去,结果却被告知另外一个坏消息。

“封疆和高峤不见了。”

两个人只能先把向导失踪一事搁置,将后备箱黑人交给巡警,马不停蹄回维多利亚瀑布城。

负羡没跟肖骜一道,回了长角羚公园。她还有志愿工作需要做。

肖骜回到酒店,一进门,傅伽站起来。

“说重点。”他现在不想听乱七八糟的。

傅伽也不会跟他说乱七八糟的,“高峤不喜欢戴定位,但封疆几乎没摘下来过,而我扫不到他们,所以要么是被屏蔽了,要么是被摘掉了。”

肖骜蹙眉,“一般人不会知道这个东西。”

傅伽点头,“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肖骜不惧这些个,这些年,比这更危机的时刻,他都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枪口直接抵着他脑袋,他也一样活过来了。所以他相信,这一次也一样,他们都不会有事。

傅伽分析说:“他俩失踪时不是这些天里第一次落单,所以对方蓄谋已久的可能性不大。”

肖骜突然想到向导的失踪,这两件事,会有什么联系吗?

“绑走他们,一定是威胁我们,没有别的可能。我的身份除了你们,没有别人知道,而且我也没有可挖掘的价值,除非是找我报仇,但也不应该绑走他们。所以。”傅伽没说完。

肖骜捏捏眉心,“所以,又是冲我来的。”

傅伽想起先前那个美人计,“你能确保之前那个女人跟这件事没关系吗?”

肖骜不假思索,“当然!”

傅伽:“你喜欢上了?”

肖骜想想就郁闷,“我喜欢上,她也得让我上,人什么都不图,我根本就没突破口,唯一要求就一狩猎……”

还没说完,他眼一亮,“狩猎!如果不是蓄谋已久,那就有关违规狩猎!”

傅伽还没来得及再多问两句,肖骜人已经一阵风似得跑了。

他去了长角羚公园,直接找到负责人,没直奔主题,先问向导失踪一事,有没有什么进展。

负责人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脸色对比前两天,根本是换了一个人。

肖骜留意了一下。又问:“我几个兄弟还打算再练练手,有什么野性难驯的货吗?”

负责人眉心一抖,停顿了许久,才说:“你说高峤和封疆两位先生?”

肖骜声色未动,“有什么问题吗?”

负责摇摇头,“如果是两位先生,我很乐意服务。”

跟负责人尬聊没两句,肖骜出来,看到不远处,负羡匆匆走过。他皱皱眉,跟上去。

负羡在遛狮子时,路遇一头非洲水牛受伤了,公园兽医检查时,负羡看了两眼,被一股骚味呛了鼻子,兽医跟她说,“动物的血味道比较重,人血是咸腥,跟动物一比,几乎没味道。”

她突然想到更衣室外那滩血迹,当时听工作人员叙述时,她记得有一个形容,‘风一吹,叫人直掩鼻。’难道并不是人血?如果不是人血,难道是有人做了一个局?是谁?

更衣室外的血迹已经被处理掉了,负羡只能趴下来,闻闻看能不能有新发现。

肖骜倚在墙角,看着她,想着,这个姿势合适后入位,如果可以双手扶着她的臀部,在她嘴里捻一点唾沫,涂到那玩意儿上,一挺到底……那滋味,一定爽翻。

负羡相当认真,一直没发现肖骜在,当然,也不知道他脑袋里正在意淫怎么跟她做-爱。

肖骜身下有了反应,他呼口气,走过去,摸了一把负羡的臀部,与其说摸,不如说掐。

负羡骤然弹开,看清楚来人,怒目而视,“找死?”

肖骜轻笑,“我之前一直觉得你的推理丢了一个关键点,刚才才知道,或许我们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向导根本没失踪,她才是这场阴谋的主脑。”

负羡眼又看向那滩血迹的原址,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肖骜又说:“她之前可以满足自己无限飞哈拉雷,就说明在来这里工作之前,她还算有钱,而既然有钱,又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做一个后勤工?这说不通,除非她本就带目的而来。”

14.14

向导本名叫耶茨,是名记者,来自美国的自由记者。

在岗期间,因多次报道不实,记者证吊销,也使她本来计划的环球采访由于没有经费支持而作罢,但她又不甘心,所以向银行借了一笔钱,数量不多,只够一趟非洲之行。

在津巴布韦的哈拉雷,她遇到一个叫奥威尔的男人,跟他干柴烈火,每天在做-爱、做-爱里无限循环。

终于,奥威尔腻了,提了分手,她伤心难过,去了维多利亚瀑布城,签了空头支票,在长角羚公园狩猎,后来被公园老板扣下做后勤工。

在做后勤工期间,她认识了一个女孩,来自新西兰,是一名动物学专业的学生,她几乎每个季度都会到这里做志愿者,她跟一般的观光志愿不同,她是交了钱,也干实事,向来往的游客介绍非洲野生动物在大自然的整个生态体系里,是处于多么重要的位置。

后来,她发现公园和狩猎俱乐部之间的黑交易,意外窥探到整个狩猎行业的违规现象,她跟公园主要负责人大吵一架,试图能让对方幡然醒悟,但很遗憾,对方不仅没有丝毫羞愧,还对她下了禁令,不允许她再以任何形式进入到长角羚公园。

女孩没有掌握到证据,即使知道真相也奈何不了他们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而耶茨因跟她是朋友关系,对于这部分内容,也或多或少的了解,更何况她本来也是记者出身,抓住关键点向来是她的长项。

耶茨发现这里边蕴藏的巨大价值,即将翻身做人的思想开始在心底发酵。犹豫了好久,终于,她在女孩离开的前一晚,将她杀害,卖给偏远部落成全他们奸尸的习俗。

事后,她主动向公园请缨,希望可以代替女孩之前的向导工作,理由是她们之前关系最好,她说给游客那一套,她可以说个八九不离十。于是,她成了长角羚公园新的向导之一。

在这段时间里,她也没有安分守己,除了代替女孩做一个向导,还代替她暗中调查整个狩猎产业链,试图找到违反World Animal Protection(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条例的行为的证据。

当她终于把证据搜罗差不多时,她杀害女孩一事败露了,为了保住自己,她拿她调查到的这些证据跟公园做交易,相互牵制。

他们的关系又形成新的平衡。耶茨一直用自己美国记者的身份威胁公园,扬言如果她杀人一事捅出去,她就把手里这些违规狩猎的证据揭露到美国杂志,所以才导致,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惧怕一个女人的、一手遮天的负责人,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就这么顺延,到前不久,来自中国的几个富豪,出手阔绰,在津巴布韦狠狠露了一次脸,她知道她第二次翻身的机会来了。在此过程中,她又遇到新的志愿者,叫负羡。

负羡跟其中一个富豪肖骜在公园里,关于瓦解南非一带违规狩猎的言论,被她用录音笔录了下来,他们可能以为她听不懂中文,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只可惜,关键点她还是听懂了。

回到公园,她无比兴奋,有了这个东西,他就可以接着跟公园负责人谈合作了。

除了她已经知道内-幕,还有一个中国人也知道内-幕,并且跟她一样试图揭露,这两个筹码,负责人没可能不怕,这样几乎可以奠定她的胜局。

但她没想到,会在更衣室门口看到奥威尔,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已经模糊了,所以她料定,他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所图。

果然,奥威尔向她提出,无论她在计划什么,都算他一份。

耶茨当然不干,而这人要因此坏她好事,也有些不值得,所以咬牙切齿,她也还是应了。

与此同时,她也衍生出一个办法,可以给负责人考虑的过程争取时间。

她在后勤处弄了一瓢动物血,洒在更衣室门口,还脱了一只鞋,伪造被绑架的现场。她笃定,负羡一定会根据她之前对公园与违规狩猎俱乐部合作关系的说明,联想到她掌握了很重要的秘密,从而去找她。

这样,耶茨和负责人就都有时间来谈合作了,就不用担心负羡和肖骜动作快,在他们洽谈过程中,提前行动了。毕竟是中国首屈一指的富豪,他有条件在第一时间把内-幕消息捅到国际周刊,如此,什么都来不及了。假意失踪,是她唯一能拖延时间的办法。

她手里握着两个筹码,一个是她来曝光,一个是那几个中国人把事情捅出去,而负责人手里只有她杀人的一个筹码,所以他最后一定会妥协。事实也是如此,负责人考虑了两天,还是答应了跟她合作,将暴利的狩猎一条龙产业,分一杯羹给她。

接下来,就是他们双方联手绑架高峤和封疆了。

这几个中国人会来非洲狩猎,就说明动物保护的信念也没那么坚定,所以在兄弟和野生动物之间,一定会选择兄弟,这一点毋庸置疑,毕竟中国人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里,首要一点就是仁义礼智信。他们是不会对自己兄弟见死不救的。

对于高峤、封疆的绑架几乎没费什么吹灰之力,只是卸掉他们身上的定位追踪器,费了一番波折。在此之前,耶茨并不知道,他们竟然有这等安全保护意识,不过想想也觉得合理,毕竟是有钱人。

她没想到的是,比起有钱,他们的大脑才是叫人不寒而栗的东西,而其中,还有个特工。

负羡在确定这一切都是向导所为之后,总算放松了,“剩下是你的事了。”

肖骜听出了她的意思,“我一个人不行。”

负羡:“你不是还有个兄弟?”

肖骜走过去,一把拽住她,“他跟你能比吗?”

负羡双手发劲,用力挣脱开他的手,“他比我强。”

肖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把搂负羡进怀里,“我需要你。”

负羡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

肖骜亲吻她的头发,“你跟我一起。我不接受你走。”

负羡:“你不接受,也无关紧要。”

肖骜不明白,“这段时间,你对我一点喜欢都没有?”

负羡推开他,执起他的手,贴近自己心口,然后踮脚,吻上他嘴唇,一贴即放。

肖骜哑然失色,一句话都不说了。

她吻他时,心跳如常。

这比一千一万句‘我不喜欢你’还要残忍。

肖骜终于不再纠缠,放了她走。

负羡走时提醒了他一句,“当地黑人体虚,只是看着强健。”

肖骜没应声,他正在闹情绪。

傅伽找到肖骜时,他倒没有一蹶不振,只不过平时随性的态度不见了,满身是非要把那搞出这许多事来的人弄死的劲头。“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肖骜自然而然的用了负羡善用的表情,“联系国际周刊,报道我在非洲狩猎。”

傅伽作为最了解他的兄弟,一猜即中,“你想,做一出戏?”

肖骜应声,“我有影响力,只有我在非洲狩猎,可以最快时间吸引全球关注。”

傅伽缓缓道:“这戏要做的真,有点难。”

肖骜,“向导并没有失踪,所以老八他们很有可能是被她绑了。”

傅伽:“或者我们可以等她主动上门。”

肖骜:“那样太被动了。”

傅伽:“你提过这女的可能是问题核心之后我就查了,叫耶茨,是个记者,被吊销了记者证,欠了银行大把钱,没什么背景,近来一直蜗居在长角羚公园,如果她打的是在狩猎这盘大餐里添一副刀叉的主意,那劫走老八他们就是冲你,你有绝对条件可以帮助她上位。所以或早或晚,她一定会找你。”

肖骜不这样认为,他想起那天晚上,他和负羡说的话,有很大可能性,被耶茨听去了。

“我早上去找负责人,提到老八他们,他神情闪躲,所以我基本可以断定,人就算不是他们联手绑的,他们也知情,那就说明,这娘们儿已经上位了。或早或晚这话我同意,但要说她冲我,是为上位,没这可能。她是要阻止我把整个狩猎产业链的黑幕揭露。”他说。

傅伽倨着下巴,“所以……”

肖骜:“所以,还是要以揭露为圆心,作一出戏,让他们以为,我们真的要揭露了。”

傅伽基本赞同,“如果是你说的这样,那的确只有‘中国三甲富豪非洲狩猎’这件事,比任何行动方式都更快、更有效。”

肖骜:“除了这种自杀式办法,别的都不足以令她害怕,令她能推翻原定计划,主动找上我们。要知道,在这里,无论采取什么行动方式,最后结果都是无疾而终,这帮人可是不管不顾,看治安也能看出来。”

傅伽:“你是把这场迟早会来的对峙提前了,并且站在了主导位置。”

肖骜看着桌上的红酒杯,杯口有红酒液洇过的痕迹,是高峤喝过的,他喜欢这种喝法。

再等等,我会救你们出来的。

傅伽动作很快,当天就已经大肆在非洲南部的狩猎链条里,散布国际周刊已经在跟肖骜接触的消息,并把照片、音频以垃圾广告的方式投放进他们的生活。刻意,但又不刻意。

出于他们一贯谨小慎微的心理,一定会联系各个核心人物,开一场紧急会议。

事实也是如此,当天下午,耶茨也因在邀请之列,受邀前往,和长角羚公园负责人一道,以他们手里有威胁肖骜的人质为条件,向其余公园负责人要求加大股份,提高分红。

当然没人愿意,但又没别的办法可以阻止肖骜,而现在就算杀了他灭口,也只是证实了他所言为真,一样会被全球重视,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毕竟他已经跟国际周刊在接洽了。

所以,唯一办法就是,让他自己改口,挽救他们的摇钱树。

由于久久不能谈论出结果,耶茨又站出来,要求以投票的形式做出决定。

投票过后,耶茨以一票之差险胜,为自己和长角羚公园争取了更大的利益。

晚上,耶茨找人主动约肖骜,直说希望可以吃顿饭,毕竟在公路上,也算是经历过患难。

送信的人离开之后,傅伽说:“她知道要拆掉封疆的定位,说明我们一般定位逃不过她的眼睛,我只能给你打一针。她不让你告诉任何人,不然就撕票,说明她约的这个地点值得琢磨。只要我知道你在哪儿,应该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她的老巢,救出老三和老八。”

肖骜之前打过那种,在电脑上看它们在人体内呈颗粒状物质,只要没有召唤,就藏在血液里,只要傅伽通过科技手段发起召唤,这些物质便能迅速聚拢,发出信号,全球定位。

这玩意儿是傅伽在MI6时最常用的一种追踪、窃听方式,它的隐蔽性极强,一般扫描扫不出来,但有个缺点,只能维持48个小时,48小时之后,它会融于血液。

肖骜挨了一针,说:“这女的也有点经验,不然也不会让我们这么费劲。”

傅伽:“如果我可以知道她在哪里,那事情就简单太多了,但她真这么蠢,也不好玩儿了。”

肖骜瞥他一眼,“你现在已经从良了,别老想着以前那种生活,尤其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那叫好玩儿吗?我他妈一天到晚费多少努力才活下来,这玩意儿能叫好玩儿吗?”

傅伽拉起他来,推了一把,“行了,赶紧走吧。”

肖骜想起一茬,提醒他,“当地黑人体虚,只是看着强健。”

傅伽知道,但肖骜也知道,就……“你为什么会知道?”

肖骜不想答,一想到负羡他情绪就上来了。

傅伽看他表情,了然,没再多问,“想想你在做什么,别天天琢磨女人。”

肖骜出了酒店,看着天空,阖眼,不想女人,那就想想蓝天碧草野生动物这道沉重的风景。

15.15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是无知。

肖骜在约定地点等待耶茨时,莫名想到这句话。

耶茨没有迟到,在肖骜喝掉半杯卢旺达之后,出现在他对面那把椅子上。

她拿出一个器皿,在桌上放了放,是在检查肖骜身上有没有追踪器。

肖骜眼睛还是咖啡上,“08年SCAA(美国精品咖啡协会)所举办的COE大赛中,卢旺达斩获第一宝座,我看了那篇报道,是一个叫耶茨的美国记者写的。”

耶茨看着他,“你很有品位。”

肖骜抬起头来,“耶茨。

你一定是太想过上流生活了,才每一篇报道都是上流社会的奢侈生活,你以为你可以通过记者的身份一步一步靠近那个圈子,成为其中一位,占领一方地位,但没想到,好景不长,你的报道越来越主观,你把你的三观揉杂进新闻里,让公众失去基本的判断,被你牵着鼻子走。

因此,你被辞退,并被吊销记者证。”

耶茨双手放在桌上,交叠放置,“我很想知道,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是我做的?”

肖骜:“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的谈了。”

没错。这才是重要的。

耶茨不再兜圈子,“我开门见山,你阻止违规狩猎见报,我放你两个兄弟。”

肖骜不着急,“我们先来聊聊违规狩猎。”

耶茨眉心微微一紧。

肖骜紧接着,“我从来也没反对过狩猎。

在某种程度上说,狩猎是一种使自然生态系统维持平衡的方式,人之所以会在动物当中脱颖而出成为高级动物,不是因为这话本身就是人说的,是因为只有人才想到给自己安排一个身份。

人比动物多了一种叫智慧的东西,加上极强的适应能力,竞争性,所以人掌握了捕猎其他物种的方法,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进行这一项活动,生态开始失衡,于是有了物种保护。

保护久了,物种开始饱和,膨胀,又造成另一种形式的失衡,所以就要控制,所以出现了狩猎。

当狩猎开始不受控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名词,合法狩猎。”

耶茨不想听这些,她几乎可以知道,肖骜是为什么讲这些。

肖骜又说:“食物链环环相扣,相生相克,你不能保证哪一环因为哪一个问题掉链子,比如环境问题导致顶层动物族群遭到破坏,造成低层动物迅速增长,施压植被等生态环境。

这种情况下,狩猎可以作为一种种群管理方式。

还有最后一点,任何保护项目都是需要成本的,俗一点,都是需要钱的,所以就需要在合法的基础上,加一个‘商业’。”

耶茨不懂他在干什么,“这跟我们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肖骜恍若未闻,继续说:“人不能光靠其情感,就判断狩猎这项活动的合法性,但也不能光靠其现实,就大肆的为非作恶,仍在本来已经濒危的环境里,抽血拆骨去填自己的钱包。”

耶茨眯眯眼,“我们是很正规的狩猎活动,我们受法律保护,受民众支持。”

肖骜看着她,眼神充满对她的同情,“问题就出在只有你们自己说你们正规,说你们受法律保护,受民众支持。

但事实上,你们这种狩猎形式让珍稀动物在短时间内濒临灭绝,更是促进非法贸易发荣滋长。

人最大的恶是无知,他并不知道生态环境的破坏会对我们赖以栖身的地球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他只管自己每时每刻有大把的入账。

说的就是你,你们。”

耶茨听到最后,开始觉得肖骜似乎并不是在跟他说话,“你把我们说的也太无法无天了。”

肖骜:“会造成这种现象的普遍,是自商业狩猎以来,逐渐发黑的产业链一手造成,因为没有人监督,也没有知道具体的‘合法狩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大家需要被全透明的广而告之,需要更多双眼睛来盯着这个行业,就像在中国,所有人都知道,仁义礼智信。”

耶茨听不下去了,站起来,“你到底要不要你的兄弟了!别跟我说这些跟主题无关的东西!”

肖骜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当然要,你把他们带来了吗?”

耶茨重新坐下来,“你得先答应我的条件,阻止国际周刊报道我们进行违规狩猎活动。”

肖骜轻笑,“你自己都知道你们违规,有什么立场阻止人报道?”

耶茨马上话音一转,“谁说我们违规?拿出证据来!”

肖骜还真带了证据,把长角羚公园的培育所照片拿出来,“这里所有的动物,都是为了供人狩猎而生,其目的显而易见,已经不是在进行维护生态环境平衡这项任务了,而是为了捞钱。

这些小狮子,是母狮刚生不久就抱来的,你们不断的抱,母狮不断的生,然后跟各种野生动物保护机构暗通款曲,招揽志愿者,他们从全球各地赶来,跟你们上演一出‘动物保护’的大戏。

他们以为他们是在拯救世界,事实上,他们照顾的动物,不久后就要被拉到猎场,供人射杀。

在他们的大肆宣传下,更多人相信非洲野生动物保护到位,毕竟那么多志愿者亲见亲闻,而狩猎只是在维系生态平衡,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狩猎活动当中,你们的钱包就越来越厚。”

耶茨一点也不觉得脸红,这有什么,南非都是这样的,谁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肖骜看着她无所畏惧的双眼,又想到无知,无知真可怕。

耶茨:“我不想跟你进行莫名其妙的对话了,你如果不能答应我阻止新闻发布,我就撕票。”

肖骜看了眼表,距离耶茨刚到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傅伽说给他半个小时,他已经做到了。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他说。

他说完,耶茨脸上黑一阵白一阵,如同鬼魅,她猛地起身,拿起手机,“那你就别怪我了。”

肖骜坐的稳当,不动如钟,看着她暴跳如雷。

耶茨失去理智,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那两个人质……”

‘叭叭叭’一阵枪声穿破耳膜。

耶茨第一反应不是趴下来,捂住耳朵,是扼住肖骜的脖子。

肖骜看着一支武装队按顺序进来,看着他们一身制服,牛逼大发了,就,是不是有点浪费?

尤其为一个小娘们。

耶茨死掐着肖骜,“别动!不然崩了你!”

肖骜猜想她一定是看到他在负羡手里没讨到什么好,所以才劫持他,但负羡是武林高手,输给她是很正常的。

耶茨劫持肖骜往后退,武装队步步紧逼。

肖骜能明显感觉到耶茨手心里的汗越来越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们再靠近!我就杀了他!”她大吼。

现场气氛陷入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可肖骜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一直僵持着挪到室外,耶茨盯紧那辆警车。

肖骜看出她意图,一直配合跟她到警车前,反手扭转她手腕,轻松从被挟持升级到挟持者。

耶茨胳膊疼的呲牙,咒骂一声。

肖骜说:“你以为我担心兄弟安危,不会轻举妄动,但你就真以为,我找不到我自己兄弟?”

肖骜又说:“还有一件事。我身手不如负羡,那是因为我喜欢她,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又为什么会打不过你?国际监狱里做你的贵族梦吧。”

随后,武装队把耶茨带走,耶茨自上车一直跟定住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肖骜看着车远走,给傅伽打电话,“哪儿呢?”

肖骜耳朵疼,拿远手机,往外走,“你让老四接电话。”

傅伽把手机抢过来,“见面说。”

酒店套房里,电视里在报道一则新闻,“非洲南部津巴布韦长角羚公园为主的商业狩猎开放点涉嫌违反世界动物保护协会条例,严重破坏南非生态环境系统的平衡,残忍手段包括但不仅限于非法培育、非法贸易等。其犯罪头目卡莉耶茨因涉嫌绑架威胁中国西北首富肖骜被逮捕。下面请看现场报道。”

肖骜听着新闻里自己在跟耶茨交谈时的音频,虽然在计划之中,但也太流畅了,一丝杂质都没有,字音清晰可辨。“你什么时候添的这么个手艺?”

傅伽把椅子转过来,“在你们什么都不会的时候。”

肖骜瞥他两眼,“不就是个音频后期吗?把你能的,你牛逼上天啊。”

肖骜看着新闻中对于非洲违规狩猎的报道,问傅伽,“你说这玩意儿管用吗?”

傅伽也看过去,“不管用耶茨也不会害怕。”

肖骜是怕三分钟热度,等热度过去,一切又都恢复成本来的模样。

傅伽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上午出台了一条新的规定,所有参与狩猎行业的负责人,实行交换管理,一年为期,这样可以有效避免在一个岗位时间太长,太熟悉经营之道,钻空子牟取暴利。”

肖骜一听,这不开玩笑呢吗?“那要是因为不熟悉管理环境,导致公园损失,这个问题,又要怎么解决?”

傅伽:“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比较低,因为同一地区的公园管理模式都差不多,其实这个办法主要是阻绝非法狩猎活动的发生,做不到阻绝,应该也是可以降低概率的。”

此时,电视上正好播放到肖骜说:“就像在中国人,所有人都知道,仁义礼智信。”

在床上互相按摩的封疆跟高峤听见,过来,“我去,我都听吐了,六哥你知道什么是仁义礼智信吗?这话可不像是你嘴里说出来的,这是背的稿子吗?”

肖骜随意的瞥过去,“废什么话?”

高峤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那你给我说说,什么叫仁义礼智信?”

肖骜抽出自己的胳膊来,“滚!别腻!”

封疆说:“你就依他吧,以为自己差点死了,也挺遭罪的。”

高峤立马泪眼汪汪配合封疆,“就是呢,老遭罪了。”

前几天开开心心去狩猎,谁知道怎么就挨了一闷棍,醒来发现在一个黑黢黢的环境,浑身被绑,像个大闸蟹,旁边是封疆,俩人相视一眼,觉出不妙。这时候,也来人了,一个长得特别飙的老黑,看着他俩,一顿吹牛逼,弄的他俩两脸懵逼,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过了两天,终于搞清楚状况了,傅伽从天而降,一身黑衣英姿飒飒,干脆利落的两下,把那个吹牛逼吹没完的,以及剩下几个大老黑给撂倒了,那一刻,俩人觉得傅伽简直是个天使。

回去路上,他们才明白怎么一回事,顺便知道了那个吹牛逼的老黑叫奥威尔,他吹的那些牛逼都是以为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

真是可笑,今时不同往日,这年头,哪个犯罪的下场比较好?还好日子,简直是个二傻子。

高峤贴着肖骜起腻,问傅伽,“四哥,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哪儿的?”

傅伽端起没喝完的半杯酒,“在耶茨相约地点为圆心,进行排查,十分钟不到就找到了。”

高峤觉得有问题,“这女的这么傻逼?她就没想过,你们会有定位?”

封疆说:“肯定是老四又用了什么高科技,没被发现。”

高峤细细一琢磨,也是,“我说四哥,说你厉害真不是吹你。”

肖骜扯开他,“滚蛋。”

高峤马上又贴回去,接着嬉皮笑脸,“六哥也厉害,老厉害了!”

封疆笑的仰过去,“可得顾着咱们肖公主,论傲娇,全西北,找不出第二个。”

傅伽一个万年冰块也调侃他,“只是傲娇?”

肖骜不想跟他们说话了,起身往外走。

高峤喊他,“嘛去六哥!”

肖骜没搭理,嘛去管得着吗?

从酒店出来,他开车去了负羡酒店,不管是出于告诉她一声,她的愿望他已经帮忙达成,还是出于想她、想看看她,他都要再见她一面。

酒店前台告诉他,负羡已经退房了,他还是硬去了她房间,然后在她房间门口,又看见了他的狗,哈士奇,它看上去比他还难过。

他走过去,冲着狗头拍了一巴掌,“你个色狗,这我看上的女人,知道吗?我看上的。”

哈士奇理都没理,它现在不想浪费表情,负羡走了,它可伤心了。

朴贞恩从隔壁出来,拉着箱子,背着背包,看见肖骜,把行李丢了,扑上去一把抱住,好久以后才松开,眼里有感恩,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谢谢你,是你让我知道,我一直信任的全是错的,你让我悬崖勒马。”她说。

肖骜嘴角皮肤随性的挑了下,“不是为你,不用谢我。”

朴贞恩瞥一眼负羡的房间,“负羡姐姐走了,回国了。”

肖骜的随性也不见了,整张脸垮下去。

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狠心的女人。

朴贞恩重新提上行李,“这趟非洲之行,认识你们我很高兴,希望以后还有机会遇到。”

肖骜完全没有在听,脑袋里全是负羡,朴贞恩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他盘腿坐下来,捏捏哈士奇的耳朵,“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娘们吗?我肖骜什么女人没就见过?想要什么样的没有,谁他妈在乎她去留?反正一见钟情钟的是脸,我还没走心,我还有的是机会扳回局面,我绝逼能找着一个代替的!不对!比她更好的!”

说完,哈士奇又成精了,很轻蔑的瞥他一眼,大概意思是:我就静静的看着你吹牛逼。

肖骜嘴一撇,一把拽过它来,抱着狗头开始光打雷不下雨,“她怎么就走了呢?!”

哈士奇抽身出来,对肖骜的嫌弃表现的很明显。

肖骜靠在负羡门上,“难道真是那几个小混蛋说的那样,得不到的才念念不忘?”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他肖骜从来也不是一个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人,他了解他自己。

阒静的走廊,连个蚊虫都不飞了,说好的非洲特色猛如虎无孔不入大蚊虫呢?

肖骜阖上眼,“她叫负羡。傅伽的傅?付费的付?羡呢?宪法的宪?还是现眼的现?”

“负心的负,欣羡的羡。”一道声音传来。

肖骜闻声,没睁眼,站起来,循着那道声音走去,越走越近,到跟前,一把搂住。

负羡拧了他的胳膊,“请你自重。”

肖骜疼也不松,“别他妈废话!先让老子抱一会儿!”

16.16

负羡让他抱了五分钟,以为自己已经善良到一种境地,一把推开他。

肖骜看着他,目光如水,“舍不得我?”

负羡提起手里钥匙,“掉了东西。”

肖骜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你就是舍不得我。”

负羡越过她,打开门。

肖骜紧随其后的挤进去,拿过负羡手里钥匙,丢掉,把她抵在门上,“我舍不得你。”

负羡当然第一时间就是挣脱。

肖骜死都不放,任她想辙想招,拳打脚踢。“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负羡仰面,“我凭什么告诉你?”

肖骜反问,“你们时兴报仇吗?”

负羡吓唬他,“当然,仇人都要挫骨扬灰。”

肖骜浅笑,手伸进她衣裳,零阻隔的摸上她的胸,“现在,我是你的仇人了。”

负羡脸色越来越沉,一场风暴在酝酿当中。

肖骜还不知死活的又摸了她的臀部,“你就恨我。我要让你记着我。”

负羡左臂由左侧蓄力,由右掌击出,她以为她用了九分力,结果肖骜纹丝不动。

肖骜攥住她两只手,带向他心口,俯身噙住她双唇,深吻下去。

负羡咬紧牙关,可还是被那条凶残的舌头攻破城门,长驱直入。

肖骜吻的动情,阖上眼,把她的甜香尽数掠走,才放过。

“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知道我多喜欢你了吗?”

风暴没来,负羡沉重的脸色恢复到平静,一丝怒也没有。

肖骜知道自己亲她这事儿混蛋,但他就是个混蛋。“你千万别放过我。”

负羡知道他要的就是纠缠下去,“吻技不错,我不恨你。”

肖骜也早想到她会这么说,托着她屁股,一把掫起,“我活儿也不错。”

负羡被他埋首于胸前,他那条粗粗的舌头在她勾上放肆活动。

肖骜呼吸越来越重,“负羡,我要你。”

负羡双臂打直,掌心相对,重击他太阳穴,在他发懵松手时,稳当落地。

肖骜捂着太阳穴,皱起鼻头。

负羡把上衣扣子系上,“我不想要你。”

肖骜看过去,“你别骗你自己了,你现在用在我身上的拳头和掌,软的像棉花糖,如果不是你对我感觉已经有变,会出现这种情况?”

负羡冷静的说:“只是因为你是个,还不错的人。”

肖骜不接受这个解释,“不是,因为你也喜欢我。”

负羡转身离开,“自作多情。”

肖骜追上去,结果被她锁在门里。“你开门!”

负羡说:“你要能找到我,我可以考虑。”

肖骜没听清楚,“什么?你说什么?考虑什么?什么条件?”

负羡再没声音传来。

半个小时后,门才被打开,而此时负羡,已经在回国路上。

上了飞机,朴贞恩把包递给负羡,“丢的东西拿上了吗?”

负羡说:“拿上了。”

肖骜抑郁了。

这个消息听起来很扯,尤其是他这样一个风里雨里、生里死里晃荡到大的人抑郁,更扯了。

高峤吸着酸奶,问封疆,“三哥,你说六哥怎么了?”

封疆玩儿消消乐玩儿的正带劲,被他突来一句打断,“啊?谁?什么怎么了?”

高峤瞥他一眼,拒绝再跟他说话,扭头问傅伽,“四哥,你看呢?”

傅伽书翻至下一页,“他失恋了。”

高峤一惊,从椅子上弹起来,“卧槽!失恋了?!什么时候恋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封疆也被傅伽的话惊吓到,关了游戏,看向正抱着哈士奇颓废的肖骜,“失恋?”

高峤把酸奶撂下,走向傅伽,“哥,你知道情况?怎么回事?”

傅伽被高峤黏糊,书放下,银丝眼镜摘下来,揉揉眉心,“你去问他。”

高峤不敢过去,而且他有个直觉,肖骜可能是跟哈士奇,因为他俩莫名其妙关系好了。

封疆大胆猜测,“不会是那女记者吧?这算什么?警察和罪犯哦?”

傅伽瞥一眼他,“收一收你的脑洞。”

床上的肖骜抱着哈士奇的狗头,“我想负羡了。”

哈士奇嗷呜一嗓子:我也是。

肖骜揪揪它的耳朵,“为什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我都帮她实现愿望了,她就不能跟我愉快的做个抽-插运动吗?”

哈士奇扭头看他:给你一个机会说出‘脸’这个字怎么写。

肖骜叹口气,“我以后要是硬不起来了,怎么办?”

高峤在远处叫他,“六哥,下午跟我去轻水寺找不净师傅,明儿就走了,必须得去了。”

封疆看着肖骜一点状态不在,提醒高峤,“我看悬,不行让他酒店待着吧。”

那不行!高峤最大限度可以允许,“哥你可以考虑二十分钟,考虑完了还是得跟我去。”

肖骜抱着哈士奇,唉声叹气,“找什么找?考虑什么?”

说完,他精神起来,找?考虑?负羡走时是不是也说过这两个词?

“你要能找到我,我可以考虑。”

他想起来了,负羡是这样说的,所以就是说,他还是有机会的。

高峤看他一惊一乍,担忧的走过去,“六哥你没事儿吧?我说去个轻水寺就把你吓着了?”

肖骜问他,“‘你要能找到我,我可以考虑’这话什么意思?”

高峤没听懂,“啊?”

傅伽告诉他,“你之前对她提了什么要求?”

肖骜往回想,眼一亮,跑到傅伽面前,捧着他的脸在他脑门上大亲一口,“老四我爱你!”

傅伽摸摸脑门口水,“所以你是,机会来了?”

肖骜没答。他记得,他之前对负羡说:我要你。负羡说她会考虑,就是他有戏。

终于,终于还是能在有生之年,跟她做-爱!

他彻底活过来了,‘抑郁’一扫而光。

下午,四人随高峤前往轻水寺,到寺门口,小和尚没让进,横身堵在门口。

高峤蹲下来,“宝贝儿,哥哥是有要紧事要找不净师父。”

小和尚岿然不动,“师父说了,今日无客。”

高峤看看身后三人,再指指自己,“我们不是人吗?”

小和尚下巴一扬,“师父说无客,就是无客。”

肖骜上去给了他一脚,“撑的?”

高峤撇撇嘴,把小和尚放下,嘟嘟哝哝,“他不让我进去。”

傅伽走上前,蹲下来,细声细语,“师父说今日无客,但我们不是客。”

小和尚歪着头,“那你们是什么?”

肖骜走上前,“我们是友。”

高峤接上,“对,我们叫‘西北F4’。你就通报一声。”

封疆:“……”

傅伽:“……”

肖骜把高峤提溜起来,甩到一边儿,“滚蛋!”

高峤委屈巴巴,封疆提醒他,“佛门净地,别瞎闹。”

“哦。”高峤不说话了。

小和尚回去通报,傅伽站起身来,看向肖骜。

肖骜有意识的躲开他的视线,偏偏不要跟他重合。

片刻,小和尚返回来,领了四人进去。

四人进门,只见不净师父站在厅前,双手合十,施礼,“施主。”

“不净师傅。”四人陆续还礼。

迈进门庭,不净师父给四人烹了茶。

高峤还记得自己来此目的,“不净师父,我母亲的下落……”

师父把茶杯递过去,“施主尝尝老衲的茶。”

高峤只能先接过,着急抿一口,“师父,我妈还活着,但是她在哪儿呢?”

师父缓缓抬头,看过去,“To let nature take it\'s course.”

封疆:“……”

傅伽:“……”

肖骜:“师父英文发音挺标准。”

师父轻笑,“顺其自然,逆过即是顺。适者生存,物种与自然之间,能适应自然者被选择存留下来,反之,被淘汰。为何施主一定要争当那个被被淘汰之人。”

高峤觉得师父说的不对,“可那是我妈啊,你让我看着她流落在外?我做不到。”

师父问他,“施主母上非残非缺,为何会流落在外?”

高峤不说话了,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回家呢?

师父又说:“机缘未到,是如何也强求不来的。还望施主早日摆脱执念之苦。”

高峤母亲当年是美国一家香水公司的白领。她的同事中,也有一位中国人,是一个位名门小姐,据说到香水公司是因为喜欢香水。

由于两人共同的国人身份,她们很快成为朋友,关系变得非常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她后来代替这位名门小姐,嫁给她不想嫁的人,并生了一个儿子,就是高峤。

后来名门小姐一直再没出现过,她的家族找到已经过上上流生活的冒牌货,揭发了她的身份,并要求她找到正主。

高峤母亲尽管得到丈夫接受,但也觉得应该找到那位小姐,于是在一个清晨,悄声离开了,一直到现在,再没有消息传来。

高峤一开始对这块概念不强,就觉得他妈如他爸所说,环游世界,直到偶然间发现他妈在美国的日记,询问他爸,才得知整个事情真相,漫漫找妈路由此开启。

傅伽查到当年两个人的少女时期,曾与一个神秘的女人来往密切,他找到那个女人时,她已经去世了,通过她过往经历,他又查到,这个神秘的女人跟一位僧人关系非比寻常,而那位僧人的栖息地,在非洲。

正好高峤嚷嚷着要来非洲狩猎,就两件事并一件事了。

师父并没有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除了老一套的‘放下执念’,一行人别无所获。

高峤蔫蔫的,整个人没精打采。

封疆问傅伽,“你就真的找不到他妈?”

傅伽说:“总要有线索才能找,没有线索就是大海捞针。”

封疆不说话了,叹口气,对高峤的心疼溢于言表。

肖骜一直觉得师父所表达的,不止是‘放下执念’,但要说具体是什么,他也闹不明白。

傅伽跟他想的一样,所以很能理解他的反应,“是不是觉得有点意思。”

肖骜咂了下嘴,“他肯定是知道情况,正常人在听到不认识的人,一定不是这个态度。”

傅伽点头,“所以还是要往深了查。看来还是得让死人开口。”

肖骜知道,“不是说政府针对无生山出台新政策了吗?别到时候影响到我们。”

傅伽:“我会赶在实施前,调查清楚无生山这个女人跟不净师父什么关系的。”

肖骜:“嗯。有麻烦我跑跑关系。”

两个人说着话,封疆已经上前头安慰高峤去了,俩一米八大老爷们,抱成一团,叫人眼疼。

高峤抽抽抽,肩膀上下抖得厉害,“我想我妈。”

封疆搂着他,“我就是你妈。”

傅伽:“……”

肖骜:“……”

17.17

负羡回到无生山,站在山脚,着力呼吸一口家乡的新鲜空气,通体舒畅。

馆里几个毛孩子都下来接,看见负羡,一把搂住,她顿时被淹没在人群。

上山路上,这群猴儿话特别多,对神秘莫测的非洲充满好奇,恨不能钻进负羡脑袋里,把她一路的所见所闻,全都感受一遍。

负羡平时不苟言笑,本来话也不多,但他们几个从不长记性,就要跟泡泡糖一样黏着她叨叨叨,非要叨到她脸色沉下来,才灰溜溜的退开到一边。

进到馆里,负羡看见陆渐雀,他那架势就好像是主家,她负羡反而是客。

陆渐雀接过负羡手里行李,端了杯水递给她,“辛苦了。”

负羡接过来,没说话。

冬芽刚从后山回来,进门扑到负羡怀里,“师父。”

负羡突然觉得这场面好笑,下意识说了句,“八戒。”

馆内顿时阒静一片。

负羡意识到自己失态,也没多解释,提了行李上了楼。

关上门,她靠在墙上,用力提一口气,她竟然在开玩笑……是肖骜对她的影响吗?

肖骜……应该没机会跟他再见了。

她把那口气吐出去,打开箱子,收拾衣服,随后把从非洲带回来的礼物拿给馆里的弟子。

陆渐雀帮她一起,行为架势跟她俨然一对夫妻。

大家看着她俩,不断偷笑。

负羡平静的发放完,冲他们微微扬颌,“去吧。”

呼啦一声,人全散开。

陆渐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向负羡,欲要把她沾在脸上的碎屑拂掉。

负羡自然躲开,顺势坐下,端起那杯陆渐雀给她沏的茶,“陈茶,很浓郁,但不香。”

陆渐雀微微耸眉,“你喝了新茶?是哪儿的品种?”

负羡说:“哪里又有什么关系,总归是新的。”

陆渐雀双眉长得柔和,再生气也不会叫人害怕,肖骜不一样,他有一双剑眉,倒八字,正常情绪都叫人以为他在生气,对他本人,倒是平添了一股威严。

“有一种茶,适当贮存,会形成两股气味,一股陈气,一股由霉菌产生而形成的毒气,两气相混,和谐相调,结果反能产生一种新的香气。”陆渐雀打断负羡飘远的思绪。

负羡说:“存放太久,总是会变质,再形成新的东西,也缺失了从前的味道。”

陆渐雀认为,“新茶也会变陈茶,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负羡轻笑他的执着,“我会在它变陈茶之前,就把它喝掉,让它原本的香气,驻在我体内。”

陆渐雀顿了顿,才说:“新茶茶梗一折即断,易碎,陈茶茶梗不易折断,至少还是完整的。”

负羡:“新茶摸上去干燥,轻盈,陈茶则软而重,我有时候手不太好,提不起这软而重的陈茶,味道再香浓也只能望而却步,还是轻的好,驾驭起来,游刃有余。”

陆渐雀无话可说了,负羡很久没有这样强烈的欲望,想要胜他了。

这味新茶,来者不善呐。

负羡下飞机,又做高铁,汽车,再强健的体魄也有些扛不住,回房休息了。

冬芽走进大厅,正好看到负羡上楼,问陆渐雀,“陆先生,我师父怎么了?”

陆渐雀眼循着负羡的身影,“她太累了。”

冬芽应声,“那我们晚上吃点好的吧?小三子他们去挖笋了,我等会儿下山买肉。”

陆渐雀回过头来,“我去吧,你陪陪你师父。”

冬芽还没说话,陆渐雀就已经朝外走去。

她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呼口气,“任你千般好,万般好,师父不要,也是于事无补。”

负羡醒来是下午四点多,站在楼上,中厅是一群人在包饺子,偌大的圆桌,上头面粉、肉馅,哪儿哪儿都是,十七八的孩子围着桌子,哪里是包饺子,根本是耍猴子。

陆渐雀倒是波澜不惊,丝毫不受影响,一门心思投入柴米油盐,叫人一时忘了,他是个警察。

当年,师父头七一过,负羡就被人找上门来,说是师父已经把她许给他们家儿子。馆里登时乱成一团,本来馆长逝世,他们心就空了一半,这要唯一能当家作主的负羡也走了,那无生不就完了?

负羡好整以暇,该尽的主家之宜没办半点含糊。

对方不甚满意,觉得负羡这媳妇儿,虽然人冷了点,一抬眸,一启唇,都是冰渣子往外迸,但好在够漂亮,拿得出手,身材也棒,看上去就好生养。

负羡不信师父不顾及她的感受,在她的终身大事上擅作主张,但又无法找出那张亲笔信件的破绽。那上头的字体,分明是师父的笔迹。不能确定是否为师命,就不能轻易回了人家,所以在对方提出三天后,上门娶亲时,她含含糊糊,没应死。

三日后,对方如约上门,眼看负羡要被赶鸭子上架,陆渐雀出现了,也拿了同样一纸协议,说负羡是她的妻子。

两家谁也不让,大打出手,整个无生山鸡飞狗跳,终于,还是陆渐雀以亮枪解决了问题,但同时,也被以违纪为由降级,他主动要求被分配到无生山下的小镇,当个刑侦支队队长。

后来负羡才知道,两份协议,都是师父写的,而这里边,还有一个故事。

如师父所说,负羡是捡来的,当时镇里正好统计户口,政府人员对来历不明的负羡很没有好感,总怕她的漏查会被上头发现,因此格外严格,强烈要求没有出生证明和户口证明,就要被送到孤儿院。师父舍不得,找到一户符合政府条件的人家,求人给孩子上个户口。

人话说的直接:“你自己怎么不给她上?”

师父实话实说:“我没有结过婚。”

在师父百般请求下,对方终于同意,但有个请求,在这孩子十八岁时,要嫁给他表叔家的智残儿子,师父为了负羡不被送到孤儿院,咬咬牙还是签了。她也不是没应对策略,事后,又远上东北,找到之前认识的一位八卦掌传人,把事情原委讲给他,希望他帮忙。

这位传人很讲江湖道义,痛快的答应了,所以,师父又签了第二份协议,内容与先前一致。

陆渐雀,就是当年八卦掌世家传人唯一的儿子,而师父在写这份协议时,他六岁,就扒在桌沿看着,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有了一桩娃娃亲,也不知道,他这未来妻子长得跟仙女一样。

直到被父亲莫名其妙的派来救急,他才看到,原来这媳妇儿,是这样一个尤物。

智残儿那家找到表亲,叫他解除了与负羡的养父女关系,而此时再解除,也没什么关系了,负羡已经具备社会能力。智残儿那家不服,到处造谣无生太极馆是凶宅,馆里女人是个妖精,凡是她看上的男人,都要被她吸走全部阳气,人变得又痴又呆,无一幸免。

此事对负羡名声有损,对太极馆影响甚大,包括无生山,后来但凡有路人在无生山摔个跤,都能说成是负羡的错,最后严重到前来偷盗野生动物的猎手被动物挠伤,反咬一口是无生太极馆纵容,导致无生山野生动物肆虐,已经超出无生山本来负荷,慢慢朝生态平衡的破坏靠拢。

政府一方面想要保护无生山上的珍稀动物,一方面又没办法向天天讨交待的民众交待,只能拿无生太极馆开刀,所以才有了负羡的非洲之行。

陆渐雀在帮负羡解围后那段时间,对无生山贡献很大,负羡看得到他对自己的诚意,有想过从了师父当年那份协议,跟他在一起,在他提出带她回家时,也没拒绝,随他回了东北老家。

结果一进门,他父亲就去世了,整个陆家,视她为灾星,陆渐雀如何解释,也不能叫他们改变对负羡的看法。

负羡对于这门亲事,本来也是行也可,不行也可,既然人家不认,她自然也不会死皮赖脸。

踏出陆家家门时,陆渐雀追出来,差点给她跪下,负羡还是头也没回。

负羡从来也不喜欢他,只能说是不讨厌,当然,也仅限于他不逾矩的情况下,如果他管的越来越多,她的无生太极馆,还是不欢迎他的。她是说,关于新茶的问题。

不知道谁看见二楼的负羡,吆喝了一嗓子,“师父!”

负羡走下楼来,两个孩子打闹,没看到负羡,人朝她撞上去。

陆渐雀瞥见,第一时间冲过去,负羡却早已一个利落的筋斗,翻身到两人前头。

两个捣蛋鬼适才看见负羡,吐吐舌头,耸耸肩膀。

负羡走向圆桌,“过了年就十八了,已经不小了。”

冬芽也说:“是啊,个头又长了,这厅已经不够你们翻跟头了,要打要闹,外头去。”

“师父我们错了。”两个弟子异口同声道。

负羡看了瓷盆里的肉馅,“牛肉。”

小三子正好从门外进来,傻笑,“是啊,是师父喜欢吃的牛肉。”

负羡抬头,看向小三子时,恍然看到肖骜的身影。

“师父,咱们山后头农作物可以吃了,今年风调雨顺,都长得可好了。”

“对啊,还有咱小院儿的葫芦,结的老大,叫人特别稀罕呢。”

“师父你不在的时候,我们练功都没精气神儿,全靠师姐的鞭子抽打才没落下基本功。”

“以后师父也不要走那么远了,一去去那么久,叫我们怪想念的。”

一群孩子你一句,我一句,负羡却还盯着小三子,直到他越来越近,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真是鬼迷了心窍,哪儿有什么肖骜?

18.18

另一头,从非洲回来的肖骜一行,也没个修养身心的时间,马不停蹄各奔东西。

肖骜因为在非洲干了漂亮的一仗,在国际间狠狠露了一次脸,现在出门有粉丝要签名了,还有狗仔跟拍,这待遇,好像回到了之前,自己刚成为西北首富时。

假期多愉快,假期结束后的落差就越明显。

肖骜处理完堆成山的工作,已经是四天后了,膀子都硬成石块了。

“这是什么狗屁!?我早说过,给我直销!你找些个中间商,是觉得你现在挣钱太多了可以养小的了?别跟我扯什么开拓市场,老子本身就是品牌,给我重弄!全都签直销合同,把你计划中间商挣那一部分给客户造福利!我就给你三天时间,完不成,就给我滚他妈蛋!”

“出口谁弄得?我这才几天不在,这一溜的投诉就跟我门前那草似的,长得真鸡儿快,哈?质量问题一直是我严令杜绝的,结果你们直接给我弄一‘不合格’。给我查!仔细的查!是谁那儿出了岔子,就谁给我把劣质的高灰分、高硫分都他妈吃了!”

“剩下的区队管理问题,各区看着办,材料的输入输出也有规章明确,这也是我强调的最后一遍,不要再让我发现我已经嘱咐过的问题、还有已经写在我们经营管理思路总结里的条项里严禁的内容,再发生在你们身上。”

“最后,不要再问我超纲的内容,比如,能不能为了保障总成本在预算内,就降低营销推广、产品设计方面的费用,不能,记住了,老子说不能。怎么不超预算,自己想辙,想不出来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一天到晚在我这儿磨洋工,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我以为我雇了一堆人才,结果是一堆除了吃饭就是拉屎的饭桶。”

肖骜四天没好好睡觉,四天浪费的唾沫都能媲美太平洋了。

第五天,傅伽飞了一趟美国回来,封疆也过来,正好三人约着吃了一顿饭。

庆龙饭店,VIP间。

傅伽看着肖骜,“你这黑眼圈,挺时髦。”

肖骜瞥过去,没给他好脸,“会不会说人话?”

傅伽不开他玩笑了,“怎么?不好弄?”

肖骜呼口气,不是不好弄,是压根儿不该他弄。

傅伽倒杯酒,给他转过去,“想也没用。”

肖骜端起来,“我发现我还是在人才选拔上有很大问题,请这些人干不了实事儿,什么都得等我回来拍板儿,弄的我跟做慈善一样,养了一堆除了吃喝拉撒、丁点事儿都干不了的蠢货。”

傅伽轻笑,“如果你够乐观,这也不是件坏事。”

肖骜看过去,“面对那一堆堆鸡毛蒜皮,我没找把刀子捅死我自己,就已经算乐观了。要是该我拍板儿的,我指定没半句废话,毕竟那是我职责范围以内的,但这群玩意儿,连需求回暖这事儿都是政策出台第二天才知道。让出具一份出口报告,能给我弄一个礼拜,就这么个执行力,要不是我别的产业兜底,真他妈赔的裤衩都不剩了。”

傅伽看着肖骜气急败坏,觉得还挺解闷,“总比手下一个个猴儿精,天天惦记着弄你强。”

肖骜还真不惧,“我怕这个?来,让他们尽管来,我还能找着点当年的斗志。”

傅伽想起一事儿,“我记得你上回说,现在动力煤市场走弱迹象有增无减,横山那边儿矿方都在极力消化库存,报盘一个劲儿跌,这条路怕是怎么都走到头儿了。”

肖骜把酒杯放下,神情严肃,“都说我现在是整个行业唯一不败的玫瑰,你也知道,其实是我水军没少买,毕竟,不这样我这库存也销不出去。这行业确实要到头了,我早在接手那一年就看出局势了,所以一直发展副业,现在西北一带副业都上了轨道,也适时候倒个个儿了。”

傅伽心底迸出一股子敬佩,论商业头脑,还得是肖骜,整个市场也就他能看得透。

俩人说着,封疆进来了,还带了他妹妹,封迎。

看见封迎,肖骜下意识换到傅伽身边,结果封迎还是追过去,跟傅伽一边一个把他堵死。

傅伽看他一眼,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该。

封迎一把搂住肖骜胳膊,“肖骜哥哥,你们这一趟去了那么久,我好想你啊。”

肖骜把胳膊抽出来,“是吧。”

封迎又抱住,脑袋靠上去,脸贴上去,“是呢,想你想的无心工作。”

肖骜想起他们给她起的外号钱串子,她能无心工作,他可不信。

封迎嘴唇贴着他耳边,轻声说:“我可是推了个象牙品鉴会过来找你的,看出我诚意了吗?”

肖骜躲了躲,话说的不走心,“是吗?”

封疆跟傅伽一个心理,“是,我能给我妹妹作证,看看小脸儿,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肖骜狠狠剜了封疆一眼:你个老王八蛋!等你落我手里的!

封疆权当没看见,隔空跟傅伽碰了个杯,“来来,老四,喝酒。”

封迎一手抱着肖骜,一手还能端起酒杯,“肖骜哥哥,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肖骜哥哥不想喝酒,想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站起来,“我刚吃腻了,我去解决一下。”

封迎要跟他一起,“我陪你。”

肖骜第N次把胳膊抽回来,“吐完我还想拉个屎,你也要陪我?”

封迎:“……”

傅伽:“……”

封疆:“快他妈去吧!别恶心我们了。”

肖骜没去卫生间,直奔地下车库,司机发动车子,他才给傅伽、封疆发了短信。

封疆抬眼看向眼里全是亮晶晶的封迎,干笑两声。叫什么事儿嘛。

傅伽也吃差不多了,酒也喝差不多了,也找理由撤了。

最后,包厢里,就只剩下封家两兄妹,大眼瞪小眼。

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封迎问封疆,“哥,肖骜哥哥是不是在非洲遇见了什么人?”

封疆想起傅伽说的‘失恋’,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人吧?

他没说话,但封迎从他表情里得到了答案,肖骜确实遇到了什么人。

此时的肖骜,让司机把车开上了桥,他下车抽烟,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对方浑厚的声音告诉他,“肖先生,暂时还没有负羡小姐的下落。”

肖骜不爽,“以后没有下落,就他妈别给老子打电话了!”

电话挂断,他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又想起负羡,不,是每时每刻都没忘记过。

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那么想要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却对他表现出无比的嫌恶,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要她,那种强烈在心底发荣滋长,慢慢聚成一座高山,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当然知道,不是所有女人都爱钱,可能是这些年,他遇到的所有女人,要么冲他器大活儿好,要么冲他能给买Gucci,Armani,冲他这个人的,只有封迎,而他又不喜欢。

所以,负羡显得那么独特,也那么准确的一剑刺入他心室。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只是图个新鲜,balabala给自己找一堆理由,但最后又都被自己推翻,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他都已经喜欢上负羡了,不对,是已经爱上负羡了。

临别那一吻,他甚至想要拿块手帕,小心拾起,藏好,妥善安放,当成一辈子的念想。

所以,又怎么能说是图个新鲜?图新鲜会把自己弄那么难受?他他妈又没毛病。

如果说,他再也找不到她,那余生要怎么过?

作为一个俗人,他没什么大的追求,要钱,他已经很有钱了,要名,他也从来没缺过,要家庭和睦,他妈虽然一天比一天老,但也一直幸福快乐……他的人生,只少负羡一个了。

所以,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找到她,把她摁在床上狠狠操,让她知道,她对他有多重要。

第二天,傅伽准备去无生山,跟肖骜打了声招呼。

肖骜当时正训手下,没办法,这帮人一天不骂,皮痒的难受。

好不容易完事,也顾不上听傅伽说话,四仰八叉横在沙发上,“这一天天的,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国家怎么就这么缺少人才?”

傅伽:“因为人多,福利相对就没那么好,所以真正有才的,都上国外了。”

肖骜坐起来,觉得这话纯属扯蛋,“我福利给的不好?放眼整个国内,哪个煤矿企业老板有我福利到位?说到老板,所有员工都逼逼自己玩儿命干,工资不涨,老板一天到晚就知道剥削,可事实上我钱给够了,老少三辈儿给你伺候好了,一年365天所有假期都带薪,没对象的介绍对象,对自己外型不满意的,我都他妈开始考虑赞助他上韩国整形了,还叫福利不好?那什么才叫好?啥也不用干,一年五百万?那上什么班儿啊,回去做大梦得了。”

傅伽两个小时后飞机,不跟他废话了,“等我回来再跟你探讨这个问题。”

肖骜挑眉,“上哪儿?无生山?”

傅伽点头,“直觉告诉我,此行会有收获。”

肖骜笑了下,“你都有直觉了?那你用你直觉给我想想,我什么时候能找到我的小仙女?”

傅伽哂他,“都过去那么多天了,还没忘?什么时候这么痴情了?”

肖骜被他一句话弄得心情低落,“忘?没那一说。”

傅伽走了,出门前撂下一句,“直觉告诉我,我可能会遇到你的小仙女。”

肖骜把鞋脱下来扔过去,“滚蛋!那是我的!少他妈惦记!”

事实上,傅伽真的遇到了,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她是肖骜朝思暮想的人。

19.19

周三上午,负羡从政府回来,馆里所有人都等在门口,都想从她脸上提前预知点消息,但负羡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实在没得探索,只能靠他们动嘴问。

冬芽在负羡坐下之后,走上前,“政府……怎么说?”

负羡没着急答,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小院的葫芦,结多少年了?”

冬芽眼往小院飘了下,“自我上山,就有了。”

负羡看向冬芽,“那冬芽,你在山上多久了?”

冬芽没想太多,“七年多了。”

七年多了,七年又七年,是不是真的到头了?

陆渐雀听出负羡的绝望,走过去,“不会到那一步的,我已经在找人了。”

无生太极馆可以拖延至半年后闭馆,陆渐雀已经帮了很大的忙,负羡不会再麻烦他。

陆渐雀甚至感觉到负羡这个心思,“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负羡话说的很直接,“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陆渐雀知道,可听她说,还是心上一阵剧痛,“什么吗?”

负羡应声,“情、爱都给不了,最多是感激,可你要吗?”

陆渐雀咬着牙,“要,你给的什么我都要。”

所有人都被感动到了,除了负羡。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直戳人心口的情话了吧?只可惜,人错了。

冬芽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负羡态度说明了一切,无生山,怕是保不住了。

大家晚上吃了一顿并不开心的饭,即使负羡承诺他们,无论在哪儿,都一起,也不能拉回他们随那个叫人绝望的消息而去的朝气,那些肉眼可见的活力,都被接踵而至的坏消息带走了。

吃完饭,负羡轰了他们去休息,她一个人收拾碗筷。

陆渐雀想帮忙,却被他甩开,只能看着她,轻盈又厚重的动作着。

负羡收拾完,洗干净,去了祠堂,师父的牌位摆在上面,上头每天都被擦的很干净,一丝灰尘都没有。她小时候不懂事,听人说长生牌长命百岁,就嚷嚷弄个长生牌,师父怒了,罚她跪在祠堂三日夜。后来她才知道,立生祠,人要有德行,否则就是折煞,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她本来也只是觉得新鲜,结果被师父一顿修理,再也不敢提了。不过师父到底是师父,知道她想什么,从那以后,经常跟她说,“我的羡儿,一定会长命百岁。”

那时候,她总是连着回好几句,“希望师父也可以长命百岁,一辈子幸福安乐。”

天不遂人愿,师父还是丢下了她。

她上午去政府,在大门外,看着为人民服务的牌子,白底黑字,多好看,那些要交待的是人民,她无生馆内的,就不是人民?可悲的是,她就算不敢苟同,也改变不了结局。

说实话,政府也难做,在人民与人民的矛盾当中,也一样会让少数服从多数,换做她,可能也会这样做。可叫人怎么甘心呢?

负羡被政府工作人员好言语的拖延时间,拖延到下班,亲自送她出来,十分友善,除了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解决方案。

早知道此行不会有收获,可该去的还是要去,毕竟除了一趟一趟跑政府,她没别的办法了。

她跪下来,双手放在腿上,“师父,我好想您。”

“我去找过不净师父了,他说,得失随缘,让我淡定斯然。”

“可是师父,好难。”

“我在非洲有一个机会,那机会只能用一次,我把它留给了那里的野生动物。”

“您知道的,能让民众展开热议的,从来是坏人做的坏事,不是好人做的好事。”

“所以不管这件事在国际间掀起多大浪花,在国内也影响泛泛。”

“我以为我不后悔,可看到馆里那么多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我后悔了。”

“我非圣人,尚不能自救,又何以救人?”

“您能给我指一条路,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阒静的祠堂,连回声都没有。

负羡待了许久,出来时,陆渐雀在门口,看样子,一直在等。

“早点休息。”她说完,继续朝前走。

陆渐雀拉住她胳膊,“负羡,你给我一点时间。”

负羡转身,甩手,连番后撤,三个轻盈的迈步,定住,依然背部朝他,“抱歉。”

陆渐雀出手,第二次去扯负羡,可还是连她衣裳都碰不到。

负羡不想听陆渐雀说话,他说的,她大抵能猜到,她需要的是能实践的办法,不是鸡汤和空头承诺。

她用走的,可依然很快,陆渐雀终于还是没追上,看着她进门,关门。

“负羡,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帮你守住无生山。”

他仰头,望着负羡房间,说。

第二天,负羡醒来,被小三子告知,陆渐雀走了,连夜走的。

冬芽以为他跟负羡争吵了,为他说了一句,“师父,陆先生很喜欢您的。”

负羡面无表情,“我不喜欢他。”

冬芽不吭声了。

一直到中午,大家练功的练功,巡山的巡山,负羡厅内看书,萧红的《生死场》。

小三子慌慌张张跑进来,“师父!来了一位傅先生!”

负羡抬眼,冬芽已经领了人进来。她不认识。

来人是傅伽,此次不准备暗中调查,打着登门造访的算盘。本来以为这位传闻中的负先生是位老先生,结果发现自己的情报网出了纰漏,这哪是位老先生,分明是位俏先生。

傅伽虽然洁身自好,但碍于职业关系,也算是见过美人无数,但负羡这种水平的,还是头一回,她仙的不像是凡尘中的人,想想她远离世俗纷扰、幽居山中,倒也还算符合她的气质。

他看痴进去,而注意力还是在线的。

负羡让座,“这位先生?”

傅伽开口,“您是,负羡先生?”

负羡应声,“是我。”

傅伽说:“您好,我也姓傅,太傅的傅。”

负羡对他的名姓不感兴趣,“傅先生到访是?”

傅伽拿出一张照片,“我找这位先生。”

负羡接过来,是她师父。“请问你有什么事。”

傅伽:“我朋友母亲当年跟这位先生关系密切,现在她下落不明,我想问问这位先生是否知情。”

负羡看着他,片刻以后,“我怎么能确定你的身份?”

傅伽拿出名片,是肖骜一个媒体公司,法人挂的傅伽名。“我是一名记者。”

负羡把名片还回去,“你这位朋友……”

傅伽解释,“是我拜把子的兄弟,姓高,名高峤。”

负羡了然,淡淡道:“实不相瞒,家师已经过世。”

傅伽早知道,但还是适量表现出悲痛,“那很遗憾。”

负羡又说:“不过你说的这件事,我也知道一部分。”

傅伽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那您能不能跟我说说呢?”

负羡端起茶杯,让了让他,“喝茶。”

傅伽看出来了,她有条件。

负羡眼朝厅内环视一圈,“马上,我们就要被勒令闭馆了。”

果然。傅伽轻啜一口茶,把茶杯撂下,“怎么回事?”

负羡不再兜圈子,“要想知道你朋友母亲那件事,你就要帮我……”

“保住太极馆。”傅伽可以做到,但是,“我怎么能确定,你是真的知情?”

负羡看着她,说:“你朋友母亲姓甄,原本应该嫁入高家的,是一位姓文的大户小姐。”

傅伽心底对负羡生出一股钦佩,她明明知情,却能全程不动声色,着实厉害。

负羡又说:“可以成交了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能帮到你?”

负羡:“你既然是一个记者,就有煽动舆论的基础。”

傅伽:“你就不怕,只是基础?而根本不会掀起什么浪花?”

负羡:“我只需要你如实写一篇报道。”

傅伽听到被勒令闭馆,就知是政府所为,虽然不能说是这太极馆的错,但政府一定没错,尤其在全国大会的裉节上,没人敢造次。如果负羡是要他写一篇揭露,那他真得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下那么大本。“是广义的如实,还是你所理解的如实。”

负羡站起来,朝外走,“写无生山,把你看到的,都写下来。”

广义的如实。傅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我乐意之至。”

接下来的三天,傅伽就在无生馆住下了。

如果不是为了真相,他不会来这么一个地方,自然,也不会欣赏到未开发过的景致。

以前只知道寺庙、道观,建在山上,头一回见太极馆建在山上。

说太极馆可能也不太准确,傅伽看了两天他们练功,招子都偏柔,拳不硬,掌不烈,也不知道是纯粹强身健体,还是本来也名不副实。

馆选址在无生山朝南方向,一块背依无生山、面临无生流的台坡地上,前有溪水潺潺,后有峰峦登翠,侧有密林相映,上有白云蓝天。从地址位置上讲,确实是块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

馆建设是清代风格,不过看起来年月倒不长,没有点久经风雨的感觉,估摸着,应该是六七十年代的产物,一水儿的青砖配碧瓦,檀木染红漆,厅内两根顶梁柱,白玉石的底,金线盘的龙,正对大门的厅前上方悬着一块匾额,苍劲有力的笔迹勾出一句话:一代宗师。

“嚯。好大的口气。”傅伽看笑话一样瞥了两眼。

冬芽听见了,“如果你见识过我师父的功夫,你会乖乖叫一声宗师的。”

傅伽问她,“你师父很能打吗?”

冬芽想想,“我没见过她打人,但我知道,她的功夫是绝版的东西。”

傅伽轻笑,“如果不能打人,怎么能叫功夫?”

冬芽也笑,笑他的无知,“功夫不是用来打人的。”

傅伽语塞,一时不知该接些什么。

冬芽又说:“师父说了,我们练功,练的是传承。”

负羡进门,刚好听到这一句,没发表意见,说:“你的报道,写好了吗?”

傅伽有另外的方法帮她守住无生山,但不能跟她明说,所以,“差不多。需要点野味补补。”

说老实话,傅伽肖想山上的野味已久,珍稀不能吃,但个野兔、野鸡应该可以吧?

野味?负羡当他做梦,不过这两天一直给人吃糠咽菜,也是有些说不过去。

“我要下山一趟,你想吃什么。”她说。

傅伽听到下山,知道野味没戏了,“随便。”

冬芽挑起眉,“下山?怎么了吗?”

负羡没说明白,“有点事。”

今日是当地庙会,镇上一个本土导游被人组团打了,抢走所有的钱,跟导游挂靠的民宿得罪不起这伙人,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弄得导游挨打不说,还得自己补上其他游客的押金。

导游以往经常给无生太极馆来回跑着传送东西,帮着卖菜、卖水果,一些跟外头打交道的事儿,都是他帮忙,省了负羡不少事,所以他出了这样的事,负羡是如何都要管一管的。

下了山,跟导游碰上头,负羡被领去那伙人住的旅馆,是当地最贵的一家旅馆。

导游指着里头,“他们好多人,都在那里面。”

负羡正准备进去,老板出来,拿着个锣,着力敲两下,“来来来!今日大酬宾!”

半条街的人都围上来,负羡失去最好时机。

负羡离得近,上去就是一脚,把他踹进人圈,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在老板跟前。

他立马回头,负羡第二脚紧随其后。

当时在阿婆身边的、知道怎么回事的,都鼓掌叫好,“好!踹的好!”

只有一个人,突兀的冲上前,一把搂住负羡,“老子还是找到你了!”

20.20

肖骜早上得到消息, 在无生山下的小镇, 出现过负羡这个名字,不过是作为别人的妻子。

不管真假, 他都决定先来看看,结果赶上镇里庙会, 来来往往都是他镇赶来逛庙会的,问哪个,都没不知道负羡是谁,他是没办法,才找了当地消费最高的旅馆, 以大酬宾为由把人聚齐,想着人多了, 好打听情况。

结果,被他看见一男的对一老太太出言不逊, 正准备管闲事, 被负羡抢先一步, 风头全被她抢了不要紧, 他可以抢她。

他一把搂住负羡, 在她脖颈用力吸一口气, 是她的仙女味儿,香香甜甜。

负羡让他抱了三秒,揪住后背布料, 一把扯开。

肖骜手又上去, 握住她肩膀, 嘴角含笑,那模样,显得比皇帝登机还兴奋。

负羡无力,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都能干吗?看负羡这表情,应该是,肖骜俯身朝她嘴唇亲了一口,“想亲你。”

袭击太突然,负羡吻被偷了才反应,拧了他胳膊,“找死!”

肖骜倒吸一口凉气,对负羡一点也不想来硬的,他可舍不得,宁可自己疼着,也绝不还手,“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害什么臊?”

负羡拧着他的胳膊,朝他屁股,来了一脚,“滚。”

肖骜脸皮厚啊,被负羡踹一脚就当她跟自己调情,一点也不觉得丢人现眼。

随行的老张都看不下去了,捂着脸,生怕别人知道,他跟肖骜是一道的。

旅馆老板可不管什么情人相逢爱浓浓,他现在最在乎的还是钱,那姓肖的先生可说了,要他能把人敛巴到一堆,就把今儿的空房原价全包。他没点眼色的上前,问,“肖先生,您说……”

肖骜这会儿对负羡的思念之情还没表达完呢,怎么能让他打断?一道削利的眼神刺过去。

老板立马萎了,一句话也不说了,麻利儿的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了。

肖骜黏上负羡,紧扒着负羡胳膊,死不松手,跟块狗皮膏药一样。

负羡甩不开,不甩了,先解决导游的问题。

导游还在旁边立着,对眼前一幕表示理解不能。

他知道一个姓陆的喜欢负羡,那人在负羡面前显得及其卑微,明明个子老高,却细声软语,似乎是怕扰了负羡的耳朵,让她生烦。再看看这位先生,截然相反,简直……不要脸。

负羡扫一眼四周,“你找找,有那几个人吗?”

导游回神,眼瞧着四周围,瞅了半天,摇摇头,“没有。”

负羡看了眼旅馆,架势是要进。

导游不是个能出主意的,但是个不给人找麻烦的,拉住负羡,“负师父,算了吧。”

负羡问他,“你是自己觉得这事可以算了,还是怕给我找事?”

导游不吭声了,脑袋垂到尘埃里。

负羡迈腿踏进旅馆。

肖骜这时才想起问,“怎么了?”

负羡干脆,“找人。”

肖骜牙露出来,“我吗?”

负羡觉得耳朵疼,“你能不能闭嘴?”

肖骜贴着负羡,行为作为答案。

负羡把几人外型描述给老板,老板说没见过,但她却在他眼里看到闪躲。

肖骜也看见了,不管负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站在她那一头。

老张接收到肖骜眼色,上前一步,拿出一张卡,“说好的空房全包。”

老板见钱眼开,马上对负羡说:“你刚说的人里,有两个在楼上307。”

负羡提步上了楼,导游一身汗,想跟又不敢跟。

肖骜什么也不惧,就算负羡要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眉头都不皱一下。

到307,负羡敲门。

“来了。”里边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

门一打开,人看见负羡,眼亮了,看见她旁边的肖骜,眼暗了,“找谁?”

负羡叫导游,“来认认。”

导游听到负羡这三个字,也不知道怎么就底气足了,挺挺胸膛,认真找了找,指出四个。

负羡认准了,偏头看肖骜,“松手。”

肖骜不松,“给我一个再放开你的理由!”

负羡:“不松我会在你眼前消失第二次。”

肖骜松了。就是这么怂。

负羡活动活动筋骨,走上前……

这几个人相对肖骜来说,连他五分之一都比不上,肖骜都不能每一次都接住负羡的出招,这些人自然招招都不能应付。所以战斗开始到结束,只用了六分钟。

导游看着几个欺负他的倒地,通体舒畅,最后还没忘过去补了两脚。

从酒店出来,导游把原本给客人定的黑枸杞给负羡,“负师父,这个给你。”

负羡看也知道是游客定的,导游可没闲钱买这东西,他向来不究养生。“不要。”

导游硬塞给她,“补血的,你最近伤神,脸色差了好多。”

肖骜被导游这么一提醒,才仔细看负羡,她脸色确实不如非洲时红润。

负羡不要不是客气,是总忘记吃,给她也是浪费,“我最近还缺钱,你也给我点?”

“……”导游干笑两声,“那我就先走了,负师父上山时注意路滑不要摔倒。”

肖骜没等导游跑没影,把负羡身子扳过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负羡朝前走,“可能是因为看见了你。”

肖骜跟上去,“难道不是因为看见我,你气色才有所好转?”

负羡瞥他一眼,“你哪来的错觉?”

肖骜很得意,“我抱着你的时候,你笑了,我看到了。”

负羡淡淡道:“你看错了。”

肖骜坚信自己钛合金的眼,“我没看错。”

负羡不想跟他废话了。

肖骜还说:“你笑了。”

一路跟着负羡上山,肖骜嘴碎的像苍蝇,身为一个男人,真的很让人讨厌了。

负羡受不了,转过身来,举起手,“你要不能闭嘴,我就一掌把你拍下去。”

肖骜一把攥住她的手,使劲往怀里一扯,“拍啊,一起下去。”

负羡把手抽回来,“我警告你。”

肖骜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嗯,你警告我,不要跟着你,不要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负羡要说的都被他说完了,“你要做不到。”

这一句下边,肖骜也知道,“你就一掌把我拍下去,我也说了,我会拽着你,咱俩一起。”

“……”负羡觉得自己跟他说话,根本是浪费生命。

路还得走,肖骜还得废话,一路逼逼逼,把对负羡的思念之情,反反复复的说。

负羡向来记性好,他刚说一遍,她就会背了。

终于,捱到上山,到馆门口。

肖骜朝里巴望,他还没到过太极馆呢,不知道里头什么样。

负羡提醒他,“你正常一点,别让我弟子以为,我在外交了个神经病朋友。”

肖骜很能抓住重点,“你说,我是你朋友?”

负羡没答,转身朝里走。

肖骜还在咀嚼这话,朋友?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负羡头没回,“不进我关门了。”

肖骜立马跟上去,管他现在什么关系,反正进了负羡的老巢,他至少可以跟她朝夕相对了。

进了前厅,冬芽迎上来,看见一个陌生人跟在负羡身后,而且满眼是对负羡的虎视眈眈,小声问,“师父,他是谁啊?”

负羡想说是傻逼,但出于她一个有教养的太极传人身份,还是委婉了一点,“是个人。”

“……”冬芽嘴角抽搐两下。好吧,人。

肖骜进门没跟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一样,双眼四处打量,来回逡巡。他的眼始终在负羡身上。

楼上憋稿子的傅伽对着空白文档,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以前在MI6当特工时,主要出外勤,内勤工作都是他搭档西娅完成的,这些数据啊文字啊他看看就头疼。他还是比较擅长动手,动脑也只动他动的了的,这种,他不行。

小三子在一旁看着他,“傅先生,你又写了一个错别字。”

傅伽面无表情,“是吗?我手抖了。”

小三子就静静的看着他装逼失败,给自己找借口。

楼下,练功房的猴儿们都跑了来,围着肖骜,看猴儿一样看他。

肖骜不以为然,还笑吟吟的,看向负羡的目光如水般轻盈柔软。

负羡问肖骜,“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都看你吗?”

肖骜看着负羡,“因为我长的帅。”

负羡:“因为你脑袋上挂了个葫芦。”

肖骜摸摸脑袋,摘下个葫芦,想起前厅到中厅路上,满是葫芦藤。

猴儿们笑成一团。

肖骜适才注意到他们,看上去已经十几二十岁了,可行为举止还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冬芽端上一杯茶水,“先生,请。”

肖骜不喜欢这个称呼,说:“你跟负羡叫什么?”

冬芽挑眉,下意识回,“师父……”

肖骜说:“以后跟我叫师娘……”

话没说完,他发现,好像也不太对。

冬芽额角抽搐不停。

负羡抬手,遣了她下去。

冬芽一走,猴儿们都走了。

负羡看着肖骜,“别给你按什么跟我有关的身份。”

肖骜走过去,手放肆的贴上她的腰,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吗?”

说的好像负羡对他做过什么,负羡撅了他的手,“我跟你没到需要负责那一层面。”

肖骜不管手腕的疼,还往她身上贴,“你不在乎,可我在乎,你亲了我,你得负责。”

负羡哂笑一声,提膝,第三次顶了肖骜的裆。

肖骜一挨近负羡,就是千疮百孔,可又怎么样,跟离开她相比,这算什么?

负羡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一见钟情背后满是心酸,所有没经历感情基础直接凭第一感觉投入爱河的双方,结局都不怎么样,不是她不信肖骜,是她不信男人,而肖骜是男人。

肖骜看着她双眼,似乎猜到她所想,不管她一回一回对自己动手,仍要贴紧她,“反正呢,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放过你,你也说了,等我找到你,你就考虑。”

负羡一时想不到话回他,不走心的问,“考虑什么。”

肖骜挑起左唇,俯身靠在负羡耳边,舔舔她耳廓,“考虑跟我到床上打一架。”

负羡拳头抵在他腰上,“什么?”

这话充满威胁,肖骜是傻逼才会重复一遍。他手覆在负羡拳头上,“考虑跟我在一起。”

负羡扭头就走,“死了这条心吧。”

肖骜紧随其后的追上去,“我试过了,没死成,所以不如让它好好活着,剧烈跳着。”

负羡不说话了。她发现,在这件事上,她跟肖骜无法达成共识。

肖骜拉起负羡的手,摸自己的脸,“你摸摸看,我都瘦了。都是想你想的。”

负羡拍一巴掌在他脸上,抽回手来。

肖骜不高兴了,“你打我。”

负羡:“你欠打。”

肖骜:“你在伤害我。”

负羡:“是。”

肖骜:“你说我找到你就可以跟你打架那事儿,是骗我的。”

负羡:“是。”

肖骜:“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负羡:“是……嗯?”

肖骜仰着下巴,一脸无所畏惧。

负羡懒得理,朝楼上走。

肖骜跟着她,“骗就骗吧,反正我就要黏着你。”

负羡:“……”

肖骜:“我打算在你这儿住下了。”

负羡:“……”

肖骜:“我看你这里房间不少,这样吧,我就跟你住一间。”

负羡:“……”

肖骜:“我带了细软,不过你要是想跟我钻一个被窝,我也可以。”

负羡停住,转身,抬腿一脚把他踹下楼梯。

冬芽他们四个在厅门口看着。

“师姐,这个男的好放肆,对师父动手动脚。”

“也好神奇,师父竟然没有对他黑脸,要是陆先生……”

“但是师父动手了啊,就像修理我们时那样。”

冬芽收了眼神,淡淡道:“说明师父把他当自己人了。”

“那是不是说,我们真的要有师娘了?”

冬芽看过去,眼神不咋柔和,“练你的功去。”

一群猴儿呼啦一声,散了。

肖骜从地上爬起来,还要往上走,冬芽喊住他,“先生。”

“?”肖骜回过头。

冬芽端过来一杯茶水,“尝尝我们无生山的茶。”

肖骜往楼上看一眼,负羡已经没影了,顿了下,旋脚尖,放下迈上楼梯的脚。

他坐下来,接过冬芽手里的茶,“负羡是你们这儿大当家?”

“……”冬芽头一次见这么没文化的人,不过他说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算是吧。”

肖骜把茶杯放下,看过去,“你们有压寨的吗?”

冬芽挑眉,“你说压寨夫人?压寨先生?没有。”

肖骜很满意,“现在你们有了。”

冬芽:“……”

肖骜端起茶杯,呷一口,“茶不错。”

冬芽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肖骜喝完想起一个重要的事儿,“我是肖骜。”

冬芽礼数到位,应声,“肖先生。我是冬芽,师父的第一代弟子。”

肖骜眼往外看,“外边儿那些,都是你师弟妹?”

冬芽点头,“嗯。”

楼下两人说着话,楼上也两人也正说着。

“傅先生其实并不是记者。”负羡看着他面前的空白文档。

傅伽丝毫不觉得抱歉,“这跟帮你守住无生山并不矛盾。”

负羡大概能猜到他的办法,“你有再霸道的关系,也只能解一时口渴,治标不治本。”

傅伽觉得她死脑筋,“你别管我什么关系,我给你找了人,给你守好这山头,就行了。”

负羡:“那不是我要的。”

傅伽:“保你百年,一百年后,你已经不在了,你管这里会被谁接手,又被用来干什么?”

负羡走向窗边,眼看向窗外,“馆倒了,山改了,我有负师父嘱托。”

傅伽又觉得她虚伪,“说到底,你只是因为你师父嘱托。”

负羡转过身,“是我答应了她,不管我的兴致在不在此,都得言而有信。”

傅伽站起来,“那你想把你的一辈子都搁在山沟里吗?”

负羡又转向窗外,“那是我的事。”

傅伽看的出来,负羡对于责任的看重,她这样的女人,如果有机会跟肖骜认识,肖骜一定会喜欢她,他天生对重责任、守诺言的人青睐有加。

正想着,肖骜推门进来了,然后两个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负羡看见肖骜,以及他俩的反应,猜到他们应该认识。

两个人没用太久惊讶,肖骜走过去坐下,在盘子里捡了两颗桂圆,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傅伽瞧一眼负羡,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你的小仙女?”

肖骜把桂圆剥了,殷勤的递到负羡嘴边儿,“来小仙女,张个嘴。”

现在肖骜不怕死了,负羡平常的招式对他已经不管用了,所以她换了一种,直接张了嘴。

傅伽觉得自己……“我是不是有点多余?”

肖骜瞥瞥门口,“是,赶紧的,圆润的。”

傅伽还偏就不走了,他也坐下来,“你不介绍介绍吗?”

肖骜又剥了一颗桂圆,“你比我来的早?你让我介绍?你不得给我解释解释吗?”

傅伽玩儿心大起,“还用解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是什么情况?”

肖骜无比同情的瞥了他一眼,“你能近她身,我跟你叫哥。”

傅伽说话丧尽天良,“我本来也排在你前边,叫哥是你应该的。”

肖骜提起这个就来气,“叫什么?我什么时候同意了?你们瞎他妈排的什么?拿一溜瓶子,看谁尿的远,我没意见,可你们偏偏挑我刚上厕所回来开始尿,而且一个个臭不要脸都憋了一泡大的,弄的我排一老六,你跟封疆那王八犊子一个老三一个老四,简直是一点逼脸不要!”

刚傅伽说他多余,为什么负羡会觉得,多余的是她呢?

傅伽笑了下,略过这个话题,“说正事。我之前不跟你说了吗,我要到无生山一趟。”

肖骜知道,看傅伽不多说的样子,估计是不知道他跟负羡熟到什么程度。就算是他肖骜现在喜欢负羡的情况下,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傅伽跟他想的一致。

他们精明,负羡也不傻,早听出他们不切主题,东扯西扯,就是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互相打探,弄清楚什么该透露,什么不该透露。

只可惜,他们想多了,负羡对他们那点事儿不感兴趣。反正也是各取所需,各奔东西。

“你们有话,你们聊。”负羡起身,出去了。

门关上,肖骜眼还看着门口,越看越喜欢,真有眼力见儿,他企业要都是这样的,他一天得少操多少心?他得多活多少年?

傅伽打断他浮想联翩,“如果我跟你说,她跟高峤那事儿有关,你还能这么荡漾吗?”

那有什么不能?肖骜又捻颗樱桃,“我进门一见你在这里,就知道怎么回事,但这跟我对她荡漾冲突吗?非洲那会儿,我不愿意接受现实,老觉得,能多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后来我丢了负羡,才知道,瞒的那都是什么狗屁,算的了什么?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比她更重要的?”

傅伽拿起手机,“那我可就打电话告诉老八,那个要他妈替嫁的大户小姐,是你亲姨了。”

肖骜瞥他,“别开这种劣质玩笑,显得你特别低能。”

傅伽:“……”

确实低能,因为傅伽确实也没打算把事情真相说给高峤。还不是时候。

高峤他妈和肖骜他小姨,就是当年同在美国香水公司的两个中国人。肖骜他小姨以为逃开政治联姻,就能收获幸福,但没想到,家族对她的逼迫并没有停止。

亲姐姐,也就是肖骜他妈,没有听从长辈之命,硬要嫁给一个穷鬼,跟家里断了联系,让人意料不到的是,那穷鬼翻身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在最开始,没人知道她多向往姐姐的所为,拼了老命也走了同样的路。

从此,音信全无。

傅伽在帮高峤查他妈、帮肖骜查他小姨下落时,发现这两条线其实是一个故事。在非洲,他跟肖骜提起,高峤这事儿跟他有关时,肖骜立马猜到怎么回事,没让他说出口。

涉及到亲人和兄弟,他总是擅长逃避。

肖骜吃桂圆吃的开心,“这些天呢,就你干的,我干我的,高峤这事儿你查,我不插手,正常情况下,咱俩就不会有什么交集。关系呢,也不用隐瞒,没特别必要的事儿,我不想瞒她。”

傅伽看着他,“动真格的了?”

肖骜现在满脑子都是负羡,“你觉得她这样的,不值得我动真格的?”

傅伽:“女人的事,我不管。不过,她挺特别,但愿……”

“你等会儿,”肖骜怎么觉得傅伽对负羡没安好心?“这话怎么那么酸呢?”

傅伽面无表情,“有吗?”

肖骜一个白眼过去,“特别有。我可告诉你,别打她主意,遵点先来后到的规矩。”

傅伽:“那要是,我是先来的呢?”

肖骜:“你先来的,她也是我的。”

傅伽轻笑一声,“你这个自信,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赖事。”

肖骜把一盘桂圆吃完了,“行了别废话了,问问我媳妇儿咱们吃什么。”

傅伽:“……你媳妇儿?真不要脸。”

肖骜想了想,把剩下的桂圆放兜里,“算了,还是自己去,不能给你接近我媳妇儿的机会。”

傅伽:“……”

肖骜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一个个子跟他差不多高的小伙子,也跟他一样的麦色皮肤,除了发型有点土,没他长的帅。“嘿,你师父呢?”

小三子瞧着他,猜着,他就是冬芽说的那位肖骜先生,说:“师父在后厨。”

肖骜眉梢一挑,“做饭呢?吃啥啊?”

小三子领着他往后厨去,半路上遇到好几个猴儿,冲着他呲牙咧嘴的笑,傻了吧唧的。

整个太极馆从里到外,富丽堂皇,连个后厨都有影视剧中,御膳房的那么点意思。

肖骜迈进去,在小三子张嘴前冲他嘘声前,悄悄靠近负羡,准备一把抱住她,结果被她躲开,让他差点扑到那把菜刀上,幸亏眼快看清楚了,及时刹车,不然鸟就危险了。

小三子怕自己憋不住笑,出去了,还体贴的把门带上了。

负羡后腰倚在桌沿,手里拿着另一把菜刀,“对好说辞了?”

肖骜看着那把刀,怎么看怎么瘆得慌,“你别拿它对着我。”

负羡偏要对着他,“你太危险,我得保护我自己。”

肖骜瞥她,“你那六十四式,一百二十八野招呢?”

负羡把菜刀撂下,晃晃手腕,“你想试试?”

肖骜攥住她手腕,指腹在她手背、手心划拉,“我想试试别的。”

负羡抬眼,眼神似箭,“你可以试试。”

试试?试试就试试!肖骜不要命的把她使劲怀里一带,“先给我亲一口。”

负羡低头,脑门用力顶上,撞向肖骜的下巴。

肖骜吃痛,那也没松手,还攥的老紧,“负羡。”

这两个字格外正经,负羡微愣。

“在山下,你笑了。”他说。

负羡挣开他的手,“笑了,所以?”

肖骜也笑了,“所以我找到你时,你也是开心的。”

负羡转过身,攫起勺子,舀了一勺底汤。

肖骜看着负羡背影,他不着急。

小三子推门进来时,动静太大,本来就没在砧板上好好待着的刀,蹦跶着掉下来,肖骜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负羡肩膀,往旁边扯,刀躲开了,盆没看到,两个人一人一脚踏进盆里,比着摔下去。

过程中,肖骜本着好歹保住一个的心思,往上抻负羡,结果把她衣裳撕了……也是质量不好,得给她几身好点的。他想。

负羡胸前大片晶莹暴露于灯光下,扭头看小三子,他早跑没影儿了,再看看肖骜,直了眼。

肖骜在下,负羡在上,他这个姿势看她的胸,那真是看的老清楚了,这胸型,都能选美了。

负羡眼底氲着火气,尤其是看到肖骜流鼻血以后,那团火终于爆发出来,掐住他脖子。

肖骜反应过来,摸摸鼻子下边,看见血,眼一晕,昏了。

他再醒来,已经躺在床上,房间看起来布置不错,是那种典型的深闺范儿,猜测是负羡居住,但又有一个问题,负羡怎么会让他睡自己房间?

冬芽拿着手机进来,看到肖骜醒了,展开一个优雅的微笑。“你醒了啊。”

肖骜抬眼,“这是谁的房间?”

冬芽把手机递给他,“我师父的房间啊。”

肖骜眼撑的圆,嘴也聚成个圆,“她可能让我睡在她房间吗?”

冬芽:“当然,前提是你只进她的房间。”

“什么意思?”肖骜看了看手中手机,“这是什么?”

冬芽:“你虽然昏迷了,但我们搬你进房间时,你也死都不进,卡在门口,我们全上都没挪动你,师父就把你带到她房间了,你乖乖的就进来了,就好像昏倒是装的。”

肖骜赶紧说:“我是真晕。”

“我们知道,”冬芽笑了下,“师父后来抽你嘴巴,你都没醒呢。”

肖骜从床上‘噌’的一声弹起来,“她凭什么抽我嘴巴?”

冬芽脸倏然间红了,头垂下三分,“你一直抱着她亲,手还捏她胸部。”

要是这样……那挨几巴掌,也没什么。肖骜觉得这笔买卖,不亏。

他眼又回到手机上,“上头图片是什么?”

“哦,”冬芽给他指,“是我们现在正在吃的东西,师父说你吃不了,让我拍几张照给你看看,解解馋。”

什么玩意儿!肖骜把手机扔了,下了床,出门,下楼,闻着味儿去了餐厅。

餐厅中央一个大大的紫檀木圆桌,满满当当全围了人,桌上美味都是肖骜这种自诩吃过大江南北的人没见过的,他一看,更有气了,凭什么只让他看看图?

傅伽看见肖骜,“脸不疼了?”

肖骜没搭理,搬着把椅子走到负羡身侧,挤进去,坐下。

负羡吃她的饭,没有丝毫反应。

肖骜拿起筷子,又放下,扭头问负羡,“你不让我吃饭,是不是因为我摸了你的胸?”

众人:“?”

负羡不理,肖骜又说:“还是说上回我亲你那事,你记仇。”

众人:“!”

负羡轻轻阖眼,“你流鼻血是桂圆吃多上火,这一桌是大补,你要想被烧死,你就吃。”

原来是这样。肖骜重新拿起筷子,“那好说,你等会儿给我下下火,不就行了?”

神他妈下火……众人表示拒绝这个让人眼疼的画面!

21.21

负羡在饭桌上不说话, 这次算破了个例, 主要肖骜废话太多,让她烦。

肖骜看出她不怎么想跟他说话, 但并不妨碍他继续逼逼叨叨。

“你们吃这东西还挺高级,我以前都没见过, 哪儿有卖的?”他指着一盘子黄色的东西。

冬芽正好下来,坐下,想给他科普,又想起师父的规矩,没张嘴。

说话没人搭理, 肖骜那张嘴也鸣金收兵了,把那盘黄色、看起来营养价值很高的, 全吃了。

吃完,几个猴儿收拾碗筷, 冬芽见负羡走远, 才提醒肖骜, “你吃的是毛毛虫的卵。”

“!”肖骜眼差点瞪出来, 捂住嗓子, “这, 是个什么东西?”

冬芽说:“就是卵啊,把卵壳敲碎,然后用炭火烤。”

肖骜干呕两声, “卧槽!你们故意的?!看着我吃了那么多没人提醒我!?”

冬芽无奈, “吃饭不说话, 是师父定下的规矩。”

肖骜瞥向不远处,拿起一本书的负羡,提步去找她算账。

傅伽一把拽住他,“你给我写篇稿子。”

肖骜瞥他,“什么稿子?”

傅伽抬抬下巴,“你的小仙女,让我围绕无生山的生态美景写篇稿子,宣传一下。”

肖骜以前上学,作文老拿负分,还让他写?“自己事情自己做。”

“……”傅伽不松手,“你要不帮我,我就给你搅和了。”

肖骜甩开他手,“你贱不贱?”

傅伽是闷骚的那种,表面冷漠,不问世事,其实内心阴暗,一肚子坏水儿。“没你贱。”

肖骜斜他一眼,“行了,等会儿给你写。”

傅伽适才放了肖骜过去。

肖骜走到负羡身侧,居高临下,“你明知道那是一盘虫子,你还让我吃。”

负羡看她的书,不理不睬。

肖骜弯腰看一眼,书名叫‘如何杀死一个人不留痕迹’,心一抖,转身走了。

傅伽看到肖骜踅身,“怎么回来了?”

肖骜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瞎话,“她跟我道歉了。”

“傅先生。”负羡突然出现在身后。

肖骜吓的胆差点飞出来,扭头一脸惊悚,“你走路怎么没声儿!”

负羡看向傅伽,“吃好、喝好了吗?”

傅伽看一眼手里的茶,刚刚见底。是她计算好了吗?

负羡没等她说话,又说:“既然吃好、喝好了,那我们太极馆,就不多留了。”

这是下逐客令,傅伽轻笑一声,放下茶杯,“原来负先生还是不准备采纳我的方法。”

负羡:“你不用费心帮我走关系,也不用找人写报道来糊弄我,不好吗?”

傅伽:“除非你现在就告诉我,我朋友母亲那件事。”

负羡:“这本来是一笔公平的买卖,现在不公平了,我自然得保证我不亏本。”

傅伽:“如果我现在愿意写这篇报道,或者,愿意找真正的记者写这篇报道,那我们的买卖,还能恢复吗?”

负羡:“不能,你的信誉在我这里已经透支了。”

傅伽耸眉,看着负羡不起波澜的眉眼,还真是一个难搞的女人。

“那他呢?是也要跟我一起走吗?”傅伽看向肖骜。

肖骜一脚踹过去,被傅伽躲开。“说你呢,扯我干什么?我又没骗我们家小仙女。”

傅伽对负羡说:“如果我有别的办法可以从根本上帮你解决太极馆存亡不知的问题……”

负羡转过身,“那等你有别的办法时再来跟我谈。”

傅伽看向肖骜,眉头锁的紧,意思是求助。

肖骜第一次觉得,傅伽对真相太迫切了,远胜于他这个二分之一主人公。

傅伽:“如果我走了,你能查清楚这件事来龙去脉吗?”

肖骜:“我有点疑惑,你是真的为我和老八,还是为你自己?”

傅伽:“你不信我。”

肖骜:“高峤突然对找妈这件事这么大热情,也是你撺掇的吧?”

傅伽:“这是他心里的疙瘩,他不提不代表他不记得,我是不忍心他总憋在心里。”

肖骜没再应茬,拍拍他肩膀,“你知道的,我多信任你。”

傅伽:“或许我会有所隐瞒,但一定不是以伤害你们为前提。”

肖骜没再说话,走向负羡,把她桌上那本书拿过来,他认为,这书还是少看。

负羡看着他动作,眼神写满:给我放回来。

肖骜那种心上人一瞪眼,就怂的人?是,所以他又给放回去了。

负羡没拿起那本书,说:“他说他想知道真相,是为朋友母亲,他在说谎。”

肖骜知道,负羡是在提醒他堤防傅伽,像她这样事不关己的人愿意提醒他,也说明在她心里,是真的把他当朋友了吧?又或者是,朋友以上。

“他是我兄弟,我相信他。”肖骜说,“所以,还是希望你再给他个机会。”

负羡看过去,“你知道我们交易的是什么吗?”

肖骜能猜到,“你告诉他你知道的,他帮你写一篇宣传稿。”

负羡:“但他不能,他说他是个记者,我信了他,他骗了我。”

肖骜:“他也不算骗你,他可以分分钟成为一个记者。”

负羡:“我不跟不坦诚的人打交道,我不能保证,他的帮助是不是有时限的。”

肖骜:“或者你可以跟我做个交易。”

负羡抬眼,半晌,说:“我拒绝。”

肖骜明知故问,“为什么他就可以?!”

负羡:“因为他要的跟你要的,不一样。”

肖骜:“你又怎么知道我要什么?”

负羡:“你要什么我都给不了你。”

肖骜在她面前坐下,“咱俩问题先不说,如果我用我的信誉为他担保,你是不是愿意给他个机会。”

负羡瞥过去,“在我这里,你的信誉没比他好多少。”

“……”肖骜真是吃饱了撑的。“今天这么晚了,让他明天再走,这可以吧?”

负羡看向窗外,不可以三个字没说出口。

肖骜当她默许,折回到傅伽跟前,“明儿再说吧。”

傅伽:“她同意我留下来了?”

肖骜含含糊糊,“呐。”

傅伽一眼看透,“她是让我明天再走,是吧?”

肖骜看过去,“我今晚上给你想想办法。”

傅伽:“你最好能想到。”

肖骜:“你也最好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傅伽:“共勉。”

话说完,一人上楼,一人在厅内找张椅子坐下,看着负羡。

冬芽领着几个猴儿出来,跟肖骜视线对上。

肖骜问冬芽:“晚上你们还练功?”

冬芽:“练。不然不知道干什么。”

肖骜:“你们没个电视电脑iPad手机什么的解闷儿的东西?”

冬芽还没说话,小三子进来了,叫人,“肖先生,有人找你。”

肖骜被他一说,就知道是老张,他把他给忘了。

老张进来,牵着哈士奇。

肖骜捏捏眉心,还有条蠢狗,他也忘了。

老张留下点吃喝用一堆东西,重要的还是钱,“那,我就先回了。”

肖骜这么大家业也不能丢下,虽然企业各环运作正常,但也需要个人盯着。

老张走后,肖骜扭过头来,那条蠢狗果然到负羡跟前起腻去了,那个贱样儿,真他妈讨厌。

他顺顺气,先拆开箱子,箱子里全是他出来一趟带的,都是高科技。

“来来来,分分,省了你们一天到晚除了练功没的干。”他招呼他们。

冬芽带头过去,看一眼,尽量柔和的说:“我刚才话被打断了,我本来要说,我们不缺。”

小三子也尽量柔和的说:“而且,比你这些,要高级多了。”

“什么意思?”

肖骜在半个小时后才知道,他还有个叫陆渐雀的情敌,对负羡虎视眈眈程度不比他低。

他跟冬芽套近乎,“这个陆渐雀,你师父是怎么个意思?”

冬芽说:“他说我师父是他的妻子,我师父态度倒没他那么积极,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肖骜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人,现在在哪儿?”

冬芽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是为我们太极馆去想办法了。”

肖骜一直没细问,“你们太极馆要倒闭?还是要被强拆?”

冬芽有些惊讶,“我师父跟你说的吗?她竟然连这些都告诉你?”

肖骜很想说是负羡,但不是,是他自己猜的。

本来以为,负羡去非洲是为曝光他狩猎,后来她亲口说希望他斩断黑狩猎产业链,曝光违规现象,就以为她是为动物,来到无生山,看到傅伽,他才知道,她一直都有别的目的。

她会允许傅伽住在这里,就说明他们可以达成一场交易,傅伽目的他知道,而负羡目的,傅伽说是一篇无生山的风光报道,就说明无生山可能要被开发,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需要一篇这样的报道面众,需要大众舆论来帮她阻止这件事……总之,这个太极馆开不成了。

所以她从一开始,去非洲,打的就是借助他狩猎,然后在国内掀起舆论,从而限制政府对无生山的整改的主意。很聪明了,但也确实心太软了,她但凡心狠手辣一点,一定会得逞。

毕竟以他肖骜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尿性,一定会成全她,哪怕是以牺牲自身为代价。

冬芽又说:“我们只有半年时间了,半年时间一到,马上迁走。”

肖骜问她,“这个陆渐雀这么有本事,一直没管上用?”

冬芽:“师父不想要一时的承诺,所以对于找关系这件事坚决否定。”

肖骜:“可就算掀起国内生态环境保护的浪潮,也维持不了太久,到时该来的还是会来。”

冬芽:“其实是师祖说,拒绝暗箱操作。”

肖骜话里有讽刺,“你们师祖,还真是躺着说话不腰疼,敢情现在为难的不是她,什么担子都压给你师父,还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牛逼她从坟里爬出来自己做啊。”

冬芽:“……”

肖骜转转椅子,“想不想守住太极馆?”

冬芽用力点头,“想!”

肖骜:“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冬芽狐疑,“你……师父不让我说。”

肖骜:“反正大概情况我也知道,你只需要再说具体一点,不算违背师命。”

冬芽现下也没别的人可信,咬咬牙,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给他,不止是无生山野生动物袭击路人,导致的政府勒令无生太极馆闭馆,还有智障儿前来娶亲,陆渐雀出手相救的经过。

肖骜听完,眯眯眼,闹半天是这么回事。

冬芽又说:“师父曾经跟陆先生回过东北陆家,回来跟陆先生的关系明显生疏了。”

肖骜问:“他们以前关系很好?”

冬芽:“以前还好吧,总之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么冷漠。”

肖骜又看向负羡,一想到她之前或许对陆渐雀展开过笑脸,就心里堵得慌。

冬芽识眼色,看肖骜状态不对,悄悄走了。

在前厅门口,碰上小三子,小三子把她拉到一旁,“你把咱们的事,都跟他说了?”

冬芽点头。

小三子气急败坏,“你忘了师父怎么说的了?万一他不值得信任呢?”

冬芽看向负羡,她正在抚摸那条狗的狗头,“你见过那么柔和的师父吗?”

小三子看过去,负羡微微上扬的嘴角叫他一愣,他没见过。

冬芽说:“师父去了一趟非洲,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小三子猜到她要说什么,“你是说,跟这个肖骜先生有关?”

冬芽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师父给了他许多特例。”

小三子不吭声了,他也知道。

厅内只有肖骜了,他还是没管住腿,走向负羡。

负羡在他靠近时,起身,先一步离开。

“……”肖骜被激发了斗志,紧跟上去。

小三子看着肖骜随负羡上楼,“上楼了!”

冬芽:“我看见了。”

小三子:“你说师父,会不会跟他……”

冬芽:“别瞎说,即使师父给了他特例,也绝不包括这个。”

小三子指着肖骜:“你看,他上去了。”

冬芽:“一会儿就被师父踹下来了。”

肖骜嗷一嗓子,从楼梯滚了下来。

哈士奇在旁边仰着狗脸,写满傲慢,慢慢悠悠的走过。

冬芽为自己的先知能力点赞,“看见了吗?”

小三子:“……”

22.22

肖骜摔的特狠, 感觉盆骨要碎了, 他扶着楼梯站起来,还往上走。

小三子过来, 扶住他,“不要往上走了。”

肖骜不怕摔, “没事,我还可以。”

小三子:“我是怕我们的楼梯和地板不可以,一百多年了,万一弄坏了……”

肖骜看过去,眼神落在他扶着他的手上, 意思是:滚。

小三子不怂,但动静闹大对他没好处, 就闭嘴了。

肖骜捂着屁股,上楼, 在负羡门口, “你把我带上山, 难道不是要兑现承诺?”

他就知道负羡不说话。“你说的, 要是我找到你, 你就跟我做-爱。”

他扶着门坐下来, “我这么大,你还没试过。”

他脑袋靠在门板上,“负羡……负羡宝宝……羡儿……”

陷儿, 馅儿, 叫着叫着, 肖骜饿了。

他敲敲门,“我饿了。”

然后门开了,他靠了空,人摔进门。

负羡把门关上,竟然只着睡衣,还是那种三块节约布料的睡衣。

肖骜喉结鼓动,脑海里开始画春宫图。

负羡动作轻盈衔来长衫,穿上,系好腰带,坐到窗前,背朝外。

时间就这么顺延,肖骜的春宫图演到第五部 了,负羡还没说话,他也不着急。

“听过白眼狼的故事吗?”负羡突然开口。

肖骜回神,“你指谁?”

负羡房间床下是酒柜,应有尽有的酒,肖骜眯眯眼,看来对负羡,他还是了解太少。

“你用那么多年,去信任一个人,让他融入你的生活,让你知道你全部的秘密,你以为你们已经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却发现,你所有的裤子都被他穿走了。”负羡又说。

肖骜隐约猜到她在说什么,“至少在白眼狼陪伴的过程中,我并不孤独,你也知道,人跟狼,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以为我养了一个人,结果发现他是头狼,这跟本来就知道他是头狼,对我的伤害,就好比一块压缩饼干和一块蓬松饼干,能量是一样的,我肯定选压缩的。”

负羡捏着两只酒杯走过去,递给他一只,倒了酒。“如果他将来咬你一口,也是你自找的。”

“能开个灯吗先?”肖骜不喜欢黑黢黢的环境,都看不到负羡的身体。“就当我是自找的,那也是我该承受的,又损伤不了你一丝利益,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负羡很坦白,“因为这头白眼狼已经预备了一个咬我的姿势,而我势单力薄,光靠一人之力,几乎没可能让他趴下,你要知道,狼,不死不低头。我只有跟你统一战线这一条路。”

“你忘了一点,狼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除非你先亮出凶器,对他的利益造成威胁。”肖骜轻笑一声,把那点点酒喝掉,“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食物,你吃不吃都过的好,不如给他。”

负羡回到床边,没再说话。

给可以,但一定要有来有往,不能促成一场交易,为什么要给?做慈善?她已经做了很多。

肖骜细细咂着酒香,这酒真是好东西,一口入喉,什么都忘了。

时间持续顺延,一直到一个黑影从窗前经过,肖骜才明白,负羡为什么不开灯。

冬芽打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负羡放下酒杯,阖上眼睛。

肖骜一动不动,每一根神经都预备作战姿势,虽然有负羡在,压根儿也不会需要他做什么。

黑影顺着半开的窗户跃进房间,在地上连番两滚,他双眼几乎没在负羡身上逗留,起身缓步走向衣柜,几个巧妙的迈步,看上去像是在跳舞,直到负羡扔给肖骜一副眼镜,他才明白那黑影为什么迈步,满房间的红外线,比蜘蛛网还密,这要稍微一脚踩上,肯定被切的粉碎。

负羡一把攥住黑影胳膊,往回拉,左脚脚尖回转,右脚向上,脚背重击他天灵盖,左臂借他动作蓄力,由右掌击出,落了空,反被他钳住左手。

黑影反应能力在线,左肘高抬,平肩,弯曲双臂,上半身与双脚辗转同步,挥臂击中负羡太阳穴,震的她向右连撤几步,堪堪停住。

负羡活动活动脖子筋骨,格斗吗?可以。

她攥拳,以格斗式站立,脚蹬地,左脚朝前,同时展骻,做好准备。

黑影明显对负羡的斗志很感兴趣,甚至退回来,站定在月光下,冲负羡勾勾手。

负羡直拳出击,快打快收,身子向左,半扇翻转,右腿以直面扫他下盘,借力腾空,重心向下,以他下盘为轴,左出一记侧踢,八分力,叫他不堪负荷,连连倒退。

黑影毫不掩饰的对负羡表达出他的欣赏,因为他接下来的动作,又快又狠。

体力上二人不相上下,反应力也旗鼓相当,就连黑影擅长的格斗,负羡也不在话下,眼看胜局已定,黑影屈膝下蹲,在负羡以为他准备扫堂腿时,脚面朝上,击中负羡下巴。

负羡随即拳头顶上,结果却是被看透一般,招招落空。

黑影扭转局势,占了上风,接下来动作也是决不手软,虽不致命,也叫负羡毫无翻盘机会。

“咔。”肖骜拔枪抵在黑影后脑勺。

黑影没有片刻犹豫,扭头时拳头紧随其后。

肖骜早料到,旋身躲开。

“老四,差不多得了。”肖骜都不想拆穿他。

黑影果然没再动,退开两步。

肖骜开了灯,傅伽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傅伽转身到桌前,坐下。

肖骜也坐下,把玩具枪扔桌上,“你想都不想就扭头,说明你知道这玩意儿对你造成不了伤害,也只有你知道,在国内我拿不了枪。”

傅伽也坐下来,看了眼酒瓶,问负羡,“有酒杯吗?”

负羡倒不至于这么吝啬,给他拿了一只。

傅伽自顾自倒上,“就知道你来到无生山,会限制我的行动。”

肖骜觉得他太高估自己了,“人早知道你什么德行,刚跟我侃一大通白眼狼,说的就是你。”

傅伽看向负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负羡:“从你第一天晚上在馆内搜找开始,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只是你以为。”

傅伽:“所以你今天是在等我?”

肖骜冲傅伽讥笑两下,“想什么呢你,她是在跟我喝酒。”

傅伽瞥一眼那些隐形红外线,“是吗?”

肖骜对这一点也很好奇,“你竟然在家里弄这种东西。”

负羡没有解释,她对肖骜说:“你知道你这位朋友,一直对别人母亲的事这么上心吗?”

肖骜知道,负羡又在影射白眼狼的话题,“我说了,我相信他。”

负羡口吻依旧淡薄,“你明明不知道他真正目的是什么?你所有反应都说明这一点,你说你相信他,理由呢?兄弟情深?如果是这样,那就请你们滚出我的地盘。”

肖骜不滚,“我知道你不信他,所以你提醒我,也不要信他,可一开始,你也不信我,后来不也发现,我是值得信任的?所以说,话不要说的太早,因为对方一个习惯性的隐瞒就否定他,你损失很大的。”

负羡没空听他废话,“明天一早,你们不走,就只能我‘请’你们走了。”

肖骜:“你也说了,如果他有更好的办法,依然可以来跟你谈。”

负羡瞥过去,“所以,你们现在有吗?”

肖骜:“总会有的。”

负羡指指门外,态度明确,叫他们滚。

肖骜耍不要脸,“你提醒我堤防他,是不是在担心我?”

负羡面无表情,“这个世界有很多种感情都对人造成困扰,你这种尤其。”

肖骜爱惨了她这种风月不相关的神色,“什么?”

肖骜把他的酒杯收回来,“自作多情。”

傅伽是没得聊了,起身离开,肖骜不走,被负羡一巴掌抽出来,又滚了一遍那一百年的楼梯和地板。

他扶着腰,手撑在楼梯上,“腰折了,腰折了。”

傅伽停在楼梯口,同情的看他,“我看你是不要脸了。”

“废什么话,”肖骜斜他一眼,随即把手伸过去,“快快快先扶我一下。”

傅伽恍若未闻,提步离开。

肖骜冲着他背影,狠狠比了个中指。

第二天,肖骜下来,没看见傅伽,以为他走了。

冬芽他们在练功房,已经完成晨练,现在围在一起打坐,手上举杠铃。

肖骜从后门进去,背着手看他们一动不动,“你们练得不是太极吗?怎么还举杠铃。”

无人应声,直到小三子进来,才给肖骜解释,“一力强百巧,没有力,就没有对峙的底气。”

肖骜看过去,“底气?你们还用的着底气?”

小三子说:“底气,指的是对峙的基本条件,没有力,就不能构成一场对峙。”

听起来,倒还挺有道理的。

冬芽带那帮猴儿打坐完成,又领去室外练形,也就是招数,涉及内容不外传,肖骜被禁止前往。正合适,反正他也没打算跟着去,毕竟这里到后山,太远了。

他在厅内百无聊赖,负羡还没下来,而那条蠢狗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只有一个小三子,可俩大老爷们有什么可聊得?头疼。

过了会儿,傅伽进来,身后还跟着个男人。叫肖骜莫名紧张。

傅伽进门,坐下,把肖骜面前那杯没喝的茶端过来,呷一口,“茶不错。”

肖骜瞥他,“你不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傅伽:“我找到更好的办法拯救太极馆了。”

肖骜把眼神送向随他一齐进门的男人,“什么办法?”

那个男人开口了,“我在东北找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非常适合建馆。”

肖骜一听,了然,“陆渐雀?”

陆渐雀闻声,看过去,眼在肖骜面上定格,似乎是要从他表情里挖出可探索的东西。

肖骜纵横商场那么多年,最精湛的就是演技,不露痕迹,怎么会让他看出他想什么。

傅伽也没让两人持续相视,说:“我下山,碰到他上山,听他打电话说要把太极馆迁到东北,就又回来了。”

肖骜:“所以这也是你的更好的办法?”

傅伽摇头,“我不认识他,我俩不算一道,我的好办法,想等会儿亲自跟负羡说。”

肖骜也没追问,傅伽本事他是信得过的,他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盯紧这个情敌!

小三子端茶进来,看到肖骜投递给陆渐雀的杀气,脖子一寒,赶紧走了。

肖骜问陆渐雀,“茶好喝吗?”

陆渐雀看看手里的茶,是他交代给小三子的,旧茶,“好喝,别有一番滋味。”

肖骜笑,“那可不,发了霉,当然别有一番滋味。”

陆渐雀眉心聚拢,看过去,“你喝的,是新茶?”

肖骜:“当然,还是最好的新茶,毕竟要配最牛逼的男人。”

傅伽昨晚上吃的黑猪肉差点吐出来。

陆渐雀似乎知道他是谁了,负羡说的‘新茶’就是他吗?这眼光可是差太多了。

肖骜通过他充满鄙夷的神情,猜测他心里肯定觉得他够呛。

傅伽对他们明枪暗箭不感兴趣,他现在只希望负羡快点出现。

负羡回来是在半个小时后,看到肖骜、傅伽、陆渐雀在她前厅正中央斗地主,一下上了火。

肖骜留着王八最后出,看着陆渐雀手里六张牌,“□□崽子,让你爷爷教教你怎么做人。”

陆渐雀瞥他一眼,四带二出完了。

肖骜王八留着喝汤了,“卧槽!”

陆渐雀一脸得意,“谁是爷爷?”

肖骜不高兴了,后果很严重,黑着脸看傅伽,“给我抽他,我让负羡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

傅伽看他一眼,意思是:别吹牛逼了,说的你跟负羡关系多好一样,昨晚上也不知道谁把你踹下来的。

肖骜知道他想什么,“我也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你那个要不管用,我可以把我这个给你。”

傅伽这么一想,觉得这买卖值,一拳头打向陆渐雀。

陆渐雀也是练家子,轻盈闪开,展开一组起势动作。

傅伽就喜欢旗鼓相当的切磋,纯虐渣一点劲头没有。

肖骜搬着椅子往后挪了挪,看见负羡带着哈士奇进来,拉到跟前,“来来,看戏。”

负羡还真坐了下来,眼朝向打斗的两人。

肖骜把小三子炒的葵花籽抓给负羡一把,“你觉得他俩谁能赢?”

目前,看起来是陆渐雀占上风,但他家练掌,主要体现在上盘,下盘明显发飘,而傅伽擅长格斗,从他招数上看,空手道、跆拳道也都有涉及,腿力极好,拆招稳准狠,专虐下盘不稳。

陆渐雀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趁着自以为是的气势逼人,又不断自以为是的乘胜追击。

胜负已分。负羡不看了,摸摸哈士奇的狗头。

肖骜看的正带劲,腾出眼来瞅了瞅负羡,以及那头蠢狗,那贱样儿,真不愧是个色胚。

哈士奇再看向肖骜的眼神也柔和许多,像是窑子里的风尘女从了良。

肖骜好奇,“它怎么萎靡不振的?雄风呢?不再了?”

负羡说:“我带它见了见世面。”

肖骜眼飘向大门外,想象到哈士奇面对漫山遍野的野兽,是个什么怂德行。

负羡真毒。

肖骜开始心疼他的狗了,他的哈士奇啊。

他把狗链子抻过来,“我觉得吧,我还是把它送走,省了它老烦你。”

哈士奇听到要离开负羡,竟然也不急眼了,果然是怂了。

看来是这场市面没白见。

23.23

冬芽和其他弟子回来时, 陆渐雀和傅伽还没分出胜负, 不过却已经不能算是比试了,纯粹是陆渐雀在接受傅伽的□□。

傅伽要想结束掉这场比试,随时都可以,可他偏不,他一定要耗尽陆渐雀所有体力。

负羡看着傅伽游刃有余的挡、拆、隔,所以他在昨晚,应该是只用了三分本事, 火力全开的话, 她可不见得能讨得到什么好。

她突然对这个冒出来的男人,感到好奇了。

肖骜是不会允许她对除他以外的男人好奇的, 自己兄弟也不行。

他只需要望一眼负羡眼神, 就知道她在看傅伽, 说:“想知道他是谁, 可以问我。”

负羡瞥过去,“我是觉得, 他长得帅,身材好。”

肖骜脸都绿了,头疼。

冬芽凑到他身侧,小声提醒他, “师父是故意气你。”

肖骜知道,“她成功了。”

冬芽笑,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还生气?那不是自找?”

肖骜:“明知道她是故意还生气, 只说明她于我的重要性。”

冬芽敛了笑容, 不说话了。

傅伽最后一拳直冲陆渐雀肩窝,结结实实的一掌,全被接收。

陆渐雀受重,膀子狠抽了抽,撞上椅背。

傅伽假模假式的颌首,“承让。”

肖骜哼一声。

冬芽没明白,“你哼什么?”

肖骜:“他嘴上说承让,心里说:你个傻逼,虐不翻你。”

冬芽:“……”

傅伽转身,走向这头看戏的人。

肖骜在他靠近负羡时,横身挡住,“离远点儿。”

傅伽定了几秒,随即了然,对负羡说,“欢迎你对我表示欣赏。”

肖骜一脚踹过去,踹了空,“滚!臭不要脸的!”

负羡抬眼,正对上陆渐雀迎面而来,他的目的很明确,手里刀子的指向也很明确。

肖骜也发现他,第一时间扯开傅伽,力道用的有点大,把他扯到桌上,腰撞上桌沿。

负羡拍桌而起,左脚直入陆渐雀左膝,致他摔倒,左臂曲肘,回旋,重击他脖颈。

陆渐雀打的偷袭的主意,毫无防备,奈何负羡步步紧逼,也没给他反应机会。

众人眼看负羡最后一脚踏在陆渐雀脊背,叫他趴下,头顶‘一代宗师’匾额。

负羡双手即背,“暗箭伤人,你很能耐。”

陆渐雀还振振有词,“不是比试,分什么明暗。”

肖骜走过去,一脚把他踹出半米,“现在也不是比试。”

陆渐雀挣扎着起来,刀子还在手上,“你找死。”

肖骜玩具枪也还在身上,比上去,“谁找死?”

陆渐雀不清楚来人什么底细,面对他手里的枪,没轻举妄动。

傅伽折返到对峙现场,并不打算跟他计较,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故意把话题转移。

陆渐雀也没细琢磨,立马想到自己的目的,对负羡说:“我想到好办法了。”

负羡:“什么?”

陆渐雀眼里有光在闪,“东北,东北风景好,适合建馆,我们可以把无生迁过去。”

负羡不置一词,看向傅伽,“你的办法。”

傅伽左唇轻轻一挑,“我帮你找媒体,曝光。”

负羡:“我是不是说过,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我记得你这个方案我已经毙过一次。”

傅伽信誓旦旦,“这位先生都为迁馆寻好地界了,就说明再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所以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迁馆,去所谓的风景好的东北,要么听我的。”

负羡表情一如既往的不起波澜,“你很聪明,但却忽略了,我不一定要选择。”

傅伽眉心微微聚拢,他确实忽略了负羡破罐子破摔的可能性。

肖骜把整个局看的清楚,也因为是自己兄弟,所以他的脑回路,多少熟悉。

傅伽是在想,负羡在陆渐雀迁馆的方案下,一定会折中考虑他的建议,毕竟找记者曝光,要比迁馆,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他没想到,负羡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儿,保不了,她就陪它一起倒。

傅伽确实没想到负羡有这种自我牺牲的觉悟,一方面觉得敬佩,一方面觉得傻逼。

陆渐雀还不放弃,“你拒绝暗箱操作,我只能把无生山野生动物袭击路人的经过整理好,交到上头,排查,对方说排查时间自全国大会结束后开始,三个月期限。我说争取到半年是希望你可以放松一些,不要那么紧绷。但你也知道,这条路并不通,不找关系,就只能迁走。”

其实肖骜不明白,为什么负羡她师父这么排斥找关系,负羡呢?知不知道为什么?

傅伽也不明白,他没有肖骜那么柔软,还考虑别人的感受,直接问出口。“为什么你不想找关系?是对为官者不良行径嗤之以鼻,还是哪个官员伤害过你?”

肖骜瞥傅伽一眼,他为什么没女朋友真不赖别人。

负羡说:“我父母就是因为走后门争取到一个机会,在这过程中,意外死了。”

她的口吻,云淡风轻。

傅伽道歉,不说话了。

陆渐雀在无生山出入那么久,也不知道这件事。

肖骜在此时站出来,“其实我有个办法,但我这个人,也不做慈善。”

三人一致看过去。

肖骜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坐下来,嗑葵花籽。

陆渐雀第一个开口,“什么办法。”

肖骜吐掉瓜子皮,“你没资格听。”

负羡转过身来,朝楼梯口迈步。

肖骜喜欢她的不动声色,起身跟上去。

傅伽虽然不知道肖骜打什么算盘,但如果他能有办法,那当然最好。

肖骜跟负羡上楼,进房间,把门关上,还上了锁。

负羡眼皮都未抬一下,“打开。”

肖骜嬉皮笑脸,“你还怕我啊?”

负羡看过去,眼神里只充斥着一个意思:要么打开,要么打死。

打开,当然是打开门,打死,其实也不用多说。打死他。

肖骜把门打开,“好好好,打开。”

负羡坐下来,问他,“你最好是有正经办法。”

肖骜扫了眼桌上,基本全是可以用来作凶器的东西,他也得敢。“当然。”

负羡不说话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肖骜既然是来做生意的,自然要说好条件。“话说好了,我告诉你,你怎么报答我。”

负羡:“我会把你朋友想知道的那件事,告诉他。”

肖骜点头,“很好。那我帮你,你又要怎么报答我。”

负羡听明白了,这是一套服务分开收费,她站起来,脚步轻盈。

肖骜秒怂,“好好好,不用报答我。不过你得听我的,因为没有你的配合,也很难成功。”

负羡:“先说来听听。”

肖骜:“你得跟我去参加一个酒局,而且要以我女伴的身份。”

虽然肖骜那张脸充满不正经,但负羡仍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有主意,“好。”

肖骜就喜欢负羡这么痛快的女人,抱上去,“来来趁着没人,亲一口。”

负羡撅了他的手,“看来是脸好了。”

负羡手又用了力,“留什么?”

肖骜吃痛,呲牙咧嘴,“留……留下足迹才美丽,风吹花落泪如雨,因为不想分离……”

负羡松了手,看了眼一眼门口。

肖骜知道,那意思就是:滚。

他不想走,跟着负羡走到沙发前,又贴着她坐下来,“我还有些细节,需要跟你细说。”

负羡看都不看他,“说。”

“是这样,我需要你尽量微笑,”肖骜说着话,手伸向负羡肩膀,“要表现出对我的爱意。”

负羡偏头,望进肖骜的眼睛里。

肖骜突然就不敢动了,心想:卧槽!不是吧?还没碰到肩膀呢!这都能察觉?什么物种?!

负羡:“是这样吗?爱意。”

肖骜心里舒一口气,大胆把手放在她肩膀,看着她眼睛,“你看着我,看看我眼里有什么?”

负羡面无表情,“眼屎。”

肖骜眉峰紧凑,两只手握住她肩膀,扳正她身子,再靠近一点,“你再看看,有什么?!”

负羡:“鱼尾纹,一只眼有三条,一只眼有两条。”

“……”肖骜捧起她的脸,“仔细看!我眼里是你!只有你!不管你看不看我!都是你!”

负羡抬起手。

肖骜秒懂,松开她的脸,“知道了吗?你要做到眼里都是我。”

负羡够呛,“师父教眼中要有万物,而万物皆为虚空。我只能做到目空一切。”

肖骜当然知道,不然他干嘛那么费劲?“你要想守住无生山,就要爱我。”

负羡听出他的私心,但还是说,“我尽量。”

肖骜看着她发飘的眼神,叫它们集中起来看他,就那么难?他突然有些怒意。

负羡感受到了,起身。

肖骜一把拽住她,扯下来吻住,扣死她后脑勺。

负羡当即反应过来,一顿巴掌轮番扇上去。

肖骜仍不松手,任她抬掌出拳,飞踢横踹。

他允许有他追不到的女人,但不允许,她无视他的一往情深。

负羡到最后也不挣扎了,主动贴近肖骜,双手环在他腰上,阖眼回应他的吻。

肖骜嘴角微微上扬,满目享受。

24.24

他能感觉到,负羡吻技并不高超, 也不老练, 像个新手。

她舌尖凉凉的, 扫过他口腔, 携来一抹清爽。

她嘴唇很软, 像是,棉花糖?不对, 棉花糖也没那么软。

她鼻息温热, 轻抚他脸颊, 有些痒,也有些挑衅。

肖骜贪婪的吻了足足五分多钟,才放开。

负羡瘫软在他怀里, 轻轻吐气。

肖骜垂首, 吻吻她额头, “开心吗?”

又是!他想多了吗?!

肖骜心里苦, 想要再亲她一回就那么难吗?

负羡手摸上他额头,“你发烧了?”

是吗?肖骜自己摸摸脸, 是有点烫, 难怪头疼。

也难怪又出现幻觉了。

负羡把脉问诊,“舌头伸出来。”

肖骜乖乖伸出来。

负羡看两眼, 收起药箱。

肖骜抓住她的手, “我是不是要死了。”

负羡把手抽出来, “你且活着。”

肖骜耍无赖,搂住她的腰,“疼。”

负羡拎起他脖领子,往后拽。

肖骜抱的紧,“你现在动手都不走心。”

负羡掰他的手,“是吗?”

肖骜反握住她的手,“我现在轻轻松松就能挣脱开。”

负羡不说话了,她懒得再废话。

肖骜当她默认,去捉她另一只手,“羡儿。”

负羡瞥过去,眼底有刀,“我叫负羡。”

肖骜应一声,“好的,羡儿。”

负羡举起手,定在半空,最后还是没落下,起身往外走。

肖骜追上去。

负羡转身,一巴掌把他打到沙发上,指着他,“再动我让你再也不能动。”

肖骜不怕她,但愿意听她的话,立马像小猫儿一样,点点头,“好的,羡儿。”

负羡出了门,轻吁一口气。

冬芽在楼梯口,“师父,之前给肖先生送东西的老张又来了,说肖先生让他带走哈士奇。”

负羡点了下头,“嗯。”

“?”冬芽眼循着房门,“说还有些事需要当面跟肖先生讲。”

负羡:“让他等着。”

冬芽眉心微动,“肖先生怎么了吗?”

负羡看过去,“你今天话很多。”

冬芽两鬓滑落冷汗两滴,“知道了。”

话说完,冬芽转身。想起一事,又回头,“师父,需要给肖先生熬点下火的甜汤吗?”

负羡:“不用。”

冬芽点头,“嗯,好的。”

负羡又叫住她,“别跟他走太近,谁都一样。”

冬芽知道,负羡这话往往还有一句潜台词: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刚才明明是负羡那一掌没打下去,她在门外看的一清二楚,要是舍得,会收掌?

叫他们不要靠这个男人太近,那你呢?师父,那你呢?

你让他进你的房,睡你的床,让他对你动手动脚。

冬芽微笑,“师父,他危险,你都愿意靠近,那我们也不怕,有你在,我们什么都不怕。”

负羡睫毛翕动,她不擅长煽情,面对冬芽一番肺腑,半响也只是未置一词。

冬芽了解她,也没为难她,早早下了楼。

老张看到冬芽一个人下来,皱皱眉,上前,“我老板不下来吗?”

冬芽不明真相,但负羡说等着,那就让他等着吧。“抱歉。”

傅伽站起来,“实在要紧,就先跟我说。”

老张想了下,最后还是开口,“就是封迎小姐的事。”

傅伽大脑飞速运转,“肖骜主动找封迎?”

老张没明说,不过神情已经出卖了他。

傅伽没再追问,“好,等他下来,我让他联系封迎。”

老张忙点头,“那没事儿我就先走了,傅先生辛苦。”

小三子送老张下山,傅伽重新坐下,品着那味新茶,真不赖。

至于陆渐雀,没人轰他,也没人理他,他还像往常一样,在馆内无所事事的溜达。

傅伽看得出来,他很熟悉这里,而这里的人,也很熟悉他,但只能算是熟悉,关系谈不上多好,他们之所以对这个陆渐雀持续不瘟不火,应该是取决于负羡的态度。

他四处观察,直到负羡把药端上楼,又下楼来。他就是在等负羡闲下来。

负羡坐下来,“肖骜用他的办法保我跟你的这场交易不作废,所以,只要他的计划成功,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傅伽突然好奇,“竟然还只是计划?而他只给了你一个计划,你就相信了他?”

负羡没说话,手边是一套名贵的茶具。

傅伽又说:“恕我冒昧。”

负羡:“既然觉得冒昧,就不要说了。”

傅伽:“原本以为负先生配得起一代宗师,必然有一身正气,没想到处事却有失公允。”

负羡:“谁跟你说,我对他和对你是公平的?”

傅伽不说话了,唇角挑了挑,掺着或多或少的苦涩。

肖骜啊,真不知道该说你能耐,还是说你天生女人缘好到爆炸。

负羡看过去,继续,“在此期间,你想走可以,想留在这里,也没关系。”

傅伽:“当然留在这里,我总得知道,肖骜出了个什么主意,击败了我。”

陆渐雀听负羡下楼,急着从菜园跑过来,“你考虑好了吗?打算拼到底?还是跟我……”

负羡指指门外,“这一条路,直走。”

陆渐雀手指颤抖,“你,你是要我。”

负羡:“你救我,助我,我感谢你,但我这块地方,不接纳走阴沟的人。”

陆渐雀心碎成水,光一照,亮晶晶的。真好看,也真疼。

他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问负羡,“你当真就配得起这‘一代宗师’?你就一步阴都没走过?”

傅伽不喜欢看戏,但这出戏还挺好看的,反正也没收到逐客令,他干脆看起。

负羡摇摇头,“一代宗师,重在一代,是说这一代的传承。本末倒置,纠结于宗师,就是老话说的‘有的人成了里子,有的人成了面子’,你拘泥于眼前,只见自己,不见天地和众生,且不论我是否称得上一代宗师,你,是如何也轮不到的。”

陆渐雀攥紧的拳头有血沁出来。

负羡又说:“自然,你是没这个资格,问我这个问题的。”

陆渐雀撒开拳头,重甩出去。

负羡拍案而起,腿合并,打直,向右躲开,旋身一周,面对陆渐雀,起势。

陆渐雀那想动手又不想动手的神情,看的傅伽都觉得,磨磨唧唧,不像爷们。

负羡先说好,“你是要切磋,还是打架。”

陆渐雀活动活动脖子筋骨,他不要切磋,这么久了,怂逼当够了,他要负羡知道他是男人。

负羡看出来了,他是要打架,收起起势动作,捏捏手腕,“来。”

陆渐雀没得到陆家八卦掌真传,会的东西有点杂,不过也因为杂,拆招格外有一套。

负羡刚上手就发现,陆渐雀虽然接不住她的招,但可以化她的招,可能是受傅伽影响,他越发发现自己下盘不稳直接决定胜负,于是频繁出腿,跆拳道的高抬腿,侧踢用的过多。

不给对方攻击下盘的机会,对于弱点在下盘的人来说,确实好计策,但高抬腿这一招出错了,腿抬得越高,攻速越慢,也越不受控,负羡没两个回合,便看透了他的套路。

她跟傅伽不一样,她没挑逗的闲心,找准机会,缠,绞,侧摔、过肩摔组合。

陆渐雀在地上连番几滚,所有的不服气,都被负羡这一拳头打散了。

他想,他是真的得下山了。

负羡没再说一句话,眼看陆渐雀出厅门,院门,大门,下山。

傅伽回过头来,鼓掌,“负先生,多谢。”

负羡看过去。

“多谢手下留情。”傅伽一直以为负羡专而精,只攻太极一道,昨晚上,他见识了她的格斗,今天,又见识了她的柔道。那姓陆的用跆拳道,而负羡也能看出来,实在不是简单的角色。

负羡擅长的面无表情,“你谦虚了。”

傅伽听出了真心,看来她也看出点他的门道。“如果我早一点认识你,或许我入太极门。”

负羡看过去,“有多早?”

傅伽想想自己记事以来生存的环境,“五岁?三岁?”

两人正扯着闲话,肖骜下楼了,晃晃悠悠栽到负羡身上。

负羡皱眉,薅起他后背布料。

肖骜耍贱,钻进负羡怀里,“媳妇儿,你给我喝的什么药,苦的一逼。”

负羡扳正他脑袋,靠近闻了闻,“你没喝。”

肖骜委屈巴巴,脸在负羡身上蹭蹭蹭,“太鸡儿苦了,老子不要喝。”

负羡差点一巴掌抽死他,叫冬芽把后厨剩下那碗药端过来,命令他,“给我喝了!”

肖骜借着发烧发骚,就不喝,直到负羡逐客令下来之前,才勉强喝了。

傅伽太了解肖骜,知道他泡妞无所不用其极,也佩服他,毁起自己来这么能下狠手。

冬芽和小三子在一旁偷看,师父这个又生气又无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还有,她竟然亲自喂肖骜喝药,犯规!简直犯规!

肖骜一定是个挂!不对!是个BUG!

25.25

肖骜好起来, 是两天后了, 照傅伽说,自认识肖骜就没见他生过病, 也算是不容易。

负羡伺候了他两天,虽然手法很凶残,动作很粗鲁, 但肖骜也受用。

闷闷沉沉的百年武馆,最近两天到处冒着粉红泡泡,冬芽他们也总算是习惯了。

早上, 吃过饭, 肖骜电话响了, 起身到厅外去接。

收拾碗筷时,小三子问冬芽,“是不是他背着我们师父, 在外边还有女人?”

冬芽不知道, 她只知道肖骜有钱, 而在他们意识里,有钱人都有好多女人。

小三子哼一声, “你看他接电话那模样, 八成是女人了,难怪师父说他不是好东西。”

冬芽看他, “不是好东西这话, 只能师父说, 轮不到我们多嘴。”

小三子只是为师父不值, 她值得更好的,更专一的。

门外肖骜打到尾声,“好,那我晚上七点到。”

电话挂断,他转身进厅门,跟傅伽对上视线,两个人默契的绕到菜园。

傅伽点了根烟,“用我帮忙吗?”

肖骜还用不着,“不用。”

傅伽:“其实你这主意,根本也用不着负羡。”

肖骜:“用不用得着我说了算。”

傅伽:“负羡没见过那场面,你要非带她去,提前跟她说一下,避免她接受不了。”

肖骜瞥过去,“我发现你对我们家负羡,有点上心。”

傅伽轻笑,“怎么?怕我抢?”

肖骜轻蔑一眼甩给他,“怕?十个你怎么样?”

傅伽:“不管你用不用得着,三个小时你们没出来,我会采取行动。”

肖骜:“你要坚持,那就看着办吧。”

自从冬芽把无生山和无生太极馆的遭遇说给肖骜后,他就联系了封迎。上次饭桌上,他听封迎说到一个象牙品鉴会,那时候没多留意,一直到了然负羡这事,他恍然想起,或许能利用。

他跟封迎那儿了解了点情况,知道象牙品鉴会是为一个月后偷猎黑市的野生动物贸易大会试水。如果他可以混入他们当中,拿到他们偷猎、违法贸易的铁证,曝光,定能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定能激活野生动物保护的浪潮,到时候他再用上自己的影响力,稍以推波助澜,野生动物保护话题绝对大热,届时政府绝对不会顶风作案,还坚持要端野生动物遍野的无生山。

如此,负羡就不用迁馆了。

他跟封迎套了半天近乎,弄到象牙品鉴会第二轮邀请函,也是一个金主的生日,就在今晚。

傅伽说的对,他没有非带负羡去的理由,为掩人耳目找女伴,他完全可以找封迎。

可封迎,能跟负羡比吗?

肖骜折回太极馆,负羡端坐在正厅,看书,还是那本‘如何杀死一个人不留痕迹’。

他走过去,蹲下来,仰面看着负羡,“今天晚上,七点。”

负羡浅应一声。

肖骜把书拿下来,“晚上七点。”

负羡:“我听见了。”

肖骜:“那你不回房间换身衣裳,打扮一下?”

哦,对,肖骜说是个晚宴,得穿礼服。她看向肖骜,眼神难得恳挚,“我没有礼服。”

肖骜挑眉,“那裙子呢?一件像样的衣服应该有吧?”

负羡没说话。

肖骜跟她到楼上,打开衣柜,崩溃了,“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奔丧呢!全是麻布,你穿这个去参加人生日宴,人不把你轰出去就算人良心未泯。”

负羡面无表情,拉开另一个柜子,“我也有别的衣服。”

肖骜看了一眼,卧槽!全是运动服!“你是为运动服代言,还是要参加运动会?”

负羡觉得这话不好听了,抬起手来。

肖骜秒怂,“挺好挺好,这衣裳看起来,清纯不做作,透着一股子侠女风范。”

负羡当然也知道这衣服不太合适参加晚宴,但她没有晚宴服,能怎么办?

肖骜揽着她往外走,“媳妇儿……”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负羡拧了胳膊。“好好好,负羡,负羡。”

负羡适才松手。

肖骜揉揉胳膊,“我给你买,送过来,太耗时,这样,你现在跟我走,咱们到广州……”

说走就走,四个多小时后,他们从白云机场出来。

早一天就飞过来的高峤过来接机,封迎非跟着来,弄得四人在机场大眼瞪小眼。

上了车,高峤眼还在负羡身上,“这位姐姐,怎么那么眼熟呢?”

负羡一句话不说,一直看着前方。

肖骜开车,给她把遮阳板拉下来,“刺眼了都不知道。”

封迎第一次听肖骜那么温柔的说话。

高峤不注意这些,他就觉得这女的眼熟,甚至问,“咱俩是,睡过吗?”

他刚说完,肖骜一巴掌扇过去,打的他眼冒金星,“睡犊子睡,没话说闭上你的几把嘴。”

高峤撇嘴,委屈全写脸上了,“至于吗?我不就看着眼熟吗?”

肖骜提醒他,“这是你六嫂。”

六嫂?高峤恍然想起,“嗷嗷嗷!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把我六哥亲一脸红点的女的!”

封迎偏头,“你认识?”

高峤彻底想起来了,“认识,在非洲,她跟我六哥在外头过了一宿,亲的满脸红点点。”

封迎脸色沉下来,本来因见到肖骜而点缀光亮的眼睛,也黯淡了。

肖骜透过车前镜看见了,为了此行顺利,他不准备让封迎伤心,毕竟这条线是她牵的,想拿到什么有用信息,还得靠她。

“迎迎,今天公司事儿少?”他主动开口。

封迎笑了下,“肖骜哥哥过来,我当然要来接。”

肖骜也笑,“还是咱们妹妹贴心,赶明儿要什么,跟哥说,咱们可着世界挑。”

封迎坐直身子,曳到肖骜身后,手伸到他肩膀上,“哥哥,你是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肖骜躲了躲,“你肖骜哥哥脑子也有不好使的时候。”

封迎手往下,滑到他腿上,来回摸了摸他的腿,“我想要的,从十六岁看见你,就没变过。”

肖骜一身鸡皮疙瘩,后背窜起一层冷汗。

高峤听吐了,“当时我们□□个,你偏偏看上六哥,我就纳闷了,你看上他什么了?”

封迎还真能说出个一二三,“长得帅,身材好,胸肌结实,屁股紧致,离老远都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荷尔蒙气息。”

高峤瞥她,“还屁股紧致,你摸过啊你就知道。”

封迎手还在肖骜身上,“肖骜哥哥,你说我摸过没有。”

要不是封迎这丫头片子太能算计,肖骜一定把她轰下去。如果就这么贸然轰她下去,她那针尖儿大的心眼,肯定给他把事儿搅和黄了,为了顺利进场,他忍。

高峤对封迎说的这一段很感兴趣,“来,说说,什么时候的事儿?在哪儿摸的?”

封迎手往肖骜大腿内侧伸,正要说话时,被负羡抢先。“停车。”

肖骜皱眉,“干什么?”

负羡不喜欢重复,准备开车门。

车正行驶,开车门太危险了,肖骜立马靠边停车,熄火就是一通叨叨叨,“你不知道开车时打车门很危险吗?这点常识你都没学过吗?万一你……”

他话还没说完,负羡已经打开车门,站出去。

肖骜躬腰,透过车窗,仰头看她,“怎么了?”

负羡下车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封迎的香水味太难闻了,刺鼻,头疼。

缓了缓,她打开后座车门,把封迎薅出来,上车,关副驾驶门。

“开车。”她说。

肖骜木讷的看着她,明知把封迎丢下这个行为不对,也没控制住两条腿,一脚油门,车重新驶入主路。

高峤目瞪口呆,半晌才回神,扭头看封迎,她正气得跳脚,再看负羡,泰然自若。

“就,这么把她薅下去了?”高峤有点难以接受。

负羡淡淡道:“她太吵了。”

高峤突然觉得,肖骜未来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肖骜眼角染上得意,即使宴会开始前,跟封迎闹掰会对他们不利,但他也觉得,值了。

开车到商场,车停在地下车库,电梯来了,肖骜把高峤踹出去,关门。

被踹在外头的高峤看着观光电梯里肖骜小人得志的嘴脸,不怕死的冲他比了比中指。

肖骜手撑在电梯内壁,自然的把负羡圈在一角。

负羡双手揣兜,一脸随性。

肖骜嘴角噙着笑,问她,“刚,那是吃醋了?嫉妒了?”

负羡没说话。

肖骜贱嗖嗖的,“是不是发现,我还挺抢手?”

负羡手伸出来,拍上肖骜大腿,和屁股,“我也摸了,没什么可嫉妒的。”

26.26

电梯门开了, 负羡先出来。

肖骜一动不动, 感觉被负羡摸过的大腿和屁股都麻了。

负羡扭头,发现他没跟上, 把他从电梯里薅出来。

肖骜还在回味被负羡摸屁股的感觉, “你刚掐了我屁股。”

负羡眼在商场商铺招牌上,“所以呢?”

肖骜手伸过去, “我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负羡在他手触到她之前一把扼住手腕,“你最好老实一点。”

肖骜耍贱, “怎么?不老实你要在这里调-教我?”

负羡随手拿一件丁字裤, 套在肖骜头上,“调-教不至于,但让你现眼, 还是可以的。”

别说,那丁字裤一套头上,肖骜立马回头率百分之三百。

他把丁字裤扯下来,丢掉,转过身来,对负羡说, “我发现你这人不讲理。”

负羡微笑,冲他勾勾手指。

肖骜个没出息的,立马躬腰把耳朵凑过去。

负羡捏着他耳垂,说:“我就不讲理。”

肖骜……还真是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 他给负羡选了一条裙子, 一双高跟鞋, 一款手包,最后添了点首饰。

画面上看,是事业有成、英俊潇洒的男人带着他新婚的娇妻。

负羡几乎没穿过高跟鞋,她也没那东西,肖骜看着她面对一双高跟鞋,露出那种茫然的表情,无奈的一拍脑门,蹲下来,握住她的脚踝。

对于一个练武的人来说,脚这么敏感的部位,一碰就炸。所以肖骜刚握好,就被负羡一个飞踹,踹出两米半。

导购员都吓傻了。

肖骜揉揉腰,重新走回来,抬头看着负羡,“你再踹我,你这烂摊子,我就不管了。”

负羡:“你别碰我,就好。”

不碰你?这怎么行?他做梦都是要碰你!“这样,你闭上眼。”

负羡:“闭上眼,也会有反应。”

肖骜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肺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我看着你也有反应,但我是个爷们,是爷们就得忍,忍过了,世界都是你的。”

负羡:“我不是爷们。”

肖骜:“……”

导购员终于回神,走过来,躬腰对负羡说,“小姐,我可以帮您。”

正常情况下,肖骜只需要把这个山芋丢过去,就行了,但现在他别扭,不正常,所以他大手一挥,“不用,就我给她穿。”

他搓搓手,“我还就不信了,连双鞋我都给你穿不上了。”

负羡轻笑,用这么认真吗?分心的结果就是,她这次没踹他,任他帮她穿上那双高跟鞋。

穿好,肖骜如释重负的吁出一口气,“我真不容易。”

负羡站起来,在镜前走了两步。

肖骜看一双高跟鞋把负羡笔直的双腿又拉长,突然觉得裙子买短了。

负羡走回来,脱下,递给导购员。

肖骜挺好奇一点,“你不是没穿过这东西吗?怎么不摔?”

负羡看他一眼,没说话。

肖骜被她这么一瞥,才恍然想起,“对,你耍太极的,平衡感从小就练。”

导购员问负羡,“小姐,您觉得这双鞋,还满意吗?”

负羡觉得挺好,肖骜不这么觉得,“有没有那种,穿起来显得腿短的?”

导购员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负羡没让肖骜在张嘴,“就这个吧。”

导购员随即展开微笑,“那您,是刷卡,还是现金?”

肖骜站起来,问负羡,“就要一双?”

负羡反问他,“不是就一场晚宴?”

肖骜:“你可以多买几双,我今天给你机会敲诈我。”

导购员一听,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给负羡狂推荐,所有人都围上来,十八般武艺都用上。

负羡不胜其烦,肖骜也是,直接说:“那就你们新款,同一个号,一样来一双。”

肖骜就这样,带着负羡横扫高档商场,买的东西需要三辆车才能装下。

他们从商场离开,商场前台小姑娘围成一团,“那是肖骜吧?是吧?!哪个榜首富来着?”

“重要的不是哪个榜,重要的是首富啊,而且还是那么帅的首富!”

“杂志上拍的都是什么狗屎,本人气质简直超凡脱俗!那浑身上下的爆棚的性感气息!”

“不过那女的是谁啊?哪个嫩模?没见过,命也太好了,能搭上首富!”

肖骜要知道他在这帮小姑娘嘴里这么带劲,他一定把负羡带到现场,让她听听。

他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装逼的机会的。

回到酒店,已经是下午四点,高峤帮忙找的化妆师早在等了。

负羡一进门就被拉到镜前,肖骜刚想参观一下过程,被化妆师给轰了出来。

他坐在沙发帮上,瞥一眼关紧的那扇门,“这娘娘腔靠谱吗?”

高峤抽提神棒抽的正带劲,“现在,不是娘娘腔都不敢说懂美容化妆。”

肖骜鼻腔里哼出一声,“你又知道了。”

高峤抽完,转过身来,“六哥,我跟你说,封迎肯定坏你事。”

肖骜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高峤才不信他应付的了,“那可是封迎啊,你见她吃过亏?六嫂那一薅,下手真不轻。”

肖骜不觉得事难办,反而还因负羡这一举动得意忘形,“这说明我地位不可撼动。”

高峤信了他的邪,“你可拉倒吧六哥,四哥可跟我说了,你这几天没少挨揍。”

肖骜眉毛一拧,“他说什么你都信?他那张贱嘴能秃噜什么好话?”

两个老爷们在外头等了两个多小时,无聊到开始对着打王者荣耀。

肖骜技术忒烂,到最后高峤说什么也不带他了,“六哥你也忒他妈坑了!”

“牛逼你跟我扎金-花。”肖骜还是来那种水平在线。

高峤说:“我们这叫消遣,你那叫赌博。”

肖骜看着高峤一回一回死,“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高峤:“你不懂,我这叫技术烂还瘾大。”

肖骜瞥眼一笑,“总结的挺到位。”

这时,化妆师出来了,吸引了两人注意力。

高峤把手机扔了,他着急看他六嫂。

化妆师把门打开,负羡走出来。

“卧槽!卧槽!卧槽!”高峤差点就地翻跟头,“你别骗我!这不是哪个国际巨星?”

肖骜眼看直,他知道负羡漂亮的高级,可真不知道,高级到看她时,自然而然的仰视。

一袭鲜艳的及膝红色裹身裙配着她剔透的肌肤,一双黑色细跟鞋,十三公分,显出她一双玉腿纤纤。经典的晚宴妆,不浮夸,不俗套,规规矩矩,却把她整张脸完美的比例发挥到极致。

这样一身打扮,简单,却也不简单,主要还是看是谁驾驭,如果是负羡,那当真是最好的。

高峤还在废话,“六哥!我后悔了!我不要叫六嫂!我要跟你公平竞争!”

肖骜无视他,走向负羡,“我后悔了。”

高峤叽叽喳喳,“你还后悔?!你分明是捞到宝了!”

肖骜冲负羡撇撇嘴,“我不该带你来的,万一他们看上你。”

负羡:“我知道,傅伽说,这个局,并非我非来不可。”

肖骜:“那你为什么还同意跟我来。”

负羡:“因为你在为我冒险,你没有理由。我得帮你。”

肖骜笑了,前半辈子所有温柔都揉杂在这笑里,“谁说我没理由?”

负羡看过去。

肖骜执起她的手,“你就是我的理由。为你冒险,心甘情愿。”

高峤听得浑身发软,“六哥你什么时候这么酸了?”

负羡抽回手来,“那就别废话了。”

肖骜的深情款款……就这么土崩瓦解了。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象牙品鉴会第二轮办在广州最穷奢极欲的会馆,大门敞开,豪车一辆一辆入,肖骜不想露富,但也不想太过寒酸,毕竟他的这位女伴,可是能叫大会上下众人无一不惊艳。

他就有这个自信,也因为这一点,他从路上,就不怎么开心。

对讲机里传来高峤的声音,“六哥,三哥等会儿跟我们碰头。”

肖骜把对讲机递给负羡,“你跟他说,知道了。”

负羡看他,“你自己没长嘴?”

肖骜:“我长嘴是用来亲你的。”

负羡抬起手。

肖骜一把攥住,“今晚各路牛鬼蛇神,不要轻易透出底牌。”

负羡一直摁着说话摁扭,高峤又说:“还不要轻易透出底牌?你带六嫂就注定低调不了。”

肖骜不想面对这个现实,他逃避的办法就是,把对讲机接窗户扔出去。

高峤还在说:“六哥啊,我跟你说,不行就我带六嫂进场,这样你肯定能保持低调。”

肖骜自然是听不到的,听到也不会应。

他偏头看负羡一眼,他肖骜,连保护自己女人的那么点能耐都没有了?开玩乐!

到达地点,下车,牵起负羡的手,放在自己臂弯,握住。

负羡换了个手,“我喜欢左边。”

肖骜偏头看她,“不用微笑,不给他们那个脸。”

负羡没说话,她本来也没想微笑。

走进厅门,一如预料,负羡的出场吸引了全场注目。

肖骜咬着牙,咯吱咯吱,像老鼠。

应付着一波一波上前献殷勤的货,还要一边逡巡现场,找可疑人物。肖骜倒也游刃有余。

负羡跟他一样,一心多用,面上高冷,孤傲,轻托杯底,骄矜饮酒,一派贵小姐的气质。眼和大脑却在满场踅摸,找可突破的点。

封迎出现在二人面前是他们进场十五分钟后,她也一袭红裙,跟负羡略有不同的是,她浓妆艳抹,掩盖住她平时的清新乖巧,入眼尽是张狂,靠近全是敌意。

“这位小姐,我没见过,六哥不介绍一下吗?”她捏着高脚杯,说。

肖骜笑,“如果你愿意叫六嫂的话。”

封迎微微眯眼,“所以你这些天,对我突然的示好,就是在要在这场合,宣布她是你的女人?”

肖骜笑容未减,“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

封迎自顾跟他碰了个杯,“六哥啊,你就不怕我这人鱼死网破吗?虽然你没明说,但通过你问我象牙交易问题,我也大概能猜到你什么打算,你说,要是这里人知道,你目的不纯……”

肖骜怕,但负羡把她薅下车那刻,局面已经被扭转了,饶是他再努力也不能颠覆了。

负羡在一位内侍手上托盘里,攫来一杯酒,也自顾跟封迎碰杯。

“你就不怕,我也鱼死网破吗?”她淡淡道。

封迎皱眉,“你什么意思?”

负羡俯身,贴近她耳朵,“你之所以拿到这个品鉴会邀请函,是因为你知道皮下是象牙交易,你不举报,是因为也有你一份。国内全面禁止象牙贸易,你这属于违规,全面禁止偷盗,你这属于销赃,统一来说,你这叫犯法。”

负羡:“我门各取所需,你不碍着我,我自然也不会干涉你。”

封迎从脖子到脸,憋得老红,半个音节都没再发出来过。

负羡挽着肖骜越过她,继续与现场人循环式客套。

五分钟后,负羡去卫生间,肖骜在一处卡座坐下来,傅伽的电话随即而来。

他接起,眼朝四周围打量,“说。”

傅伽:“你明明知道封迎象牙交易的事,为什么不亲自跟负羡说,非要让我来告诉她。”

肖骜看向负羡离开的方向,“我怕她以为,我跟封迎关系密切,毕竟这样绝密的内容,我会知道,只能让人联想到,我跟封迎不是正常的朋友关系。我不要她有这样的误解。”

傅伽:“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肖骜不说废话了,“别扯别的了,你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傅伽:“有个叫连钧的,他是邀请函上没有的,可留意。”

肖骜应声,“成,有事儿打电话。”

傅伽:“……等等。”

肖骜:“?”

傅伽:“没事。你记得顾着负羡。”

肖骜挂了电话,他自然会顾着负羡。

27.27

负羡从卫生间出来, 发现有人在等,一位男士, 墨黑色的西装,却一脸娘气。

她没来由的想起肖骜。他着一身花色西装, 咖蓝色脏头皮鞋。穿着gay里gay气, 人却生的剑眉星目。挺拔的身姿,挺拔的鼻梁。薄唇。刀削的脸庞。扑面而来一股十足的攻气。

他是帅的, 是她所理解的男人,最该有的模样。

“这位小姐,我想请你喝一杯。”男士的话打断负羡的浮想联翩。

负羡回神,礼貌回绝,“不好意思。”

话说完,她疾步闪出过道,回到肖骜身边。

肖骜注意到随她出来的男人, 眯眼,“那是谁?”

负羡:“不认识。”

肖骜把负羡拉近自己, “从现在开始,不能离开我半寸。”

负羡没防备,磕绊一下,撞上肖骜半个胸膛。

肖骜看向那男人的眼神充满威胁, 意思是:这是老子的女人。

那男人唇角轻挑, 眼里似是溜出不屑, 他以为他够老练, 可以叫人难以发现, 但肖骜还是察觉到了,那不该是一个正常参加品鉴会时的眼神。

他想起傅伽说的那个,不在邀请之列的人,连钧。

负羡在肖骜怀里靠了下,起身,“你别太过分。”

肖骜说:“那个男人,如果是连钧,那我们就找到目标了。”

负羡没有回头,“要我把他拿下吗?”

肖骜被她这话逗笑了,“你是打手吗?”

他理理她长发,“你是我的女伴,就算要拿下,也不用你出手。”

负羡:“你身手很差,你动手拿不下来。”

肖骜:“……”

那男士在这时走过来,冲肖骜扬了下酒杯,“肖先生,久闻大名。”

肖骜很不想跟他喝酒,但想到任务在身,还是端起,“你好。”

那男士递过来一张名片,皮草商人,“我是张扬。”

肖骜瞥了一眼,不是他要找的连钧,没再说话,意思很明显:离我们远点。

张扬眼转向负羡,“这位小姐,与您是……”

肖骜:“我太太。”

张扬伸出手来,“原来是肖太太,也难怪,这样的美人,自然是已经名花有主了。”

在外人面前,负羡还是知道以大局为重,手覆上去,“你好。”

张扬没松手,“不知能否请太太跳一支舞?”

此时,已经有不少目光汇聚过来,肖骜不应也得应了,他不能让他们显得太特殊。

张扬领了负羡走进舞池,负羡说她不会,一直在踩张扬的脚,张扬也不怒不恼。

“没关系,谁也不是天生就会跳舞。”他始终如春风一般。

肖骜看着舞池中的负羡,他本来打算,负羡成为焦点,他更好观察现场,没有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一定有问题。就算有清心寡欲的,也算是缩小了范围,更方便他锁定。

这种瞩目和格格不入的瞩目是两码事,如果他态度太过生硬,跟人在现场闹得不愉快,这种瞩目会对他的行动有诸多限制,也会被主办方当成重点监测对象,到时就不好办了。

封疆过来时,第一时间找封迎,“我妹妹呢?”

肖骜不知道,“走了吧?”

封疆皱眉,“怎么回事?”

肖骜装傻,“不知道。”

封疆也没再追问,“对了,门口有个叫张扬的,说是邀请函丢了,就那个识别的芯片。目前就这么一份不和谐的情况发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肖骜耸眉,张扬?他猛地看向舞池,已经没有负羡和那个自称‘张扬’的身影了。

他冲进人群,扒开找了一通,手也没闲着,给傅伽打去电话,“上当了!”

傅伽那头已经知道了,因为负羡的定位追踪器消失在了地图上。“你放轻松,得先知道对方是谁,什么目的。”

肖骜没再说话,扭头看封疆,竖起大拇指。“你妹妹‘很’厉害。”

封疆一头雾水,什么厉害不厉害的,他完全听不懂。

肖骜走向监控室,呼吸越发粗重。

不出意外,应该是这个品鉴会皮下的交易会内部某个头目,早在封迎极力推荐肖骜时就已经对他存有戒心,因为不知道他们目的是什么,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而对方也一定早知道临时在名单上加一个人,会被肖骜他们发现,所以连钧,根本就是个幌子,当他们注意力在连钧这个名字上时,连钧本人早已偷了张扬的邀请函,用这个身份接近他们,以达到轻而易举掳走负羡的目的。

肖骜轻轻阖眼,果然不能拜托封迎任何事,她到底是太年轻了,不怎么谨慎,才导致肖骜还没到现场,就已经被当成了重点监测对象。

傅伽电话再次打来时,肖骜已经在看监控录像,缺一分多钟,也正是负羡不见的一分多钟。

“会馆监控我黑进不去,但会馆外几条路段,我能确定,没可疑车辆出入,所以,还在会馆。”

傅伽的声音钻入肖骜耳朵,他却没有在听,他在想,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掳走负羡。

“喂?说话。”傅伽还在电话那头叫人。

肖骜问他,“负羡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任人摆布?”

傅伽:“胁迫不可能,她不会让人胁迫她,即使对方有枪,她也能顺利脱身。只有昏迷。她只有在昏迷状态下,才会任人摆布。”

肖骜:“不对,他们当时在舞池,如果昏迷,带她走,还要不留痕迹,一分钟根本做不到。而监控只缺失了一分钟。”

傅伽:“你是说……”

肖骜:“她是任由他们带走的。”

傅伽:“那定位你怎么解释?她自己拆的?完全没必要。”

肖骜:“如果她要以这个为见面礼,向他们投诚呢?”

傅伽不认为负羡在短时间内,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你觉得他们信负羡的可能性有多少?”

肖骜目前掌握的东西太少,还不足以支持他下定义。

傅伽:“不行你就一间一间搜找。”

虽然会馆不小,但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反正叫他等,他是不愿意的。

肖骜采取傅伽的建议,出来拉着封疆到卫生间,换了衣服,戴了他的眼镜。

封疆看着镜中自己这身打扮,“你这身可真骚。”

肖骜把帽子扔给他,“戴上帽子,老实坐在那儿,等着我。”

封疆问他,“高峤呢?”

肖骜瞥一眼监控室,“那几个监控人员我绑的不紧,得他去盯着,还得告诉我,路线。”

封疆应声,“我叫他了,他这一炮应该快打完了。”

话音刚落,高峤衣衫不整的跑过来,手还系着扣子,脸上还有吻痕。

封疆司空见惯,“打完了。”

高峤抹抹嘴上口红,“还得是少妇,花样儿多,不用教。”

封疆瞥他一眼,又问肖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肖骜:“不会太晚,打起十二分精神。”

封疆应声,高峤飞了个手势,“请好吧六哥。”

肖骜从卫生间出来,上九楼。

高峤在监控上看着,对着话筒,“诶六哥,你不一层一层找啊?”

肖骜:“负羡失踪一分钟后的大厅监控视频上,电梯层数是九。”

高峤翻回去看了看,还真是。

会馆内部人员的对讲机,在这时响了,里头传来一声:“有情况吗?”

高峤拿起来,刀子比在被绑的监控员眼睛上,摁住按钮。

监控员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子,哆哆嗦嗦的汇报情况,“没有。”

高峤把对讲机往桌上一扔,接着对肖骜说,“九层,一共有四间房没监控,其中两间是套房,具体结构我也不知道,我这里只能看个轮廓。”

肖骜应声,“我自己试试。”

高峤百无聊赖,开了多人通话,问封疆,“三哥,六哥好装吗?”

封疆一直在压低帽檐,“好装个屁,都在看我。尤其这里的保镖,似乎就是为了盯我。”

高峤笑,“那多得儿啊,你这借着六哥的光,也享受一把万众瞩目的感觉。”

封疆摁了耳机,把电话挂了。

肖骜没空搭理他,他已经从一间房出来,确定这里没人,照推测,另外一间普通房肯定也没人,因为这房间隔音不好,如果有事要谈,一定会选隔音好的。

如此,那就剩下两间套房,左一间,右一间,如果是负羡主动提出投诚的,那或许她还有说话权,毕竟那么漂亮的女人,谁都想献一把殷勤,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左边。

不久前,负羡刚刚说过,她喜欢左边。

肖骜一直在等待时机,直到上来两个客房服务,一人推一辆酒车进两间套房,他抢在左边那服务员敲门前,出现,第一时间堵住他嘴,从酒车上拿下酒起子,尖头比着他脖子,“别动!”

服务员当即吓尿了裤子,汗如雨下,脸色惨白。

肖骜把他拖到一间空房,拿床单被罩把他困在椅子上。

再出来时,已经换上服务员的衣裳。

高峤看那衣裳装不进肖骜结实的胸膛,撑的紧绷绷的,没忍住笑出声,“胸太大了六哥。”

肖骜没理他那茬,平静的走向酒车,然后敲门。

门开了,他推车进去,眼在房间内快速逡巡一圈,没发现负羡,不过却听到他们谈论负羡。

“那小娘们真他妈带劲,那紧俏的屁股,那酥胸,那红嘴唇,你们说,我要把她摁床上,狠狠儿的操,是不是不怜香惜玉?”

“反正她现在也以为,我们已经相信她了,那是不是说,可以先伺候伺候我们了?那小嘴儿要是能给我口一管儿,真他妈死也值了。”

“我怎么觉得,她说的像是真的?你们觉得,肖骜找搭档会找这么显眼的吗?所有人都盯着她,她怎么行动?反而是她被肖骜抓住把柄,被强迫过来跟他掩人耳目的可能性比较大。尤其她还把定位拆了,这明显就是肖骜在控制她,而她不想被控制,作出的举动。”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先不管了,咱们现在就等着肖骜上门,他要是没来,那就说明,这小娘们真是被强迫的,对他没那么重要,那我们就可以嘿嘿……他要是来了,那就是搭档关系,他不允许她出事,咱们也就能知道,他突然来咱们品鉴会,确实打的掀咱们老底的算盘。”

肖骜把酒一一摆上茶几,圆桌,一一开酒,动作轻缓,想尽可能的多探到一些消息。

“你们说,肖骜这趟上非洲,揭露违规狩猎,是怎么打算的?单纯想造福人类?去他妈的吧,他他妈敛财那会儿,什么时候仁慈过?西北毒手说的是谁?不他妈就是他?”

“我琢磨着吧,他可能是看出他现在这行当日落西山,但人还不服输,正好有那么个大展身手的机会,就想抓住。”

“只要不断我们财路,他抓什么老子都不管,但现在他这是明显寻我们晦气,那可就别怪咱们兄弟几个不道义了。”

“封迎那丫头跟我提肖骜想来咱们品鉴会见见世面的时候,我就纳闷儿,肖骜一个搞煤矿的,什么时候对我们象牙感兴趣了?得亏我多长了个心眼儿,提前跟你们念叨了两句,早早防范起来,不然这会儿,咱们品鉴会皮下的象牙交易,就被端了。”

肖骜已经把所有酒都摆上了,再没有理由待在这儿了。

他慢慢吞吞的收拾酒具,连钧进来了。

28.28

连钧进门卡座上一坐,“这么久没活动了, 还真有些吃不消。”

肖骜眉心紧凑, 活动什么?吃不消什么!?

之前说话的几人冲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哟,怎么地?小姑娘喂不饱?”

连钧瞥过去,“我老觉得这女的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连钧也说不上来,“我问她什么她答什么,滴水不漏, 我以为我问的挺多,出来才发现, 我还是只知道她是被肖骜强迫来到这里的,而她是谁,从哪儿来, 我竟然不知道。”

“你觉得这是好现象, 还是坏现象?”那人又问。

连钧摇摇头, “不好说,但我的建议是, 先别放。”

“本来我们也没打算放。”

连钧想起肖骜, “那土大款,有人盯着吗?”

“等等,我给你问一下,”那人拿起对讲机, “肖骜还在大厅吗?”

高峤那头收到消息, 让监控员回, “还在。”并切了个画面发过去。

那人收到图,给连钧看,“还在。品鉴会马上开始,开始到结束三个小时,如果在三个小时内,肖骜仍没有举动,那这小娘们,咱们就能收了。”

连钧抬眼,“愚蠢!”

所有人都对他这句‘愚蠢’理解不能。

连钧说:“如果他找人,才说明他没目的,谁丢了女伴的第一反应不是找人?他不找,反而说明这是他跟那女的联合演的一出戏,那这女的就无疑是他的人。”

“可你开始用的是张扬的身份,这事儿就我们几个知道,而且还是我们临时起意,他们没可能想到那就是你,我认为他们提前计划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这风险太大了,这女的掉进我们窝里,我们能让她完璧着走?她自己不知道这一点?”

又有人说:“她还主动把定位拆了,明显就是肖骜逼迫的太紧了,所以明知我们这也是个坑,还心甘情愿的跳下来。”

连钧不说话了。对啊,他一开始是张扬,而他们透给肖骜那头的消息是:连钧是新添加的受邀人。如果要满足肖骜和这女的提早计划的条件,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早就知道张扬就是连钧,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因为知道这事儿的就他们几个。

再者,就是随机应变,这女的临时想到假意投诚这个主意,但又有一个问题,她没必要把定位拆了,他们压根也不知道她身上有定位这个东西,这东西一拆,她就跟肖骜联系不上了,那不是自己把自己送入虎口?这么想来,似乎真的是她被肖骜逼狠了,死也要摆脱他。

“行了老连,别想了,一个小娘们,没那么大能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百分之九十八是被肖骜折腾惨了,咱们等会儿轮番安抚安抚她。”这人说话时,嘴唇冒着油光。

连钧倒了杯酒,猛喝一口,皱皱眉,“这什么酒?”

肖骜在一旁垂首,鸭舌帽压的低,“梅酒。”

连钧抬眼看过去,“你是谁?”

肖骜镇定的回,“客房服务。”

连钧瞥向在座几个老哥哥,“你们叫的?”

“我叫的。”其中一个应声,看向肖骜,“不过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肖骜:“会馆规定,客人不开口,客房服务不得自行离开。”

连钧看向会馆老板,“赵哥,这你们规定吗?”

姓赵的脑袋也不清楚,“有吧,反正都是管理定的规矩,我平时不管这个。”

有人笑了,“那是,咱们赵哥就管管自己的小弟弟。”

套房里笑声一片。

姓赵的冲肖骜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

肖骜点头,推着酒车往外走。

刚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句,“等等。”

肖骜脖颈僵硬,每根汗毛都竖起来。

连钧走过来,拿了酒起子,“这个留下。”

肖骜提着一口气,出了套房,关上门,才吁出来。

他走向对面,敲门。

不是负羡的声音,但肖骜猜测她就在这里。

门打开,是一个女人,穿着暴露,浓妆艳抹,“送酒?刚不是送一回了吗?”

肖骜推车进去,把女人撞个跟头,随即关门,抄起门口棒球筒,没给她张嘴机会,朝她脑袋砸上去,第一下没晕,但他有第二下。

把她敲晕以后,肖骜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好好的负羡。

他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一把把她揽进怀里,“是我错……”

负羡轻轻拍拍他肩膀,“肖骜。”

肖骜足足抱了半分钟,才松手。他再看负羡时,眼里全是心疼,“我应该看好你的。”

负羡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直冲冲的暖意。

以前她总是听,他们说:我担心你,我怕你受委屈,我怕你出事。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因担心她而付诸行动的人。

肖骜理理她耳鬓的发丝,“不多说了,我们先走。”

负羡不走,“我有一个好的办法,可以进入到他们中间,拿到第一手证据。”

肖骜当然知道,但是,“我不同意!”

负羡:“我只有这个机会了。”

肖骜:“如果是要以牺牲你为代价,我不同意!”

负羡:“我有分寸。”

肖骜:“你有什么我都不同意!”

负羡:“我有权利决定我该怎么做。”

肖骜:“你在来时也答应我,一切听我的。”

负羡:“那是在按照计划进行的情况下,现在一切都脱轨了。”

肖骜心急,“我还有更好的办法,你听话好不好?我还有。”

负羡:“什么?”

肖骜握着她肩膀的手,骨节泛白,“总会有的。”

负羡:“你没有了。”

肖骜改握住负羡的手,“负羡,你听我说,我肖骜在此发誓,一定会帮你守住太极馆。我只有一个要求,先跟我走。听话,好不好?”

负羡心里一团火脱离心室,在身体上下,横冲直撞,她反握住肖骜的手,俯身吻上他嘴唇。

肖骜眼眶挑大,大脑一瞬空白。

负羡的吻,轻轻柔柔,像她的人那样。

她放开肖骜,说:“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你不欠我的,没必要这样。”

肖骜看着她,顿时缄默。

负羡摸摸他的脸,“我之前说,等你找到我,我会考虑,我现在考虑好了。”

肖骜眼睛亮亮的,等待过程中,手开始微量的颤抖。

负羡唇角弯弯,“你想要我,我可以给你。”

肖骜怕她不理解,“你知道……我说的要你,是什么意思吗?不止是……”

负羡睫毛翕动,“不管是什么,我都给你。”

肖骜不会说话了。

负羡吁口气,“对我有点信心,上一仗是你打的,这一仗,让我来。”

肖骜知道自己除非打晕她,否则是带不走了,他任揪心的疼和灌蜜的甜在心里胶着的纠缠,最后把定位摘下来,伸到她脊背,扣死,把手环摘下来给她戴上,“这个可以打电话。”

负羡点点头。

肖骜又问,“我的号码,记住了吗?”

负羡摇头。

肖骜从桌上拿来一根笔,写在她胳膊上。

负羡看着他写,心里默念。

就那么十一个数字,很久之前就记住了。

肖骜离开时,眼里全是带她走的冲动。

肖骜只能加快离开这一层。

连钧第一个冲进门,看着女保镖晕倒在地上,皱起眉,立马看向负羡,还好,她还在。

连钧猜测到,“肖骜?他在哪儿?”

连钧半揽着她,轻拍她肩膀,“没事,没事。”

安抚好负羡,连钧又加派了几人盯住他,回到左侧套房时,一脸疲惫。

有人调侃他,“春心骚动了吧?毕竟是个天仙一样的尤物。”

连钧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是干了什么。

果然是所有男人都对柔弱的美女无法抗拒吗?

他没着急回话,拿起对讲机,“肖骜还在吗?”

监控员说:“不在了。”

他适才坐下来,呼口气,“我可能也要相信你们说的了,她那模样,还真不像装的。”

有人说:“这么怕肖骜,肯定不是块完整的料了,咱们一人入她一回,也不算亏了她,毕竟我这玩意儿可是开了光的,只入雏。”

连钧看过去,眼神掺了些许凌厉,“野贸在即,还是别瞎闹,这姑娘,谁也别动。”

有人不乐意了,“我说老连,怎么?听你这口气,是想独吞啊?”

连钧把枪掏出来,桌上一拍,“是。”

没人说话了。

野生动物贸易只在黑市出现,三年一次大规模交易大会,哪回,买卖双方都钵满盆满的走,也哪回都谨小慎微,唯恐一个不留神,招来大祸,钱跟货打了水漂不要紧,还把命也搭进去。

毕竟是违法的勾当,能低调还是尽量低调。

尤其连钧还是黑市里叫得出名号的,信誉也是比较好的,把他得罪了,他真有本事,让这帮人这趟分毛都挣不着。

从会馆出来,兄弟三人分头出发,奔一个目的地,肖骜在广州的复式。

29.29

肖骜自回来就像傻了一样, 一句话不说, 一个表情没有。

直到傅伽赶到,他才有反应, 说的第一句也是,“能看到负羡吗?”

傅伽打开电脑, 递给他,“只能看到她的位置,这个会馆监控我黑不进去。”

高峤挑眉,“四哥,还有你黑不进去的地方呢?”

傅伽指着上边一串英文字母,“看见了吗?违法。”

高峤更惊讶, “四哥,你干的不一直都是违法的事儿吗?”

傅伽不想跟他说话了,问封疆, “尾巴清理了吗?”

封疆点头,“监控员和客房服务都花钱封口了。”

傅伽不止想问这些,“封迎,你怎么说的?”

封疆:“她不接我电话。”

傅伽:“一定要稳住她, 她就算不知道负羡什么目的,也知道她半拉底细, 如果在交易内部她看到负羡,说漏了嘴, 后果不用我多说, 你应该也知道。”

封疆瞥一眼肖骜, 吞了吞喉结。

傅伽把封迎走私的账单明细发到封疆邮箱,“必要时,可以拿这个威胁她。”

封疆小声说:“至于这样吗?”

傅伽和肖骜异口同声,“至于。”

封疆后脖颈窜起一层冷汗,就为个女人,这两个比精英还精英的男人,都乱了方寸。

高峤戳戳封疆脊梁,提醒他,不要多嘴了。

傅伽:“现在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只能等负羡传来消息。”

肖骜不喜欢被动,“查一下,有没有进入野贸黑市的渠道?”

傅伽电脑拿过来,“悬,我们没有关系在里边。”

肖骜看向封疆,“封迎的关系,你掌握多少?”

封疆摊摊手,“你是知道的,我俩虽说共理一个公司,但还是她顾她,我顾我。”

“封迎指望不上,她知道的都很表妹,野贸方面不会让她深入。”傅伽说。

肖骜阖上眼,对啊,不会的。

高峤突然开口,“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三人一齐看向他。

高峤说的这个人,叫高钲淇,他一个远房表叔。

高钲淇主要在广州一带发展,混的还不错。

第二天都没等到,几人就已经前往拜访。有高峤提前打过招呼,进门倒也轻松,只不过高钲淇正好没在,家里只有他女儿。

几人被安排在待客厅等候,高峤问表妹,“我叔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表妹答非所问,“跟我来。”

高峤不明所以,“什么?”

表妹领他们到楼上会议室,打开投影仪,说:“等候多时了。”

高峤满脸不可思议,“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会来找他?”

投影仪上出现高钲淇的身影,他正在练瑜伽,“大侄子。”

高峤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原来是练瑜伽,“叔。”

高钲淇转过身来,脸正对镜头,“想去象牙交易会,然后拿到野贸的入场资格?”

傅伽微微耸眉,开启全面警备模式。

肖骜好整以暇,在高峤说话前,开口,“高先生,既然您知道我们目的,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我们过来,就是想从您这儿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顺利进入交易会内部。”

高钲淇缓缓放下腿,坐下来,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肖骜:“不知道。但我知道,您也在受邀之列,而且可以说是,他们内部人。”

高钲淇顺顺胸腹,开怀大笑,“没错。我确实是内部人,但那是以前。”

高峤暴躁了,“卧槽!叔你别吓我!你是个犯罪头目啊?”

高钲淇没有要跟高峤解释的,只是说:“你只要记住,这条路你不能走就行了。”

高峤眼睫翕动,他跟这个表叔,虽说没有多亲,但也是给他买过车,送过房的。

他的钱原来都是这么来的,突然有一种无形中帮他销赃的感觉,心里堵堵的。

肖骜这是说:“您的条件是什么?”

高钲淇敬佩肖骜的脑袋瓜子,“你很聪明,或者说,你很懂规矩。”

肖骜:“您知道我们会找您,说明您知道我到过品鉴会,知道他们扣了我的人,也说明您是内部人。而您让我们进门,就说明您愿意帮助我们,当然,这个帮助,一定是有偿的。所以,您的条件是什么?”

高钲淇正了正神色,“我的条件就是,保障我和我几个兄弟能全身而退。”

肖骜猜也猜到了,黑心钱赚够了,命悬了,开始花钱买命了。

高钲淇是最早筹办野贸大会的人之一,可以说,这项非法活动的诞生,他有助力,甚至可以说,他功不可没。

早些年,象牙、犀牛角、穿山甲鳞片、藏羚羊底绒,都是暴利,唯一本钱就是命,对于大多数罪犯来说,命并不值钱,如果能拿命换钱,他们都上赶着。

大肆偷猎风潮过后,就需要交易,有交易,就会形成贸易。他们会走上这条路,除了穷,还有一点,无知,被坑被蒙是常态,其中稍微有点头脑的,也就是高钲淇一行人,发现其实可以集零为整,除了要紧的买家,其余一些终端大客户可以在一年一度的野贸大会上进行交易,比较出品质,通过货比三家,敲定最终选择哪一方合作。

以这种形式交易虽然风险大,但对组织者来说,九利一弊。

首先,他们暗通款曲,一致抬高价格,这样即使比三家,也差不了多少。毕竟野生动物买家的购买力是很强大的,上不封顶,利润空间满足无限膨胀的基础。

其次,这也是一个资源整合的过程,挑出些个有头脑的,招揽进组织,一起干,差劲的剔除队伍。而这些被淘汰的人,也需得守口如瓶,毕竟自己曾经也参与过犯罪。国内减刑力度不大,即使他跟警方交易,出卖同伙,也只能由二十年刑期换十五年,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而且,被淘汰的人,压根儿也没可能知道野贸大会下一届在哪里展开。

他们极其谨慎,首先会以一个品鉴会,或者拍卖会为噱头,把老客户和一些有购买意向的新客户聚拢起来,然后在这群人里细致的筛选,以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方式把可疑人圈出来,打叉,淘汰。

剩下的人,前往参加小交易会,就比如今年品鉴会皮下的象牙交易会。在交易会里,又会筛选出一部分具有购买能力的、真心实意合作的,只有这部分人,才会拿到今年野贸大会的邀请资格,从而知道,今年野贸大会的地址选在哪里。

像肖骜他们,在参加品鉴会之前,就已经被盯上了,根本没有机会走到第二关。

高钲淇靠犯罪发家,如今妻儿老小,负担一大把,再像当年那样,赤条条不怕死的干,已经有心无力了,但哪有那么好收手?这千丝万缕的联系,哪能说断就能断?

好巧不巧,他最看好的一个后生连钧跟他汇报,在品鉴会看见了肖骜,他马上联想到肖骜前不久在非洲干的那一票,很轻易的了然了他的意图。

肖骜这人,他了解不多,但刚三十出头就在西北一带声名赫赫,可不是一般人物能做到的,尤其几个跟他打过交道的老客户,都对他评价极高,再加上他在非洲那一次露脸……都叫他肯定,这是块好料,可以用在刀刃上,或许能端了他一手造就的老窝,也或许能救了他的命。

高峤知道高钲淇在广州有一定影响力,所以一定会想到把肖骜引荐给他,如此,他只需要打开门,等着他们拜访就好了。

事实也是如此,与他计划不差分毫。

高钲淇把野贸大会大概内容说与几人,接着,“现在我把底儿都倒了,诚意你们也看到了,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把野贸大会端掉,我必须全身而退,钱也好,名也好,我都可以拿来当代价。而要不要做这笔交易,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肖骜想都没想,“我答应,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高钲淇挑眉,他想不到肖骜还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肖骜:“你们的人扣了我的人。”

高钲淇想起来了,“没问题,以我的影响力,要求他们放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肖骜:“不,我是要您保证,她在你们内部,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高钲淇恍然大悟,“心上人?没问题。”

视频对话结束,表妹递给他们一人一份资料,“我爸会以有要事需要出国为由,缺席野贸大会,但作为老一拨牵头人,还是要有他的人在现场,毕竟一些客户只认他。”

高峤看着资料上的假身份,“谢大炮,这是个什么鸟人名字?”

表妹没理,又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爸的心腹。这是你们的新身份。”

封疆觉得这个游戏太危险,突然想退出了,“我现在拒绝参与,还来得及吗?”

表妹微笑,拿出两只特殊金属材质的箱子,两人一只,推到他们跟前,打开,是四把单管。

高峤眼瞪大,“卧槽!这这这他妈不犯法吗?”

表妹云淡风轻,“一直都在犯法。”

高峤推推箱子,“我不要,我不要。”

表妹笑,“有魄力,那里人手至少一只,这种环境你都不要,敬你是条汉子。”

高峤不说话了,默默把箱子往跟前抻了抻。

表妹看向肖骜,“你比较麻烦,因为你有名,他们都认识你的脸。”

肖骜知道她有办法,“所以。”

“所以你需要有一个弟弟。”表妹说着话把手上身份信息递过去,“从现在开始,你是肖骜同父异母的弟弟,你叫秦征,你恨肖骜拥有肖曜的一切,而你却光都不能见,所以你处处跟他作对,他揭露非洲违规狩猎,你就偏偏要偷猎、走私。”

高峤嘴聚成个圈,“喔,玩儿这么大?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封疆也被吓一跳,“这种,说出来谁信?”

傅伽倒是觉得挺有意思,感觉又回到了MI6的时候,不过跟那时候比,倒没什么压力。

表妹解决封疆的疑惑,“当然,这也需要肖骜配合,他必须得伪造行程,然后公开,让所有人都以为,真正的肖骜还在为他的煤矿业辛苦劳累。”

这一点对肖骜来说倒不是难事,封疆主要是觉得,“你为什么觉得,野贸大会内部人会相信,你们编的这个故事?毕竟我们才从他们的品鉴会露过脸。”

表妹说:“我爸说他是秦征,占五分重量,身份证明和肖骜的行程单,占两分重量,剩下三分,靠你们。因为推荐这个方式,所以品鉴会有很多并不在邀请之列的人到场,而这些人,没有参与到第二环节、也就是交易会的资格。也因此,他们没有在名册里,内部没有他们的资料。你封疆,还有高峤,你们确实到过现场,但因为跟肖骜一样,是由封迎推荐的……”

“所以我们没资格去交易会,你们不知道我们的背景,所以可以随便编……”高峤说。

“你可以这样理解。”表妹点头,“保险起见,我已经删除当天在会馆,有你们二人入镜的监控视频,现在的你们,就是你们手里资料中的人。”

封疆还是不懂,“这跟你说的,三分靠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内部只是没有我跟老八的资料,肖骜是重点监测对象,他们不用资料也认识他,这可是差一点都不行的。”

表妹指着他的身份资料,“你假冒的这个人,叫孤狼,是头两年可可西里有名的神枪手,只闻其名声,不见其本人。高峤那个谢大炮,是东北以北的土财主,人称笑面虎,很是低调,从不暴露在任何镜头前。长白山野山参绝了这事,他负主要责任。”

封疆挑眉:“所以呢?然后呢?”

表妹不明白怎么能有人这么笨蛋,“有你们的确认,他就是一定是秦征,不是肖骜。”

高峤给他补充,“三哥我通俗点跟你说哈,就是我们很牛逼,我们这么牛逼的人,指着一只兔子,说它是羊,就会有人跟在我们屁股后头,管那兔子叫羊。”

封疆听懂了,他只是,“那本来的孤狼和谢大炮呢?”

表妹不说话了。

肖骜和傅伽不动声色道,“死了。”

高峤和封疆瞪眼,“死了?!”

傅伽:“只有死了,才没人来揭穿你们的身份。”

肖骜:“只有死了,才死无对证,你们说什么是什么。”

表妹打个响指,“还是这两位比较聪明。”

高峤:“感觉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封疆:“我也是……”

表妹看向肖骜,提醒他一句,“肖骜本人洁身自好,嫌少有绯闻传出来,所以秦征,就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给你找了两个女人,方便你掩藏身份。”

高峤不高兴了,“那谢大炮呢?这名儿一听就是个小钢炮啊,你是不是也得给我安排个?”

表妹很抱歉的看着他,“请你翻至最后一页,看备注。”

高峤翻开,备注‘阳痿’两个字让他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封疆瞥见了,差点没笑抽过去,“看看起的这名,叫大炮,结果打不了炮。”

高峤气哦,两股眉毛揪在一起,“笑什么笑!”

表妹看眼表,“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回去好好背背自己的身份,顺便琢磨琢磨后天交易会开场以什么姿势入场,当天可是处处膏腴贵游哦,小心被哪家阔太太瞧上掳了去。”

四人从高钲淇处离开,回到肖骜处。

高峤进了门还在背,“谢大炮因常年修习太极拳的缘故,可以做到大敌当前,仍然不急不躁,脸不红,心不跳,脉搏也……”

“什么?”肖骜扭过头来,“你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高峤如是又念了一遍,“怎么了?谢大炮练太极六哥你很惊讶吗?”

肖骜阖眼,缓缓吁气,压着心底一团几乎要爆发出来的火焰,“原来是在骗我吗?”

“啊?”高峤凑上去,“什么?什么在骗你?我没有骗你啊六哥。”

傅伽坐下来,靠在沙发上,捏捏眉心,“他在说负羡。”

高峤眼一亮,“我知道我知道,超级漂亮。”

肖骜瞥过去,眼神透着丝丝凉意。

高峤举起手,立马嬉皮笑脸,“六嫂,六嫂,我知道。”

傅伽直起身子,“她叫负羡。”

高峤知道啊,“我知道啊,六嫂嘛。”

傅伽又重复一遍,“负羡。”

高峤:“我……”

封疆识得眼色,把他拽走,“你过来给我看看,我这个人物……”

肖骜把眼神递给傅伽,“没人跟你玩儿游戏。”

傅伽:“我可没说,对负羡是游戏。”

肖骜不说话了,转身走进里间,他还有兴奋需要一个人消化。

练太极的,大敌当前,仍然不急不躁,脸不红,心不跳。

所以在非洲,负羡第一次吻他时的心跳如常,并不能证明她心里没有他。

要这么算,那是不是说,负羡或许一早就喜欢上他了?

他觉得他今晚怕是不能眠了,万一笑醒,被傅伽看见,猜到,他得多伤心。

肖骜在某种时候,还是很善良的呢。

30.30

连钧莫名其妙被高钲淇警告, 不要动那姑娘。

台球厅里, 他郁闷的抽着烟, 几个兄弟跟他打摖、起腻,“嘿,嘛呢你,思春了?”

连钧掀起眼睑, “你说,老高不让我碰她是要干什么?”

有人笑了, “就知道你丫魂儿是飞到那小娘们身上去了, 咱能有点出息吗?”

“咱们老连就是稀罕那白白嫩嫩的,一掐就能掐出水儿来的, 那姑娘长得可真没得说,有那么点混血的意思, 这光亲个嘴儿都能要了命,要是能压上干……操, 死而无憾啊。”

“之前有一大师说过, 死在女人怀里, 那才叫死得其所。”

“咱们这天天拿命扛的日子,保不齐什么时候一个泄密, 全他妈完犊子, 还是那句话,活, 就活当下, 管他妈谁是谁呢, 你就操了能怎么地?他高钲淇能一枪崩了你?听他吹牛逼呢。”

“雏是没戏了,指不定怎么被肖骜糟践过了呢,不过人还是可以的,当个泄欲工具也不赖。”

他们还在三言两语的侃着,连钧没待下去,起身走了。

相对他们而言,连钧已经过了一帮老爷们讨论女人的年纪,遑论他对他们用在那姑娘身上的字眼,很不爽。

从台球厅出来,连钧回了酒店,在一扇门前,站了许久。

直到客房服务走过,“先生,请问您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连钧不自然的咳两声,拿房卡,“没事。”

进了门,负羡在落地窗前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他走过去,“看书啊?”

“嗯。”负羡轻应。

连钧清清嗓子,“哪儿的书啊?”

“旁边书架。”负羡答。

连钧没话找话,“肖骜不会知道这里的。”

负羡翻页的手停住,只有半秒,“嗯。”

连钧靠近她,“你饿了吗?”

“不饿。”

连钧坐下,“想喝点什么?”

“我喝了水。”

连钧挪挪屁股,“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负羡。”

连钧皮鞋头抵住负羡的鞋跟,“名字真好听。”

负羡转身,面无表情,“先生有话直说。”

连钧搓搓手,有点紧张,“我想保护你。”

负羡:“谢谢你的心意。”

连钧不是想说这个,“我可以一直保护你。后天交易会,你跟我去吧?”

负羡要的就是这个,“我没有资格。”

连钧当她同意了,双手握住她胳膊,“你同意了?”

负羡:“我没有邀请函。”

连钧挑挑唇角,“我叫连钧,我就是你的邀请函。”

交易会如期而至,作为内部人的西北F4凑到一起。

高峤拍拍脸,“精神一点!咱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打野F4了。”

封疆拒绝,“这名儿太土了。”

傅伽也说:“你不要取乱七八糟的名字了。”

肖骜想起那个‘长生帮’,一脚踹在高峤屁股上,“给老子打住!别瞎他妈起!”

高峤委屈巴巴,“你们就是不喜欢我,你们就是要欺负我。”

肖骜和傅伽面无表情,朝前走,把他甩在后头。

封疆拍拍高峤肩膀,“你这不是欠的慌吗?你明知道你一取名他就骂你。”

高峤一双仇怨的大眼睛瞪着肖骜,“六哥真讨厌。”

封疆说:“这就是你老挨揍的原因,大家都知道他讨厌,但就你嘴贱,他能不揍你吗?”

高峤瞥一眼封疆,“三哥,我发现你也挺讨厌。”

封疆:“……”

前头傅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肖骜倒没有,“高钲淇是知道我们要什么,互相利用而已,但关于他那部分,还是得……”

傅伽知道,“不会跑了他的。我们也不是善良的人。”

肖骜端起摆桌上一杯酒,“答应让他全身而退,可没答应把他的罪行销毁。”

傅伽跟肖骜一个心思,亦端起酒杯,啜一口,“谨慎点,虽然接下来是我们的主场。”

肖骜弯弯唇角,已经两年没闻到紧张的气息了。

高峤追上来,从他俩中间穿过,捻了颗樱桃,“我刚琢磨了一下,咱们这是在抢条子的饭碗吗?咱们把这些个违法乱纪的都收拾了,那要他们干什么使?白吃国家饭?”

封疆随后,“你觉得你四哥和你六哥是那种为人民服务的人吗?”

高峤想都没想,“不是。”

封疆打个响指,“有钱能使鬼推磨,女人叫他哥俩愁啊。”

高峤挑眉,“三哥!单押!”

肖骜、傅伽一个白眼,端着酒杯转身,转身时,眼睛齐齐定死在连钧那位女伴身上。

负羡穿了身旗袍,酒红色,宝石戴全套,鞋跟宝石色搭,头发挽起一个髻,几绺躺在颈间,几绺飘在额前,跟她葱白的肌肤形成鲜实的对比,柳眉杏眼,红唇皓齿。她可真漂亮。

肖骜心又化了,他心爱的姑娘啊。

傅伽缓缓垂下眼睑,那么美好的人,他多看几眼都觉得罪恶。

负羡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不过并不认识他们的装扮。

连钧顺着她眼神看过去,瞅见肖骜,眉头紧锁,手伸向怀里,握住枪。

肖骜提步走过去,主动伸出手来,“你是……连钧。你好,我是秦征。”

连钧以为自己在梦游,望望天花板,望望自己比女人粗不到哪儿去的双腿,“谁?”

傅伽替肖骜回答,“秦征。我是元辅生。”

负羡随即了然,看来是为了潜进来更名换姓了。

连钧还是表示不能接受,问负羡,“他不是肖骜吗?”

负羡:“如果是肖骜,我在看到他时,就害怕了。”

连钧仍然不信,直到再进来的人告诉他,那跟肖骜一模一样的,确实不是肖骜。

在听过‘秦征’的背景之后,连钧仍然怀疑,“有这种可能性吗?”

那人给他看肖骜出入各种活动的照片,视频,“肖骜现在在上海,你要非说这个是,那就是说肖骜有□□术,但这并不现实。”

连钧眼皱成一个扭曲的形状,“所以,我就要被迫接受,这个人是肖骜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那人拍拍他肩膀,“你也可以不接受,不过他接下来都会跟我们一道。”

连钧感觉自己受到惊吓不能好了,“为什么?”

“因为他也是内部人员,高钲淇的心腹。老高没来,派了四个有名望的镇场,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他还不想退隐,不然自己人都到国外了,为什么还派几个自己人?”那人说。

连钧一直以为他才是高钲淇的心腹,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吗?那他还听他个屁啊?!

那人又说:“老高是元老级人物,百分之六十客户还都念着他的招牌,你别冲动。”

连钧是不会冲动,只不过,高钲淇要是拿他当狗,那就可别怪他咬人了。

至于那姑娘,自然也就不用遵他意思,光看不碰了。

他看向站定在长桌前的负羡,她眼看着桌上美酒,想喝又不想喝的模样。

同样眼在负羡身上的,还有肖骜和傅伽,天知道肖骜忍得多痛苦,高脚杯捏碎好几支。

傅伽云淡风轻,面上没有一丝一毫除冷漠以外的神情。

负羡站在桌前,透过酒杯杯壁,把几个目不转睛盯住她的人看了个遍。

连钧眼里是色-欲,是征服和占有。

傅伽眼里是欣赏,是对一件瑰宝的惊叹。

肖骜……肖骜眼里什么都有,像杂货铺,也像藏宝库。

她左唇轻挑。

“秦征哥哥!”一道脆生的嗓音刺穿纾缓悠扬的钢琴曲。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过去,唯独负羡,她只是盯着酒杯上,肖骜的表情。

肖骜眼始终在负羡身上,他也不介意别人发现他瞧着负羡,毕竟秦征是个花蝴蝶,他不做出点登徒子擅长的事儿来,别人还以为这只花蝴蝶要过冬。

两个腰肢柔软的女人跑进来,左右夹击,把肖骜搂住,“你怎么一个人就过来了?”

肖骜被围死,才想起表妹说,给他找了两个搭戏的,立马一手搂一个,“你不照样过来了?”

女人撒娇,小拳头捶在肖骜胸口,“唉呀秦征哥哥真讨厌。”

连钧见此景,真信了。

毕竟外传肖骜洁身自好,虽然具体什么德行没人知道,但在外人面前,他绝不会这么搞。

他走向负羡,小心翼翼的对她说,“我们到里边去坐好不好?”

负羡转身,微笑,“好。”

微笑!微笑!微笑!

肖骜看见了!负羡冲那二刈子笑了!他有小情绪了!他要炸!

傅伽在他发火之前,把两个女人扯开,“没你们事儿了。”

毕竟是付过片酬的,两个女演员相当痛快,说上就上,说滚就滚。

肖骜眼盯着负羡的影,似乎是要盯出血来。

傅伽提醒他,“行了,她也是在演戏。”

“演戏就能那么笑了!都他妈没对我这么笑过!”肖骜浑身上下都不平衡。

高峤他们走过来,“怎么了?谁笑了?”

肖骜默念一遍连钧名字,攥着拳,牙缝里钻出一句,“狗-日的。”

高峤眼神一亮,“狗-日的笑了?狗-日的是谁?”

封疆:“……”

傅伽:“……”

走进内场,买家已经就位,肖骜还真看见不少熟人,又对他们重新有了一个认识。

傅伽唇不动,声远,“都认识。”

肖骜:“见机行事,不行一会儿猛灌我。”

傅伽:“成。”

北方干果大王看见肖骜,颇有点惊讶,迎上去,“肖老板,这是要拓展副业?”

肖骜一个自成一派的白眼翻过去,鼻孔都充满不屑,“你谁啊?”

干果大王半晌没动弹,一看就是吓够呛。

香港做建筑的丁淮,纪氏一把手的弟弟,也认识肖骜,走过去,“肖总这是开玩笑呢?”

傅伽在一旁充当解释,“这位是秦征,并不是肖骜。”

如此解释了半个小时,终于所有人都知道,眼前并不是肖骜,而是他父亲的私生子,秦征。

负羡看着肖骜一行把现场人当猴儿耍,又想起他们在非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果然还得是这样的人,才能把一个瞎话编的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连钧递给她一杯酒,“你看了秦征好几眼,是还放不下肖骜吗?”

负羡:“是曾经那么恐惧的一张脸,突然换了一个灵魂,叫我有些难以接受。”

连钧:“所以你是不喜欢他的吧?”

负羡偏头看他,“所以你喜欢上我了。”

连钧倏而脸一红,躲开。

31.31

负羡趁他离开, 也从内场出来, 绕到后台, 面对一模一样的几扇门,她微微耸眉。

总有一个可以进入他们内部。

就在她做排除法时,连钧闪身出现,握住她肩膀, 嘴唇贴近她耳朵,“你在找我吗?”

负羡随即勾唇, “是啊, 你去哪里了。”

连钧被负羡这么温柔的语调打的魂飞魄散,本来还有些微怀疑, 现在只剩荡漾了。

负羡转过身来,眨着大眼, 她想卖萌,但有点画虎类犬, 不过连钧依然吃得下。

“怎么了?怎么委屈了?”连钧都不知道自己声音怎么就那么贱了。

负羡抿抿下唇, “刚才有人说, 我参加完这个交易会,就要被送走了。”

连钧皱眉, “谁说的!?”

负羡垂首, “反正就是,你不能带我一直走下去, 是吗?”

接下来就是野贸大会, 连钧确实不能带负羡去, 且不说他还尚不知负羡到底有没有隐藏身份,带她去会不会太过冒险,就说那一道一道的筛选,她也过不去,来历不明四个字太要命。

连钧陷入缄默。

如果负羡真如她所交待的那样,背景清白,连钧倒可以给她安排个身份,混进去,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清白两字写来容易,一笔出错,就是万劫不复,毕竟是掉脑袋的勾当。

负羡看出连钧在权衡利弊,加了一脚油,“我知道了,我不会为难你的,你帮我太多了。”

说完,她转身,朝内场走去。

连钧最终还是攥住她的手,“我有办法!”

负羡回首,“如果很为难……”

“不为难!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到哪里我都带着你。”连钧趁人之危,坐地起价。

负羡别开脸,“我还没有想好……”

这是一个女人接受表白正常的反应,连钧对她的信任又添三分。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久一点没关系。”连钧攥紧她的手,“我不会丢下你的。”

“谢谢。”负羡满目柔光,缀着感动、感激。

连钧深陷在她的深邃双眸,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传销洗过脑一样,亢奋,然后是神经质。

负羡虚情假意信手拈来,说实话,她以前都不知道,她有演戏的潜质。

连钧手往负羡腰后伸,眼看要搂住她,肖骜出现了。还真会挑时候。

连钧眼微眯,“你觉得呢?”

肖骜双手随性的抬起,“那……不好意思,刚才离得远,我以为哪个美女被猪袭击了。”

连钧把负羡拽到身后,“秦少爷,这里不是你的玩乐场,请你收起你玩世不恭那一套。”

肖骜晃晃手指,“你想多了,我不止在我的玩乐场,才玩世不恭。”

连钧手伸进外套内侧,“都是老高指的明灯,你不会想要让他脸上挂不住吧?”

肖骜伸手从酒车上端下来两杯酒,“哪儿的话,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嘛?”

连钧接过他手里的酒杯,不情不愿纯粹走场面的跟他碰了下杯,“最好是这样。”

肖骜看着他喝下,然后冲他微笑。

连钧看着肖骜,看到他在笑,然后笑容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人倒下,肖骜打开耳机,“这酒牛逼,赶明儿给我弄两瓶。”

高峤哈哈大笑,“那好说,等下回碰着咱叔,我给你跟他要,不过你可别用小姑娘身上。”

封疆插嘴,“不用在姑娘身上,难道用在你身上?”

肖骜关了耳机,抬起头,看向负羡,眼里有杀气。

可以,又冲人笑,又让人摸手,可以。

负羡恢复到冷冰冰,“他说他有办法让我也进入野贸大会。”

肖骜也冷冰冰,“我也有办法。”

负羡:“现在这样挺好,我们分成两拨,必要时可以相互照应。”

肖骜逼近她,“你让我看着你跟他眉来眼去,被他动手动脚?我本来也是想着你愿意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只要我可以看到你,看到你不受委屈,但我却看到他对你的不怀好意。”

负羡:“我跟你在一起,也是被你动手动脚。”

肖骜:“他跟我能一样吗?你喜欢谁,你心里没点B数吗?”

负羡没答他,不是没得答,是过来一个人,连钧那一帮人其中一个,长得五大三粗。

五大三粗看见连钧晕倒在地上,赶紧过去扶起,“发生了什么事?”

负羡指着肖骜,“他打晕的。”

“什么?”五大三粗站起来,手里的酒瓶杵杵肖骜胸膛,“你他妈活腻歪了?”

肖骜抬起双手,“误会。完全是误会。这女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五大三粗又看向负羡,“到底怎么回事?”

负羡面无表情,“他要非礼我,连钧过来制止,就被他打晕了。”

肖骜舌头抵抵上牙膛,看看负羡:你还真是,舍得我。

负羡也看过去,淡漠的眼角裹挟一抹饶有兴致:非常舍得。

五大三粗把啤酒瓶子敲碎,杵向肖骜,“你叫秦征是吗?爸爸今儿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肖骜后退两步,“大哥,你真误会了,你看我这细胳膊腿儿的,哪儿连钧对手,他不省人事,是喝多了,别听那女的瞎说,她是唯恐天下不乱。”

五大三粗怎么听怎么觉得他油嘴滑舌没一句实话,一酒瓶子砸过去。

肖骜退无可退了,只能掏出枪来,抵在他腰腹,“既然你跟着连钧,那就是也归高钲淇调配,连钧都不敢甩脸给我看,你还要跟我动手,是最近日子太滋润了?还是连钧好处给的太多,叫你忘了到底谁才是你主子了?”

五大三粗秒怂,转身搂住负羡,“既然是这样,那,那就算了吧,秦少你请便。美女,就跟我去跳舞吧,现在是跳舞时间。”说着赶紧走。

负羡隔开他的手,他另一只手紧接着朝负羡屁股而去。

肖骜震怒,快步上前,抬腿就是一脚,“操-你妈!她他妈也是你能碰的?”

五大三粗懵了三秒,立马爬起来,抄家伙就上。

肖骜近几年都没这么火大,在他迎头而上时,一酒瓶子下去,给他开了瓢。

然后闭紧眼,打开耳机,傅伽声音出来,“你有病?”

肖骜一只手捂眼,避免看到血腥画面,“先别废话,过来处理一下。”

说完,他关了耳机,摸向负羡,“羡儿?”

负羡把手伸向他,把他带回到自己房间。

进了房门,肖骜很诚恳的对负羡说,“我真晕血。”

负羡面无表情,拿来药箱,“床上坐下。”

肖骜很听话的到床上坐下。

“我知道。”负羡坐在他面前,把他胳膊拉过来。

肖骜被她一抻,才感觉到疼痛,“胳膊胳膊……疼疼疼……”

负羡在他看过去之前,伸手挡住他的眼。

肖骜顿时觉得,眼睛上覆了冰冰凉凉的水袋,真妙。

负羡给他把血擦干净,适才放下手。

肖骜眼前明亮了,他看向负羡,就在他手边,他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搂上去。

负羡动作比他快,起身去拿绷带,纱布。

肖骜丧丧的,“你又冲那犊子笑,又让他摸手,我这抱你一下,你都不让抱。”

负羡返回,继续给他包扎伤口。

肖骜越说越有气,“我说我有主意,你不听,他有主意你倒挺高兴。”

负羡把绷带覆在伤口上,最后用胶带固定。

肖骜一想到接下来,他还要看着负羡在那什么连钧身边,他就跟吃了千斤顶一样难受,“你不安慰安慰我?我都透不过气了,这场合本来也没几个好人,哪个都对你不坏好意,你还说你会保护好你自己,刚才那五大三粗的,差点占你便宜你知道吗?我上回就该打昏了把你带……”

负羡没让他说完,拉下他领口,迎面贴住他嘴唇。

肖骜一脸懵逼,但……还挺爽!

他回过神,嘴角扬起,一个翻身把负羡压下,手开始放肆。

手伸进旗袍,顺着大腿往上探,突然停住,嘴唇离开负羡,“你是……真的吧?”

负羡说:“你觉得呢?”

肖骜舔舔牙齿,“安的什么心?”

负羡没来由的轻笑一声,又说:“你觉得呢?”

肖骜心又化了,管她什么心,先开了他的荤!

吻到情动,负羡攥住他衣领,“套。”

肖骜差点没萎了,坐起来,烦躁的在房里搜刮一通,终于还是被他在一包里发现半盒。

他锁着眉,“哪儿的?”

负羡猜测,“连钧的吧。”

“操!”肖骜啐一口,“你不能跟他一行了!”

负羡把套拿过来,“你上不上?不上就滚。”

肖骜的嚣张气焰在负羡面前,怎么也使不出来,像第一次见面,和每一次见面。

他捏住负羡的下巴,“我怎么在你面前,就他妈那么怂呢?”

负羡明媚一笑,直起身子,搂住他脖子,膝盖抵在他炙热硬挺的位置,“你爱我。”

肖骜不屑于否认,“是,我爱你。”

话毕,他吻上去,不对,是啃上去,八百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

负羡愿意配合,但她这人,也不喜欢被动,几次翻身,想占领控制方位置。

肖骜能干?平时怎么怂都行,床上怂,那是对他那玩意儿的侮辱。

他在负羡脖子上狠咬一口,“老实点,别老想在上边,你长这玩意儿了吗?”

巨大一坨在裤子里,眼看要绷不住。

负羡给他解开,整根弹出来。

肖骜得意挺挺腰,“怎么样?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

负羡手伸过去,着力一攥,“就怕中看,不中看。”

肖骜猛吸一口气,撸起负羡旗袍,劈开她两条腿,扶着家伙,“让你见识见识。”

负羡双手抓在肖骜腰侧,额头沁出细密的汗……

肖骜扒开她底裤,看到那条浅灰带点粉的细缝,呼吸一致,俯身又是一场深吻。

负羡双腿盘在他腰上,手勾着他脖子,眼神已经不怎么清澈。

肖骜一只手就能托住负羡,另一只手捻点唾沫,涂上,找准入口,把头怼进去。

负羡一声长长的‘嗯’钻出嗓子眼,干涩的痛感叫他一口咬在肖骜肩膀。

肖骜顾不得疼,双手扶着负羡屁股,往下一压,他再同时一顶……

负羡咬破了肖骜的肩膀。

肖骜跟没知觉似的,光顾着抽-插,丝毫感受不到肩膀的血肉模糊。

“嗯……”负羡忍忍忍,还是没忍住呻-吟一声。

肖骜那玩意儿越干越猛,负羡只觉身下要被撑破。

“舒服吗?”肖骜还问她。

负羡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废话真多……”

肖骜更卖力,每一挺都直入花心。

外头跳完舞,吃完饭,已经开始展览、拍卖了。

里头两次登顶,还没完事。

负羡看着肖骜那东西丝毫没点偃旗息鼓的架势,“你是人吗?”

肖骜把她扯到怀里,在她额头着力一吻,“怪你过分美丽。”

负羡不管了。

肖骜拉着她手,“给我撸一管儿。”

负羡直起身,胸前大片露在肖骜面前,“不管。”

肖骜捞住她腰,耍贱,“你都等不到回去,是不是爱我爱的不能自拔?”

负羡任他黏糊糊的身体贴着自己,“你为我吃醋,有点幼稚。”

肖骜挑眉,这什么话题?怎么迸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负羡扭过头来,“但也,有点迷人。”

肖骜得意的左眉高挑,在负羡嘴上猛亲一口,“那你要不要说说,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不知道。”

这是实话。

但她可以肯定,只会更早。

肖骜一把掫起她,放在腿上,圈在怀里,阖上眼,软趴趴的靠着她的头,“羡儿。”

“你是我的。”

“不是。”

肖骜搂紧她,“你就是我的。”

“是,你是我的。”

肖骜软了,怂的很肖骜,“嗯,我是你的。”

“所以,分成两拨。”负羡说。

肖骜睁开眼,“不行!我不会允许你跟连钧那泰迪上一块儿!”

“我不喜欢他。”

“那也不行,他看你那眼神,我不舒服。”

“那我们就没得谈了。”

这叫什么?打一炮,分道扬镳?

肖骜怂的毫无特色,“好好好,两拨。但你不能让他碰你,一旦被我发现……”

“那我们互相约束一下,那两个女人,你是不是也应该适当保持距离?”负羡说。

肖骜眉梢高挑,又得意了,“吃醋了?”

负羡:“你不认为,约束要相互,才公平吗?”

“公平。”肖骜拉着负羡的手,摸摸他那玩意儿,“这东西,只属于你。”

负羡难得翻个白眼,“谁稀罕。”

肖骜偏头,在负羡脸上嘬一口,“你不稀罕?用我模仿一下你刚才什么表情么?”

负羡抬起胳膊,掌心向下。

肖骜立马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几点了?”

负羡站起身来,“八点半。”

肖骜起来,系好裤腰带,俯身在负羡嘴唇上啄一口,“先去了啊媳妇儿。”

负羡看着肖骜出门,摸摸嘴唇。

“你猜对了,第一次吻你时,我就喜欢你了。”

32.32

春风得意。

说的就是肖骜。

他回到内场, 跟高峤三人聚齐。

傅伽脸色难看,封疆常态,高峤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猥琐。

“六哥,嘛去了?”他挤眉弄眼。

肖骜瞥一眼, “管得着吗?”

高峤:“我管不着。这不是公共区域监控都没找见你吗?所以我猜你肯定在哪间客房里。”

封疆脑袋转过来,“对啊,刚上哪儿去了?麦不开,监控也没扫见你。”

高峤跟他碰碰肩膀,“还用问吗?看咱们六哥小肩膀这一排整齐的小齿痕,还看不出来?”

傅伽脸色愈发难看, 但他这人,最擅长的,就是隐忍,跟王八似的。

而关于女人, 肖骜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的。

傅伽从没明确表示对负羡是怎么个态度,他肖骜也就不问, 反正你不说,就当没这回事。

也不是玩儿看透不说透那一套, 是让你知道, 不管你什么态度,他都不惧。

连钧是十来分钟以后来的, 一个人。

高峤说:“那傻逼可晕的够呛, 四个小时了, 才醒, 我叔这药真是不赖。”

肖骜没找见那五大三粗,“那狗腿子呢?”

“噢他啊?送医院了,开瓢了嘛不是,估计是赶不上野贸大会了。”高峤说。

嗯,也好,不用就给他开瓢一事跟更多的人解释。

象牙交易大会说的很好听,其实就是非法象牙市场,前头品鉴会上的货都是些个合法的,就是怕端,筛选出来进入第二关的人,才能看见非法的,就比如肖骜眼前这尊弥勒佛。

封疆给他科普,“这玩意儿走私可费一番波折。海关对于象牙的态度跟对毒品一样,也正因为这样,价格才一百倍一百倍的翻。人嘛,都喜欢要那什么限量,什么千金难求的,所以这种野贸大会才开的起来。有钱的多,不要命的也多,凑在一块儿,奠定了黑市的生存根基。”

傅伽在肖骜高脚杯里倒了点酒,“有收获吗?”

肖骜没太明白他是问哪方面,得了便宜还卖乖太过分,于是他说:“没有,跟那品鉴会一样,什么也摸不出来,估计这一波,还得筛不少人下去。”

封疆接着说:“其实我觉得,扩张合法市场,客户选择多了,自然价格就低下去了,当偷猎最终收益比不上他们对自己生命的估值时,你们说,偷盗问题是不是有所改善?”

肖骜瞥过去,“扩张合法市场,也加大了客户群体,现在需求量就这么点,还杜绝不了偷猎问题,需求量提升,不是为非法市场提供可乘之机?”

封疆不认同这个观点,“咱们拿毒品举例。”

肖骜没让他说完,“你这就好比在传销案件里,拿拐卖妇女儿童当例子。”

封疆耸眉,“什么意思?”

肖骜:“硬拿驴唇去对马嘴。”

封疆:“……”

傅伽轻笑,“黑市永远也无法遏制,我们现在做的是,能端一个是一个。”

肖骜看向封疆,“听见了吗?没事儿多跟咱们老四学习学习,别老一天到晚理想主义。”

封疆发现自己怎么那么想抽他俩。

高峤把他拉走,“三哥你就吃饱了撑的,非跟他俩聊这种明摆着会被虐的问题。”

封疆:“我只是把我的一点看法说出来。”

高峤:“他俩那多核的脑袋,能想不到你说的这些?你以为MI6养闲人啊?”

也是,一个特工,一个首富,哪儿论得着他讲课。

封疆悻悻的找了个角落,坐下。

交易会十分之索然无味,对于富豪来说,他们不是要这些饭前甜点,对于组织者来说,他们是为了确保进入野贸大会的,都是真实靠谱的买家。

也不怪他们谨慎,这年头,伪装的成本虽然提高了,但伪装的人也变聪明了。

连钧可能是缓过劲儿了,径直走向肖骜。

肖骜想起负羡擅用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给他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连钧淡淡道:“我喝多了。”

肖骜应声,“嗯,喝了不少。”

连钧:“我怎么会喝多?”

肖骜:“你酒量不好呗。”

连钧眼眯起,“你最好老实点。”

肖骜:“你说谁?”

连钧:“别让我抓住你的尾巴。”

肖骜装出一副无辜脸,“这也赖我?”

连钧眯眯眼,咬肌抽动。

负羡来的及时,一身鹅黄色曳地长裙,长发披肩,脸上没妆,却别有一番韵味。

连钧动作快,第一时间上前,“你不是要睡一会儿吗?怎么出来了?”

负羡微微笑,“你说我可以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有些兴奋,睡不着。”

肖骜听见了。

傅伽也听见了。

“你说她怎么就那么会演戏呢?”肖骜想不通。

傅伽:“说不定是真情流露。”

肖骜:“别扯淡,我媳妇儿不喜欢那种类型的。”

傅伽没再吭声。

负羡:“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办法吗?”

连钧眼里全是爱,“接下来我们有一个大会,需要以十里挑一的选美比赛拉开帷幕。”

是的,选美比赛。

一个违法贸易大会,用一个低俗的只为满足直男癌视觉需求的选美大赛,来开场。

可真是一碟叫人如鲠在喉、难以下咽的饭前甜点。

F4在房间里,刚跟表妹通完电话,十个美女,高钲淇出了五个,剩下的几个老麻雀一人贡献一个,连钧要了一个名额,把负羡安排上去。

高峤看完高钲淇的五个美女,眼都绿了,“日了狗,我叔哪儿来的这么好的女人缘!”

封疆也觉得,“重点各个都是精品,看看这胸,这腿,这屁股,啧啧。”

傅伽担心的是负羡,“一定要把负羡推到众人视野当中?”

这也是肖骜的问题。“反正我是劝不动她,你们谁有能耐谁去劝。”

高峤纳了闷了,“之前光听你们提了一嘴,端了这个黑点,能帮到六嫂,能帮到她什么?”

傅伽站起来,“我去试试。”

肖骜也站起来,“没戏,别试了。”

傅伽:“你知道她怎么想的?”

并不难猜。肖骜说:“她觉得,这部电影落幕时,主演里有她的名字,更利于无生山的拯救行动。对于观众来说,通过一部电影,喜欢上一个人,自然是要了解这个人的一切,当它们发现,这个人正在遭受非常规社会给予的压力时,出于本能,一定会站出来。”

傅伽最终没去,还是坐下了。

不过。“肖骜,我早知道你阴险,却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你的阴险。”

傅伽这话让高峤和封疆懵了。

肖骜倒好整以暇,“对事不对人,不管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谁,我都不会给他机会接近负羡。”

高峤和封疆听出来了。

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的可悲之处,以后他们会知道,数不胜数。

高峤还是想问那个电影的问题,“六哥,你说电影,这个电影,是什么意思?”

肖骜把球传给傅伽,“让你四哥告诉你。”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傅伽充当搜索引擎。

“负羡希望到时候我们端了这黑点,也算她一份,她好用这个来煽动舆论,帮助她跟政府谈判,以此来达到守住太极馆、守住那座山的目的。之前说的对她有帮助,就是这个。”

傅伽又顺带把负羡的背景以及这其中复杂的关系,都说与两人。

高峤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俩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呗。”

肖骜和傅伽异口同声,“我们有交易。”

高峤飞个眼儿,“我懂,我懂你们的交易。”

俩人没再搭茬。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交易什么,什么目的。

负羡房间里,连钧一身一身的给她送衣服,首饰、包、鞋。

“这些你穿一定很好看,绝对艳压群芳。”连钧说话时眼里有光。

负羡反应平淡,她对这种取悦男人的方式,从来没有好感。

倒不是女权在思想深处作祟。

有些人觉得把自己剥开,让人观摩欣赏、品头题足是一件可接受的事情,那就没关系,选美无罪。

有问题的是其选美的目的。

目前这个所谓的选美,本就是为取悦男人而生的一项活动,天生自带歧视,她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连钧还在乐此不疲的挑选着,“初选只需要上台走一圈,你可以穿这个,大方一点的。”

负羡:“好。”

连钧:“或者你比较喜欢哪一件?”

负羡:“都好。”

连钧越到后来,越觉得负羡在敷衍他。

“你不喜欢?”他问。

负羡:“如果你都不介意我被人打量观摩,我介意什么。”

连钧放下手中衣架,柔声说:“只有这个办法,你才能全程在我身边。”

负羡微笑,“我接受。”

连钧搬着凳子到负羡面前,“我要告诉你的是,接下来你会被接走,接受选美之前的训练,一周时间,我都见不到你,不过你放心,肖骜是不会追到这里来的。”

负羡脑袋闪过前不久,肖骜把她压在床上的画面,“嗯。”

33.33

表妹打来电话, 问情况怎么样。

高峤正在沙发上躺着,“一切正常啊。”

表妹问他, “你们能不能把你们工作时的精神劲儿拿出来?怎么还吊儿郎当的?”

高峤:“表妹,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几个, 就六哥一人有工作。”

表妹:“……”

高峤对高钲淇那些选手还是很好奇的, “表妹, 叔怎么舍得把几个大美女贡献出来了?”

表妹说:“他最近有了新欢,是个日系。”

高峤从沙发上弹起来,“有多余的吗?能给我匀出一个来吗?”

肖骜洗完澡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一毛巾抽上去, “你买烧饼呢还给你匀一个。”

高峤捂着脑袋, 扭头看肖骜, “六哥!我叔有新货!”

肖骜没搭理他, 走向傅伽, “查到了吗?”

傅伽应声, “这次选美主办方也是内部人, 目前没有空缺职位。”

高峤听见了,问表妹, “诶表妹,你能帮我们在那一周选美训练里, 安排个职位吗?”

表妹想都没想, “可以, 不过你要几个。”

高峤眼一亮,从沙发上蹦下来,光脚跑到肖骜跟前,“四个?”

表妹琢磨了一下,“成吧,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高峤都没想到这么顺利,“这就,成了?一点难度没有吗?”

表妹:“总共十个,我爸贡献了五个,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高峤:“给我跟我叔问好……算了,过两天我亲自给他打电话。”

表妹:“野贸大会开始之后,所有通讯都会被切断。”

高峤:“什么意思?我们联系不上了?”

表妹点点头,“接下来就靠你们了,加油。”

视频电话挂断,高峤突然感慨,“你们说,咱会不会有去无回啊?”

肖骜说:“我怎么把你带进去的,我会怎么把你带出来。”

这话说的高峤一阵感动,他搂住肖骜,“就知道六哥你最爱我了,来来,亲个嘴儿。”

肖骜黑脸,“滚蛋!”

很快,傅伽接到选美负责人电话,请他们四位帮忙做一些后勤工作。

封疆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就听到这个好消息,“可以跟十位选手近距离接触?”

高峤冲他挑眉,“是这样的,还可以触碰到他们性感的肌肤。”

肖骜跟傅伽主要是为负羡。

负羡却不这样想,在她看到这几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出现在后台时,大脑陷入短暂空白。

四个人一本正经的对着十位穿着简单的选手自我介绍。

“肖骜。”

“我叫高峤,高山的高,山乔那个峤。”

“我是封疆,就是,那个封疆。”

“傅伽。”

十个人里,至少有一半,是兴奋的,毕竟四个男人,长得都不赖,尤其头一个和最后一个。

一个像火,一封来自火山之巅的熊熊烈焰。

一个像冰,一捧来自冰山之壁的极寒冻土。

“所以,你们接下来,会负责我们训练之外的生活,是吗?”一个娇滴滴的女人问。

高峤笑嘻嘻,“是这样的,所以,请不要客气的尽情的放肆的使唤我们吧。”

肖骜三人冲他投去鄙夷,“那是你,不包括我们。”

高峤走向那选手,站定在跟前,“姐姐喝水吗?我去给你拿。”

封疆眼抽搐,“我眼疼。”

肖骜、傅伽:“我也是。”

负羡在她们当中,穿的算是规矩的,没暴露太多,这点叫肖骜很欣慰。

谁知道,紧接着她就把衣裳脱了。

肖骜动作快,赶紧给她重新裹好,“你干什么!?”

负羡才是奇怪,“你干什么?”

肖骜瞪着眼,“谁让你脱衣服的?”

负羡无力,“我里边有穿。”

肖骜低头看了一眼,这他妈三块布,叫有穿?“不行!”

负羡抬起手,威胁性十足。

肖骜不怕,打死他他也不让负羡露。“你以为我为什么过来?”

负羡冷冷道,“难道不是因为,这里女人多?”

肖骜听她这话,听出一股子酸味儿,“这话,怎么那么酸呢?”

负羡推开他,不想跟他说话。

肖骜嘴角挑起,过去撞撞她肩膀,“吃醋了?”

负羡不动声色,“你想的美。”

肖骜转到她面前,“你越是平静,就越说明,你心里波涛汹涌。”

负羡抬眼,“所以?”

肖骜弯腰,脸对向她,“所以你吃醋了。”

负羡微笑,“那你觉得,我现在这个表情,心里对应的是什么?”

肖骜就觉得好看,“我不管,反正你吃醋了。”

负羡曲肘击向他腹部,“这个表情,是我要揍你了。”

下手真狠。

肖骜坐到一旁,揉揉肚子。

负羡走进更衣间。

傅伽走过来,“怎么了?”

肖骜瞧着更衣间,“被小火苗燎了。”

傅伽冷冷的,“那得上医院啊,别烧死了。”

肖骜回过头,对他竖起一根中指。

那头,高峤如鱼得水,“姐姐你皮肤真白,叫人想咬一口。”

人像看耍猴一样看他,“这里有哪一个,皮肤不白?”

高峤抬眼一看,还真是,哪个都跟出水芙蓉似的,娇嫩的叫他硬邦邦。

傅伽身边围了两个选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待业。”傅伽说。

两个美女似乎没抓住重点,只觉得他三言两语的说话方式,好帅。

一直到监护人和形象指导过来。

两个人一人带两个助理,坐下,摆谱,“来来,出来,站成一排。”

美女陆陆续续都站过来,姿态随性的站定。

形象指导看着她们站没站相,从头到脚铺满嫌弃,“什么玩意儿!”

旁边监护人顺他毛,“淡定,淡定,你要相信你自己,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形象指导顿时觉得身上担子,沉甸甸的。

负羡最后一个归队,站在末尾。

形象顾问看过去,一根娇俏的手指定格在她面前,“你就是那个关系户?”

负羡声色未动,“我靠实力。”

形象顾问对这个说法感到新奇,“你觉得你比她们几个漂亮吗?”

负羡淡淡道,“这里有哪一个不漂亮?”

监护人抬眸,看了负羡一眼,“是个聪明的。”

形象指导也点头,“可以,没中套。”

监护人站起来,“今明两天用来外观修缮,明天之后干什么等通知。”

有人问,“什么是外观修缮?”

形象指导走过去,抬起她胳膊,“清理掉你没脱干净的毛,还有边缘一些乱七八糟的角质。”

那人脸一红,赶紧把胳膊放下。

形象指导看向肖骜一行,“这个工作,就你们来做。要做到服务至上,不能让她们的外观,有任何瑕疵。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所以,你们懂得。”

哔哔一通,俩人走了,助理留下来,用于协助肖骜一行工作。

高峤眼在发光,“脱毛啊!后勤工作,竟然是给美女脱毛,这大肥差。”

封疆扔过去一张纸巾,“擦擦你的哈喇子。”

散了会,负羡又回到更衣间。

肖骜问傅伽,“有情况吗?”

傅伽:“没有。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分两拨。”

肖骜:“怎么说。”

傅伽:“买家一拨,内部人一拨,分头前往。”

肖骜:“真是谨慎,现在也没透露具体位置。”

傅伽:“而且我猜测,不止是分两拨,路线也不同。”

对,不然也没有分两拨的必要。

肖骜:“要是辗转多地,那就有意思了,完全不知道上哪儿,环境不知,背景不知。”

傅伽:“本来也不是件容易事儿。高钲淇那么本事,都得靠别人手来助他脱身,可想这里头暗茬子有多少,也不怪人琢磨出这些个关卡,毕竟干的掉脑袋的买卖。”

肖骜:“那就等,等这堆人凑齐了,来个瓮中捉鳖。反正咱们什么浑水都淌过了,也不惧。”

傅伽拿起桌上一支酒板,“我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肖骜勾住他脖子,“你不是想知道,高峤他妈和无生山那已故老馆长的事儿吗?”

那傅伽也觉得这趟亏了。

他看向不远处,指挥助理的高峤,他倒挺有兴致。

封疆也是,甚至肖骜也是。

只有他一个人,越想越亏。

更衣室里,一个男助理走向负羡,“我来帮你脱毛。”

负羡刚洗了手,正在擦拭。“不用。”

男助理难以置信,“你怎么能不用呢?你难道不想在选美当天艳压群芳吗?”

负羡淡淡道:“不想。”

男助理体内的娘炮分子在作祟,差点掐起小腰,指着她鼻子说她烂泥不上墙。

高峤闻见这头的□□味,把男助理推走,“这个我来,我来。”

转过身来,坐在负羡跟前那把椅子上,“六嫂,你放心,我们过来就是以防你被占便宜。”

负羡告诉他,“我叫负羡。”

高峤比个OK的手势,“好的,六嫂。”

负羡眼朝外瞄了下,被高峤捕捉到,“找六哥啊?我给你叫他。”

“不是,”负羡还没说完,高峤已经一阵风似得跑了。

负羡转过身,把头发绑起来,重新穿了件外套。

旁边一堆女人手忙脚乱,她的镇定在其中显得独树一帜。

一个选手问她,“眉刀递给我一下。”

负羡整盒拿给她,她没有任何反应,接过来,取了一只,在指腹旋转一周,拿好,刮眉。

负羡还是第一次知道,眉刀用熟练了也能这么帅。

肖骜在门口,敲敲门,“有人找我?”

负羡扭过头去,面对镜子,不怎么熟练的打底。

肖骜走过去,从她手里把粉扑拿过来,“我觉得你就这样,挺好。”

负羡抢回来,“好什么?”

肖骜躬腰,“自然,清新,原生态。”

负羡转身,脚踩上他胸腹,脚底隔开他,“最好什么也不穿,是吗?”

旁边女人刮完走了,剩下的也被高峤、封疆吸引了去,更衣室只剩下两个人。

肖骜握住她的脚,“你属什么的说翻脸就翻脸?我为什么过来你不知道?”

负羡知道,但不代表她认可他过来这个行为。“我就不能不愿意你过来?”

肖骜捏捏她的脚,“我怕这些什么顾问啊、指导啊,不本分。”

负羡脚上用力,踹开他,“你觉得我会让他们占便宜?”

肖骜:“你根本不知道,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太迫切了,会用什么手段。”

负羡:“这里有十个,各个倾国倾城,轮也轮不到我。你想多了。”

肖骜感觉自己肺疼,“你为什么那么不想我在你身边?”

负羡:“你在这里,会限制我的行动。”

肖骜摊手,“我怎么就限制你的行动了?你这话说的简直是一点良心没有。”

负羡认输,“好,是你在这里,我会分心,而且,那些女人……”

肖骜嘴角扬起,“早承认不就好了?”

负羡抬眼,“我承认你会离开?”

肖骜坐下来,握住她的手,“不会。”

负羡把手抽出来,“出去。”

然后她就把他推出去了。

肖骜虽然被关在门外,但感觉,还不错。

以前只以为负羡是个小冰块儿,没想到还是个小炸-药包。

傅伽朝肖骜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又转向别处。

一个选手走近傅伽,手放在他腿上,“如果我不是要参加选美,我一定跟你在一起。”

傅伽喝了一口酒板,衔起她的号码牌,淡淡道,“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美女转个身,坐在傅伽腿上,搂住他脖子,贴近他耳朵,“那你为何而来?”

傅伽喝了一些酒,但不至于醉,他顺势搂住她的腰,“这是一个美差,谁不想来?”

美女食指指甲在他嘴唇划过,“可你自始至终都没看我们一眼。”

傅伽:“我信基督,对于太美的事物,从来不敢直视。”

美女捧起他的脸,“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看着我。”

傅伽看进她双眸,“然后呢?”

美女吐出舌尖,沿着他俊朗的脸型,细致扫过,最后停在耳垂,“晚上来我房间。662。”

傅伽挑起左唇,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这个为选美提供的场所,目前就是这样混乱。

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肖骜,在美女离开后,走过去,坐下。

傅伽抹抹美女留在她脸上的口水,“不好弄。”

肖骜看出来了,“你说,她是谁的人?”

傅伽想不到:“007号,高钲淇贡献的。”

肖骜:“如果是他派来监视我们的,那这女的不应该找你,这么一来,完全败露了。”

傅伽:“或许是其他负责人在高钲淇那儿安插的眼线,想从我们这里挖到点什么。”

肖骜不这么认为,“高钲淇行事太过缜密,挑女人,也一样。更何况,还有表妹把关,这女的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且不说在那种环境下耳濡目染,就说她爸是什么人,她能差?”

傅伽:“那你说,这007,是谁,要干什么?”

肖骜拍拍他肩膀,“也说不定只是单纯的看上了你,毕竟咱们老四一表人才。”

傅伽瞥他一眼,“别拿我开涮。”

肖骜笑了下,“你留意下,我跟负羡也说一声,让她盯紧参赛选手。”

傅伽点了下头,眼神飘向远处。

34.34

选美培训的第一天, 大家在慌乱和兴奋中入睡。

野贸大会主办方挺重视开幕选美, 给几个选手挑了顶尖的私人别墅, 两个一间。

肖骜他们在一楼, 也是两人一间,那些顾问、指导、监护人就比较高级了,一人一间。

第二天, 大家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尖叫声来源于三楼, 其中一个房间。

是某个选手发出的。

但, 不是负羡。

别墅有保安、保姆, 还有监护人,远轮不到肖骜他们多管闲事, 而他们也没那份心。

慢慢吞吞的洗漱完, 整理好自己, 后脚跟踩在后鞋帮, 趿拉着鞋,慢慢吞吞的走上楼。

一扇房门前挤了好多人。

肖骜在门口,朝里瞥两眼,看见一个选手瘫坐在地上,无声啜泣。

他在人群中看到负羡,扒拉开人群,走进去,“怎么了?”

一个选手说:“005的戒指丢了。”

“什么戒指?”

坐地上哭的005抬起头来, “是我的结婚戒指……”

高峤也过来了, 正好听到这一句, “结婚戒指?你结婚了还来参加选美?”

005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我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还看到过的。”

顾问问她:“那你睡觉之前,放在哪儿了?”

005抽抽搭搭,“就在我枕头下边……我怕丢……所以放在我枕头下……”

顾问又回到进门时的问题,“所以,到底是谁跟005住一间房,给我站出来!”

负羡来的晚,并没有听到她问过这个,站出来,“是我。”

005摇摇头,“不是她,我昨晚是和010,她是001,我不会认错的。”

负羡:“从始至终都是我。”

005一口咬定,“不是你,是010。”

此时,010也来了,005一把攥住她胳膊,“是你拿了我戒指!对不对!”

010看精神病一样看她,“你没毛病吧?”

监护人听得脑袋都大了!“不就是个破戒指吗?丢了丢了吧!”

005抱住他的腿,“如果戒指丢了,我就不参加了。”

监护人听到这话,沉静下来。

这005是不是已婚他不管,但要是少一个,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权衡利弊,他清清嗓,说:“这样,你们把昨晚上谁跟谁睡一间房,给我交待一遍。”

美女站成一排,各自交待。005确是和001,也就是负羡一间房,而010,是跟007。

005还是死咬她是跟010睡一间,她记得010的脸,还有她的号码牌。

监护人头疼了,“现在010说没跟你睡,001说是她跟你睡的,就一个人坚持是和010。”

005还点头,“是这样。”

监护人揉揉心口,“所以呢?我该相信谁的。”

005坚持,“我说的是真的。”

顾问这时看到002手上也有枚戒指,走过去,把她手拿过来,“这是什么?”

002很镇定的说:“戒指。”

顾问问她,“是你的吗?”

话音刚落,002还没来得及回答,005就冲上去,“是我的!是我的结婚戒指!”

002把手背过去,眼瞪的圆,“你想钱想疯了吧?这是我的!!”

顾问从002手里把戒指摘下来,举起,“到底是谁的?”

002:“我的!”

005:“我的!”

有意思的是,两个人不仅都能说出戒指的品牌,净度、成色,还能准确说出切割手法,以及是哪年定制,在哪个地方选购,GIA还是AGSL认证也都一清二楚。

顾问毫无头绪,询问监护人的意思,“怎么办?”

监护人也一个头两个大,他哪儿知道怎么办?

高峤见肖骜看戏一样,“六哥你知道是谁的吗?”

肖骜轻笑,很有难度吗?

高峤见他不说,偏头看向负羡,她好像也跟肖骜的表情差不多?

他走过去,小声问她,“六嫂你知道吗?”

负羡偏头,跟他说了两句话。

高峤恍然大悟,举起手来,“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个戒指吗?”

他对005说:“我有的是钱,我再给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这样行吗?”

005:“不行!”

002:“不行!”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道。

高峤一拍巴掌,把顾问手里戒指还给005,“案子破了。”

002急了,“你什么意思?!”

高峤瞥过去,“我说给005买戒指时,你是不是太激动了?你又没损失,你说什么不行?”

002脸一胀,不说话了。

看戏的人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监护人拍拍手,“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吃早餐,训练,上午还有一堆事儿呢。”

人散了,高峤凑到肖骜身边,“六嫂真他妈聪明。”

肖骜瞥他一眼,“是你太蠢了。”

高峤:“……”

负羡扶起005,005紧攥着戒指,“是我的……是我的……”

“你怎么能确定你的?”负羡问。

005把戒指收起来,拿出一张纸,一根铅笔,把戒指画了下来。

负羡拿起,看着纸上那只栩栩如生的戒指,“画过很多次了?”

005摇头,“第一次。我是画画的,对我来说并不难。”

负羡把纸放桌上,“走吧,下去吃早餐。”

005把戒指收好,随负羡下楼。

一楼餐厅里,所有人两两相对坐在长桌前。

010对着002,挨着007,007对面有一个空位,旁边有一个空位。

005坐到007对面,负羡坐到007旁边。

每人面前一碟草,监护人还说要他们好好的吃,还祝她们吃的开心。

负羡左边007,但右边是傅伽,傅伽夹给她两块牛排。

然后这个举动就被肖骜看见了,差点掀了桌子。

吃完饭是跳舞训练,训练形体,教了一套比广播体操好看不到哪儿去的形体操。

负羡肢体不算差,动作也不僵硬,但跟人从小跳舞的,还是不一样。

一上午捱过去,十个人陆续洗澡,更衣。

在更衣室,005拿起眉刀,小心翼翼的展开,修着眉毛,扭头看负羡,“用我帮你修修吗?”

负羡摇头,“我觉得我眉毛还好。”

005笑起来,“不会有一个女孩子,觉得自己还好的。”

负羡:“这是什么理论?”

005坐下来,跟她说:“给你举个例子,一个男人说没衣服穿了,是真没衣服穿了,而一个女人说没衣服穿了,是说没新衣服穿了。女人天生就是不容易满足的生物。”

负羡想想自己,她还真……不是女人。

中午吃饭,负羡没去,在房间打坐,闭目养神。

门悄悄开了,她岿然不动。

来人在她身后,出手。

负羡一把攥住他手腕,用力一拉,随即抬掌。

“我我我!”肖骜扣死她手腕。

负羡面无表情,“我知道。”

肖骜瞪眼,“你知道你还下手这么狠。”

负羡理之当然,“反正你也能躲过。”

肖骜无力,“所以我开瓢五大三粗那回,你故意指认我,也是认为我能应付?”

负羡嘴角挑了下,没说话。

肖骜一把搂住她,摁死在怀里,“你个小坏蛋,让我抱一会儿,想死我了。”

负羡掐他腰上肉,结果都是肌肉,连掐几下都没掐住。

肖骜在她脸上狠狠亲上一口,“我能让你掐了我?”

负羡上半身蓄力,力传入双臂,左右同时发劲,震的肖骜松开手。

肖骜没负羡那些花招,但他反应力还行,而且对于负羡的套路,也摸了个差不多,即使被她逃脱,也能在第一时间把她捉回来,锁死手手脚脚,让她动弹不能。

负羡瞥他,“你过来,是要跟我切磋?”

肖骜笑,“我过来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你,是你一直要跟我切磋。”

负羡不挣扎了,任他抱着,“给你抱一分钟。”

太少。肖骜手上用力三分,“我要一辈子。”

负羡不易察觉的浅笑,“谁要跟你一辈子?我劝你别太乐观。”

肖骜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羡儿。”

“嗯。”负羡允许了肖骜对她的这个称呼。

肖骜垂首亲亲她额头,“你们选手当中,除了你,还有带任务来的。”

负羡点头,“007。”

肖骜应声,“这女的昨晚上约老四,老四要是不去,就明摆着进来选美内部是有目的。毕竟任何男人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女人。所以老四去了,晚上他俩干了什么我不知道,老四也没说,不过他告诉我,这女的……”

“身手了得。”负羡抢了他的话。

肖骜:“嗯,是这样。一个人能不能打,老四比较能看出来。”

负羡:“我之前见她甩眉刀像耍匕首,以为化妆熟练的女人,都这样,直到我看见005画眉。005会画画,画笔用了那么久,用眉刀还是小心翼翼。所以007甩眉刀甩的不正常。”

肖骜:“也所以,这个005昨晚的确看到了010。”

负羡:“嗯。她画出戒指游刃有余,跟实物一模一样,说明她的观察能力很强,我不相信她走眼,她说是010,那就是010。

我昨晚最后一个回房,当时她睡了,所以她不知道跟她一个房间的是我,也说得通。

所以我猜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010被007撺掇,拿到戒指,然后交给002,做这一出戏。

看她们吃饭时的排位也能大致摸到一二。

至于戒指详细信息,只有特工才会背这种东西。

而他们当中,附和这个条件的,只有‘身手了得’的007。”

肖骜:“你是觉得,这个010跟007是一伙的?”

负羡摇摇头,“现在还说不好,但007绝对有问题。如果010跟007不是一道……”

这回轮到肖骜抢先,“那就说明,她是被007利用的。”

负羡从肖骜怀里起身,“你觉得,007,是谁的人?”

肖骜把高钲淇给他们安排新身份,将他们发到野贸大会内部经过说给负羡。又说:“高钲淇为人太过谨慎,他不可能犯这么智障的错误,让人在他眼皮底下换人。也因为谨慎,007在高钲淇身边卧底多年的可能性不大。唯一比较贴近逻辑、符合事实的是接手参赛选手的负责人掉了包。”

负羡说:“接手的负责人是谁?”

肖骜已经让傅伽查了,他那儿还没个信儿。“这个问题等等吧,得先弄清她的目的。”

负羡大概能猜出来,“她会勾引傅伽,那就能解释她指导这一场偷戒指寓意何为。”

肖骜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但仍然洗耳恭听。

负羡说:“她是要看你们到底是谁。她真正的主子在怀疑你们。这一场戒指风波局做的并不复杂,但其中门道太多,对于只注重外在美的选手,以及监护人、顾问什么的来说,看不出来。”

肖骜知道后话,“我们能看出来,所以只要我们站出来了,就说明我们了解那些门道,熟悉陷害栽赃这一系列套路,也变相说明,我们的身份很有可能是我们伪造的。毕竟我们伪装的这几个身份本人,平常都涉及不到尔虞我诈。”

负羡看向他的眼睛,“是这样。”

肖骜两根手指头夹她鼻梁,“那你还让高峤出来拆穿。”

负羡想起高峤一贯的态度,以及他‘无脑’的人设,包括近来对他的了解。“高峤没得挖,无论是真身份,还是假身份。如果可以分走007的注意力,更能方便你和傅伽行动。”

“原来我媳妇儿什么都想到了。”肖骜揉揉负羡的脸。

负羡漂亮的脸蛋被他搓圆捏扁,拂掉他的手,好看的眉毛拢成一股。

肖骜俯身亲在她眉峰处,“别老蹙眉,以后你的生活一帆风顺,永远都不需要你耸着眉。”

负羡只当这是一个梦想,“那就,借你吉言。”

肖骜额头抵着她额头,“你应该对我有点信心,相信我有本事,给你岁月无忧。”

负羡手伸进他腰侧,环住,脸贴近他胸腹,“自非洲那一仗后,我就信你。”

肖骜就爱听这种没营养的奉承的话。耳朵凑近她嘴唇,“来来,媳妇儿,再来说两句。”

负羡一口咬住,“不。”

她也没用劲,牙齿厮磨肖骜耳廓,弄得他心里痒,身上痒,哪儿哪儿都痒。

肖骜声音发哑,“你可别撩我,我这人经不起撩拨,尤其是下边儿这玩意儿,说冲动就冲动,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负羡说:“我可以帮它纠正过来。”

肖骜没来由的裤裆一凉,眼角颤颤,“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瘆得慌?”

负羡浅笑,低低的笑声钻入肖骜耳朵里。

中午饭时间用来调情,午休时间,选手都回房,肖骜再想待,也待不了了。

主要是他没想给负羡带来负担。

凡事还是不要太特殊,以免她成为公敌。这对未来半个月,可没好处。

35.35

回到自己房间, 肖骜往沙发上一躺, “天天跟他妈偷情似的。”

高峤听见了, “谁?谁偷情?偷情刺激啊!我想偷还没对象呢!?”

窗台看书的封疆扭过头来, “负羡同意跟你偷情?”

肖骜不想回答他们任何问题,“老四呢?”

高峤看眼表,“卫生间呢, 蹲半个小时了, 不知道是不是拉了个金疙瘩。”

正说着, 傅伽出来了。

肖骜看他一脸菜色, “怎么了你?被榨干了?”

傅伽说:“昨晚上陪那女的喝了半宿酸奶,跑肚跑一天了。”

肖骜幸灾乐祸, “没灌你酒, 你就知足吧。”

傅伽吃了两颗药, “007很擅长逃避问题, 我追得太紧她一定能看出来。”

肖骜:“所以,一点收获没有?”

傅伽:“也不算,我知道了她的胸围,臀围,还有她后腰有道疤。”

高峤就听这方面内容精神,窜过来,“愉快的爱情动作了?”

傅伽没搭理他,接着跟肖骜说:“接头人我查了, 是个负责人, 叫冯国伟, 跟高钲淇资历差不多,还算有名望的。据说最早提出选美的,就是他。”

肖骜坐起来,“有照片吗?”

傅伽把手机递过去,“监控黑不进去,我在这些选手手机里查到的,只有偷拍的,不清楚。”

高峤抢过去,看了两眼,“这些女的干嘛拍这糟老头子?”

封疆端着酸奶过来,“你傻啊?明显想上位,这糟老头子一不会糟蹋她们身子,二死的快,跟了他等于买了一份绝对能理赔的巨额保险。现在这些小姑娘啊,特别有经济头脑。”

高峤笑了下,“想要长期饭票找我啊,LV、GUCCI、爱马仕我都能买,还能给你非一般的原始体验,天天高潮不断,多带劲。不比那生殖器报废的强?”

傅伽没接茬,“所以,他有问题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不是第一年接手。”

正说着,监护人敲门了。

封疆开的,跟他面对面,看着他脸上裹得厚厚一层粉,“你找……”

监护人谁也不找,“跟你说个事儿,选美这一环节负责人刚打电话过来,说送过去两个选手,要实际感受一下质量问题,看看有没有进入最终环节的资格。”

封疆扭头,跟三人对视一眼,然后又问:“所以你过来找我们是?”

监护人说:“你们帮忙挑两个人,然后送过去。”

肖骜站起来,“好的。”

监护人对这些臭男人从来也没什么好感,尽管他也是个有小鸡鸡的。

门关上,封疆转过身来,歪着头,一脸茫然,“所以,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高峤假装很懂,“没听出来吗?这老头子鸡鸡膨胀了,难受,想找几个美女帮忙解决一下。”

肖骜垂眸看傅伽一眼,“把这老头子资料发我一份。”

傅伽发给他,抬眼,“你自己去?”

肖骜轻笑一声,“又不是打BOSS,用不着倾巢出动。”

晚上,肖骜叫了005、007,010、001。

负羡会跟着肖骜,他一点也不意外,反正她就是,无论干什么,都要跟着去。

除非瞒着她,但不被她察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老头子房间跟买家在一家酒店,最顶层,总统套。

电梯里,005期间一直问肖骜,“到底是找我们干什么?我听说负责人变态,是不是……”

肖骜扭头,“你要相信,你在你们四个当中,条件是最差的,就算有变态事件发生,动你的几率,也不大。”

005不说话了,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

010哼一声,“自不量力。”

肖骜又瞥向她,“你的条件也没有多好,如果不是007举荐,我都注意不到你。”

010从额头到脖子,红个透。

007笑了笑,走近肖骜,手在他腰上随意划拉,“帅哥,你嘴很毒哦。”

肖骜也笑,“那是面对麻雀,我对凤凰,向来很温柔。”

007嘟嘟嘴,下巴贴上肖骜肩膀,“那你觉得,我是凤凰呢,还是麻雀呢?”

肖骜没着急说话,透过电梯内壁觑了眼负羡方向,她面无表情,眼里毫无波澜涌动。

他突然没了兴致,淡淡道一句,“麻雀。”

话毕,005笑了,讽刺的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分量。”

010瞥过去,“轮的着你在这儿废话了?007什么条件你眼瞎看不出来?”

眼看要吵起来,电梯到了。

三个人同时下电梯,负羡第四个,肖骜最后一个。

他走到负羡身侧,低声说:“狠心的女人。”

负羡唇不动,声先发,“不要有事没事就试探我会不会吃醋,很Low。”

肖骜:“……”

两步走到套房里间门口,两个管家模式的男人把肖骜迎进去,四个女人带到别处。

肖骜走进门,在管家身后,手快的激活连接负羡手环的装置,开启警备模式。

管家把肖骜带到一间玻璃制的房间,360°全视角,可以随时看到外边的风景,而外边,却看不到里边。

有钱人最喜欢搞的东西,他肖骜也有那么一间,专门用来看那些废物有没有好好工作。

房间正中央,是一张玻璃桌子,一把玻璃椅子,椅子上有人,背对着他,给他一张椅背。

肖骜站定半分钟,“我可以坐下吗?”

那人抬了下手,意思是:请便。

就算不是,肖骜也已经坐下了,在房间另一把玻璃椅子上。

肖骜四处打量,被他幸运的看到负羡四人,她们被安排到隔壁一间房,一间空房。

“你把我叫过来,就是让我欣赏你伟岸的背影吗?冯国伟先生?”他说。

椅子上的人转过来,冲肖骜笑了笑,“为什么就你一个人?”

肖骜眼看过去,“你不如早点告诉我,你主要想见我们其中哪一个。”

冯国伟瞥向四个女孩被关的房间,“想不想看一出戏?”

肖骜眯眯眼,已经猜到他接下来的动作。

冯国伟抬起手,管家颌首,走出门去。

没一会儿,四个女人所在的空房就像个自由伸缩的正方体,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上下左右墙面缓缓靠拢,四人面对危机的状态,肖骜二人透过这块玻璃,看的一清二楚。

007很镇定,她是第一个走向门的人,当然,她打不开。

005和010一直哭,除了惊慌失措,毫无动作。

负羡面无表情的朝四周逡巡,镇定的像是内定选手,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考验完全知情。

冯国伟站起来,“这姑娘很聪明,是你们的人吧?”

肖骜也很镇定,即使冯国伟已经一眼看透他们的底牌,他也毫不暴露真实情绪。

方盒子里,005和010跪在007面前。

007确实有那种救世主的气质,她们会选择相信她能带她们逃出生天也在情理之中。

负羡相对007,过于镇定,谁也不愿意把自己交给一个从不暴露底牌的人。

冯国伟问肖骜,“你觉得……”

他话还没说完,负羡看过来,隔着玻璃跟两人对视,站起来,走到跟前。

007拽住她,看口型,应该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安静等待人来。

四个人与肖骜、冯国伟就这样毫无隔挡的相对,彼此注目彼此。

005和010顾不上哭了,眼里都是震惊,还有难以置信。

007看向负羡的眼,微微眯起。

冯国伟鼓起掌来,看肖骜一眼,“还是你们的人能耐,能看出这是块单向镜。”

肖骜觉得他未免也太小看他们了,看出这是一块单向镜,很难吗?更何况,负羡也不是看出来的,她之前不说话,只是观察,就说明她在算,在算这间房位于这总统套的哪个位置。

任何在中央位置的房间,都是有特殊用意的,负羡怀疑它的构成材质,不正常吗?

会突出她很聪明,不过是剩下的三个,太蠢了。肖骜心里念道。

冯国伟叫人进来,把四个美女带到休息间,还是没让肖骜走。

肖骜也不着急,看着冯国伟,“测试,好玩儿吗?”

冯国伟听不懂,“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肖骜跷起二郎腿,“我不管你把真正的冯国伟弄哪儿去了,我也不管你是谁,这游戏,到此为止。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也不打算对我们怎么样,但我们真没时间,跟你玩儿。”

冯国伟定住,片刻之后,不远处一扇门后,传来一阵掌声。

一个女人随掌声走出来。

她出现在肖骜面前,‘冯国伟’冲她颌首,转身出去了。

肖骜抬眼看过去,“找傅伽有很多种方式,你偏偏选一种他最反感的。”

女人坐下来,轻笑一声,“你为什么会知道,他不是冯国伟?”

肖骜双臂搁在腿上,躬着腰,大佬架势,“很有难度吗?”

36.36

女人看着肖骜泰然自若, 突然觉得,“我发现, 我低估了你。”

肖骜恍若未闻,接着说他的, “这届选美有个007,虽然我暂时无法锁死她的身份, 但肯定有问题,至少在我们相处这些天里, 她破绽百出。”

女人认领, “她最近确实受我差使,但不是我的人。”

肖骜又说:“本来我怀疑她是冯国伟的人, 毕竟所有选手都经他手, 但在来时, 我紧急恶补了一下他的资料, 发现,他负责了那么多届选美, 都未曾出过岔子。而这破绽百出的007又是真实存在的,所以,要么是他突然起了歪心思,想搅匀这潭水,要么被人狸猫换了太子。”

女人只笑不语。

肖骜:“说说第一种可能性。冯国伟专门挑了高钲淇的人调换,可资料显示, 他跟高钲淇很是惺惺相惜, 多年感情坚固, 未有裂痕,就算他要捣鬼,也不会换高钲淇的人,万一失败了,就等于拉了他下水。平白无故的,这事儿他干不来。”

女人再次鼓掌,“分析的不错。”

肖骜继续,“那么只剩一种可能,现在披着冯国伟的皮发号施令的,不是他。”

女人又问:“你又为什么说,我是冲傅伽来的?”

肖骜嘲弄的笑了一下,“我们四个人,那007谁都不找,偏偏找傅伽,很难猜?”

女人点点头,“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肖骜:“我刚说了,你爱谁谁。”

女人:“你就不怕,我破坏了你们的计划?”

肖骜:“你既然是冲傅伽来的,就有两种可能,一种爱他,一种恨他。恨他的话,你有很多次机会、很多种方式弄死他,包括昨晚上,他应了007的约,等于成为你的囊中之物,你做掉他轻而易举,但你没有,所以不出意外,你是爱他的。我猜的没错吧?MI6某个特工。”

女人第三次鼓掌,“如果被局长知道,在中国,还有这么个能人,一定把你挖角过去。”

肖骜淡淡道:“我很贵的。”

女人站起来,自我介绍,“肖骜,你好,我是西娅,原MI6内勤特工,傅伽的原搭档。”

肖骜没伸手,“我们不是来玩儿的,你要想跟他花前月下,我劝你等我们办完正事。”

西娅没接他这茬,“我们还是把话题掀回去。你之前的推测都没错,只有一点,007确实是冯国伟安排的,至于他为什么要换高钲淇的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他的想法很疯狂。”

肖骜看过去,“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西娅:“你之前不说了吗?知道我对你们没恶意。”

肖骜:“没恶意也分很多种,如果你想玩游戏,我们也没闲心陪你。”

西娅:“如你所说,这不是一个花前月下的环境,自然,我来也有我的目的。”

肖骜:“目的?照套路,我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说‘不要惯作非为’?”

西娅走过去,递给他一支酒杯,倒上酒,“放心,我的目的,跟你们所做的事,并不冲突。”

肖骜看着杯中的酒,“那你急着向我揭露你的身份,是要干什么?”

西娅:“我是在帮你们,告诉你们,冯国伟有行动。”

肖骜:“你可以以他的名义发号施令,难道不是已经控制住了他?”

西娅:“但我控制不了跟他合作的那一方。”

肖骜微微眯眼,“他有盟友?”

西娅:“我是查到傅伽在这一带,才过来的。通过冯国伟的手下,我接近他,发现他跟一个神秘人来往密切,后来就出现了他把007安插进选美的事情,所以我断定,应该是那神秘人指使他的,他们什么目的,我还没来得及查就被发现了,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先控制住冯国伟,找个一模一样的傀儡代替他。”

肖骜并不惊讶,还是想慨叹一下,“他可是冯国伟,你竟然控制了他。”

西娅理之当然,“他是几个负责人里,岁数最大的一个,脾气最好的一个,最容易接近的一个,相对另外几个而言,接近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肖骜看傅伽,也知道他们干间谍的,都这么能个儿,“那神秘人之后再没联系过冯国伟?”

西娅点头,“在我控制住冯国伟之后,他们再没有联系,所以应该是冯国伟方面单向联系。”

肖骜思忖一番,“你觉得,007在选美队伍里,可以起到什么作用?”

西娅:“女人在什么时候,都很好办事。我在MI6期间,出外勤完成率最高的,永远是女人,因为她们面对的,都是男人,而男人,最容易在女人的问题上,变得愚蠢。”

肖骜想到负羡,她确实把连钧哄得团团转,也确实叫他日日夜夜思念如马。

西娅轻啜一口甜酒,咂着酒香,“而美女,只会事半功倍。”

肖骜问她,“你希望傅伽知道你在这里吗?”

西娅算了一下,“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是我,所以我准备顺其自然。”

正合肖骜意,他并不想瞒着傅伽。

但是,“除了冯国伟有行动,我希望你还能有些更具价值的情报,不然我这一趟,有点亏。”

“拜托,你只是说了几句话,算亏?”西娅摊手,“你这空手套白狼的嘴脸倒跟傅伽很像。”

肖骜唇角微微挑起,满是不屑,“毕竟是兄弟。”

西娅告诉他,“我叫你来,除了跟你说坦白身份,还有,明天冯国伟会参加买家前往野贸大会路线的制定会议,所以不出意外,我在明天,就会知道野贸大会最终举办地址。”

这倒是个有用的消息。肖骜站起来,往外走,“谢了。”

走到门口,西娅喊住他,“傅伽最近,有跟……嗯,有跟谁接触频繁吗?”

肖骜头未回,“我。”

从玻璃办公室出来,肖骜把四个选手带走。

回到别墅,肖骜跟负羡使眼色,想跟她单独待一会儿,交换一下情报,结果人直接进房间。

肖骜被关在门外,吁口气,无奈的走下楼,窝回他们地盘。

高峤看见肖骜,迎上去,“怎么样?什么情况?这老头子是不是色胚?”

肖骜走向傅伽,边走边把情况都讲给他们,“你这老搭档,先不说,这007,真不能留了。”

傅伽反应平淡,“不用跟我讲一声,我对007没有留恋。”

肖骜坐下来,“我是让你去解决一下她,我不想接触除了我媳妇儿以外的女人。”

傅伽瞥他一眼,竖起中指。

高峤捕捉到了重点,“OH!MY!GOD!007竟然,是个,间谍!”

肖骜看过去,“你跟表妹说一声,让她再派个选手过来,把这换了。”

高峤不明白,“六哥你不是说,那什么西娅已经控制住冯国伟了吗?那007不就等于也被她控制了吗?那还有换的必要吗?”

肖骜:“我刚说了,冯国伟跟一个神秘人来往密切,而那神秘人再没消息,所以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冯国伟跟那头的单向联系,那神秘人发现冯国伟失常,很有可能会亲自对007下达命令,留着007,就等于是为我们留着隐患。”

高峤懂了,果然还是得通俗一点。“行,我跟表妹说。”

肖骜又提醒了一句,“别说多,就说看到007和冯国伟私下联系,安全起见,把她换掉。”

高峤又不懂了,“为什么?我们跟表妹不是一头的吗?”

肖骜叹口气,“越少底牌被人知道,就越安全,不是不信表妹,是在这当口,谁都不能信。”

高峤这回是真懂了,呲呲牙,“好嘞,我知道了。”

肖骜回过头来,终于有时间八卦了,“这个西娅,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交待一下。”

傅伽掀起眼睑,“你想听哪一部分?”

肖骜搓搓手,挑挑眉,“你知道的。”

傅伽摊手,翻个绵长的白眼,“我也很希望有点什么,但很遗憾,我曾经的生活,很枯燥。”

肖骜咂嘴,他可不信,“没愉快的探讨人体结构学?”

傅伽双手交叠,十指指尖相对,“你刚走,我就猜到是她了,那007问的几个问题,实在是似曾相识,但我始终不愿意相信,因为她的出现,只会让我对那段经历,不断忆起。”

肖骜拍拍他肩膀,“虽然我没经历过你以前那种生活,不过我愿意让你以后不再经历。”

傅伽抬眼看他,突然觉得气氛诡异,“你是……在跟我?表达什么?”

肖骜也意识到话题有点跑偏,特别尬的扯扯嘴角肉皮,“老子喜欢女人。”

两个人的话题就这么在诡异中,终止了。

封疆进来时,高峤正好从里间出来。

他冲肖骜颌首,“成了,表妹说马上派人过来。至于007,让我们看着办。”

封疆听到这一句,“说什么呢你们?007什么时候成目标了?”

肖骜没应封疆的茬,对傅伽说:“交给你了。”

傅伽无可奈何,心想:一个人,真的不能本事太多,省了什么都得你来。

他缓了缓,起身,回了房间,花五分钟换了身衣服,出门。

封疆看着他离开,“他去哪儿?”

高峤冲封疆挤眉弄眼,“当然是去‘解决’我们的007号种子选手。”

封疆挑眉,“万年冰山男开窍了?还是那根家伙被激活了?”

高峤拿肩膀撞撞他的,“别侃四哥,等会儿他回来会把你那家伙封印的。”

封疆脸一阴,赶紧捂住裆,“I got it.”

高峤瞥瞥窗外黑透的天,突然一阵困意袭来,“睡觉去了。”

封疆追上去,“我也是。”

高峤一脸惊恐的看他,“你要跟我一起睡吗?”

封疆额角抽搐了两下,“你想多了。”

高峤瞪眼,“是你那话太引人遐想了,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

封疆差点把眼珠翻出来,“好好好,是我的问题。”

两个人对着甩废话,一路甩着上楼,回各自房间。

肖骜走到酒柜前,挑了瓶最贵的红酒,拿了只醒酒器,两支高脚杯。

没有折回,他去了阳台,露天泳池。

说实话,他从未尝试过在泳池……

应该会是个不错的体验吧?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我不会待很久。”

肖骜微笑着,把高脚杯放下,转身看着负羡,“我今天了解到的内容有点多,一时半会儿,可说不完。”

37.37

负羡走到肖骜旁边的编织躺椅, 坐下, 没有直接切入主题……

不对, 是没有再开口说话。

肖骜把酒倒入醒酒器,抬起头来, “在猜我为什么知道你会过来?”

负羡淡淡道:“你从玻璃套房离开,一定带走太多秘密,而我现在又是一丝一毫细节都不愿意放过, 所以我一定会来找你。你又不蠢,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用不着我猜。”

肖骜轻笑,把手伸过去,“手给我。”

负羡停顿三秒,才把手递过去,“我碰到傅伽了。”

肖骜浅浅应一声,“嗯。”

负羡:“你们, 不准备留007了。”

肖骜:“她是个细作。”

负羡:“你不用跟我解释, 我不同情她。”

肖骜:“我不是在跟你解释,是再对你确认, 告诉你, 我不会伤及无辜。”

负羡突然笑了, 笑起来很好看, 眉眼弯弯, 半挑的嘴角有蜜倾泻下来。

肖骜深吸一口气, 靠过去, “你知道我这个人是不善于隐忍的。”

负羡抬起手, 看着他,“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擅长动手。”

肖骜举起双手,“虽然我确实很想跟你温习一下双人体操,但我也知道,我们有正事谈。”

负羡把手放下来,“所以,这个玻璃套房,是怎么回事?”

肖骜把整件事情说给她,着重说了一下西娅跟傅伽的关系,其余则轻描淡写。

负羡对西娅和傅伽都不感兴趣,“这个女人,信的过吗?”

肖骜说:“傅伽是信得过的,对于西娅,他没多说,就一定是没问题。”

负羡还是对傅伽有所怀疑,他对高峤他妈的故事,太过执着,那本是与他无关的。

尽管如此,她也没跟肖骜提及这部分顾虑。

有些事情,说一遍就够了,第一遍不以为然,那再说多少遍,结果也一样。

肖骜仿佛有识透人心的本事,他把负羡搂进怀里,“我第一次见傅伽,他已经死了。”

负羡微微耸眉。

肖骜说:“准确来说,是灵魂死了。他打黑-拳,我那天包场,一眼看透他身怀绝技,但却任那大块头一拳一拳打在他身上。如果不是对未来失望,会自我放弃?所以我大概知道,他有一个怎样的过去。我磨了他一年多,好几次在拳击手下救他的命,才让他对我敞开心扉。虽然内容不多,只说了他来自英国,曾隶属MI6,是一名特工,但我也知足。毕竟我交朋友只交人,当下的人,不是他的身份,不是他的本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负羡迅速接收,迅速消化。

肖骜又说:“是我死乞白赖把他拉进我的人生,不是他对我有所图、主动接近我。我自然相信他不会出卖我。只要他不出卖我,他做什么,我都不干涉,甚至毫无条件的施以援手。”

负羡轻笑,“你们倒是感情好。”

肖骜也笑,“怎么?我们感情好,你吃醋了?”

负羡曲肘,击向他胸腹,“什么人会连这种醋也吃?”

肖骜吸一口凉气,双手攥住负羡手腕,“喜欢一个人当然得吃醋,吃醋又不丢人。”

负羡看着他,“那你把他和西娅关系说那么朦胧,也是吃醋了?”

肖骜不要脸,不否认,“不明显吗?即使是兄弟,我也决不允许他觊觎我媳妇儿。”

负羡勾唇,有一抹转瞬即逝的浅笑,“德行。”

肖骜像个毛茸茸的大松鼠,缩进负羡怀里,埋首在她沟上,“让我抱抱。”

负羡该走了,“很晚了。”

肖骜撒娇耍贱,“那就不要走了,正好高峤下的新片儿,我学了两组新姿势。”

负羡揪着他的耳朵,扯开,“如果我们被发现了……”

“构成这种可能性,首先要有两个前提,第一个,你是傻逼,第二个,我是傻逼,你觉得我们能对上哪一个?”肖骜拉下负羡的手。

所以?“我留下你会有什么好的活动,我们可以做吗?”

肖骜被刷新关于谈恋爱的认知,“我是,你的初恋,对吧?”

负羡:“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

肖骜回想那天为爱鼓掌,好像也没注意她有没有那层东西。“你没谈过恋爱。”

负羡别过脸去,用行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肖骜扳过她肩膀,“两个彼此喜欢的人在一块儿,没必要非得有个什么活动牵线,这么待着,就会觉得很幸福,呼吸一口,空气都是蜂蜜味儿的。”

负羡很能抓重点,“你很有经验,所以你是谈过几次?”

肖骜眼睑垂下来,“媳妇儿,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儿吗?”

负羡:“可以,但无论是什么,都不予允许。”

“……”肖骜压着胸腔一团闷气,“你能不能学学人家傻白甜?把你多核的大脑关一会儿。”

负羡对他展开一个标准的不走心的微笑,“原来你喜欢傻白甜。”

哪儿有枪?!枪呢!肖骜想一枪崩了自己!

负羡看他脸色越来越深,笑出声来,第一次,笑出声来。

肖骜瞬间被转移注意力,浑身上下每个神经都盯紧此刻灿烂的负羡。

负羡手伸向肖骜的脸,捧起,“谢谢。”

肖骜唇瓣翕动,“谢谢,什么?”

负羡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吻上肖骜嘴唇,一贴即放。

谢谢。跟你在一起,总是那么快乐。

肖骜很享受负羡的主动,双手搂住她的腰,“要不要试试新学的姿势?”

负羡咬住他下唇,“不要。”

肖骜回咬,含住她半片唇瓣,“试一下,就一下。”

负羡真的该走了,她利落的几下,从肖骜怀里闪身出来,走时在他额头印上一吻。

肖骜撇撇嘴,英俊的脸上全是失落。

负羡勾勾他鼻梁,“晚安。”我的男人。

肖骜看着负羡离开,呈大字躺在泳池边上。

他的泳池Play,泡汤了。

傅伽是过了午夜十二点,回来的,跟走时一个模样,看起来汗毛都没少一根。

他走到肖骜跟前,坐下,看见两支酒杯,而肖骜不会那么好心给他准备。“负羡来过了?”

肖骜没答,把醒好的酒倒一杯给他,“怎么样?”

傅伽:“明天监护人会收到007一份退出选美的声明。”

肖骜:“你把她交给谁了?”

傅伽:“不用交给谁,只需要掐住她的命脉,她会乖乖退出的。”

肖骜:“冯国伟会给别人掐住007命脉的机会?”

傅伽:“他确实把她背景弄得很干净,但碰上我,只能是不好意思了。”

肖骜瞥他一眼,“德行。”

傅伽干了杯里的酒,起身,“睡了。”

肖骜看一眼表,是得睡了。

第二天大早,监护人就把几个选手叫起来,公告007退出选美,顺便跟冯国伟汇报。

代替她的,中午就到了。

监护人跟众人介绍时,肖骜他们也在场,见新任007是表妹,肺都有点不舒服。

晚课结束后,选手三三为一组,跟老师跳普拉提,一直到饭前有一个小时修身养性的时间。

表妹借着熟悉环境的理由,跟肖骜他们碰上头。

高峤反正最激烈,“卧槽!这是一个让我怀疑人生的故事!”

封疆惊讶并不比高峤少,“你是高钲淇的女儿,他们都认识你,你确定你要这么搞?”

表妹微微笑,“有规定说,高钲淇的女儿,不能参加选美吗?”

高峤拉开封疆,凑到表妹跟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出事,我没法跟叔交待。”

表妹扫一圈他们四人,“我相信你们可以保护我。”

高峤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我能不能保护我自己都够呛,还保护你,你是不是太乐观了?”

表妹说:“我在,对你们只有利,没有弊。要知道我对整个贸易大会有多熟悉。”

高峤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表妹啊,你别闹。”

封疆也附和,“这又不是过家家。”

肖骜倒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先这样吧。”

互不认输的辩论就这样在肖骜四个字之后,结束了。

晚上,西娅那头传来消息,所有买家分六拨,由六个野贸大会创始人负责。

并不是一人负责一拨人,是一人负责一段路。

六拨人,每拨六段路,六个负责人抽签决定负责一段,抽六回。

通俗来说,就是从这里到野贸大会,设定六条路线,每条路线再设定六个点,每到一个点,换一个负责人带队,一个负责人会在六条线路里,各负责一段,具体哪段抽签决定。

这样分段设定的理由是,避免被推测出目的地,毕竟一个大型野贸大会太显眼,知道大概路线一定会推理出来具体位置,而分段可以有效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六个负责人虽然是合作关系,但也是竞争关系,尤其是枪口下过活的人,更是谁也不信。

线路设定人和野贸大会选址,照老规矩,每一届都换一个人,一个与六个负责人毫无关系、但却被他们握有同样把柄在手里的人,负责人每到一个转折点,都会在收到他发来的路线消息。

有六个负责人互相监督、互相牵制,这样既能保证他不会被任何一方所驱使,可以使交易环境绝对安全,也能避免负责人之间,彼此觉得不公平。

够谨慎。肖骜浅笑两声,看向傅伽,“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们现在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傅伽玩笑性的口吻。

高峤把表妹之前给他们的注意事项拿过来,“表妹先前说,我们接下来会被掐断通讯。”

傅伽跟肖骜对视一眼,这也是他们需要面对的问题。

一旦通讯被切断,就切断和外界一切联系,如此,即使他们可以推测出路线,也没人接应。

到时自己人全在别人瓮里,行为受别人监视,要怎么行动?

高峤说:“没人在外界接应,根本不行,我们不了解环境,没法行动。”

傅伽现在也没别的办法,“那路线制定人被六个老东西控制,我们接近不了。”

高峤想到西娅,“那西娅不是控制住冯国伟了吗?”

肖骜:“冯国伟跟另外五个负责人相互监督,也不会有机会接近路线制定人。”

高峤挠挠脑袋,“那怎么办?”

傅伽:“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就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高峤也没更好的办法,不说话了。

38.38

转眼到训练最后一天, 几位选手都像是脱胎换骨一般, 除了负羡。

她整体气质已经定型, 别说一个星期, 就一个十年, 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表妹在中饭之后, 到负羡房间, 跟她聊天,关于男人的话题。

负羡听着她对肖骜表达一番敬佩, 还有微量倾慕, 对她这个‘自己人’突然没什么好感。

“说真的,他们四个条件真的太棒了, 如果我爸当年有这样四个得力助手,真不得了。”

负羡反应平淡, “你确定是四个?”

表妹笑,“当然, 主要是肖骜和傅伽。其余两个战斗力稍弱,实力跟他们比有些悬殊。”

负羡脑海映现肖骜的脸, 那个不羁的嘴脸。

表妹捕捉到她嘴角的一抹浅笑, “想心上人了?是谁?我认识吗?在他们当中吗?”

负羡回神,“没谁。”

表妹撇撇嘴, 一副看透你的神情, “全写在脸上了, 你坠入爱河了。”

负羡站起来, 走出门去。

表妹看着她的背影, “这就是拒绝回答问题的方式?有点烂欸,叫我更肯定了。”

负羡从房间出来,正好碰到监护人和形象指导,他们走路带风,风风火火。

监护人路过负羡时说:“开会!”

负羡只能转身,往回走。

其实她也没想去哪里,只是不喜欢表妹不给人喘息式的问题。

肖骜他们也接到信儿,陆陆续续到楼下。

隔着人群,肖骜看向负羡,模样像极了十八岁时情窦初开。

负羡眼看监护人,她对路线问题比较感兴趣。

人到齐,监护人清清嗓,说:“我叫到的人,跟我走。”

他点到名字的,都是冯国伟带队,不,现在应该说是由西娅带队。

都是西娅跟肖骜商量过后敲定的。

肖骜、高峤、表妹、005以及部分买家分为一拨。

表妹冲肖骜招招手,“没想到我会跟你。”

肖骜看向负羡,她跟傅伽一拨……忘了安排负羡了,这结果真够操蛋的。

傅伽假意无奈的冲他耸耸肩,“天意。”

肖骜隔着人群比给他一个中指,“Fuck.”

傅伽恍若未闻,转向负羡。

负羡正在盯着表妹看,表妹正对肖骜笑容灿烂。

不多时,负羡、傅伽一行被带走,假冯国伟一行跟他们擦身而过。

肖骜瞥一眼西娅,没能见着傅伽,她应该挺心酸的吧?

他突然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

冯国伟带队到停车场,肖骜看车辆排排列,问:“可以随便挑吗?”

假冯国伟偷偷西娅,西娅眼睑抬了下。

“可以。”他对肖骜说。

肖骜在一排跑车跟前走过,扭过头来,“就这辆吧。”

表妹走上来,“我跟你。”

西娅站出来,“好,其余人坐大巴。保持低调。”

有人不服气,“凭什么他开跑车?”

西娅此刻身为冯国伟的助理,说:“凭他长得帅。”

没人说话了。

他确实长得帅。

细致搜身,确保没有通讯工具、定位装置过后,一行人上路了。

路上,表妹问肖骜,“我很想知道,你让我们特别关注的那个女人,001号负羡,到底是你的女人,还是傅伽的。”

肖骜:“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表妹:“当然,这样我就能知道我可以朝哪个下手了。”

肖骜内心毫无波澜,“我的。”

表妹转过身,“好的,从现在开始,我喜欢你。”

肖骜:“你没听懂吗?我已经有负羡了。”

表妹笑,“你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你谁都不信,我自然也不例外,你说是你的,就一定是傅伽的。”

肖骜轻笑,“你想多了。”

表妹没再说话。

一天路程,终于到最后两段路。

表妹问他,“我们就算偷偷溜走,也不会被发现吧?大巴可顾不上我们。”

肖骜扫一眼车前镜,“看见红外线了吗?预防你轻举妄动的。”

表妹瞥一眼,“我为什么觉得他们是在排查有没有可疑车辆、飞行器的追踪?”

肖骜说:“只能说是,都。”

表妹挑唇,“你怕吗?”

肖骜理之当然,“不怕。”

表妹没再吭声。

肖骜偏头,“不信?”

表妹还没说话,肖骜已经把车开离轨道,拐入一条小路。

“你干什么?”表妹问。

肖骜:“你那个轻蔑的表情勾起了我的好胜心。”

表妹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露出轻蔑的表情了?”

肖骜又一个急转弯,上了桥,“刚才。”

就在表妹回忆刚才她的神情时,子弹从后窗穿射进来。

肖骜一个闪身,从车里滚出去。

表妹赶紧换到主驾驶,往后看,“你疯了?!”

肖骜人已经滚下桥,掉进水里。

表妹顾不了他,把车重新开入轨道,才避免跟肖骜一样,被子弹追击。

肖骜从水里出来,上了正好开过来的车里。

他擦擦头上的水,“真够冷的。”

“你想干什么?”开车的西娅问。

肖骜指挥她,“前边左转,然后右转,右转,再左转。”

西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也听了话。

她把车驶入一条小胡同,看着前边越来越窄的路,“开不过去!”

肖骜手在空调上吹着,“给油,使劲开过去。”

西娅一面骂他精神病,一面猛踩油门。

果然,车卡住了。

车被夹在两面墙中间,肖骜拿玻璃刀砸破驾驶位置车窗的玻璃,正对一扇方窗,“到了。”

西娅耸眉,抓起枪,狐疑着钻进去。

从窗户上跳下来,她才发现,是间厨房,不对,是间公寓。

肖骜也跳下来,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从浴室出来,西娅的枪口已经对准他后腰。

肖骜举起手,“能不能先让我喝杯水。”

西娅:“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骜转过身来,“我没你们家傅伽能打,也没有枪,我对你造成不了威胁。”

似乎是这样。西娅有一瞬走神。

肖骜趁着她走神,动作很快的用刀抵上她脖子。

西娅眉心愈发靠拢。

肖骜弯了下唇角,把刀收起来,放在桌上。

“虽然我用枪的时候比较多,但刀真的是个好东西,便于隐藏,也永远不会有没子弹的时候。”肖骜走到沙发,坐下。

西娅把枪收起来,“我现在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骜打开桌上放置的一台电脑,“知道我为什么要开那辆帕加尼吗?”

西娅坐下来,“为了让我知道,你有行动,所以我才会一直盯着这辆车,才会救了你。”

肖骜把电脑屏幕给她看,“还有个原因,这车限量,内置卫星辅助传动系统,黑进去,接入车主信息,GPS就会显示,这辆车现在在哪里。”

西娅看着卫星图上移动的红点,“傅伽弄的?”

肖骜好胜心强这件事是真的,“我让他弄的。”

西娅还有问题,“你缺席野贸大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肖骜看向她,“是你缺席野贸大会。”

西娅眯起眼,“你好奸诈,你把我引出来,就为了在外接应你们。”

肖骜:“关于你的这一部分,是傅伽的意思。”

西娅想起傅伽,哼一声,“他最好有的跟我解释。”

肖骜站起来,“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得先归队了。”

西娅看过去,“你这么回去,太叫人怀疑了。”

肖骜头未回,“我有办法。”

然后西娅就看着他从正门走了。

肖骜的办法就是回到那座桥,然后在桥上等着表妹回来。

高钲淇还指着他肖骜改写命途,自然是不会半路放过他,所以,表妹一定会回来接他。

肖骜只等了一个小时,那辆风骚的帕加尼就开回来了。

上了车,表妹看他换了身衣服,“你还抽空洗了个澡?”

肖骜:“大冷天的,你要湿成那样,你也换。”

表妹笑了笑,“我回来接你,可不止是因为你跟我爸的交易。”

肖骜应声,“嗯,你说了,你要追求我,自然是舍不得我。”

表妹笑出声,“还没见过你这样的。”

肖骜:“那你现在见到了。”

回到最后一个转折点,又换了一个负责人,绕圈子一样,终于到达终点。

如此谨慎的手法,也难怪国安局多年都没破获这起案件。

野贸大会并没有开在集市一样的地方,而是在一幢住宅楼。

所有交通工具都停在一间地下拳馆的停车场,来此赌拳的,非富即贵,车停在他们的车当中,隐蔽性最高。而所有人,都被安排上一幢楼,十八层,每层六户,每户都有非法违禁的东西卖。越到顶层,越高级,十八层顶,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里是有一个小型动物园,各种国家法律禁止个人饲养的野生动物,在这里被聚齐。

四个人碰上头,高峤慨叹,“谁能想到,这黑市就在居民区呢?”

封疆也觉得绝,“这叫什么?大隐隐于市,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

傅伽看肖骜一眼,“怎么样?”

肖骜:“我肖骜出马,你说怎么样?”

傅伽:“等选美结束吧。”

肖骜其实很不想负羡站在台上供人品头题足。

谈性色变的民族,对于这种选美比赛,接受程度已经越来越高,尤其是在所谓的上流社会,男人的聚会上,女人的身材,越来越辣,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

肖骜最有发言权,同样的派对,他可没少组织。

现在轮到别人用与他曾经无异的眼神,去看他的女人,他才发现,他有多混蛋。

他呼口气,格外想负羡。

负羡似乎跟他有心灵感应,在他逡巡人群寻找她时,她也转过身来,隔着人海,跟他对视。

肖骜迈步走过去,却被连钧抢先站在负羡面前。

负羡只能收回眼来,冲连钧微笑。

连钧注视着本应该在画里的负羡,眼里镀上柔情万种。

负羡问他,“你还好吗?”

连钧执起她的手,“一个星期,我终于见到你了。”

负羡自然的抽回手来,“你有正事要忙。”

连钧扭头,看见几个内部人走进电梯,呼口气,“等着我。”

负羡笑容未减,“当然。”

连钧随他们离开,肖骜才走过来,“那傻逼拉你手了。”

“你们不是冒充内部人吗?你们不用去开会?”负羡问他。

肖骜恍若未闻,“那傻逼拉你手了。”

负羡肉眼扫一圈现场,除了肖骜一行,还有一些‘内部人’没有前往参与会议。

看来内部人和内部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肖骜还在纠结,“那傻逼拉你手了。”

负羡把手悄悄递给他,“你是小孩子吗?”

肖骜牵住她的手,“是,我还没断奶,你要给我吃一口吗?”

39.39

负羡反转他手腕, 靠近两步, 踩上他的脚,“你再说一遍。”

肖骜托住她的腰, 一个闪身带她到最近的一扇门。

傅伽看见了, 转过身。

高峤也看见了,问傅伽,“四哥, 你哪儿都不比六哥差, 其实可以争一争的。”

傅伽:“争取的机会是负羡给的。”

高峤不说话了。

负羡没给傅伽这个机会。

傅伽走开, 封疆看着他,走过来,“怎么了?”

高峤叹口气,“女人呗。”

封疆双眼逡巡四周,“怎么个意思?”

高峤闭眼即是傅伽满目落寞, “真没见过四哥这样, 当然,也没见过六哥这样。”

封疆对肖骜这部分很感兴趣,“什么样?”

高峤端起一杯酒, “你见过把粉红色涂在脸上的六哥吗?”

说完, 没等封疆发表点看法,抬步走开。

封疆莫名其妙,“一个个儿的, 瞎伤感什么?”

高峤转过身, 退着走, “六哥可没伤感。”

的确,肖骜现在可兴奋了。

他把负羡抵在门上,锁死她的手,“你踩我。”

负羡两只脚都踩在他脚背上,“你不乐意?”

肖骜轻轻咬一口她鼻梁,“有回报就乐意。”

负羡双臂内收,撑开肖骜束缚,反把他扣死在门上,“你想要什么回报?”

负羡双脚还踩在他脚面上,“比如?”

肖骜俯身,低头,捉住负羡嘴唇,那条灵活的舌头在她口腔扫荡一周,掠走她全数甜香,吻罢,舔舔嘴唇,“比如这样。还比如。”

负羡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肖骜双手用力,挣脱开负羡的钳制,把她拢进怀里,双手覆在她屁股上,“这样。”

负羡眉眼俱柔,“你真够不要脸的。”

肖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老子就这么不要脸,你牛逼别看上我啊。”

负羡无奈一笑,鼻腔里涌出一团湿气,“臭美。”

肖骜牵起负羡的双手,带着她迈步。

负羡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身体失衡,抓紧了他腰侧布料,被他带着双脚行动。

肖骜带她到窗边,俯瞰这幢建筑周围的环境。

负羡在宁静中,靠在肖骜胸膛。

肖骜顺顺她的长发,“等一切都结束,你那山头,能再容一个我吗?”

负羡唇角勾了下,“不能。”

肖骜也笑,“那我可能就要死皮赖脸的黏着你了,你知道的,我就这德行。”

负羡长长‘嗯’了一声,“你也知道,我会打断你的腿。”

肖骜:“那你再给我接。”

负羡:“我拒绝。”

肖骜:“腿不好,时间长了,腰也得不到锻炼,腰不好,你有需求怎么办?”

负羡:“我可以再找一个。”

肖骜:“如果你想酿成悲剧的话,可以。”

负羡:“我可以保护他。”

肖骜:“你太小看一个男人想要弄死情敌的心有多强悍了。”

负羡:“你也太小看一个女人想要保护她的男人能有多大决心了。”

肖骜突然笑了,“你就一定要跟我抬杠是不是?”

负羡又往肖骜怀里靠了靠,“那你想听我跟你说什么?”

肖骜阖上眼,享受藏在他眼角的细纹里,“说你爱我。”

负羡不说话了,一动不动。

肖骜等半天,没等到她说话,拉开她肩膀,低头,缓缓去瞧她的脸,“怎么了?”

负羡微微扬颌,“我没说过。”

肖骜松口气,他还以为是多大事。他把负羡重新搂进怀里,“我爱你。”

负羡一顿,几秒内,意识全无。

肖骜亲亲她发顶,“我肖骜,爱你负羡。始于你肤白貌美酥胸长腿,陷于你经不起推敲的死板和一惊一乍的萌点,将来还会死于你柔软的怀抱和不轻易展露的笑脸。”

负羡两股好看的眉毛有稍稍纠结,“为什么是一惊一乍的萌点?”

肖骜躬腰,半蹲着把她抱起,仰视她,“因为来得快,去的也快,怎么也抓不住。”

负羡双腿盘到肖骜腰上,“可我抓住你了。”

肖骜脸贴在负羡腰腹,笑的很无奈,肩膀轻幅的抖动,“那我是不是要奖励你?”

负羡阖上眼,像个七八岁小姑娘似得依偎着肖骜,像一颗嫩芽长在大树脚下。

两人时光总是很短暂,在门铃响了无数次之后,他们终于从连体婴儿回归到正常状态,一前一后走出房间。不能老占着人家地盘。

刚出来,监护人就宣布,明天下午选美正式开始,今天下午放她们半天假。

005扑向负羡,“你听到了吗?我们下午可以自由活动了!”

负羡把她拉离自己,“可以休息了。”

005晃晃手指,“不不不,大好时光怎么能休息呢?”

表妹从负羡面前经过,叫她忘了接005的话茬。

她的眼神落在表妹身上,她对她的目标突然很感兴趣,直到她停在肖骜面前。

005手在负羡面前摆摆,“001,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负羡回神,“我的大好时光,都是用来休息。”

说完,她转身离开这一层。

肖骜看着她离开,没憋住得意,负羡这个小炸-药包吃起醋来,真他妈撩人。

他舔舔嘴唇,收回眼来,看向表妹,“内部人都去开会了。”

表妹:“嗯。”

肖骜:“没通知你的原因,你想过吗?”

表妹不屑的哼笑一声,“显而易见,他们是在给我下马威,毕竟我爸在的时候,对他们态度都不怎么样,现在他缺席,叫了你们一帮青瓜蛋子,还有我这么个小姑娘,自然不给好脸。”

肖骜瞥她一眼,“小姑娘?你也真敢说。”

表妹靠近肖骜,让他近看自己的脸,“你觉得,我这吹弹可破的肌肤,亮亮晶晶的眼睛,乌黑浓密的头发,配不起‘小姑娘’三个字?”

肖骜在路过的服务员托盘上攫来一杯酒,喝一口压压惊,“差点让我吐出来。”

表妹收起玩笑脸,不跟他闹了,“我有办法知道他们会议内容,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怎么接上通讯,而且让他们的检测系统对我们的信号不起作用。”

肖骜摇晃着香槟杯,“你没有办法吗?”

“你没有办法?”表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在等着我想办法吗?”

肖骜:“你要没办法,那你也没必要进来,除了给我们添个累赘,有什么用?”

表妹晃了晃翘臀,“我可以用我的美貌激励你们尽快完成任务。”

肖骜眼飘向选美大赛其他选手,“你可能对美貌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表妹跟肖骜说话,肺都气大了,转身离开。

肖骜把酒杯撂下,走向在一旁发呆的傅伽。

傅伽先开口,“我观察过了,无懈可击,整个防御系统堪比国安局防核库。唯一出入的门在一楼,一楼有武装看守,连只苍蝇都无法穿过。再有就是窗户,可窗户上有紧急触发装置,一旦有人以非正常方式接触,整幢楼都会响起警报。”

当然会是这样。肖骜说:“既然进来了,就不着急了,半个月呢,慢慢来。”

傅伽跟他想法一致,所以才会在进来时,说‘等选美结束吧’。

反正也毫无突破口,不如老老实实看选美。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应该不会在大会期间联网,但愿西娅能在大会结束前跟我们接上线。也但愿表妹能找到中控室,让他们的检测系统对我们的信号不起作用。”傅伽看向窗外。

肖骜还挺看好西娅的,“那姑娘不错,就冲她为你都不惧独闯虎穴,也说明是个重情义的。”

傅伽面无表情,“喜欢重情义的是你,我喜欢有性格的。”

肖骜知道他琢磨什么,“你知道我最钦佩你什么吗?”

傅伽知道,“我对一个永远不会看我一眼的女人执着的勇气。”

肖骜打个响指,“你还真是一个头脑清楚的傻逼,明知这条路上都是荆棘,也义无反顾。”

傅伽偏过头,“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你还记得吗?”

肖骜不会忘记。

傅伽:“既然活过来,自然要按照我的方式活,荆棘又怎样,平坦的人生就很值得推崇?”

肖骜拍拍他肩膀,“你不后悔就好。”

傅伽笑,“是你不后悔就好。”

肖骜心里苦,“我后悔了,早知道你要跟我抢女人,我应该看着你下地狱。”

傅伽同情的看着他,“可惜人没有先知能力。”

肖骜叹口气,慨叹自己什么命。

谈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傅伽没再继续,肖骜亦提步行至别处。

下两层是娱乐场所,就像顶层弄个动物园一样,这里是个游乐场。

负羡本来要去休息,但跟她乘同一趟电梯的人停在九楼,她也鬼使神差的走出电梯。

原来,室内游乐园是这样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负羡认识,是表妹。

表妹绕到负羡面前,“那几位绅士呢?”

负羡跟她不熟,仅仅是出于礼貌,说:“不知道。”

表妹挽起她胳膊,“Just right,girl’s time.”

负羡被她拖到不远处,一个枪打气球的区域,拿起一把枪,“试试?”

“我不会。”负羡说。

表妹硬杵给她一把,“玩具枪,不用怕。”

负羡确实不会。

表妹给她示范,对准最上边一排,最小的气球,依次打过去。

负羡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精准的姿势,几乎可以猜出她用枪多少年。

表妹给她的枪上膛,“打不中也没关系,玩儿嘛。”

负羡拿起枪,对着中间那一排,依次打过去,弹无虚发。

表妹眉心微微耸动,随即鼓起掌来,“你还说不会,这水平可以进国家队了。”

负羡只是比较擅长瞄准,蹲桩那些年,她就没一次掉下来过。

用枪方面,她觉得是蹲桩的功劳。

紧接着,表妹又拉着负羡玩好些项目,负羡的学习能力叫她惊叹,“你太神奇了。”

负羡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嫉妒,真的喜欢上肖骜了?

40.40

突然出现的005没让她继续想下去。

“嗨!001!007!”她热情的对两人打招呼。

负羡跟表妹连微笑的幅度都一样。

005显得惊讶, “我以为这些天跟001关系最好的是我,没想到被007截胡了。”

表妹推推负羡肩膀,把她推向005, “是你的, 我不跟你抢。”

开过玩笑,表妹招呼一声,走了。

005看着她的背影,“这女人不太合群,但跟你还挺好。”

负羡:“我也不太合群。”

005笑起来,“所以说友情这种东西,很神奇啊, 两个不合群的人, 相互吸引。”

负羡脑海中又闪出肖骜的模样, “或许, 是因为她看上我的东西, 想抢过去。”

005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可能,对这个‘东西’很好奇, “是什么?”

负羡回神,偏过头,“明天选美的冠军之位。”

005目瞪口呆的干笑两声, 质疑负羡莫名其妙的自我感觉良好。

虽然休息一个下午,但也有形象顾问神出鬼没, 提醒选手们不要在衣服里藏点心和水果。

005刚拿起一块蛋糕,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放开你手里的蛋糕,不然我就撒开手里的鞭子。”

他还真有鞭子,而且真有选手亲身体验过。

005恋恋不舍的把蛋糕放下,背对形象顾问,冲负羡展开一个苦兮兮的表情。

两个人最后被半赶着回到房间,关上门,顾问的声音也没消失,“不要偷吃哦。”

005把刚打开的酸奶扔进垃圾桶,委屈巴巴的改拿两片酵素,放进嘴里。

负羡也吃了两片。这东西对塑身很管用,主要功效就是减轻饥饿感。

她们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正经吃过东西,除了草,就是草。

“听说,选美结束后,我们会跟部分违禁品一起被拍卖。”005躺在床上,说。

负羡卸妆,不说话。

005看向负羡,“过来时,金主也算见过一些,你有中意的吗?”

负羡:“没有。”

005侧过身子,手撑住脑袋,“那就是你早有心上人。”

负羡停住手,“那又怎样,选美举办方会因我们有心上人,就停止对我们的拍卖吗?”

005脸色骤然暗下来,不再说话。

选手们本来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选美,直到在来时,发现她们是为违法交易做开场,才知道,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比赛。

她们当中,有人问监护人,她们是不是在犯罪时,被告知会被当做战利品拍卖。

也相当于变相的告诉她们:是,你们在犯罪。

可笑的是,十个人,并没有几个因为这件事恐慌。

负羡不久前才知道,她们在被送来之前,就已经是某些金主的金丝雀,选美过后,会被谁拍走,跟之前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一个人伺候,她们接受的很从容。

她是不会多管闲事的,她还有她的事情要做。

005坐到她旁边,卸妆,“对于前三甲,我没那么迫切,机会就留给你们吧。”

负羡嘴角皮肤扯了扯,没说话。

事实上,005想多了,别说前三甲,七强都没进。

选美大赛在十七层举行,整个现场布置的像水上乐园,原因是第一个项目就是泳装走秀。

两位主持人,一中一英,像说相声一样逗得金主开怀大笑。

负羡在入场口,正好能看到他们油腻的将军肚和地中海,恍然觉得自己身处三级片颁奖典礼,主持人用黄笑话堆成的脱口秀表演过后,一群很表面的观众,开始很表面的捧场。

幸在,只有开场有一点不和谐,选美过程还称得上高雅。

当然,是负羡以在台上的视角,看台上的人,至于在金主眼里,她们什么样,也没悬念。

肖骜几人角度很极端,但好在还是可以观览到整个舞台。

高峤纯看戏态度,“那009身材真不怎么样,个人才艺部分也相当够呛。”

封疆表示赞同,“对啊,就这资质,竟然还能进六强?”

高峤认真严肃的分析,“我内心名次是,001第一。六嫂不用说,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那都是顶尖,看看评委直到发愣的眼,也能看出来。”

封疆依然赞同,“以一个男人正常的审美来看,确实是001条件最好,就是展示环节有点单薄,不过瑕不掩瑜,顶级花瓶,也不需要有什么才艺。”

高峤杵他一下,“你小声点,别被六哥听见了,他会急眼的。”

封疆悄悄瞥肖骜一眼,他正忙着看对负羡进行视奸,耳朵看上去是罢工了。

高峤又说:“003第二,跟六嫂比,输在气质,那下意识的市侩感,对她整体形象而言,十分扫兴,本来占上风的外貌条件也由此大打折扣。这就叫气质不行毁所有。”

封疆头一回觉得高峤在女人的问题上,挺有经验,“可以啊,都切在了点子上。”

高峤得意的扬扬眉梢,“那必须,这么多年,你当我花丛白穿了?”

封疆‘嘁’一声,“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高峤接着,“010虽然人品够呛,但胜在外在条件还行,毕竟是金丝雀,以后勾心斗角的事基本等于没有,金主是不会给她进入自己公开生活的机会的,人品问题也就忽略不计了。”

封疆也听说了拍卖的事,“女人在男人眼里,永远是个玩具,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男人在看她们时,本能的戴上有色眼镜,将自己的偏见强行裹入她们的人生。也就是为什么会有‘自古红颜多薄命’这样的句子流传至今。”

高峤眼停在007身上,表妹,她条件也还行,但跟其余几位比,就不剩什么了。

漂亮的女人跟美女,两者之间,是有本质差别的。

在他们分析过程中,台上比赛已经进行至尾声,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个被评委戴上王冠,钻石、珍珠、翡翠,都搀和在一起,高额,也俗气。

倒是很贴近现场这帮金主的风骨,俗中带着那么一点自以为是。

评委和金主票选的第一名是010,负羡是第二,003第三。

前三甲没脱高峤预测,甚至顺序都没变,如果从负羡开始数的话。

肖骜全程面无表情,高峤、封疆以为他是没空说话,只有傅伽知道,他在抑制情绪,避免一张嘴,火气就喷涌而出。

他什么都可以纵容,唯独让负羡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品头题足。

讽刺的是,由于负羡要求,他必须得依她,完全不能有脾气,以此来保证无损大局。

傅伽刺激他,“后悔吗?你要不出这馊主意,她也不会知道有这么条路。”

后悔。可负羡想,他后悔有什么用?大不了她去疯去闯,他保驾护航。

选美结束,并不是直接进入拍卖会,要先由买家进行选购,或跟卖家预定,整个过程会耗时一个星期,也就是说,这一个星期,肖骜他们可以尽情搜集他们违法的证据。

但又有一个问题,他们没有手机、相机、录音笔这种东西,在这里,一切可以记录的工具,都是不被允许的,他们的方式传统而安全,也是这大会能开这么多年的基础。

散场之后,连钧走到负羡身边,把她带上电梯。

肖骜、傅伽眼看着她被带走,只能锁死眉头,任一肚子火气上串下跳。

连钧房间里,他毫不掩饰对负羡的渴望,几次把她逼到墙角。

负羡几番巧妙的逃开。

“等大会结束,你跟我走吧。结束你就可以永远跟着我了。”连钧握住负羡肩膀。

负羡轻轻挣开,“她们说,我们是要被拍卖的,我那么相信你。”

连钧赶紧解释,“这是你唯一进入大会的方式,你不知道,这个牢笼,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纵使我有天大的能耐,也无处安排你。”

负羡故作生气,“我不信,怎么会有一个地方连蚊子都进不去?”

连钧把手机掏出来,给她看,“你看,没有信号,没有网,什么都没有。”

负羡拿过来,“为什么你可以有手机?我连手表都不被允许佩戴。”

连钧忽而有些得意,“那是因为这大会,我有不少股份。”

负羡:“你既然有股份,却不能避免我被拍卖,又有什么用呢?”

连钧慌了,“无论多少钱,我都会把你拍下来的。”

负羡摇摇头,往后撤,“对不起,拍卖让我没有安全感,我害怕。”

连钧走近,去牵她的手,“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负羡:“你至少要让我觉得,我跟另外那些选手相比,是不同的。”

连钧:“只要你觉得你跟她们不一样,你就愿意相信我吗?”

负羡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个。”

连钧把自己手表摘下来,给她戴上,“手机你拿着,手表你也戴着,这样可以吗?”

负羡:“可是,这些在这里,也没有用不是吗?”

连钧:“这至少可以证明,你跟她们确实是不同的,你甚至比一些内部人都有所不同。”

负羡晃晃手表,“我先相信你,等结束,你一定要带我走。”

连钧无比坚定的望着负羡眼眸,“我答应你。”

41.41

负羡第一时间跟肖骜碰头,把手机交给他, “没机会拿到充电器, 你们想办法。”

她这个行为是对的, 她是不被允许参与交易过程的, 但肖骜他们可以。

肖骜很想问负羡这东西怎么拿到的,但他知道, 答案只会叫他不爽。

负羡通过他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知道他心情够呛, 搂了搂他,“醋王。”

肖骜使劲托住她的腰,又带近自己三分,“你这个一点也不安分的小炸-药包。”

负羡拧他胳膊内壁的肉,“不安分的明明是你。”

肖骜搂住她, 深呼一口气, “马上就要结束了。”

负羡微微笑,“你很紧张?”

肖骜放开她,“如果你待在我身边,我一定不紧张。”

负羡走开, “你想功亏一篑吗?”

肖骜只是慨叹, “我早见识过你的固执了,放心,我不会劝你放手, 给自己添堵。”

负羡手伸给他, “牵手。”

肖骜握死, “越靠近结局,越恐惧。”

负羡:“因为结局太美好吗?还是因为你再也没有险可以冒了?”

肖骜:“这个世界悲剧太多,冒险永远不会退出历史舞台。我恐惧的是不能再偷情了。”

负羡手肘杵向肖骜的腰腹,并没有用力,“我竟然听出了你对偷情的渴望?那是不是说,你以后出轨的可能性大?”

肖骜很无奈,笑,“为什么你要这么理解。”

负羡揉了揉他肩膀,“那你就用行动向我证明,你不会。”

肖骜很骄傲的,“我当然不会。”

负羡后退,步步靠近门口,“拭目以待。”

直到她出门,肖骜嘴角的笑都未消散。

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女人,精致的像是画中仙,也冰冷的像是槽中枪。

而主要问题是,叫他着迷。

他从房间出来,去找傅伽,在他那里,看见了表妹。

表妹带着她套到的内部人会议内容,跟他们交换情报。

“接下来,所有高层重心都会放在交易上,虽然楼里绝密性不会由此削弱,但会因为内部人专注敛财,没空顾及这些武装看守而有所松懈,届时我们就有机会行动了。”表妹说。

傅伽坐在沙发上,“然后呢?怎么行动?我们连一样可操控的工具都没有,还是说,你不介意我们逃出去,把国际刑警招来,一窝端?只是这样,你可能就保不住你爸爸了。”

表妹:“不用你提醒我我们的目的。我会在最快时间内,找到机房位置。”

傅伽:“介意告诉我们,你打算怎么找吗?”

肖骜走过来,坐下,“她有暗哨。”

傅伽:“介意跟我们分享,是谁吗?”

肖骜再次抢先表妹一步,“冯国伟。”

表妹耸眉。

肖骜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口,觉得又酸又涩,不好喝。

“你是怎么知道的?”表妹眯眼。

肖骜把水杯放下,“你跟冯国伟暗通款曲,安排了007来监视我们,被我们发现了,你本来可以再换个有能耐的过来,但事情太过紧急,你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能自己上。”

表妹鼓掌,“我真的很佩服你。”

肖骜又说:“这也是为什么,你可以知道内部的会议内容,一切都是冯国伟在暗中相助。”

“没错,不过我也没打算瞒你们,你不发现,我也会坦白的。“表妹没否认,“不要怪我监视你们,毕竟关联到身家性命,我跟我爸都赌不起。”

肖骜:“所以我也没打算跟你计较,不然也不会跟你摊牌了。”

表妹:“接下来,就是我的表演时间了,除了我,你们不会知道机房在哪里的。”

肖骜抬了下酒杯,“加油。”

傅伽也说:“等你的好消息。”

表妹离开以后,傅伽偏头看向肖骜,“现在的冯国伟明明是西娅的人。”

肖骜:“这女的一直在说谎。在我们提出007有问题之后,她就联系不上冯国伟了。”

傅伽懂了,“你之前说,西娅告诉你,冯国伟跟神秘人有合作。所以,神秘人,就是表妹。”

肖骜点头。

傅伽:“冯国伟和表妹是单向联系,他不主动,表妹就无法知道他这头什么情况,所以她等于变相失去了这个暗线,而再安排一个选美选手进来,她也会因为没办法跟她联系上而缺失第一手情报。她必须要一个权威的人做暗线,只有权威的人物才有可能跟外界联系,如果冯国伟指望不上了,只有自己上才能完整的跟进整个剧情,不会缺集少页。”

肖骜:“她不知道现在的冯国伟是什么情况,所以不会贸然跟他联系,见面也不会主动搭茬,所以她会知道内部人的会议内容,还说有暗线可以支撑她找到机房,只说明,她还有人。”

傅伽大概理清了她的行为,只是,“她什么目的呢?”

肖骜不知道,“唯一说得通的,就是高钲淇信不过我们,怕我们不止要端掉整个窝点,还言而无信,把他也送入地狱。”

傅伽不这样认为,“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为什么还会有人在内部?既然她这么只手遮天,那完全用不着我们,无论高钲淇和这个野贸大会捆绑多紧,只要有内部人协助,成功脱离的机会就远比我们几个局外人搀和要大的多,如此,完全没有跟我们做交易的必要。”

肖骜阖上眼,头靠在沙发上,重新捋故事线。

但有些疑团还是解不开。

“我现在还有一种猜测,但仅仅是猜测,目前掌握的内容都不足以构成一场推理,等等吧,先在交易场晃悠两天,看看能不能有新发现。”肖骜最后说。

傅伽现在格外想西娅,现在她知道他们在什么位置,就等她想办法跟他们联系上了。

肖骜把手机拿出来,“这个给你,连上负羡手环。”

“她弄到的?”傅伽拿过来,“连上也没用,信号一样是被屏蔽的,那手环的非信号接入电波只在百米内有效,意思就是,一样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系。找不到机房,都白搭。”

肖骜看着这只手机,“我只要百米内,这样我能实时监控她的安全问题。”

傅伽解锁,编入程序,在连接框输入负羡手环的编码,解禁手环内置芯片原产公司协议,套索高端功能密钥,激活子系统。“我不认为负羡会喜欢你监视她这个行为。”

肖骜把完成连接的手机拿过来,看着屏幕中移动的小红点,“她不喜欢的太多了,我不可能都依她,尤其在她的安危问题上。”

傅伽也看着小红点,“你觉得你瞒得过她吗?”

肖骜:“瞒不过也不过是被打一顿,我又不是第一次挨她的打了。”

傅伽:“你倒是乐观。”

肖骜:“不然呢?跟你似的?这么悲观?”

傅伽耸眉,“别扯我。”

肖骜冲他笑了下,“行了,事儿还多着呢,干正事儿吧。”

表妹从傅伽那里离开,回到选手营,跟005换了床位,成为负羡的新室友。

负羡用面无表情欢迎了她的新室友。

表妹坐到她床上,捧着脸看她,“你跟傅伽,在一起多久了?”

负羡看过去,“你这算是造谣吗?”

表妹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我都知道了,你就别隐藏了。”

负羡淡淡道:“很久了。”

表妹坐直身子,一把搂住她,“他们几个当初那么心急火燎的过来找我爸,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我就知道,你跟某一位关系不平常。”

负羡:“你为什么会猜到是傅伽?”

表妹说:“我问肖骜,你是谁的女人,他说是他的。通过我这段时间对他的了解,他可不是一个诚恳的人,他信任的人屈指可数,这其中一定不包括我,所以他跟我说的,一定是瞎话。”

负羡轻笑,“你很聪明。”

表妹又说:“既然你跟傅伽是一对,那肖骜,我就不客气了。”

负羡:“你不用通知我的。”

表妹下巴垫在负羡肩膀,“我是在想,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

负羡:“什么是最好的朋友?”

表妹:“就是一起上刀山,一起下火海。”

负羡:“好朋友不能一起好好活着?”

表妹:“但岁月静好的生活又怎么能体现两个人是好朋友呢?”

负羡:“嗯,也有道理。”

表妹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给负羡戴上,“这个送给你。”

负羡低头看看,看起来价值不菲,“你对好朋友,都这么慷慨?”

表妹摇头,“我没朋友。”

负羡不说话了。

表妹眼神飘向很远,“从小,我就被我爸当成男孩训练,你在我家照片墙上,不会找到我穿裙子的照片,我从小就要被迫练习枪法,格斗,还要上各种□□的课程。”

负羡认真听着。

“渐渐地,女孩的话题,我开始参与不进去,而男孩儿,又嫌弃我是男人婆,长达十年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哦不对,还有我爸雇佣来训练我的人。”表妹说。

表妹眼神停留在项链上,“项链是我妈留给我的,每次看着它,我都感觉她在我身边。”

“我见你第一眼,就在你身上感觉到我妈那种灵气,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我想跟你做朋友,想跟你一起,跟你们一起,把这个违法违禁的窝点,铲除。”

负羡即使听她如此感人肺腑一番话,也不觉有回应的必要。

她是一个从骨子里,就冷如冻土的女人。

幸好门铃响了,终结了表妹的尴尬。

表妹去开门,看到连钧。

连钧发现开门人是表妹,耸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表妹毫不掩饰对他的反感,“我跟001住一间。”

连钧想越过她进门,结果被她先把门从外面关上。

“高小姐,你过分了。”连钧眉峰削利。

表妹淡淡笑,“你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不用我提醒你吧?”

连钧眯眼。

表妹随性的清着指甲缝碎屑,“你要知道,拿走你的一切,于我父亲来说,轻而易举。”

连钧:“我对现在一切都无所谓。”

表妹很快联想到,“你要001?”

连钧:“有何不可?”

表妹:“你知道她是谁吗?”

连钧:“她曾是肖骜的人,不过已经倾慕于我。”

表妹:“肖骜的人?”

连钧:“现在不是了。”

表妹:“你有没有想过,肖骜曾在非洲端掉违规狩猎,也会端掉我们野贸大会。”

连钧:“她以后会是我的人,我绝不会让他们再有联系,肖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表妹讽刺性质一笑,“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

连钧:“所以,请你让开一点,我要进去。”

表妹啧啧两声,眉眼全是同情,“做你的春秋大梦。”

说完,她转身回房,关门,上锁。

“连钧为什么说,你现在倾慕与他?”表妹问。

负羡淡淡道:“这不是客气话吗?”

表妹笑了下,“你可能是对客气话,有什么误解。”

负羡:“是吗?”

表妹躺下来,“他说你之前跟过肖骜。”

负羡:“当时参加品鉴会时,我确实是以肖骜女伴前往的。你们不是知道吗?”

表妹:“我问的是,他为什么会说你跟过肖骜。”

负羡:“他们并不认识傅伽,我只有说我是肖骜的人,他们才会考量留下我的益处,才不会轻易定义我的价值,这样我就有机会活下来,为你们救我,争取时间。”

表妹望向天花板,“还挺叫人信服的。”

负羡:“因为是真的。”

表妹悠然道:“我会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给你最好的可能,但如果你骗了我。”

负羡把项链还给她,“我这个人喜欢独来独往。”

表妹看过去,“还没有人拒绝我。”

负羡:“这只说明我真诚。”

表妹洗耳恭听。

负羡:“如果我接受,然而心里不这么想,你会满意这样的结果吗?”

表妹笑起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负羡:“感谢厚爱。”

42.42

“每个人,都有无限可能。”肖骜如是说。

拿着一块头盖骨问肖骜的人, 又说:“可这东西, 不能有无限个价钱。”

肖骜扯回来, “愿意买就买, 不愿意买拉倒。”

“嗨呀,你这人, 什么态度?高钲淇呢?他上哪儿去了?”那人撸胳膊、抹袖子。

肖骜很淡定,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 高老才不愿意亲自来。”

那人挺横,“你知道我是谁吗?”

肖骜抬手,“要不,您来个自我介绍?”

那人看见他抬起的手,认怂, 转身走了。

看到这一幕的高峤走过来, “六哥,你这脾气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肖骜看着人群,“光问不买,一上午, 我嘴都暴皮了, 还让我收敛脾气?我没直接让滚蛋,已经是我以大局为重了。”

高峤不说话了,转身走了。

封疆看他悻悻, “怎么了?”

高峤瞥瞥肖骜, “六哥有病。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特别暴躁。”

封疆肉眼扫量人群,“我跟你说实话,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帮人太磨叽了。”

高峤拍拍他肩膀,“忍忍,马上吃中饭了。”

封疆看一眼傅伽方向,“为什么老四就这么游刃有余呢?”

高峤知道,“四哥以前过的生活,比这糟心多了,应付起来,自然比我们轻松。”

封疆不说话了。这个故事,他也知道。

一上午很快过去,中饭在十三楼,有一支专门收拾交易后残局的小分队,肖骜他们人帅心善的替了他们。“你们去吃饭吧,收尾工作我们来。”

小分队成员感激涕零,“谢谢谢谢!”

他们上电梯,消失在这一层以后,傅伽走过来,跟肖骜说:“怎么样?”

肖骜把手机给他,“这些应该够了吧?都是知名人物,涉及行业之广,绝对搅个天翻地覆。”

傅伽看着他拍到的交易经过,连接负羡手环,传送过去。

高峤过来正好看见,“为什么还要把这个传过去?放手机里不安全?”

傅伽:“离开时也要搜身,手机过不了他们细针密缕的检查。”

封疆想到那手环被傅伽弄了一层铅衬膜,可以阻绝一切辐射探测。

高峤看着负羡那个红点点,“六嫂这是在哪儿?”

傅伽这才发现,负羡已经出了这栋楼。

肖骜看他脸色不对,把手机抢过来,“这什么意思?”

傅伽:“意思是,负羡已经离开这里。”

肖骜:“你知道没有这种可能性。”

傅伽知道,“所以,可能出事了。”

肖骜差点把手机捏碎,“操!”

高峤、封疆不敢说话,肖骜眼睛好可怕。

傅伽把手机拿过来,“看来我们得自己找机房了。”

肖骜想到表妹,“005跟表妹换房间了。”

傅伽:“你觉得是她?”

肖骜眯眯眼:“我觉得我另外一种猜测,可能已经被印证了。”

傅伽皱眉,“你是说……”

肖骜:“高钲淇想要退隐山林,但表妹不想,所以他爸跟我们交易,用让我们进入野贸大会的条件雇佣我们帮他脱身这个险象环生的漩涡,她则跟冯国伟搭上线,想办法阻挠我们。”

傅伽很快捋清楚思路。

肖骜又说:“而007,根本不是高钲淇派来监视我们的,是表妹交给冯国伟,让她换掉本来的007,专门来破坏我们计划。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偏偏换高钲淇的人。”

傅伽接上,“因为到时候暴露了,她正好撇清关系,把一切都推给她爸,从而取代他,成为新的负责人之一。”

肖骜看过去,“之前她问过我,负羡是我的女人,还是你的。”

傅伽看着他。

“我说是我的,但我知道,她会由此确定为是你的,她知道我不信她,所以不会说实话。”

傅伽:“然后呢?”

肖骜:“当时她反应很雀跃,我估计她是觉得可以顺理成章的招揽我。她当即向我表白,说要追求我,也证明这一点。”

傅伽:“照这么看,负羡应该会很安全才对,毕竟她认为负羡跟我在一起,要想招揽你,绝不应该对负羡下手。”

肖骜:“只有一种可能,她已经确定负羡是我的人。”

封疆很费劲才跟上思路,“她为什么只想招揽你,而不想招揽老四?”

傅伽说:“因为肖骜背影很透明,各方面实力显而易见。而我不是。”

高峤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这部分内容知道,“四哥来历不明,也无亲无故,没的要挟,像他们这种在地狱门外过活的人,不会冒险找一个毫不了解的人当搭档。”

封疆望望拿手机,“那现在只有找机房这一条路了?”

“只有这一条路了。”傅伽看肖骜一眼,“一间一间找。”

肖骜也是这么想的,“手机给你,盯紧负羡的位置。”

高峤不明白,“知道她在哪儿,我们也出不去啊?这东西不是百米内才管用?”

傅伽:“那是在无信号情况下,她离开这里,就不存在无信号的情况了。”

高峤想起来了,“噢对,忘了。”

接下来,四人开始以喝醉酒为由,一间一间的找。

为了不被怀疑,他们一个个跟影帝上身一样,演的特别像那么回事儿。

早上醒来时,负羡没在房间看到表妹,而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她竟然不知道。

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的房间走动,她不知道。

直觉这不是好的预兆,直到两个小时后,连钧过来敲她门。

她允他进门。

“起那么早?”连钧坐下来。

负羡看一眼表,“已经九点多了。”

连钧笑,“我们没正事的时候,都不会起那么早。”

负羡:“我不是你们。”

连钧笑容未减,只是话音一转,“所以你是谁?”

很突然。负羡一如既往,“负羡。”

连钧跷起二郎腿,“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傅伽的?”

负羡反问,“你觉得呢?”

连钧:“不要试图套我的话,看我掌握了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认识,还是不认识。”

负羡:“如果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随便答,万一你不满意我的答案,不带我离开,那我怎么办?”

连钧把笑容敛起,“负羡,我几乎相信了你。”

负羡:“我也是。我以为你真的愿意带我走,但听你现在这语气,似乎是不愿意了。”

连钧站起来,逼近负羡,“你根本不知道,我已经打算为你牺牲到什么程度。”

负羡好整以暇,“我知道,你已经打算放弃了。”

连钧站定在负羡面前,一把掐住她脖子,“有人告诉我,你是傅伽的女人。”

负羡脸被他掐的憋红,“然后呢?”

连钧变得凶神恶煞,“但你却告诉我,你是被肖骜折磨迫害已久,你到底有没有真话?”

负羡的镇定与生俱来,并不会因为所处环境有所改变。“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什么都不会得到,知道是哪一种吗?”

连钧微微眯眼,“你想说什么?”

负羡看到他的抗拒,笑了,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就是你这种人,因为你没有眼睛,你所了解的一切,都是通过别人的嘴。”

连钧红血丝在一瞬间盈满眼眶,片刻,他松了手。

负羡倒杯水,喝两口,转过身,“我知道是谁跟你嚼了闲话,但我不怪她,她只是想交个朋友,她担心我欺骗她,担心我将来会侵害到她的利益。我可以理解。”

连钧望进她双眼,抽丝剥茧的想挖出些心虚,但没有,负羡那双眼睛,跟她声音一样清澈。

“那我呢?有时候我真觉得,我们永远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连钧说。

“我不是已经答应跟你走了?”

连钧摇摇头,“你除了嘴,全身上下都在抗拒。”

负羡:“你想多了。”

连钧走向负羡,“如果你真的打算好跟我在一起,那做些情侣之间的事,应该不过分吧?”

负羡心提起,“我怎么能保证,你得到我之后,会不会抛弃我呢?”

连钧举起三根手指,“我可以跟你发誓,我不会抛弃你,不会离开你。”

负羡依然拒绝,“我只信你的行动。”

连钧歪歪脖子,走过去,一把握住负羡肩膀,“我今天偏要得到你!”

负羡踢向他下阴,“你无耻。”

连钧痛的差点窒息,他第二次扼住负羡脖子,“怎么?还想着肖骜?”

负羡猛推开他,甩手一巴掌,“你太让我失望了。”

然后在他反应之前,跑出门。

结果被表妹、还有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保镖?亦或是杀手,挡住去路。

负羡微微耸眉。

她早猜到表妹不见不是一件正常的事,那么连钧过来没头没脑的挑衅、找事,也不会是一件正常的事,朝这个思路延伸,表妹一定知道她和连钧发生了什么。

所以她才没有对连钧动手,只是出于女人本能,踢他下阴,扇他巴掌。

本来以为她可以逃出去,却刚出门就碰上了表妹。

如此,只能说明,这个监控她的地点,也就是整栋楼的中控中心,就在她房间附近。

表妹嘴角含笑,“亲爱的,你跑什么呢?”

负羡平静的看着她,“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

连钧在表妹说话之前出来,手伸向她,薅住她肩膀布料,“你往哪儿跑?!”

负羡顾不上他,她在回忆自己是哪一环出了问题,被他们发现破绽。

表妹靠近她,“在想你什么时候露出的马脚?”

负羡:“我没有马脚可露。”

表妹目光转向连钧,“我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会做到,但现在……”

她说着话,指向负羡,“我可能要先借走她一会儿。”

连钧不松手,“我怎么能相信你没有在骗我?”

表妹抬起手,身后保镖纷纷举起枪来,枪口对准连钧。

连钧汗立马掉下来。

“转身,滚。”表妹说:“我可以留你一条命。”

连钧身体在抖,“你就不怕我拆穿你?”

表妹瞥一眼身后保镖,“你不好奇我在交易期间,哪儿来的这么大权利吗?”

连钧难以置信,“你……你已经……”

表妹弯弯唇角,“以后,野贸大会,我说了算。”

连钧腿抽了筋,不能动弹了。

表妹命人把他带走。

接下来,就是跟负羡继续girl’s time了。

负羡早猜到表妹非善类了。

本来,听到她频繁提起肖骜,还对肖骜表达出欣赏,以为她那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嫉妒,是因为知道她和肖骜的关系,后来听她说才知道,她一直误把她认作傅伽的人。

那为什么还会有嫉妒呢?

嫉妒她的美貌?明明她本身条件也很好,重要的是,还很有钱。

所以无论是因为什么嫉妒,她口口声声跟负羡表示想跟她做朋友,却不坦白,不讲嫉妒这一部分,就是有鬼。

也是因为看出这一点,负羡才一直顺着她的话说。

她说她是傅伽的女人,她就认她是傅伽的女人,她说什么,她就接什么。

包括刚才,负羡猜到她在监控她,也没有在连钧面前多嘴,他问她是谁的人,她也没有正面回答,一切一切,都做的滴水不漏,那她现在武装拦她,是为什么呢?

负羡想不到自己疏忽了哪个细节。

表妹把负羡拉进房间,门关上,把她轻轻摁在椅子上,给她倒了杯酒。

“还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露了马脚吗?”她问。

负羡握着酒杯的手轻晃一下。

表妹坐下来,拍拍她胳膊,“别手抖。”

负羡把酒杯放下,“我不想喝酒。”

表妹微笑,“那换一杯饮料?还是说,你喜欢喝奶?”

负羡:“都不需要。谢谢。”

表妹两根手指拨弄头发,一派自然随性,“客气。”

负羡:“我不太清楚,你要做什么。方便透露一下吗?”

表妹:“你刚才没听见吗?以后,野贸大会,姓我。”

负羡:“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表妹笑,“我帮你回忆一下,你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负羡看似轻抿的嘴唇已经有些微泛白。

表妹声音很软,上下牙齿轻轻碰撞,撕扯的是血淋淋的事实。

“肖骜想揭露野贸大会黑运营,所以带你去了品鉴会,但你们被盯上了,连钧把你带走,你顺理成章借着他的关系,进入内部。而肖骜,则是找到我爸,跟那个想退休的老东西做成一笔交易,内容是,他协助肖骜端掉这个窝点,肖骜保他不受牵连。”

“连钧没有别的办法把你带到野贸大会最终地址,而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进来,所以我们都需要以选美选手来实现。在此过程中,我认识了你,并欣赏你,嫉妒你。”

“知道为什么嫉妒你吗?因为你对什么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我有那么多在意、仇恨,侵蚀着我,这么多年。而你却对什么都无谓,凭什么?”

“当然,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要跟你做朋友,我要让你和肖骜服务于我,我会给你们最好的待遇,给你们想要的一切。可你太让我失望了。”

表妹把手机拿出来,给负羡看,“我以为我可以招安你们,没想到,肖骜不对我说实话,你也不对我说实话。你现在要不要跟我说说,你是谁的女人呢?”

负羡看着屏幕中,自己和肖骜在非洲的照片,还有在无生山下的照片,都是俯拍的形式,应该是监控视频截取,也正因为是截取,所以才画质感人,但仍然能看清楚,是她和肖骜。

表妹靠近负羡,在她耳朵边上说:“我说的这些,你认吗?”

负羡目视前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表妹退回去,手掌撑着脑袋,“你不应该允许连钧过来找你,他那个蠢货,说话不带脑子。”

负羡知道了,“你听他说我是肖骜的女人,就开始怀疑,并调查我们。”

表妹:“不是调查,是验证。我总要知道,我的一腔热情,是不是错付了。”

负羡淡笑,“当你查到,我确实跟肖骜关系密切,就又告诉连钧,我是傅伽的人,让他对我产生怀疑,让我为了安抚他,出言否认,只要我否认,就说明,我对你承认说是傅伽的人,是假的,这样你就抓住了我说谎的证据,就可以当面拆穿我,但我没承认,也没否认。”

关于这一点,表妹是很想为她鼓掌的,“你真的很聪明,但却疏忽了,这个复杂多变的世道,除了聪明人吃得开,还有一种人也混得不错,那就是谨慎的人。”

“我,就是一个谨慎的人,在我接触到你在骗我这种可能性后,是一定要验证的。”

负羡认了。

表妹把手机收起来,“你跟肖骜的感情基础从非洲开始奠定,我不会相信你此刻愿意归顺于我,所以,我要利用你让他帮我成为野贸大会最高权利人。”

负羡左唇角轻挑,“你觉得,我会老老实实听你的话?”

表妹掏出枪来,咔的一声抵在她脑门上,“你会听的。”

负羡迅速闪身,与此同时一掌击落她手里的枪,移形换影般绕到她身侧,左拳落在她左腋下,右手撑住椅背,一记扫踢把她踢退出半米,没给她喘息机会,膝盖高抬,击中她下颚,小臂顺势扼住她脖子,左腿前送,堵死她双腿的路。把她人死死钳制住。

表妹差点拍案叫好,“你还真是,惊喜不断。”

负羡没时间跟她废话,“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

表妹笑,“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负羡手上用了力,“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表妹艰难的点点头,“嗯,是,我现在没有,但是。”

她话说完,右脚掌蹬墙,蓄力,重心前移,拧腰转跨,身子向右,左臂随势直臂内旋,左肩前送,拳心向里,拳面向右,一记八分力道的直拳出击。

负羡第一时间反应,曲肘回收,挡下她的攻击。

表妹双腿得到释放,右脚向前上一小步,左脚随势跟进半步,以右脚掌蹬地,身体略前倾,力达拳面,崩拳出击,打空之后,快速回收置于下颌,侧身,旋风踢起势。

负羡伸肘抖腕,力由臂膀向前弹抽,打散表妹旋风踢起势。

表妹反应力跟负羡不相上下,以迅电之速左转身体,左脚上步,左拳向左肩发力,在左脚落步瞬间,臂肘微屈,力达拳轮,猛地向负羡劈砸过去,出拳凶恶。

负羡双臂合并,前置护头,随后攻她腰腹,出腿频繁,不遗余力。

表妹腰腹力量薄弱,被负羡发现这一点后,她毫不留情,每一招都只攻她腰腹,没两轮,已经显出败势。

负羡当然不会就此收手,她必须得保证,她能压制住她。

打斗过程中,房间被搞得一团乱,东西都摔烂在地上。

隐藏摄像头也被负羡一个高抬腿踹了下来。

眼看负羡要绝对性击败表妹,表妹保镖进来了,枪口也随门开而对准负羡。

毕竟不是白雇的。

负羡斗不过那么多条枪,还是被表妹擒了。

当然,她早知道她逃不过。

43.43

肖骜找到选美选手居住的一层,敲了敲负羡房门。

扳动两下门把手。

发现门上锁了, 是由里锁上的。

他找到005, 问他有没有负羡房间的钥匙。

幸好, 她之前跟负羡一个房间, 钥匙留了一把。

门打开,空无一人。

“她不在吗?”005奇怪, “她能去哪儿呢?她不是最不喜欢出门了吗?”

肖骜送客, “谢谢开门, 你可以走了。”

005莫名其妙,但她惹不起肖骜,只能乖乖走了。

肖骜观察环境,还真是……不堪入目。

负羡不是最忌讳打坏东西了吗?

虽然没听她说过,但也没见她动手之后, 把场地弄成这样。

笃定负羡是有目的的, 他双眼开始细针密缕的在房间逡巡,一处都不放过。

终于,被他发现一个针孔摄像头,他捡起来, 眯眯眼。

他们的房间早在住之前就检查了, 没有摄像头,而负羡的房间,竟然有摄像头!

肖骜又火大了, 攥紧的拳头嘎巴嘎巴响不停。

傅伽上来时, 正好看到眼部冲血的肖骜, 很快注意到他手上针孔摄像头。

他拿过来,“你一直在看着这个生干气?”

肖骜是在等他,“你把它弄好。”

傅伽懂他意思,很快弄好,跟他使个眼色。

肖骜接收,退到一侧,举起枪。

傅伽把摄像头放桌上,站在它正对方向。

肖骜对准他脑门,一枪打过去。

不到五分钟,就跑来两个人。

傅伽、肖骜一人一个钳住,“机房在哪里?”

两个人一阵懵,才反应过来,刚才画面中看到开枪,是引他们过来的一场戏。

傅伽举起枪,“不是每一发都是空包弹。”

被他钳制住的人立马尿裤子了,“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机房就在负羡房间不远处,负羡猜测没错。

几个技术人员难逃两个怒火中烧男人的毒手,被一顿乱揍,还免不了被五花大绑。

傅伽技术方面一百分,当年要不是MI6能出外勤的特工屈指可数,他会更愿意待在机房。

当然,不包括文职,他不喜欢写新闻、写报告。

没一会儿,西娅信号就接进来了,她的脸出现在投影屏幕上。

“谢天谢地!你们待得这个破地方,真不好黑进去!”西娅顺顺胸脯。

肖骜就喜欢拆台,“是我们开放网络,你才能进来。”

西娅:“……”

她拒绝再跟肖骜说话,问傅伽,“现在可以报警了吧?”

傅伽不动声色,“不能。”

西娅皱眉,“怎么?”

肖骜说:“负羡被绑了。”

西娅回忆了一下,“玻璃房里会功夫那个?”

傅伽:“我给你她的位置,你去一趟。”

西娅不愿意,“我又不认识她。”

傅伽:“我认识。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去?”

西娅看着傅伽,半晌,“你总要告诉我,她跟你是什么关系。”

肖骜插嘴,“她跟你心上人没有任何关系。”

西娅看了傅伽那双眼那么多年,她知道他每一个眼神什么意思。

提到负羡时,她分明看到他眼里的光。

“你们就为了一个女人,不惜这趟空手而归,是吗?”她问。

肖骜和傅伽异口同声,“是。”

西娅也是个有脾气的人,“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不去。”

傅伽:“可以。我记得东南亚某位政客到日本拜访被射杀,害日本背锅那事,日本方面一直没有放弃追踪这个杀手,我还记得,那是你第一次外勤任务。”

西娅脸冷下来,“你要干什么?”

傅伽:“第一次难免慌张,难免有破绽。”

西娅撑到桌前,眼被光打透,“你杀过的政客,用我给你列举出来吗?”

“你有证据吗?”傅伽好整以暇,“可不要血口喷人。”

西娅斗不过傅伽,把眼底杀气敛收进心底的仓库,不说话了。

傅伽十指在键盘上敲击,动作,“现在我给你负羡具体位置,你必须要保证她安然无恙。”

西娅接收信息,把手套带上,把枪戴上,重新看向屏幕。

傅伽等她说话。

西娅看着傅伽,那么多年,他竟一点都没变。

“傅伽,你爱过我吗?”

肖骜不想听他们儿女情长,走到一旁。

傅伽双臂手肘拄在桌上,双手交叉放置,淡淡道:“爱过。”

西娅阖上眼,“那又是在什么时候,不爱了?”

傅伽:“在我离开MI6时,你跟我说,再见,的时候。”

西娅差一点发了狂,她双手撑在桌沿,眼里红血丝被屏幕蓝光映照的更明晰,“你明知道我身不由己!”

“我知道,但我们总要面对现实,既然你身不由己,那我就不必绑着你了。”傅伽说。

西娅姿态放低下来,红血丝往外围游走,弄红了眼圈,“现在,我没有机会了吗?”

傅伽:“过去了六年,你为什么会觉得,这六年,我不会变呢?”

西娅指着自己,“我没变,六年前我爱你,六年后我仍然爱你,而且,有增无减。”

傅伽难得吁出一口气,“可是我变了。”

西娅特别女人的狂笑起来,那么多年的相识,傅伽第一次看到,她这样阴森的笑。

“男人,男人啊。”

她说完两句,关了Face time。

肖骜走过来,“你这么刺激她,她还会去救负羡吗?”

傅伽:“会。”

肖骜:“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傅伽:“因为她爱我。”

肖骜啧一声,“你心也真够狠的。”

傅伽:“我跟她在一起,她会死的。”

肖骜耸眉,“什么意思?”

傅伽:“如果当年我带她走,她根本不会走出MI6总署。”

肖骜:“你们头儿为什么这么跟你过不去?”

傅伽:“不是跟我,是跟她。”

“……”肖骜:“所以他是为什么跟她过不去?”

傅伽:“西娅侵入俄情报局,被发现,俄方面要她命保两国平安,我替她担了。”

肖骜讶然,还有这么段故事?

傅伽:“如果她跟我一起,我替她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我请求局长,限制她六年。”

肖骜:“那我遇到你……”

傅伽:“是我从俄逃出来的第二年。”

肖骜对他用的‘逃’这个字眼,很敏感,“你在那里……”

“过了一年非人的生活。不过也是在那里,我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我是谁。”

肖骜握住他肩膀,“你是傅伽,是我兄弟。”

傅伽偏头看他,嘴角有一抹戏谑,“即使跟你喜欢同一个女人,也是你兄弟?”

肖骜咬着牙,“是。”

傅伽眼重新冲到屏幕上,“如果负羡不喜欢你,我一定不会放手。”

肖骜抓住重点,坐下来,“你放手了?”

傅伽眼角泄出落寞,“我有别的选择吗?她眼里全是你。”

肖骜拍拍他脊梁,“你有这种觉悟,我欣赏你。”

傅伽灵活的十指又开始了,“别废话了。”

肖骜:“不过,既然西娅已经脱离MI6,你可以跟她破镜重圆。”

傅伽停住手,“你还喜欢你六年前喜欢的姑娘吗?”

肖骜睨他,“别扯我,六年前我没喜欢过姑娘。”

傅伽:“但你现在喜欢了一个。不管是受环境影响,还是自身心境变化,人都不可能一成不变,以前受过的伤害,心里扎堆的刺,爱过的人,曾攥在手里的阳光,也总有一天会在心里浅淡。”

“什么都变了,我自然也不是以前的我了。”傅伽又说。

肖骜:“你变和跟她在一起,又不冲突。”

傅伽:“我变得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

肖骜再啧一声,“你这个渣男。”

傅伽:“如果你没在第一时间去救负羡,让她在表妹手里受到伤害,那你就也是渣男了。”

肖骜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他接起来,“找到了就想办法给我带回来。”

傅伽看着肖骜。

肖骜挂断电话之后,说:“对不起,我是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西娅身上的,而且,就算她救到,也是你的功劳,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傅伽:“所以?”

肖骜:“所以我就在跟你聊天的时候,把负羡目前位置给我的人发了一下。”

傅伽瞪着他,“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鸡贼?”

肖骜笑,“我可不信你会真的放手。”

幸亏高峤、封疆得到消息,来的及时,不然肖骜、傅伽就打起来了。

高峤喘着粗气,“那群犊子还快快乐乐交易呢。”

封疆也说:“穿山甲鳞片要十几吨,这口开的,那这玩意儿肯定要灭绝了。”

高峤看着他俩,“六嫂呢?找着了吗?”

封疆通过肖骜两人脸色也知道,“看他俩这么气定神闲,也是找着了。”

高峤:“那报警吧先,正好一窝端。”

傅伽:“不能报警。”

高峤:“为什么?”

傅伽:“表妹已经出卖高钲淇,也已经跟上层搭上线,有可能已经透露了我们本来身份。报了警,等于验了真,我们跟高钲淇联手搅局一事就成了板上钉钉,接下来,我们会被迫成为他们跟警方谈条件的筹码。要知道,在这里,别人的地盘,我们折腾不起来。”

高峤目瞪口呆,“这么麻烦吗?”

肖骜接上,“而不报警,几个负责人自然不会轻信表妹所言,即使把她纳入他们之列,给她相应权利,也会考虑高钲淇在这圈子这么多年,功劳、苦劳都有,出卖他们的可能性不高。”

封疆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肖骜、傅伽异口同声:“从这里逃出去。”

高峤:“说的容易,重点是,怎么逃呢?”

“对啊。本来计划挺好,外头有人接应,跟我们联系上之后就报警,趁着内部人不知道我们身份,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封疆说:“谁知道表妹突然整个幺蛾子,弄得不能报警了,不然咱们得有生命危险。”

傅伽把屏幕展开,“你们以为,我这么长时间在干什么?”

高峤和封疆看过去。

傅伽说:“一楼有武装队,每天中午十一点四十换班,门口上方有飞行预警,一直是绿色状态,这里搜索不到关于这架飞行器任何有关信息,说明有另外的人监视进出这幢建筑的事物。当然,不会有人出去,也不会有人进来。”

高峤挑眉,“那这个另外的人,是谁呢?”

傅伽:“事关生死,不出意外,应该是六个负责人共同监视。”

封疆泄了气,“说来说去,就是走不了了呗?”

傅伽紧接着,“十二点十分,监控飞行器会转接到受限空域,期间有五分钟盲拍,镜头朝上,所以,我们有五分钟时间用来逃离这里。”

高峤听懂了,“武装队交接时一定是高度警备,我们很有可能还没出去,就被摁住了。”

肖骜问:“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高峤:“通过我叔啊,狸猫换太子。”

肖骜:“懂了?”

高峤愣住,半晌才明白过来,“还换啊?这回换成谁啊?”

傅伽指着屏幕上,几个身姿笔挺的看门狗,“他们。”

44.44

负羡位置并不难找,西娅很快锁定, 但有意思的是, 前来救人的, 不光她一个。

还有一个, 也是个女人。

她在暗中看着她大摇大摆的进门,觉得这要么是个傻逼, 要么是个大智若愚。

负羡被困在表妹的一个……嗯, 应该说是一个分舵。

表妹这人, 精成狗了,她是绝不会带负羡去她老窝的。

万一发生什么不可抗力,她可不愿意承担这个损失。

囚禁负羡的地方,四面全是实墙,她把袖子自带的指南针装饰撕下来, 弄清方向, 确定是在西南方向墙上有一个通风口,还有一扇门,除此别无他物。

一天之内,表妹来过两次, 除了她, 还有门卫送饭,上午一次下午一次。

没有放风时间,负羡从被关在这里, 没一直没被允许出去过。

而表妹来的两次, 都是录视频, 希望她装的可怜一点,对肖骜说:“快点来救我。”

可偏偏负羡是个硬骨头,死活不张这个嘴。

负羡把他们作息时间摸清,观察,把他们套路搞明白,气定神闲在‘监狱’练功。

反正即使她不让表妹录视频,她也有的是办法让肖骜乱了方寸。

肖骜,他要是就这么愚蠢的相信,那也不是她负羡看上的男人了。

此时的肖骜,确实已经收到表妹的信息,是由内部人转交的一个视频信息,只给他看,不交给他,看完,传信的人就走了。

肖骜回忆画面上负羡的神情,“我看我媳妇儿也没多紧张。”

高峤说实话,“就算是刀架在六嫂脖子上,她也不紧张,她天生就是从容的人。”

封疆觉得也是,“不过这能说明,她目前没危险吗?”

傅伽一语道破,“估计表妹想威胁她,但她不买账。”

高峤哈哈大笑,“我觉得也是。哎哟六嫂真可爱,六哥,我能申请下次见面亲她一口吗?”

肖骜瞥过去,“你可以试试看。”

高峤挑眉,“我不信你会揍我,毕竟我是你最爱的小弟弟。”

封疆告诉他,“都轮不到他动手,负羡就把你头盖骨捏碎了。”

高峤一想,也是,立马汗湿了脊背。

傅伽还在盯着一楼武装看守,找容易突破的人。

高峤还想着负羡被表妹绑走这事,“你们说,表妹就没想过,她是在和谁斗智斗勇吗?”

封疆说:“她知道我们的背景,或许也知道负羡是谁,但肯定不知道,她有多少能耐。”

高峤不这么认为,“如果她不知道,那就不会绑走她了,既然表妹能把局做的那么滴水不漏,就说明不是个草包,我们应该相信她,已经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傅伽同意这一点,“不能掉以轻心就对了。”

肖骜脑袋里,还是视频中负羡的脸。“我为什么会觉得我媳妇儿这个表情是在挑衅我呢?”

高峤想了想刚才视频中的来你,“六哥你想多了,自我认识六嫂,她对谁都那样。”

肖骜就不爱听他说话,“滚。”

傅伽也打击他,“别觉得你有什么特殊,在负羡那里,你只是一个男人,而已。”

肖骜眯眼,“你是觉得,她没把我当成爱人?”

傅伽:“也不能这么说,她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可以。”

肖骜更不爽了,“那分明是告诉我,她爱我跟依赖我是两件事。”

高峤觉得,这就真的是肖骜在自寻烦恼了,“谁让你偏偏喜欢她,除了忍着你还能怎么办?”

肖骜瞪过去,“滚蛋!我还不用你个小王八蛋给我上课。”

高峤撇撇嘴,“可在这上面,你都不如我这个小王八蛋看得透。”

指点江山谁不会?不是自己的事当然看得透。肖骜懒得废话了。

此时,傅伽已经在视频中找到可以突破的武装看守,“短时间内,负羡不会有任何危险,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然后给表妹假象,让她以为我们还在她的控制下。”

封疆问他:“到时候我们都离开了,还有这种可能性吗?”

傅伽把四个有他们生物特征的信号源放置在房间四角,“我们离开时,我会开启。”

高峤对这玩意儿新鲜度很高,“刚攒的?这是你们MI6最常用到的东西吧?”

傅伽说:“如果我们离开,她一定会采取行动,到时候我们报警,也是扑了空。”

封疆还有个问题,“我看你监视的画面中,武装看守也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在身上,那即使我们我们冒充他们,逃出去,也不会把证据带出去,警方又怎么相信我们的话?”

傅伽看向肖骜。

肖骜说:“你以为我之前是为什么要把手机里的内容传到负羡手环里?”

封疆没问题了。

高峤又有问题了,“那那些选美选手呢?她们又没犯罪。”

傅伽说:“她们在来时,就已经不干净了。”

肖骜接上,“本来也是助纣为虐。你要相信,这些负责人再胆儿大,也不会找清白的女人。”

高峤不明白,“为什么?”

傅伽告诉他:“因为清白的人不受控。犯罪行当,最忌讳跟没有把柄的人合作。”

高峤似懂非懂,“所以她们要也跟着进去,都是咎由自取呗?”

傅伽:“咎由自取谈不上,但也不算冤枉了她们。”

封疆开玩笑,“你要实在舍不得,到时候可以警方特别交代一嘴。”

高峤挑眉:“可以吗?”

封疆也挑眉,“你还真要当救世主啊?”

高峤想起那几个尤物就肉紧,“主要是可惜。”

肖骜说:“看见负羡了吗?”

高峤:“啊?”

“在你不知道的天涯海角,总会有一个一切都符合你口味的极品,等着你。”

高峤被肖骜这么一安慰,释然了。

几人聊着聊天,表妹那狗腿子又来了,给他们看了一个新视频,主角还是负羡。

意思很明确,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几个人表现的倒是乖巧,就是心里想的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人走后,高峤走到傅伽身侧,坐下,“四哥,可以屏蔽信号吗?我想给我爷爷打一电话。”

封疆把正在把玩的球扔向他,“你不是废话吗?早在发现机房那天,就屏蔽我们的信号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西娅的Face Time能接进来,还不会被发现?”

高峤揉揉被打中的脑袋,撇撇嘴,“我忘了。”

封疆都不想骂他,“你个吃货脑袋,还能记住什么?”

高峤往傅伽怀里钻,“四哥,你看,三哥欺负我。”

傅伽不管,“那也是你欠。”

高峤更屈得慌了,去找肖骜,像个哈巴狗一样贴着他,“六哥……”

肖骜不管,“别叫我。”

高峤闹气,回房间了。

三个人默契的笑出声来。

毫不掩饰。

第二天大早,傅伽继续盯着一楼武装看守。

肖骜起床时间跟他前后脚,两个人在客厅碰头。

“昨天忘了问你了,机房那几人靠谱吗?”肖骜问。

傅伽把他们几个个人信息调出来,“几个负责人可以绑架他们家人威胁他们,我们也可以帮他们把人救出来。”

肖骜问他,“用我的人吗?”

傅伽摇头,“现在还不用,你想着这茬,到时候跟国安局说一声就行了。”

肖骜坐下来,“你不准备跟国安局正面接触?”

傅伽呼口气,“我怕他们会想杀了我。”

肖骜说:“你现在是中国人。”

傅伽偏头,“但我之前是英国人,还窃取过国安局的绝密档案。”

肖骜:“那你也不能一辈子藏着。”

傅伽眼神恍然深邃,“等事情全都告一段落,我会给我自己一个交待。”

肖骜没再多说:“你有主意就好。”

傅伽指着屏幕中一辆大众车,“我们从这里离开,上这辆车,离开。”

肖骜还是觉得一辆太冒险,“四辆吧,我总觉得没那么轻易。”

“好。”傅伽把消息发出去,扭过头来,问肖骜,“你找谁,去救负羡?”

肖骜勾了下唇角,“你猜猜。”

傅伽耸眉,瞬间想到,“你不是找了封迎吧?”

肖骜没否认,“你不觉得画面感很强烈吗?”

傅伽说实话,“我只觉得,你会死的很难看。”

肖骜提起西娅,“你也不会比我差到哪儿去。”

傅伽说:“我让西娅去救人,是有特殊用意的。”

肖骜:“巧了,我也是。”

两个人对视,几乎是异口同声,“让她们知道,她们跟负羡,究竟是差在了哪里。”

说完,两个人又默契的相视一笑,“你可真奸诈。”

傅伽笑够,提醒肖骜,“封迎跟西娅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别到时候坏了事。”

肖骜说:“跟西娅爱你一样,她也爱我,她有多爱我,就能认真到什么程度。”

傅伽啧一声,“你个渣男。”

肖骜眉梢笑容四散溜走,嘴角趋于平和,淡淡道:“她们都是好姑娘,不应该在不爱她们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只有她们知道,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负羡,才能放手。”

傅伽也是这样想的,可以不爱,但绝不会伤害。

45.45

表妹的‘分舵’,她打开囚禁负羡的门。

负羡好整以暇的盘腿打坐。

表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虽然肖骜没有提出来救你, 但他们目前也没草率行事。”

负羡岿然不动, 没有丝毫反应。

表妹一副老熟人的架势, 在她不远处坐下来。“我调查了你。”

负羡始终静默从容。

表妹又说:“但很遗憾, 你如一张白纸,我找不到关于你的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负羡缓缓睁开眼, “是你太复杂, 认为所有人都有目的。”

表妹挑起的眉梢带有讥诮,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撕开你那张面具了。”

负羡看过去,“你为什么一定要确定,我有背景?”

表妹带进来的档案扔给她,“自己看看。”

牛皮纸的档案袋, 上头明确写着‘负羡’两个字。

负羡绕开线, 把里头几张纸拿出来。

她的个人档案。

全是不明。

表妹在负羡眼角看到一抹愕然,她竟然毫不知情。

“看来是有谁在保护你。”表妹说。

负羡把A4纸重新塞回牛皮纸袋里,“或许是我太过平凡,也或许是你的侦探水平有限。”

表妹笑一声, “你会功夫, 而且还不赖,我打不过你,不仅如此, 我这里也没有一个人打得过你, 你在非洲就跟着肖骜, 回来也跟着肖骜,你告诉我,你平凡?”

负羡:“如果你过来是要问我,到底是谁在保护我,我劝你不要废话,我可以告诉你,二十几年,保护我的,只有我自己。”

表妹对负羡的嫉妒又上升了一个档次,“你可真叫人嫉妒。”

负羡淡淡道:“这话你说过很多遍了。”

表妹哼一声,拂袖离开。

那份档案她没拿走,负羡看过去,眼底的光落在上面。

会是肖骜吗?是肖骜吧?

他是那么不愿意她进入内部,所以才抹掉她的身份吧?

可这样不是更叫人起疑吗?

一个拥有空白人生的人,不是更危险吗?

如果是他做的,那应该是给她安排一个假身份不是吗?

还是说,本来也是假身份,是表妹查的深?

所以,是肖骜怕有人深挖,做了两手准备?

除了肖骜,还有一个人有动机这样做,那就是陆渐雀。

而陆渐雀又不是默默无闻不邀功的人,如果是他,想必早就看似无意的透露给负羡了。

跟她有一样想法的是表妹,她从关押负羡的囚房出来,眯眯眼。

这个负羡到底是谁呢?她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好奇。

这时,助理来报,“高姐,有客。”

表妹纷繁的思绪被拽回来,扬眉看过去,“客?”

不怪她惊讶,这地界儿,除了负羡,她也是第一次来,从未在外界曝光过,怎么会有客?

她提步向这个叫她觉得,有点意思的人走去。

来人是个女的,而且还认识。

表妹坐下来,外头阳光驻进来,照在白玉茶几上,酒吧酒架上的酒液被穿透出七彩的颜色。

“我当是谁呢?封小姐,我不记得我有跟你说过,我这处宅子。”她说。

封迎坐的稳当,“你没说,而我不是通过你的嘴,知道的。”

表妹眼神逐渐朝凌厉靠拢,“我爸?”

封迎微笑,“你知道高老有了新欢,怎么不去调查调查这个新欢呢?”

表妹不想掺和那老东西的任何事,“跟我有关系?”

封迎点点头,“也是,你现在翅膀硬了,决定单飞了。”

表妹不以为意,“所以新欢过来,是有事?”

封迎说:“别着急嘛,先说说你需要改进的地方。”

表妹烦,耐心快没有了,“你想说什么。”

“这处宅子是高老的。”封迎说:“你被他限制的紧,轻易不会动他一分一毫,而你却突然驻进来,只有一种可能,事发紧急,你想不别的隐密性极高、便于藏身的地方。”

表妹默不作声。

封迎:“高老在度假,与其找一个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地方,你不如铤而走险来这里,所以你一定做了什么你自己也无法掌控的事。我就那么随意一查,轻而易举的在西南路口监控,看到你的车,以及你车后座上的负羡。”

表妹目光飘远,“你就是为了过来跟我显摆你有多聪明?”

她一直没有放弃深究封迎来此的目的。

封迎说:“现在外头两支武装队,你最好把负羡放了,不然,你只能永远待在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表妹并不着急,“你也别忘了,你还在这里。”

封迎眼神里的淡漠一瞬间被偏执取缔,“告诉你一件事,我爱肖骜。”

表妹耸眉。

封迎:“虽然负羡是我的情敌,但肖骜一定不愿意看到她出事,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我没有他前来救负羡的消息,所以只能我来。”

表妹忆起肖骜那张脸,确实英俊,也难怪小姑娘执着,又傻逼。

封迎又说:“为了他,死又怎么样?”

表妹对她这种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的觉悟完全瞧不上,“有病。”

封迎恍若未闻,“所以,你想好吗?放,还是不放。”

表妹走到她身边,面无表情的掏出枪,对准她,“你自己不在乎你的生死,你觉得外头那支武装队也不在乎?只要你在我手里,负羡在我手里,我就能丝毫不损。”

封迎心提到嗓子眼。

表妹继续,“就你这种脑子,还自以为是呢?还为了爱情付出生命呢?”

紧接着,封迎就被关进和负羡同一间‘囚房’。

负羡看见封迎,波澜不惊,也没开场要说。

封迎走过去,“原来你在这里。”

负羡:“肖骜为什么会让你过来?”

封迎眉心朝中聚拢,“你为什么会知道是肖骜让我来的?”

负羡:“你并不喜欢我。”

确实,甚至可以用讨厌来形容她对负羡的感觉。

但她还是告诉她,“高钲淇的新欢是肖骜的人,之前一直在内部,不方便联系,一直到你出事,他接上网,联系上那女人,女人向他汇报从高钲淇那里套到的一切,虽然只有一些财产明细,没有他任何犯罪痕迹,但也刚刚好,因为你被困的地方就是高钲淇名下一处房产。”

负羡从没听肖骜说过,他原来瞒了她那么多事。

封迎又说:“而我会过来,也是肖骜联系我,他说他找不到别人了。”

肖骜找不到别人了?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瞎的瞎话,可怜封迎,深信不疑。

他会让封迎过来,不过是要封迎知道,她负羡压根儿也不需要救。

不仅如此,就连封迎,到时候也会被她救走。

这个男人,是借她扫桃花儿呢。

“虽然我现在跟你一起被关,但你要相信,肖骜会来救我们的。”封迎说。

负羡先前见封迎,觉得是个聪明姑娘,但似乎只要沾上肖骜的事,就变得格外愚蠢。

原来爱情不止有让双方变得美好的能力,还会让人迷失自己。

正说着,门口传来窸窣声响。

两个人动作一致看过去。

“负羡?”一个女人的声音。

负羡微微抖下眉,“谁?”

“来救你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话音清冷,像极了她熟识的一位朋友,肖骜的兄弟。

“傅伽让你来的?”她亦轻描淡写。

对方顿了下,抬眸瞅过来,瞥见负羡,瞳孔转瞬即逝一朵璀璨。

竟然是个如此美丽的女人。

傅伽啊傅伽,你什么时候这么肤浅了?

“听着,”她没有回答负羡问题,直接切入主题,“东南方向有个天窗,钻出去,跳下去是内海,我的船在下边。姓高的女的把这宅子弄成防核库,无懈可击,只有她自己经过时才会解锁红外线,意思是,你们只能在她在时出逃,我会在外控制住她。”

封迎皱眉,“那你怎么脱身?”

西娅淡淡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负羡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曾经出过多少次外勤?”

西娅敛收发散的目光,“什么意思?”

负羡又问:“你只需回答就好。”

西娅:“我是内勤特工,外勤任务轮不到我。我只接过屈指可数的几次。”

负羡了然,“那从现在开始,听我的。”

西娅以为自己听错了,身子微挺,“你以为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负羡:“跟表妹的较量中,我险胜,而傅伽不能百分之百打过我,也就是说,傅伽跟表妹,难分伯仲,你一个内勤特工,你觉得你能钳制住她?她不会给你拖延时间的机会的。”

西娅神情一滞,半晌,“你想怎么办?”

负羡看一眼通风口泄进来的一束阳光落在墙面上的方位,估计时间,随即娓娓道来,“还有半个小时,会来送饭,你要在半个小时内,告诉我,从这里到你说的东南天窗,有什么阻碍。”

西娅没有犹豫,在MI6那些年,她从来是一个识时务者,谁有能耐,听谁的。

不管她是否恨你,只要你的决策可以通关,她就愿意俯首称臣。

西娅把红外线扫射、生物检测、包括最后一扇门的曈膜关卡说给她。

负羡消化了一下,“马上就要来送饭了。”

西娅懂,“我先躲起来。”

封迎经历整个过程,直到表妹的狗腿子把饭送进来,她还不愿相信,她是三人中,最没能耐的一个。

狗腿子离开后,西娅出来,站定在密码锁之前,“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封迎也想到了,自以为是的嘲弄负羡,“你没有密码。”

负羡把他们餐盘里的纸顺着小窗口递出去,把这个覆在键盘里。

西娅照做。

“递给我。”

西娅又把纸巾递回来。

她眯着眼看了一眼纸巾,阖上眼,缓缓道,“3172。”

西娅输入,“不对。”

“3712。”

“不对。”

“3217。”

“不对。”

“3721,3271,3127。”

3271中了,门开门,三个人无隔挡的面对面。

从‘囚房’逃出来,负羡开挂似的一路带着她俩过关,终于来到最后一扇门前。

表妹后知后觉的出现,跟他们远距离的对峙,“负羡!你找死!”

负羡始终是她惯有的面无表情,在她的注目中,动作轻缓的推开天窗,“是的。”

三人上了天窗,纵身一跃,跳入内海。

表妹气急败坏,眼白充盈着红血丝,第一时间跟她在大会内部新勾搭上的负责人联系,叫他们务必要弄死所谓的‘秦征’一行,否之后患无穷。

二十分钟后,那头传来消息,说他们已经不见了。

是的,逃走了。

按照计划,肖骜几人趁着换班,混入武装看守队中,在飞行器盲拍期间,轻松的撂倒剩下几人,移形换影,成功从这幢罪犯盈箱溢箧的居民楼里解脱,坐上四辆车,逃之夭夭。

离开狼窝,高峤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打开耳机,几个哥哥目前的环境落下的声音悉数入耳,说:“还是外头空气好啊,叫人呼吸畅快,通体舒坦。”

傅伽对肖骜说:“你联系封迎,问负羡情况。”

肖骜还用傅伽提醒?“我自己媳妇儿,我比你上心。”

高峤一拍脑门,“又开始了,你们一天不来几回唇枪舌战,过不了是不是?”

封疆说:“你还看不出来吗?两个情种。”

肖骜替他回答,“西娅那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从她那里套消息,得银货两讫。”

高峤把他的猥琐搬出来,“银我知道,货指什么啊?”

傅伽关了耳机,扯了麦,拒绝再跟这几个嘴上不把门儿说话。

肖骜早在成功出逃的第一时间,就联系负羡,听到她冷飕飕的声音,心总算撂下来。

至于为什么不是封迎,没那么难解释,他叫封迎去,就知道她会被表妹扣住。

内海快艇上的三个人一路朝着最西边开进。

“能不能告诉我,密码你是怎么知道的?”西娅控制快艇,还不忘请求负羡揭露谜底。

封迎也想知道,“那张纸上有什么吗?”

负羡说:“我的饭总是少量,看到送饭人嘴角的油,就能知道不过是被偷吃了。手上有油,摁密码时,会留下油渍,表妹给的面巾纸是吸油的,把它覆在键盘上,就会知道密码是哪几个数字。四个数字,3键油渍范围区别于另外三个数字,格外大,不难猜测是大拇指,由此,3,不是第一个,就是最后一个,剩下的排列组合,就这么几个结果,并没有多少难度。”

封迎嘴张开,半晌才合上,再没有话说出来。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肖骜会喜欢负羡了。

如果她是男人,她也会喜欢她,哪个男人会拒绝对漂亮又聪明的女人投以倾慕呢?

这是一个看似不公平,然而却十分公平的世界,从来没有谁的得到,是没有原因的。

西娅眼看着前方浮标,“如果被困的是我,我也依然有办法逃出来。”

负羡点头,“我相信。这里,并非可以什么人都能擅闯。”

“我一直以为我经历的够多了,这两天才发现,是我想多了,生活有无限可能,无限可能里,都是给人无限惊喜的存在。肖骜是一个,你也是一个。”西娅话说的坦荡。

封迎恍然觉得自己先前酸的都太小家子气,在她们这样的人里,她明明连酸的资格都没有。

46.46

后边事情一帆风顺,当然, 一帮人精细算好所有意外, 也不再有什么幺蛾子。

负羡把手环里的证据交给国安局, 当天下午, 一支由国家最高刑事部门派遣的缉私队携手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调查组,出现在野贸大会的老巢‘大隐隐于市的居民楼’。

警戒带外, 刑警始终在遣散人群, 警戒带内, 往来穿梭的制服人员押着罪犯往外走。

选美选手一个接一个,她们看着负羡,眼里全对她的怨念。

005尤其。

她可能要用后半生去忏悔,相信了一个不值得相信的人。

负羡生性凉薄,迄今为止, 无生山下, 让他敞开心扉的,只有一个肖骜而已。

或许几个选手有诸多无奈,可谁又没有。

不服,就自己努力, 想办法救自己, 毕竟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假冯国伟出来时,西娅上前,把雇佣他当时公证的合同拿出来, 并把真正的冯国伟押上来。

几个机房技术人员也因肖骜对负羡的特殊交待, 而得到宽恕, 但依然不能逃脱法律制裁。

连钧被带出来时,眼落在负羡身上,仿似已经异变成激光,多看一眼就能把她穿透。

曾经爱意满满,如今只剩浓郁的仇恨,还是不甘。

在上车之前,他突然挣脱开武警束缚,目的明确的冲向负羡。

千钧一发时刻,所有人都来不及动作,呼吸在一瞬间凝滞。

负羡稍以推手,轻松绕开连钧的惯力,旋即一个高抬腿,左脚后跟重敲在他天灵盖,落脚时,右脚九十度角扫踢,五分力,未出尽的五分感谢他总算是言听计从。

连钧趴在地上,神情呆滞,看都不再看负羡。

只有一声低吟传来,“当然……当然……你当然能打……”

缉私队临时队长丝毫不掩饰对负羡的欣赏,“或许你可以考虑进国安局。”

负羡微笑,“太极二十二年,已经扎了根,至少是此生,我脱不了道了。抱歉。”

队长很遗憾,“你仅靠一人之力就端掉叫我们头疼甚久的走私窝点,如果不为国家办事,实在是可惜。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机会的。”

负羡微笑依旧,“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我反倒认为,民众力量最大。”

队长讶然,一时不知该怎么接。

负羡又说:“为国家办事,不一定要个头衔,如果非要,那‘中国人’三个字不能算?”

旁边记者把整个对话记录下来,隔着警戒带,问负羡,“负羡小姐,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负羡回过身,看向镜头,“继续想办法,守师父留下的太极馆。”

果然,记者接下来就问,“想办法?守不住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方便讲讲吗?”

如此,负羡顺理成章把无生山野生动物袭击路人,后被有心之人举报,政府无奈,下达封山明令,无生太极馆被迫迁馆一事始末娓娓道来,重点一个不差,态度也听了肖骜的,很谦逊。

警戒带外怎么驱也驱不散的民众,泛着泪光的眼神相互交递。

肖骜说的对,民众情绪很容易被环境煽动,很容易对当下委屈的人充满同情。

当天下午,负羡叫人不敢直视的漂亮脸蛋出现在央视频道。

肖骜睡了个午觉,醒来,看负羡上电视。

瞅瞅这小模样,委屈的,可怜的,真叫人疼的慌。

看来她把他的建议都听进去了。

肖骜一行去多管闲事,端这个窝点,就因为负羡,自然不会跟她抢风头。

虽然让负羡暴露在公众视野是肖骜特不愿意的事。

他把功劳都搁在负羡身上,教了她一大套面对记者该有的表情,和语气。

负羡很上道,看镜头一扫而过民众的神色,都被她苦兮兮的模样蒙的够呛。

再看这人间天使,肖骜心头肉又柔软了。

他的负羡啊,他的宝贝啊。

快点结束那枯燥的苦情戏,回到他身边来吧。

“哎哟,这大白天的,怎么睡上了?六嫂没在,也能睡着啊?”

一听这贱了吧唧的声儿就知道是高峤。

肖骜瞥过去,“滚出去,谁让你进来了?”

高峤把封疆和傅伽往他跟前推推,“不是我,是我们。”

“谁让你们进来了?”肖骜一样不给好脸。

他可是有起床气的,他脾气可大了,肖公主的外号当是闹着玩儿的?

高峤耍无赖,一屁股坐在肖骜贵到令人发指的被子上,“六哥,打保龄球去不去?”

“不去。”肖骜一脚把他踹下去,“我要养精蓄锐。”

高峤挤眉弄眼,“主要是养精吧?六嫂那边儿应该快要完事了。”

封疆接着他话说:“听说现在无生山空前热闹,基本已经算保下来了,就等政府承诺了。”

高峤突然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六哥你这招真高,为国效力,还抱得美人归。”

封疆笑两声,“不然凭啥他是西北首富。”

“停!”高峤掏出手机,点开新闻,纠正他,“现在人是全国首富。”

封疆忘了,“对对对,煤老板时代已经过去,现在的肖总,花开千树,弄了一全国的。”

一直没开口的傅伽此时说,“我之前问你煤矿业前景时,你的几个副产就预备挂牌上市了。”

陈述句。他最擅长的,一针见血。

高峤挑眉,“等会儿!怎么个意思?合着早评估资产了?一直压着等到现在才放出消息?”

封疆看出来了,“你以为呢?看这俩人一个对视,你也该知道了。”

高峤接受这个事实后,一把搂住肖骜,“哥,你养我吧,人家要赖你家不走了。”

肖骜嫌弃死他,使劲扯,“滚蛋!别跟我这儿起腻!裤裆窄了去叫鸡。”

高峤就是不松手,“不要!我要跟六哥开心的一起生活!”

肖骜也不知道这小王八蛋怎么就这么大劲儿了,求助两个看热闹的人,“能不能搭把手?”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能。”

“好贱!”肖骜阴着脸冲他俩比出一根中指。

封疆热闹看够了,还是拉起高峤,把他扔到一边,话对肖骜说:“准备迎接你媳妇儿吧。”

肖骜直挺挺躺倒在床上,“她说了,不来我这里。”

高峤偏头看过去,“那要去哪儿?”

封疆敲他脑袋,“你不觉得这个问题特缺心眼儿吗?当然是去她那儿!”

高峤又猥琐上身了,“是吗?六哥?”

肖骜阖上眼,指着门,“废话说完了吗?可以滚蛋了吗?”

高峤撇撇嘴,“哪次来你都轰我。”

“你要没那么吵,我可能会让你多待两分钟。”

高峤还要说话,封疆看傅伽一直站定,话没说两句,猜测他们有话说,把高峤往外拉。

“诶……三哥……别拽我啊……六哥说了……我还能再待两分钟……”

门关上,房间只有两个人了。

傅伽坐下来,“表妹还没找到,不过倒是找到了高钲淇。”

肖骜坐起来,“然后高钲淇供出表妹可能去的地方,死刑改成死缓。”

傅伽唇角挑了下,“猜的?”

肖骜靠上床背,双手交叠,掌心托着后脑勺,“不难猜。”

傅伽点头,“你最近小心,不排除表妹报复。”

肖骜突然饶有兴致,“这样啊……”

一个尾音被他拉的老长,精如傅伽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琢磨什么幺蛾子。

“你可以不用这么不要脸。”他说。

肖骜睨他,“我不生气,你就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傅伽鼻腔迸出一个‘哼’的音,“我是男人,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用去找女人保护。”

肖骜反正就是不气,“你就是嫉妒我有个一身本事的媳妇儿。”

傅伽好不想跟他聊天,起身走了。

“等会儿!”肖骜叫住他。

傅伽回身,“说。”

肖骜缓了缓,才说:“西娅走了吗?”

傅伽:“还没有。”

“她没跟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

“没事,你打算怎么安排她?”

傅伽眼神发散,“不知道。”

肖骜觉得这话新鲜,“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傅伽不跟他说了,“去找负羡时,一起。”

肖骜没说话。

自然是要一起,他们的交易还没完成。

傅伽离开,老张敲门。

老张走进来,“先生,关于西娅小姐,查清楚了。”

肖骜兴致缺缺,“放桌上吧。”

老张把资料工工整整放在肖骜桌上,又说:“先生,机票已订好。”

“嗯。”肖骜起床。

他要脱衣服时,老张还没走,他皱眉,“站着干什么?”

“先生,您回来到现在,只睡了一个小时。”老张实在担心肖骜的身体。

“我没事。”肖骜走向浴室。

机票已经订好,马上就要见到负羡,他身体当然不会有问题。

充电一小时,高潮好几天。

他是一定要找负羡的,但可不会跟傅伽一起。

谁听说带情敌去找媳妇儿的?

跟肖骜一样,傅伽也不会跟他一起去。

他了解肖骜,知道他什么德行。

机票订好,西娅从里间走出来,听到他手机语音播报航班信息,“去找负羡?”

语气平和,似乎那一场逃亡,她已经跟负羡建立了某种情谊,已经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关系。

傅伽看过去,“接下来,我可能顾不到你了。”

西娅微笑,走过去,在他腿上坐下,手攀在他脖子上,“你什么时候这么磨叽了?”

傅伽想起肖骜、高峤他们,“可能是成为人以后。”

西娅对他这话很感兴趣,“你是说,以前是鬼?”

傅伽抬眼看着她,没有应她这问题,而是说:“所以,如果你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西娅嘴角笑意停滞,早知道他允许她住在他这里,是在等她开口。

她从傅伽身上起来,倒了杯酒给自己,“这个故事有点长,你确定要听?”

“如果你不想告诉我,又何必费尽周折过来找我?”傅伽说。

西娅点点头,“也是,似乎我来,就已经说明,我带了故事。可是傅伽,我爱你。”

傅伽知道,这个话题也避免不了了,“我不爱你。”

西娅眼里有悲伤淌过,“专情的男人,最薄情。这是你告诉我的,说的是你。”

傅伽没说话。

“专的是负羡,薄的是我。”西娅自嘲,“本来我漂洋过海来找你,就没想放手。”

傅伽知道,还有然后。

“即使知道你爱上别人,我也没想放手。直到几个小时前,我被肖骜告知,你是为什么会离开MI6,以及你在俄遭遇的一切,我终于知道,你说的六年,是什么意思了。”

西娅苦涩的笑笑,又说:“六年了,发生了那么多事,你当然不会是当年的你了。”

“负羡我看过了,比我强太多,我接受了。”西娅说着话,一滴眼泪从左眼坠落。

傅伽故意没看见,他结束这个话题,“我一直在等你的故事。”

西娅吸一口气,“肖骜把你离开的原因告诉我,我很感激他,但我心在你这里,关于他参与到你故事里那部分,我仍然不会省略。”

肖骜?傅伽眉心微微聚拢。

西娅接入主题,“你要找的人,肖骜一直知道行踪。”

47.47

肖骜到无生山脚下是中午,着一身骚气的粉红色, 看上去gay里gay气。

小三子下山正好碰上他, 很惊喜, “肖先生!”

肖骜眼循着半山腰, “你师父呢?”

小三子说:“师父在跟陆先生说话。”

肖骜心头金钟大作,“谁?”

小三子说:“就是陆渐雀先生啊, 您之前也见过的。”

陆渐雀那个臭不要脸的!

肖骜本来还腿疼, 这会儿也不疼了, 上山也能健步如飞。

小三子看着肖骜转眼不见,不由慨叹,“把肖先生训练的那么厉害,师父真厉害。”

肖骜咬着牙,琢磨着‘杀死陆渐雀的一百种方法’。

上了山, 脑袋上又挂了葫芦, 他也没管,怒气冲冲的行至中厅,陆渐雀、负羡面前。

负羡看见他,皱起眉, “你干什么?”

肖骜一道削利的眼神刺向陆渐雀,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渐雀此刻倒是好整以暇,“自然是来做客。”

肖骜指着门,“滚蛋。”

陆渐雀:“这里好像不是你说了算。”

肖公主这个暴脾气, 他走向负羡, 捧起她脸, 随即一场深吻,舌尖与她的胶着,杏花味儿的薄荷糖伴着两人津液,推送、传递。

吻负羡,肖骜已经非常有经验了,他甚至可以背出负羡被亲时的小动作有哪些。

肖骜不管他,好好解了一把馋,放过负羡后,揽住她肩膀,“是不是可以滚蛋了?”

一直不置可否的负羡也指向门口。

陆渐雀慢慢睁大眼,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肖骜得意的弯弯唇角,“以后再管不住你的腿,上我们家,我就把你剁了喂我们山上野兽。”

陆渐雀气得够呛,头也不回下了山。

人影不再,负羡才说话,“你抽什么风?”

肖骜醋王在世,“我还没问你呢!我还几天没在你身边,你就把他招上来了?是不是要给我戴原谅帽?他来几天了?你俩说什么了?你还让他喝茶?”

从容如负羡也差点一掌拍死他,她指着门口,又说一句,“滚蛋!”

接下来,肖骜再说什么,负羡都不理了。

半个小时后,肖骜认怂,屁颠屁颠上楼去敲她房门。

“媳妇儿,开开门呗?”

“我老大远过来,你忍心把我拒之门外吗?”

“媳妇儿,我想你了。”

“我……”

话还没说完,门开了,肖骜被拉进门。

负羡踮脚吻上他,双臂自然的勾住他脖子,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他身上。

肖骜一愣,反应过来,立马占领主导地位,把主动权握在手里。

他搂着负羡亲吻,胸膛是她心口度来的热量,结实的身板像一堵墙,压在她身上。

负羡很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肖骜每一秒都用十分紧张去享受。

她穿着宽松的丝绸衣服,她好像一直喜欢这样的衣服,虽然看不到她热辣的身材被衣服线条勾勒出彩的绮丽,但掌心可以毫无束缚贴在她肌肤上……

他更兴奋。

负羡偏着头,手从衣裳下摆往上探,用了力,在他脊梁抓出痕迹。

像是惩罚,可惩罚什么呢?

肖骜掫起她两条腿,两处相抵,唇已游弋至胸口,一路留下他对她的渴望。

“能不能专心一点?”他咬一口她细嫩的颈子。

负羡眉眼微颤,也不甘示弱的咬在他耳朵上,手插进他头发,触手是清爽的头皮。

肖骜吸一口凉气,抬头,“你这个不吃亏的小狐狸精。”

负羡亦看向他,“你这个占便宜没够的大尾巴狼。”

肖骜一只手就能托住她,另一只手往下伸,冲破防线,与那片柔软无距离接触。

负羡咬紧牙,还是有轻吟钻出口。

肖骜喜欢她这种反应,徘徊在边缘的手指一下刺入。

负羡身子一僵,脚趾都蜷缩在一起。

“肖骜……”她恨恨的。

肖骜唇已经离开她的胸,在肩膀两处留下痕迹,“嗯?”

说着话,他手指如入无人之境,搅着她一潭春水。

纤薄的触觉叫他身下起了反应,那鼓鼓囊囊的一包,塞在那里,难受起来。

“嗯?叫我干什么?要给我撸?”他毫无羞耻之心的说着下流话。

要不是负羡思想和行动已经连接断线,她绝不会没有反抗,任他动作。

肖骜深入,再深入,肆意妄为。

没多会儿,负羡已经浑身被汗浸透,湿哒哒的,看起来更撩人了。

肖骜感受到她所有细胞都张开口,展开手,准备迎接他,双唇堵住负羡的,“行了吗?”

负羡没怎么费劲,却也精疲力尽,根本没力气回答他任何问题。

肖骜只当她默认,勾着唇,又在她泛红的脸颊上亲一口,“我要进去了。”

负羡眼睑都掀不起,心里想着:废话那么多。

肖骜在这种事上精力就跟用不完一样,上次几番较量,饶是她这个练家子,都有些经受不住,然而这个人,却精神气爽的去喝酒了,她还为此郁闷,觉得男女有别是不是真的无法逆转。

负羡走思,肖骜咬她一口作警告,“怎么还能分心呢?”

“你太小了。”她突然玩儿心大起的来了这么一句。

肖骜怒了,立马闯入,一点过渡没有,径直侵入最深处。

“肖骜……”负羡倒是不疼,只是塞的满满的,难受。

肖骜撩开她头发,擦擦她的汗,“你又叫我,怎么?是不是大?是不是受不了。”

“肖骜……”负羡还叫他。

肖骜嘴上说,但心里喜欢她叫他,“嗯,干什么?”

“操你妈……”

“……”肖骜竟然把一代宗师入的说了脏话,突然有种成就感。

他更用力,撞的更频繁,肉贴肉的脆亮的声音充斥在整间房。

负羡忍忍忍、实在没忍住,叫出声。

肖骜低吟一声,“放松,你绞到我了。”

负羡哪控制的住,后背贴在门上,蹭的火辣辣的疼。

肖骜难得细心,一直轻柔的托着她后背,她背没蹭两下,他手背可遭殃了。

但在兴头上,哪顾得了那么多。

房间里一盏小黄灯明明灭灭,他们青天白日的,疯狂而毫无保留的交缠。欲望全化作行动,伴着声音,飘向门外,荡在山间。

肖骜在青春片儿里学到的新姿势,终于有机会实际应用,要命的缠了负羡整整半天。

一次一次。

到负羡最后终于负荷不了,肖骜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了她。

他把她抱上床,在她唇角亲亲,“我给你放热水。”

负羡虚的不行,感觉骨头和血肉已经被拆开,分离。

肖骜嘴角微微扬起,他的负羡啊,怎么就那么叫人要不够呢?

放好热水,他把负羡抱进浴缸,给她洗掉他留下的痕迹,还有一身汗津津。

重新抱回床上,肖骜要走。

负羡拉住她,仍阖着眼,“你去哪儿?”

肖骜捏捏她手心,“我跑不了。”

负羡才不是怕他跑,是因为……

“师父,周先生问您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又睡了。”冬芽的声音。

周先生?肖骜还没反应过来,火气已经未卜先知的冲出喉咙,“什么周先生?”

负羡睁开眼,“没谁。”

肖骜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是在心虚,“你还真给我戴绿帽子了。”

“我没有。”负羡敛眉。

肖骜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揉揉她的脸颊,“那就乖乖等我回来。”

从负羡房间出来,肖骜就看见一个熟人,“周斯理?”

周先生就是周斯理,看见肖骜,脸上变了色,“肖总。”

肖骜手握着木栏杆,朝楼下看一眼,嚯,不少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斯理毕恭毕敬,“我是前来请负羡小姐到我司就职的。”

肖骜指指下边那群人,“他们也是?”

“他们不是,他们是慕名而来的。”周斯理说。

肖骜气性大,不悦已经写在脸上。

周斯理没眼力见,还问:“肖总您来这里是……”

肖骜本不想废话,但觉得说说也好,“这是我家。”

“……您家?”周斯理不能相信。

肖骜不喜欢他这个语气,“不然呢?”

周斯理懂了,“原来这里是肖家地产,是我没了解清楚,冒昧了。”

肖骜看他这个蠢了吧唧的德行,懒得多说。

下了楼,肖骜双目随性的在人群逡巡一圈,熟人立马围上来,“肖总!竟然在这里看到您!”

“肖总,东京一别,迄今有一年多了吧?没想到再见您已至云端,我们却还在原地打转。”

“对啊,肖总可真是叫人望尘不及啊望尘不及。”

“年轻有为四个字都不足以概括咱们肖总,只能说,您天生就是来奴役商圈儿的。”

一堆人阿谀奉承,谄媚的像是喝了一口灌黄油的蜂蜜,腻腻歪歪,粘粘糊糊。

肖骜听的多了,就当听相声,他们一唱一和,一捧一逗,挺解闷儿。

小三子看着这架势,问冬芽,“肖先生那么厉害吗?那为什么那么听师父的话啊?”

冬芽说:“厉害是对别人,对师父是怂。说明是真爱。”

小三子似懂非懂,不过对肖骜紧张负羡的态度很满意,他希望师父被人在乎。

冬芽吩咐厨房,大宴宾客,稍后回到中厅,走到肖骜跟前,“师父说什么时候下来吗?”

肖骜看她累成那样,“让她睡吧,吃饭别叫她了。”

“好的。”冬芽点点头,又说:“那这些人,就您对付吧。”

肖骜瞥她一眼,“合着你就是要甩个烂摊子给我?跟谁学的这么鸡贼?”

冬芽想起先前肖骜在馆里住那段时间,吐吐舌头,“跟师母你。”

肖骜蹙眉,“什么叫师母?”

冬芽立马换了一个,“师公。”

肖骜适才神情有所缓和,“觉悟不错,能看出来我跟你师父关系现在是突飞猛进。”

这个男人除了比之前贱,还比之前多了点嘚瑟,冬芽再不知道他已经得手,那脑袋得是多不好使。

馆中吃饭像是在大饭店,巨型圆桌,围满人。

肖骜不说话,大家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他一说话,立马跟他套近乎。

“肖总,您都到这塔尖儿了,干嘛还跟我们抢人啊。”有人说。

冬芽听到,眉心一紧,心想:找死。

肖骜瞥过去,“谁给你抢的资格的?负羡?她松口给的机会?”

语气不善,现场遁入阒静。

肖骜拿起筷子,吃他的饭,剩下那帮人才陆陆续续拿起筷子,吃饭。

他们本身是为负羡而来,想着沾她热度,拉扯一把自家事业不上不下的状态,岂料竟在这里碰到肖骜。他也是来分一杯羹的?可他有一项产业是有关野生制品的吗?

周斯理比他们算是多知道一个消息,只不过,这地儿怎么可能跟肖家有关系呢?

这顿饭,跟以前相比,有些不到火候,肖骜一个心心念念吃粗粮的,竟然没尝出什么新鲜。

他随意扒拉两口,把筷子撂下。

饭桌上一直观察这头风向的人也纷纷把筷子撂下。

画面一度变得诡异。

直到负羡下楼来。

她换了一身运动装,长衣长裤,头发梳成蝎子辫,像个十七八的小姑娘。

偏偏不像迎客的扮相。

她走到桌前,“不好意思,先前有些不舒服。”

肖骜看她一眼,眼神传递给她的意思是:你能有我累?看看我,多少回合都是生龙活虎的。

负羡没有接收他的眼神,问他:“肖先生吃饱了吗?”

肖骜没料到她来这么一句,“怎么?”

负羡说:“吃饱了出去凉快一会儿吧。”

桌上人眼里都续上光,他们这是听见了什么?他可是肖骜!

这姑娘也是真敢!就不怕他一个不悦让她消失在山里?

这个小没良心的!“山里风野,我要是凉快过头了,你要怎么承担这个损失?”

“不请自来我能怎么办?我这庙小,哪容得下。”负羡话里有话。

饶是再糊涂的人,也能听出来,负羡是在出言讽刺。

这帮不请自来的,看来是碍着人家主家的眼了。

但肖骜这么尊大佛都来了,他们还怕什么?都不要脸,但肖骜不要脸,就显不出他们来了。

负羡看他们脸皮比天厚,只好再请肖骜,“肖先生,请吧。”

肖骜知道她目的不在他,但凭什么杀鸡儆猴就得用他,他明明有更好的用处。

“你是不是想坐在我这儿?你想坐在我这儿你直说。”他说。

负羡叫冬芽再搬把椅子,扭头对肖骜说:“不需要。闻言肖先生雷厉风行,我怕。”

肖骜适才知道,负羡不仅是要拿他讽刺在座不要逼脸的几位,还在生他连着要她几次的气。

小东西。他挑唇,把冬芽搬来那把椅子踹开,拉负羡坐他腿上,“你怕我啊?”

在场人吸一口气,屏住呼吸。

负羡耸眉,挣扎两下,“肖先生!”

肖骜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你这是跟我公报私仇呢?”

负羡敛了目光,“肖骜!”

“嗯,怎么?”

现场气氛低沉,大家都觉得肖骜触到负羡逆鳞了。

只有肖骜自己知道,负羡嫌他要的次数多了,跟他闹脾气呢。

可也不知道是谁,拉开门就投怀送抱,连亲带啃的。

48.48

“哈哈!肖总跟传说中一样,那么能开玩笑, 负羡小姐不要介意啊, 肖总为人很正直的。”

周斯理自作聪明的转移话题, 想缓解气氛, 顺便拍一波肖骜的马屁。

小三子跟冬芽使了个眼色,内心深处不约而同:蠢货。

马上又有人废话, “咱们肖总风评, 那真是一水儿优良, 为人处事特爷们,气质又像翩翩君子。咱们这帮人,可没一个能跟肖总比的了。人是雅里挑俗,咱们是在俗里找雅。”

肖骜还是放开负羡,往边上挪了挪, 给她让出空隙。

不是因为那群马屁精的话他上了心, 是他突然觉得,负羡下来,有话要说。

负羡确实有话要说。

“我以为我揭露野贸大会,是要让大家知道, 野生动物不能动, 我们不能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似乎,是我想的简单了,亦或者是你们没想。”她声音如晚风, 清凉, 钻人骨缝。

在场人一愣, 什么意思?什么话题?

负羡又说:“感谢大家千里迢迢来送橄榄枝,虽然我知道,你们只是慕名而来蹭个热度,看看无生山有什么可以开发的资源。比如,什么能吃,什么能入药,什么能做皮衣和脖套。”

这下,全都听懂了,负羡的讽刺毫不掩饰。

“负先生,您太圣母主义,在人都吃不饱喝不暖的今天,请问保护这些畜生的意义在哪里?

你说我们蹭热度,的确,由于您不畏凶险,只身潜入犯罪组织,破获令政府头疼已久的野生制品走私案件,掀起全民保护野生动物的浪潮,我们这些以动物制品为终身产业的商人,在本来已经看不到未来的事业上又找到新的商机,所以我们来了。

可我并不觉得我们错了,我们可耻。

没说人不能保护动物,但以人为主导的世界,还是不要本末倒置的好。您觉得呢?”

有人牵了头,立马又有人说:“人在毫无准备情况下遭遇意外,本能释放感性思维。

人会对动物产生同情心,除了屈指可数的情感条件在作祟,还有一点,是人感到生存条件遭到破坏,从而引发焦虑所致。

担心自己丧失生存基础,自然而然把平衡这部分心理的任务,移驾给对动物的爱护上。”

这人说完,顿了下,继续:“所以说,人都是自私的,所有一切对无关痛痒的事物的过分关心,都是出于本身的利益受到威胁。你是这样,那些在网上呼天抢地保护濒危动物的,也是这样。”

接着,负羡破获走私案件的目的还是被质疑了。

有人犀利的问:“听说你竭尽全力破获这起案件,主要是为你的无生太极馆。新闻上你那一番对野生动物的慷慨陈词,实在精彩,直戳心肺,叫人声泪俱下。但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是为野生动物,还是为满足你的私心?”

话说到这份儿上,一个个儿的,都兜不住底了,“点开微博,热搜全是哪儿哪儿的濒危动物被偷猎,哪儿哪儿的上古生物遭到灭绝。

但负先生似乎忘了,人都是健忘的,他们可不会热衷于一件事到死,尤其还是别人的事。

快节奏时代淘汰率持续上涨,比新陈代谢都快,当野生动物保护的热潮过去,你的美梦破碎,政府还是会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勒令你将太极馆迁离无生山。”

“我们或许怀揣不坦诚,但并没有不轨,我们也只是想混口饭吃,允许你为你的无生山,为什么就不允许我们为我们奉献一生的事业?”还有人说。

负羡静静听着他们说,想等他们没有话说时,再发表意见。

但似乎,他们总有话说,或者是,总有委屈。

“现在你的无生山保下来了,你也因此成为红人,不如就好好利用,用你的红去挣钱,你馆里那么多人,总要吃饭吧,将来总要上学吧,你又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你养得起那么多人吗?”

“说到这里,其实我也不太明白,这里与世隔绝,会比换一个地方更好吗?

你为什么宁愿去闯龙潭虎穴,也一定要守下这里?

我上山时,碰上位旧交,聊到太极馆,他说你冥顽不灵,第无数次一口回绝他迁馆的建议。

后来的闲聊中,我知道你们在无生山所处的境遇,说实话,他开出的条件我都心动。

我八卦一下,你不同意,是因为不想欠他人情?那不想欠人情的原因是什么?

你对他有感情?”

话题已经严重变质,陆渐雀的说客也混进来。

肖骜从不认为这些东西负羡应付不了,一直是以最轻松的状态坐在他们当中。

负羡从容依旧,说:“我一个一个回答。”

众人不再开口,洗耳恭听。

“保护动物的意义在哪里。‘人作为地球上处于绝对优势的物种,懂得保护其他物种,是一种智慧高度,而爱护则是一种文明、修养。

不加限制对其他生物进行杀戮,人会丧失文明底线,意味着走向野蛮、愚蠢。’

至于你说的人都没保护好,又遑论保护动物这个话题,我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但现在我只说一句,提出这种问题的人,既不会救动物,也不会救人。

如此,你没资格质疑我的品格,我是不是圣母主义,你也没资格评论。”

负羡缓缓说,很快接入下一个回答,“用自私去概述你的罪恶,是一种小人思维,自己不做,还嫌做的人虚伪,我很不想就你刚才那番话发表任何看法,我怕跟你这种人说话会让我也变得恶心。你爹妈养你也是因为要指着你将来养他们吗?你这不叫自私,叫天生的恶意。”

她转了转杯把儿,继续,“深入野贸大会,我是为我的私心。”

所有人目光汇聚过来,就连肖骜也是。

他一直以为,负羡不会坦白,会把戏一直演下去。

毕竟那才不会叫已经尘埃落定的事,再起喧嚣。

负羡又说:“但我至少做了,还是那句话,你们想着蹭我的热度,又有什么资格鄙视我?”

“……”肖骜想多了,负羡是个狠毒的女人。他早知道的。

“我为守住无生山,前往野贸大会,我没错,你们为了事业,过来蹭我热度,也没错,但我有权利决定让你们蹭还是不让你们蹭。热度早晚会下去,政府也早晚会再次让我迁离这里,但那都是我的事,我不用你们以此提醒我,作为跟我套近乎的理由。”

负羡眼神飘远,“至于我养不养得起我家里人……”

“不好意思,插一句嘴,”肖骜突兀的开口,“她养不起,我可以。”

所有人一脸懵逼,What?

肖骜给负羡倒杯水,“媳妇儿,说那么多话,口渴了吧?”

负羡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肖骜把水杯搁在她手上,接着她的话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吧?最后一个是什么来着?”

小三子难得没规矩的插嘴,“那个八卦。”

肖骜点下头,“对,八卦。别用一种局外人口吻,看似不经意的提起陆渐雀,你跑题就是一种刻意。回去告诉他,没戏,别老惦记我媳妇儿,再不要点逼脸,我就让他陆家在东北消失。”

他故意把话说的夸张,也故意给人一种吹牛逼的假象。

而在场人都知道,如果肖骜真打的是这个主意,那陆家就真有可能在东北消失。

周斯理一直不动声色,在负羡开口时,他就知道,说动她没戏。

之后又想,负羡油盐不进,但不至于男色也免疫吧?如果可以使个美男计,把她拿下,那就还有可能扭转局面,没想到,被肖骜捷足先登。

这人真他妈是个狠角色,什么都抢占先机,生意是,如今连女人都是。

剩下的、本来以为肖骜跟他们同一阵营的人,在听到他所言后,所有希望皆为泡影。

他可是肖骜啊!要光是个负羡,一个女人,他们还不惧,但肖骜插手,一切都不好办了。

这个叫负羡的人,居然能拿下肖骜,是他们低估了。

这群人悻悻离开,对负羡出言讽刺的几位,就差没给肖骜舔鞋了,早知道负羡是他的女人,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吧?真他妈可悲,本来以为这无生山是颗救命稻草,谁成想,稻草不错,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得罪了肖骜,就算是基本告别商圈儿了,国内是,国外也是。

人都走干净,小三子、冬芽收拾中厅,肖骜领负羡上楼。

门关上,他把她拉到床边坐下,手往她身下伸,“还疼吗?”

负羡打他的手,“别碰我!”

肖骜笑的颇为无奈,“要的是你,这会儿闹脾气的也是你,你哪个幼儿园毕业的?”

负羡侧过身子,不想跟他说话。

肖骜上山之后,行李就被送上来了,他早在饭前,就拿了药膏放在身上,这会儿他涂一些在手上,把负羡扳过来,轻轻掰她两条腿,“给你上点药。”

负羡看清出他手边药膏上‘红肿’‘出血’这些字,脸刷的一下红了,推开他的手。

肖骜掐住她两只手,“又不是没看见过,害什么臊啊?”

负羡气,掌握的骂人话一个手数的过来,最后只是说:“离我远点!”

肖骜硬摁着她,手伸进去,给她擦了药,“我是怕你难受。”

“你要不那么过分,我不会难受。”负羡恨恨的。

肖骜笑,“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方面我多牛逼?你自己不听赖谁?”

“那你就可以不顾我死活了?”负羡看着他。

肖骜在她眉眼亲亲,“我自己死活不顾,也不会不顾你的。”

负羡手颤了颤,心里有什么东西又深刻了。

肖骜半揽着她,“以后,无生太极馆,我帮你守。”

负羡在他怀里又靠了靠,没有应茬,而是问:“肖骜,你是不是抹掉了我的背景。”

肖骜没否认,“是。”

负羡很平静,又问:“你是不是认识我师父?”

肖骜也没否认,“是。”

负羡抬起头,“你找到我时,其实并不是找到我,对吗?”

肖骜依旧没否认,“是。”

49.49

傅伽是在半夜来的, 看得出来,风尘仆仆。

肖骜和负羡的话题刚牵头,冬芽就上来通知两人, 傅伽等在小厅。

负羡看着肖骜,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不是来找我的?”

肖骜牵起她的手, “是来找我的。”

走下楼,傅伽顾不得去管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和满脸幸福的模样, 直接问:“你骗了我?”

问题是问给肖骜的。

肖骜把负羡拉到椅子上, 给她后背垫了垫子,还把秋天用来驱散潮气的小火炉放在她手上, “要是不舒服了, 我们就回去睡觉。”

负羡看着他, “傅伽在问你问题。”

肖骜揉揉她掌心, “你刚才没怎么吃饭,我叫厨房给你做点夜宵。”

负羡点点头。

肖骜吩咐下去,才回答傅伽的问题。

“我没有骗你, 只是隐瞒了你。”

傅伽微微眯眼, “那有区别吗?肖骜,我以为你再多疑, 也总有例外, 原来是我想多了。”

肖骜坐下来, “咱俩问题等会儿再说, 先把你要问我媳妇儿的问了,她很累,要休息。”

傅伽被愤怒冲昏头脑,适才发现负羡精神状态不太好,出于‘不是他的,也是他爱的’这种备胎思维,他还是听取肖骜建议,先问负羡。

“你的太极馆保下来了,你答应我的,可以告诉我了吗?”

负羡看冬芽一眼,冬芽到楼上拿下来一个方盒。

方盒递到负羡手里,她打开,是一个耳坠,“当年在美国香水公司的,是三个中国人。”

两个人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们早就知情。

负羡把耳环拿出来,“第三个中国人,叫负心善,我的母亲。”

只有傅伽眉心抖了抖。

“这是她留下的东西,”负羡捏起耳环,“师父告诉我,她当年爱上一个丹麦男人,想跟他在美国定居,但她的签证过期,并因为在期间违反规定,要被遣返回国,当时没办法,就找到对员工一直很照顾的香水公司老板,希望可以跟他假结婚,到时再离婚。”

接下来的话傅伽替她说:“但那香水公司老板贪图她的美貌,登记完成后,想把她据为己有,就强-奸了她,后来她生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我。”

负羡不置可否,“我母亲在假嫁给老板时,就已经怀孕了,当时三个中国人之一的那个大户小姐,知道这件事,就在他们登记完,我母亲拥有永久留在美国的资格后,代替我母亲嫁给了老板。因为她也爱那个丹麦男人,而那个丹麦男人,一心只有我母亲,她决定成全他们。”

傅伽并不知道这些,他当年费尽全力也只知道他是当年香水公司里,一个跟了丹麦男人的女人的孩子,而他,却也并非是丹麦男人的种,而是这个女人被香水公司老板强-奸生下的。

“后来,大户小姐也怀孕了,怀的是香水公司老板的孩子,而她在中国还有亲事,当时跟她关系很好的另外一个中国女人,也就是高峤亲生母亲,代替她回到中国,嫁过去。而她,遭到香水公司老板抛弃,远去非洲南部,罗得西亚,也就是如今的津巴布韦。”

负羡说着,把耳环戴在耳垂上,又说:“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个憨厚的中国男人,那个男人不介意她带着一个孩子,她又相信了爱情。后来,有个中间人把一个孩子送去给她,中间人说,负心善和那个丹麦男人,被香水公司老板找到,后边的话没说,但大户小姐已经知道,负心善已经死了。那个孩子是我。”

傅伽大概猜到……“所以,我其实是那个大户小姐的孩子?”

负羡点点头,“如果你肯定你是当年三个女人之一的孩子,那就是她的孩子。”

傅伽看向肖骜,“所以我是你亲姨……”

肖骜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回答他的质疑。

负羡听到亲姨两个字,恍然大悟,偏头看向肖骜,“所以你来到无生山,是找你亲姨。”

肖骜没说话。

“你亲姨,就是我师父。”负羡又说。

肖骜最终揭露,“我是查到我姨在无生山下一户人家露过面,我亲自过来,才知道她曾找这户人家帮忙给一个女孩上户口,我看到负羡两个字,才知道,你在这里。”

负羡又问他:“你从那个时候就抹掉了我的身份?”

肖骜:“你的父亲,就是那个丹麦男人,他是MI6重犯,后被招揽为他们所用,成为见不得光的雇佣兵,他死后,MI6知道他有个孩子,一路找到津巴布韦。我姨,当时把自己孩子交给了他们。”

傅伽后撤几步,不敢相信,自己是被亲生母亲送给MI6的。

肖骜知道真相很残忍,可该说的,到如今,也不能瞒了,“后来我姨带着负羡回到中国,那个在津巴布韦,跟她相爱的中国男人,因为无法接受她所作所为,出了家。也就是不净师傅。”

傅伽重重坐在椅子上,双目涣散。

肖骜握紧负羡的手,“我不能铤而走险,还留着你小时候曾出现在非洲的信息,我怕MI6发现当年错了,把你带走,我只能抹掉你全部的背景。”

负责终于了然,为什么当时她怀疑傅伽身份时,肖骜仍那么相信他,原来是他什么都知道。

事到如今,傅伽只有一个问题,“你当年拉我一把,是不是因为你在为你姨还债?”

肖骜:“不是,我是在你调查到高峤他妈和我姨都曾在美国香水公司,又跟无生山太极馆老馆长,关系密切时,才开始着手查的。

我来到无生山后,我的人才查清楚全部的事情经过。

这么多年,我妈一直没有放弃找我姨,我也一样,当我知道她就是那已故的老馆长,并且你就是她的儿子时,我是欣慰的,觉得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有一种默契,终究不是没来由的。”

傅伽面无表情,“你现在才把事情真相告诉我,是怕我不跟你去野贸大会了吗?”

肖骜:“也就你那么狭隘。我本来是要把真相告诉负羡,然后让她帮我隐瞒关于你的那部分,但在来时,我得到消息,西娅过来找你,是为你的身世。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得不说了。但凡我可以早点知道她过来是为什么,我一定会阻止她。”

傅伽口吻淡淡:“阻止她告诉我,你一直在把我当猴儿耍吗?兄弟?”

肖骜差点过去给他一脚,“你屈什么?当年是你妈不对,但不把你交出去,就要交负羡,你换位思考,如果是你,你会不会交出去一个女孩子。她失去你,连下半生幸福也抛下了,带着负羡个小娃娃回了国,幽居山林,你觉得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傅伽始终无法接受这个真相带来的震撼,他脑袋很乱,很乱很乱。

“你离开了MI6,离开了过去一切阴霾,你就应该向前看,你的未来一片璀璨。”肖骜说。

肖骜为什么不拿自己举例子呢?如果他把自己过去说给傅伽,他一定会接受命运安排。

他在肖曜死后那些年,过的日子,比他在俄并没有好多少,如果他拿自己经历劝他,他一定会把纠结的疙瘩在自己的身体里剪掉,可他没有,是怕负羡心疼吗?

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也惦念着负羡,他忍不住想,如果是他傅伽,能做到吗?

肖骜见傅伽始终恢复不过来,吁出一口气,走过去,握住他肩膀,“真相没那么重要。”

“既然不重要,那你还打算瞒着我。”傅伽说。

肖骜:“就是因为不重要,所以才没必要告诉你,你又不活在过去,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就非得知道吗?它会对你未来的人生有什么影响吗?它不会。”

傅伽拿开他的手,起身,“让我自己冷静一下。”

看着傅伽走出门外,肖骜回到负羡跟前,蹲下来,去握她的手,“你呢?怪我瞒着你吗?”

负羡摇头,“你说的对,知道我父亲是MI6重犯,对我的未来并没有影响,所以,知不知道,也无所谓。”

肖骜很欣慰,执起她的手,落下一吻,“那你接下来,帮我个忙。”

负羡几乎能想到,“帮你编个笑话骗高峤?”

“其实也不用,她妈确实去周游世界了,只要不让他知道,你跟傅伽这部分内容就好了。”

其实负羡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又跟他没关系。”

肖骜:“他脑子不好使,被他知道得想破了脑仁。而且我不希望他们同情傅伽。”

负羡懂了。

肖骜:“傅伽不需要同情,他并不可怜。”

负羡靠在他怀里,“师父拒绝暗箱操作,就是因为他们之间所有的悲剧,都因为当年的假结婚事件,所以对于投机取巧,她从来都很反感。”

肖骜搂紧负羡,“不会了,以后都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了。”

负羡在他怀里靠了会儿,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还在生你的气。”

肖骜很无奈,“然后呢?”

负羡推开他,“离我远点,否则你知道你什么下场。”

不就被打一顿的下场吗?他又不是没被打过,早习惯成自然了。

她把负羡打横抱起,走上楼,“什么下场也不能阻止我要跟我媳妇儿练体操。”

负羡一拳一拳捶在他身上,“你无耻!你放开我!肖骜!”

一室旖旎。

负羡彻底动不了了,气不行,一句话也不想跟肖骜说。

肖骜拿热毛巾给她擦身体,一寸一寸,细致的擦,“我们家小炸-药包又生气了?”

负羡不理人,恢复到她擅长的面无表情。

肖骜拉着她的手,擦擦她手心,躬身亲一口,“好了,我错了。”

负羡都没力气把手抽回去了,“天天认错,天天不改。”

肖骜笑,“那你说,要我怎么办?只要你说的出来,我就照你说的做。”

负羡:“下山,回你自己的窝。”

肖骜真的站起身,往外走。

没走两步,负羡又叫人:“你……”

肖骜折回来,接着给她擦手,“让我走,你又舍不得。”

负羡别过脸去,“谁舍不得你?”

肖骜跟她实心扣牵手,“我,我舍不得你,分开一秒就五脏俱裂。”

负羡细微的扬扬嘴角,没说话。

肖骜给她擦完身子,又拿出药膏,“腿岔开。”

负羡腿并的更紧,“不!”

肖骜轻轻拍她的腿,“听话,我给你涂药,肿成那样你会难受的。”

负羡用全力踹他胸口……没踹动。

肖骜握住她的脚,拿手机,把她生气的模样拍下来。

“你拍什么!?”负羡去抢。

肖骜往高拿,“你的艳照,我准备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喝着酒,细细观赏。”

负羡拿毯子盖在光溜溜的身体上,“你出去!”

肖骜捏她的脸,“我要走了,你可别想我。”

“你放心,我不会。”负羡也不知道是在跟他置气,还是跟自己。

肖骜把衬衫穿上,边系扣子边往外走。

门打开,冬芽在。

她一眼看到肖骜没系好扣子的V字领,精炼的胸膛叫她脸一红,赶紧低下头。

“粥……粥熬好了,师父要喝吗?”她结结巴巴的说。

肖骜把粥端过来,“去睡觉吧。”

冬芽摇摇头,“我看师父状态不好,我守着她。”

肖骜正面对她,正式的说:“以后,我来。”

“啊?”冬芽抬头,撞进肖骜的眼神。他如此坚定,没有一丝勉强。

肖骜淡笑,“以后,负羡由我来守。”

话说完,他端着粥碗去了厨房,给她热一热。

等待过程中,他把手机拿出来,看着负羡那张照片。

只拍到脸,和一小截美颈。

何其有幸,可以得到你。

他浅笑,唇角扬起一个很适合夜色的弧度,娴静,优雅。

时间顺延,很快,粥在锅里沸腾起来,他端下来,没着急盛,直到手机震了一下。

他盛一碗,放上勺子,端回房间。

门打开,对于负羡把表妹制服在地上的画面,并没有很惊讶,相反从容的像是事先知情。

他把粥碗放下,“媳妇儿,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负羡看过去,“明明你只是热了一下。”

肖骜笑,走过去把她牵到椅子上坐下,拿小勺,一勺一勺喂给她。

表妹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想看他们撒狗粮也没办法。

负羡说:“好像热过之后,有点咸了。”

肖骜皱眉,自己喝一口,咂么两下,“是有点,不喝了,等会儿给你煮一碗新的。”

说着,他把粥碗放下,终于有时间面对地上那个不怕死的。

表妹平常的和颜悦色陡然转变成凶神恶煞。

肖骜看着她,问负羡,“她怎么不说话?”

负羡走过去,把她筋缩穴上的针拔-出来,表妹适才折腾起来。

肖骜把负羡手拉过来,把针拿走,“什么东西,你也不怕扎了你。”

“针灸用的。”负羡说着把针灸包拿出来,“放这里。”

肖骜放进去,收好,“还会这个呢?”

负羡:“我不会。”

“……”肖骜同情的看了一眼表妹,“那你也敢给她扎。”

表妹找不到插嘴的地方,仍然插了嘴,“所以,很累、动不了,是你们装的!”

肖骜把负羡拉进怀里,腿给她坐,“累是真的,但没累到动不了。”

“操!从没见过你们这么无耻的人!”表妹骂出声。

肖骜说:“如果不装做很累,你又怎么会现身呢?我们又怎么能抓住你呢?”

表妹眼眯起,“我还是低估你们了。”

肖骜手环着负羡的腰,“你这人又没记性,一而再就算了,你还再而三,犯蠢没够?”

表妹咬着牙,咬肌抽动,眼几乎要瞪出来。

“记性不好吃点健脑片,狗都不会在一个地方被人用石头打两次。”肖骜嘴很贱。

夜很黑很静,被一盏老式烛灯烫了一个窟窿。

表妹就这样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直到肖骜耐性被磨光,拿起手机。

她开口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我的故事吗?”

肖骜没听过,那就是对负羡讲的。

负羡:“忘了。”

肖骜:“……”

表妹又说:“他把我训练成供他驱使的工具,我花了二十年离开他,你却破灭了我的希望。”

“你的余生将在监狱度过,男女囚房不相通,也等于是离开他了。”负羡说。

表妹恍若未闻,“我说我嫉妒你,是真心的。在高钲淇的培养下,我早已失去健全的人格。没有幸福喜乐,只是黑和算计,睁开眼,是我要完成任务,闭上眼,是我计划要怎么离开这个环境。在我以为我终于快要摆脱这一切时,却发现,过去二十年,已经让我犯罪的思想根深蒂固,就算有朝一日我可以克服,也拒绝不了骨子里高钲淇犯罪的基因。”

负羡和肖骜没怎么认真听,煽情对他们的药劲儿几近没有。

“而你,负羡,你有一个完整的干净的灵魂。”表妹突然看过去。

负羡难得想就这个问题跟她争一争,“你灵魂脏了是你的问题,人格、基因,你可以怪高钲淇,可以怪环境,可以怪一切你觉得错的东西,但灵魂,跟什么都没关系。”

表妹眼睑垂下,不说话了。

“跟你相处的时间,我不能说百分之百看透你,但我知道,你这番话是在拖延时间,一方面希望可以唤起我们的同情心,一方面,观察环境,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离开这里。”

表妹睫毛翕动,负羡全说对了,一字不差。

负羡又说:“可是,你说不说这番话,都不会改变我们要把你交给国安局的决定。”

说完,扭头看肖骜,“对吗?”

肖骜嘴角带着笑,别了别她的碎发,“你说把她送到哪儿,就送到哪儿。”

表妹也不矫情了,把本来面目暴露出来,“那能不能在我死前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肖骜揽住负羡的肩膀,在她颊上亲一口。“她是我的人。”

表妹眯眼,偏头朝向红外线,“什么人会在房间设置红外辐射?”

负羡:“逮你的人。”

表妹再没问题了。

肖骜的人来的快,把表妹带走之后,天也快亮了。

负羡撑了那么久,早撑不住了,靠在肖骜怀里。

肖骜把她抱到床上,“睡吧。我守着你。”

负羡阖着眼,手被他牵着,“你跟我一起。”

肖骜捏她鼻尖,“跟我一起,你就睡不了了。”

负羡不说话了,肖骜性-事张狂,她受不了。

肖骜在她嘴唇轻轻亲亲,“等你醒来再告诉我,为什么房间还留着陆渐雀设置的红外辐射。”

负羡睁开眼,看着他。

肖骜微笑,“我不生气,我就是要听听你怎么说。”

不生气?!那这个诡异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50.50

肖骜到无生山的第三天, 国安局副局随当地支书上山。

副局看到肖骜,有一丝惊讶,“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肖骜当是谁呢。

他搂住负羡肩膀, “这我媳妇儿, 您觉得我应该在哪儿?”

副局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片刻,老不正经的挤眉弄眼, “你还真是就掐尖儿。”

那自然是。“谁不喜欢条件拔尖儿的?”

话是这么说,可肖骜爱负羡, 并不止因为她优秀。

有时候爱这个东西, 还挺闹人, 反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非她不可了。

副局冲支书使个眼色, 支书走上前, 交给负羡一份通知。

负羡接过来, 看似平静的掀开, 实则心里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支书说:“针对无生山,出台的新政策。”

负羡看着‘晋升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几个字,看一眼肖骜, 眼光柔和。

肖骜不顾旁人, 亲亲她眼睛,“开心了吗?”

负羡握紧他的手, 望进他的眼睛, “谢谢你。肖骜。”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有一个野贸大会, 可以突破,也谢谢你陪我闯。

副局:“……”

支书:“……”

难道不是该谢他们吗?

不过也没错。

确实是肖骜争取下来的。

他整理备案,通过私人关系,越过当地政府,直接向国-务院有关自然保护区行政主管部门提出申请,评审委员会当天就组成,分批次对无生山进行考察,按指标、赋分评审。

在后续记名投票中,以3/2取得决定性胜利,从此,无生山被列入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肖骜在前往野贸大会之前,就嘱咐老张,评审通过,向UNESCO(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正式批准无生山保护区加入国际生物圈保护区网,列为世界自然保留地之一。

然后再到无生山拿到相关宅基资料,到国土部门备案,加上一个前缀,无生山国家自然保护区建设项目生态影响专题组。

以后,无生太极馆,没国家国-务院直接备案允许,没人能再动。

至于他为什么还要去野贸大会,因为负羡说,她不要暗箱操作,虽然他这并不算,但他不想冒险,尤其那时候,负羡还没有接受他。他不想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后来事情局面发生逆转,杀出个连钧在他们意料之外,负羡希望自己可以有份端掉这个窝点,并靠这一点扬名立万,希望到时可以施压政府,让他们修改决定。

肖骜说不动,就也豁出命去,为她保驾护航。

那时候,他只是想:你去闯,不管你搞出多烂的摊子,我都替你收拾。

然而他也知道,负羡不止有勇,还有谋。

如今圆满的结局,肖骜绝不敢说,全是他的功劳。

副局走近一些,对肖骜说:“什么时候跟我这老东西吃顿饭?”

肖骜笑,“只要您不怕我再拿枪指着您。”

副局哈哈大笑,“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敢拔枪指着我的。”

肖骜曾为自己五万多工,拔枪对准一个穿制服的,副局就那个穿制服的。

肖骜话是客气话,口气却不客气,“年少无知,您别介意。”

副局摆摆手,“都是小事。年轻,就得狂一狂。”

肖骜:“现在也不年轻了。”

副局瞥他,“在我面前,你还敢说你不年轻了?”

肖骜稍稍露出赔礼的微笑,“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副局又一阵哈哈,最后拍拍肖骜胳膊,“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肖骜随着往外走。

到门口,副局又踅身,“你个小王八蛋可别等我入土之前再来找我吃这顿饭。”

肖骜浅笑,“您这话说的,我是那么没谱的人吗?”

副局瞥一眼里头那倾国倾城,“不是吗?”

肖骜摆出送客架势,“您来不也是想看看这网传的第一美女,美到什么程度吗?”

副局被戳穿心事,脸儿上倒也没挂不住,“我就是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干什么?”

肖骜假笑都懒得笑了,脸沉下来,“冬芽!送客!”

副局:“……”

折回到负羡身边,肖骜可能需要喝口水压压火气,负羡就已经把水杯端过来了。

他接过来,呷一口,“媳妇儿,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儿吗?”

负羡知道他想什么,“我不会再露面了,也没有需要我再露面的事情了。”

肖骜面容得以柔和,“真的?”

负羡坐在他腿上,搂住他脖子,在他嘴唇亲一口,“以后你金屋藏娇,我乖乖当你的娇。”

肖骜舔舔牙齿,眼里有火在着,“你在诱惑我。”

负羡微微笑,眉眼弯弯的,“是啊。”

肖骜左手插入她后脑勺的头发,托住她的脑袋,用力吻下去。

负羡没有大的追求,认为平平淡淡即是人生真谛,本来也是要一辈子守着无生山。

如果将来平淡的人生,还可以跟自己爱的人一起度过,她甚至觉得,是她赚了。

我真的要谢谢你。

谢谢你爱我。

也谢谢你让我爱上你。

“哎哟喂!干嘛呢那是?”高峤的声音。

肖骜蹙眉,人刚进门就甩过去一双不耐烦的眼,“滚蛋!”

高峤不滚,仍屁颠屁颠走过去,一把握住负羡的手,“六嫂,来握握手!”

肖骜拉着负羡胳膊,把她手拉回来,显而易见,不让碰。

高峤撇撇嘴,“瞅你小气吧啦那劲儿,有了媳妇儿,忘了小弟弟。”

封疆随后,牵着哈士奇。

肖骜脸色更好看了,这小畜生过来,就是跟他抢负羡来的。

想着,那条成精的贱狗已经脱离封疆的狗链子,朝负羡飞奔而来。

肖骜手快,赶紧把负羡拉到身后,指着那条贱狗,“滚蛋!别逼我剁了你吃狗肉!”

哈士奇立马呲牙咧嘴:又吹牛逼呢?你试试!咬不死你呢!

高峤:“……”

封疆:“……”

负羡从他身后出来,摸摸哈士奇狗头,瞥肖骜一眼,“你几岁了?还跟狗过不去。”

高峤插嘴,“六嫂,这问题不应该是问六哥几岁,应该是问,他什么物种。”

高峤适才看向他,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欸,你妹呢?早上你不是说,封迎也过来吗?”

封疆敛了笑,正色起来,“她出国了,去了美国,进修服装设计。”

高峤挑眉,“什么时候走的?”

封疆坐下来,“早上,在我跟你们说完,她跟我一起来之后,她就告诉我,她要去学习。”

高峤倒是能理解,“也对,你们做的就是服装,她想学学设计,也正常。”

封疆悠悠道出一句,“她是因为爱上一个不爱她的人,以学习为借口,远渡重洋去疗伤。”

高峤想到封迎对肖骜一往情深,悄悄瞥两眼肖骜方向,见他注意力都在负羡和……哈士奇身上,嘴角抽了抽,他六哥还真是……一点也不没心没肺。

“那三哥你呢?接下来,你跟封迎那公司,就你撑了呗?”高峤问。

封迎很无奈了,“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卖了。”

肖骜这会儿抬起头来,“你要是想卖,也可以,我会给你个让你满意的价钱。”

封疆说:“之前公司一直迎迎在顾,我这个哥哥成天吃喝玩乐,也该我操操心了。”

间接拒绝了肖骜的提议。

高峤说:“三哥对,卖谁也别卖六哥!过两年,你看他把你公司估值翻十倍,你会后悔的。”

肖骜瞥他,“就你嘴贱。”

高峤呲牙笑,“跟六哥学的。”

封疆扶额,“你怎么不学他点好?”

高峤挑眉,“谁说我没学?我不是听六哥话考了个飞机驾驶证吗?下周去复检,过了我以后就能飞了,到时候请叫我机长大人。”

话说着,得意劲儿满身都是。

肖骜心里满意他上正道,但嘴还是不饶人,“你那只看美女的眼,能过复检吗?”

高峤眼皮耷拉下来,委屈巴巴看着封疆,“三哥,你看六哥啊。”

封疆拒绝,“不看不看,辣眼睛。”

肖骜从负羡手里把狗粮抓来一把,扔过去,“你们来,就是来耍贱的?”

狗粮扔一地,外头一群小哈士奇扭着屁股跑进来。

肖骜眉头锁的更紧了,一个哈士奇就够讨厌了,这会儿又来一窝?

负羡看见那群小东西,眼睛亮了一下,迈步过去。

肖骜瞪着眼,“这他妈哪儿来的?”

高峤指着哈士奇,“它个不要脸的小-逼狗,霸王硬上弓了人家,我赔了一大笔钱,人还不要他的种,所以刚过满月就给我送来了,我又没照顾小奶狗的经验,只能连着哈士奇,一块儿给你送来了。我琢磨着,六嫂准喜欢。”

肖骜看一眼负羡蹲下来逗狗的画面,突然很心疼自己。

他本来就觉得自己地位不高,这下好了,又被拽着水平线往下扽了扽。

高峤到肖骜跟前,安慰他,“行了六哥,你咋还跟狗争宠呢?”

肖骜看都不想看他,“别跟我废话。”

不说废话,那就说点正事吧。

高峤说:“我昨天收到不净师父的信,他告诉我,那大户小姐已经不在了,我妈从他那儿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去遨游世界了,是真的遨游世界。他把我妈当年在他那儿求的平安符,也给我寄了过来。上面的笔迹,跟我妈日记里的,一模一样。”

肖骜问他,“那你还打算找吗?”

高峤摇摇头,“不找了,被困在豪门,她一定不快乐,所以,不如放她走。”

肖骜没吭声。

“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不净师父突然就醒悟了,挑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时机告诉我。”

高峤糟着天庭,实在想不通。

肖骜:“佛门中人,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人觉得这时候合适,那就是合适。”

这个解释倒也挺让人信服的。

高峤脑袋里缺根弦,就这么信了。

其实是肖骜给消息到津巴布韦,希望师父帮一把。

太执着确实不是好事,但总要有放下执着的机会,要高峤放弃,总要让他知道,执着只是消耗了自己,不仅找不回他母亲,还让他的人生,也过不好。

幸好,不净师父愿意成全。

亦或者说,他愿意终结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让这一辈得以安安乐乐。

那,傅伽呢?

高峤也该说到傅伽了。

但他怕,总觉得傅伽和肖骜闹别扭了。

不敢提他。

封疆不怕,跟肖骜说:“傅伽走了。”

肖骜猜到了。

封疆把一个盒子递过去,“他倒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你。”

他和高峤早偷偷打开过,盒子里是一副拳击手套。

“六哥,你也别伤心,我们知道,四哥把你送他的拳击手套还回来就是要友尽,但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了,他我们还是了解的,他就外冷内热,等他找到命中注定的女人,会回来的。”

高峤可不想看到他们兄弟两个分崩离析的画面,尤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肖骜平静的打开盒子,确实是一副拳击手套,但并不是肖骜曾经送傅伽那副。

他勾勾唇角,又默默盖上盖子。

高峤见状,心一慌,跟封疆对视一眼,赶紧走到肖骜跟前,一把搂住,“六哥!你别吓我!”

肖骜被他勒的难受,扯开他,“别起腻!”

高峤紧张,“四哥绝对不是要跟你割袍断义!真的!我们可以替他发誓!”

肖骜只说了一句话:“这手套,不是我送他那副。”

“欸?”高峤脑子转不过弯儿来了。

封疆懂了。

不是原本那副,就是兄弟还有得做。

不管他们经历过什么,兄弟,始终是兄弟。

此时,练完早功的猴儿们陆陆续续回来,看见大厅有小狗儿,都围上来。

挺大的厅,顿时有那么点逼仄。

负羡终于得空,走回到肖骜身边,“我不养狗,等下记得让高峤带走。”

肖骜开心了,傲娇的冲哈士奇扬颌,“听见了吗?我媳妇儿不养你。”

哈士奇嗷呜嗷呜,委屈巴巴。

不过一想到这山头都是凶猛的野兽,不养就不养吧。

高峤挑眉,“为什么不养啊?多可爱啊。”

负羡瞥向一帮猴儿孩子,“我还得养他们。”

肖骜下军令状,“以后,他们,我帮你养。”

高峤看看这些差不多都成年的弟子,好奇死了,“他们不能自己养自己吗?”

负羡口吻很平淡,“不能。”

高峤想不明白,“为什么?”

负羡:“因为他们智残。”

高峤愕然。

封疆也眉心耸动。

肖骜早在第一次上山,就看出他们不正常,这也说明了,为什么负羡拼死,也要守住太极馆,只有在山上,在这里,她才能保证他们不受伤害。

与其说她是受师父嘱托,守护无生山、无生太极馆,也不如说,是守护这些孩子。

这个话题终止在冬芽一声‘开饭了’。

无生山的饭,第一次吃新鲜,吃久了就腻歪了,负羡怕肖骜吃不惯这些粗茶淡饭,特意让小三子跟导游到集市买了鸡鸭鱼,回来吩咐厨房,用北方的做法。

肖骜看着一桌明显受重视的午餐,握紧负羡的手,“媳妇儿有心了。”

负羡开饭不说话,但在饭前,还是难得张罗了一下,高峤、封疆毕竟是肖骜的兄弟。

高峤有的吃就高兴,早上来的急,就在机场啃了两块面包,这会儿前胸贴后背,没人拦着,这一桌,都不准能够。

“六嫂,我不用让,我们脸皮都厚,一会儿就给你这一桌子美味吃干净净了。”

‘被网评勇闯贼窝的年度第一美女负羡与首富肖骜恋情曝光!’

‘肖骜夜宿无生山太极馆!与负羡缠缠绵绵到天涯!’

‘高端局恋爱大轰炸最新打开方式:富豪爱上女卧底!’

高峤一口气念了三条,“嚯,这娱记小词儿用的,要不都说八卦周刊最体现文采呢。”

封疆怕肖骜不喜欢这些,“用给老张打电话,让他想辙把新闻压下去吗?”

肖骜先问负羡,“你觉得呢?”

负羡是无所谓,“我还好。”

肖骜拿出手机,准备给老张打电话,“不行删了吧。”

看肖骜想删的愿望还挺强烈,负羡问:“你是怕跟我绑太紧,你就不能拈花惹草了?”

肖骜立马给老张打过去,看着负羡,一字一句说给那头,“发个声明。”

老张问:“先生想发什么声明?”

肖骜还是一字一句,“我要娶负羡。择日完婚。”

老张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了。

“那,用跟夫人说一声吗?”老张又问。

肖骜把他妈忘了,“说一声吧。”

电话挂断,高峤和封疆都傻眼了。

负羡问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肖骜当然知道,“你嫁我。”

负羡:“你妈会生气吗?”

肖骜:“你嫁我。”

负羡:“我还没见过你妈。”

肖骜:“你嫁我。”

负羡:“她会不会不喜欢我?”

肖骜:“你嫁我。”

负羡:“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肖骜:“你嫁我。”

负羡:“好,吧。”

肖骜激动的把负羡打横抱起,转好几圈,“以后!你负羡!就是我肖骜一个人的!”

冬芽、小三子,以及一群猴儿孩子,全哭了。

他们的师父啊,就这么被拐跑了,难以自抑的悲伤逆流成河。

肖骜把负羡放下来,捧起她的脸,“你亲我。”

负羡皱眉,别开脸,“不要。”

肖骜笑,“那我亲你了。”

“你这……”

负羡剩下的话全被肖骜吞进嘴巴里,他灵巧的舌很快攻城掠岭,占据高地。

饭桌上的人本来已经从傻眼中恢复过来,肖骜这举动,又叫他们懵了。

现在秀恩爱都这么秀了?这也太过分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吻罢,肖骜用拇指指腹擦擦她嘴角津液,在她鼻尖轻轻落下一吻,“肖太太?”

负羡微微垂首,对这个称呼有一种本能的羞赧。

高峤抗议了,“六哥!你过分了!这里全是单身狗!”

肖骜瞥过去,“你单身狗你还有理了?”

高峤一口血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回到饭桌上,肖骜电话响了,他妈打来的。

肖骜接通,摁了免提。

“儿砸!你要给我娶一儿媳妇了?”

负羡浑身上下每根汗毛都紧张起来。

师父要罚跪时,都没这么紧张。

只听肖骜淡淡道:“是这样。”

“是谁?我认识吗?长什么样啊?”

“你上网,搜负羡。”

那头没动静了,在大家都以为她去搜时,她惊叫起来。

肖骜把手机拿远,锁着双眉,口吻有埋怨,“妈。”

“儿砸!你太出息了!

这丫头长太好看了!

我昨天还跟我那牌友们说呢,谁能娶到这姑娘,那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没想到你就给我拿下来了!

争气!我又有的吹了!

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把丫头带回来,给我稀罕稀罕,要不我给你们订机票吧?

你们就住家里,我等会儿把咱们家祖传的东西都翻出来……

你说,小姑娘能喜欢这老东西吗?

要不咱们买钻石?我给你挑哈!

对了,我上回跟苏富比五千多万拍一对耳环你放哪儿了?

给丫头她会不会嫌弃啊?

你这一点征兆都没有,弄得这么紧张,我得好好想想,咱们家还有什么好东西……

哎呀,都太旧了,姑娘怎么会喜欢唐宋元明清的东西呢?

这样吧,你们去看,喜欢什么,我给买!

还有啊……”

肖骜烦,给她挂了。

高峤听到心在哭泣,“六哥……干妈的唐宋元明清,我不嫌老,真的……”

封疆光是听着,就觉得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也不嫌老!”

小三子听懂了,碰碰冬芽肩膀,“好,有,钱。”

冬芽睨他一眼,“少见多怪,肯定很有钱啊,毕竟是首富。”

肖骜握起负羡的手,把她漂往九霄云外的思绪拉回来,“紧张了?”

负羡摇头,“我只是忘了,你很有钱。”

高峤有话说:“我六哥在这方面还真挺低调的,不过被我干妈知道可能就低调不了了……”

肖骜也挺无奈,“我妈,比较热情。”

负羡比较担心,“那我这样冷淡,会伤她心吗?”

肖骜笑,“不会,她觉不出来。”

负羡:“嗯。那你,找个时间带我回家吧。”

高峤又拿起筷子,“吃饭吧!吃饭吧!都凉了!”

众人刚吃没两口,中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负羡第一个察觉,放下筷子,轻盈翻过去,身子贴紧墙面,等待‘猎物’。

头一回看见负羡身手的高峤、封疆迎来第N次傻眼。

待‘猎物’冒出个头,负羡左掌击出去,右手把人拽出来,膝盖抵在其腹部。

“是我!是我!负羡姐姐!是我!”

负羡适才发现,来人是朴贞恩。

朴贞恩把巨大登山包解下来,先大喘几口气。

“门口有狗,我怕它咬我,就绕了远。”

“你怎么来了?”话是高峤问的,他认出她是谁了。

朴贞恩说:“我看到新闻了,负羡姐姐只身犯险,破获一起大型走私案件。”

负羡命冬芽再添把椅子。

朴贞恩倒也不客气,坐下来就是一通侃,把她对负羡的钦佩和近来发生的事,都说给她。

“负羡姐姐!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吗!?”

肖骜不允许,“不可以。”

“我保证!我不会给负羡姐姐惹麻烦的!好吗好吗?”

想的美!肖骜绝不允许,“不好。”

“我又没跟你说话!我在问负羡姐姐!”

问负羡啊?负羡说:“我不喜欢被人跟着。”

朴贞恩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高峤看着一桌美食,差点没哭出来,“到底还能不能吃上这顿饭了?”

封疆跟他一个顾虑,“这可能是我史上最费劲的一顿饭了。”

一阵风来,吹散磨房的麦香,吹来一场雨,吹得每个人都心潮澎湃的为这万物着迷。

顽强在石头缝里,钻出嫩芽。

有人浇了水,那嫩芽就开出一朵花。

很远很远的极昼之地,一条宽敞的大马路上,傅伽的车没油了。

一道引擎声过,一辆摩托停在他车前,骑车的是西娅,她摘下头盔,把头发朝后拢,冲着那开车的人明媚一笑,“需要帮忙吗?”

傅伽手肘杵在车窗上,手阖拳,抵着太阳穴,似笑非笑,“我不太知道,我需不需要。”

“没关系。时间尚早,你可以慢慢想。”她眉梢处尽是阳光。

51.番外

忙了半个月,豪门媳妇儿的程序才走完。

负羡瘫倒在床上, 累的已经直不起腰, 在无生山那些年, 练功到断手断腿都没这么累过。

肖骜走进来, 床上软下一块, 他的手随即环住她,“辛苦了。”

负羡在他怀里靠靠, “我, 还算拿得出手吗?”

肖骜觉得她是在讨夸,可她口吻又那样诚恳,“特别拿得出手, 你没见那些人眼都直了吗?要不因为都我妈熟人, 我一定找个最过分的挖掉眼, 杀鸡儆猴。”

负羡轻笑,“什么毛病。”

肖骜撩开她头发,在她美颈上亲亲, “谁也不能对我媳妇儿想入非非的毛病。”

负羡本来想维持自己一贯的态度完成这场仪式, 但毕竟是嫁给肖骜, 还是要给他妈妈面子, 倒不是担心未来婆媳关系不好,主要是不想让他妈妈有一种娶了个冷脸山大王的感觉。

肖骜想起一事, “对了, 那什么, 我妈说明天去上香, 说你要是有空,就一起去。”

负羡悠悠吁出一口气,“好。”

肖骜心疼的拉开她裙子拉链,“媳妇儿辛苦了。”

负羡攥住他的手,扭头看他,“干什么?”

肖骜笑,亲一口她的嘴唇,“我最近又学了一个新的姿势,咱们试试。”

负羡掰了他的手,“睡觉!”

负羡真的累,可也心疼肖骜,手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印上一吻,“等明天我回来。”

肖骜眼一亮,“回来就可以了?”

负羡没答,起身去洗澡了。

肖骜搓搓手,巴巴等着明天到来,可惜,天不遂人愿,明天还没到,他妈失踪了。

高峤个干儿子大金豆子噼啪掉个没完,肖骜烦,“哭哭哭,我妈还没死呢!”

前段时间赶回来参加婚礼的傅伽切入主题,“最后一次见阿姨的谁?什么时候?在哪儿?”

管家占成一排,依次说:“我最后一次见夫人是晚饭过后,她说要……”

肖骜看过去,“要什么?”

管家有些难以启齿,“她说要给您的避孕套,戳几个洞……”

一直倚在旋梯的负羡听到这话也未曾流露出什么羞赧之色,淡然的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肖骜目光在她身上荡过一圈,又收回来,问管家,“那她得逞了吗?”

说实话,他还挺想跟负羡生个小宝宝的,偏偏负羡老觉得自己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他知道,是他姨、她师父悲惨遭遇让她对有孩子的人生产生抵触心理,她怕她稍微一个言行举止,就伤害了小宝宝脆弱的小心灵。

也不怪她小题大做,傅伽到现在还一副没有从伤痛中恢复过来的模样。

她终究是怕了。

如果不能让她/他健康快乐的成长,如果无法保证规避她/他成长道路上一切艰难险阻,她又有什么资格做一个妈妈呢?

肖骜懂她,体谅她,愿意给她时间,只是,等太久叫他可委屈了呢。

想到这儿,他长吁短叹,封疆以为他在担心肖夫人,都准备好过去安慰两嘴了,结果听到肖骜说:“媳妇儿,你也看到了,我妈会失踪,纯粹是你肚子老没动静。”

封疆:“……”

傅伽:“……”

管家:“……”

高峤良心未泯,差点把水晶缸掷过去,“六哥!你的注意力能不能先从六嫂那儿收回来!”

肖骜收不回来,他走向负羡,摇着她的手臂,“媳妇儿,我们要个宝宝,好不好嘛?”

负羡被他磨了十多分钟,后腰终于离开扶手,走到管家面前,接着问:“夫人是在肖公馆内失踪的,还是在肖公馆外?在夫人失踪这段时间,家里有没有接到什么电话,有没有收到威胁,各种形式的。今日进出肖公馆的人有没有第一次来,或者近日都没来过的?”

她问了很多问题,管家不敢含糊,一个一个详细回答,“夫人饭后没出去过,所以应该是在馆内失踪的。夫人失踪以后,馆内没有接到任何威胁电话,短信诸如此类的。今日进出肖公馆的,只有一个是近来跟夫人没联系的,叫苏沁芳,也是一位全职太太,周家次子的夫人。”

负羡得到所有问题答案,心下了然,“等等吧。”

除了肖骜、傅伽,所有人都一脸茫然,等?等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等!?

过了会儿,馆内电话响了,管家颤抖着双手挪步过去。

待他站定在高柜前,负羡说:“接,摁免提。”

管家吞咽一口口水,接通,摁了免提。“喂?哪位?”

对方清了清嗓,“让负羡接电话。”

负羡摆摆手,管家噤若寒蝉的发声,“我们少少少……少夫人休息了。”

对方闷声发笑,“那我就撕票了。”

高峤屏住呼吸,上半身哆哆嗦嗦,撕票两个字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

负羡在手机上打一行字,让管家照着念,“你要是想找负羡,就说个地方,她会去的。”

对方沉吟片刻,最后说:“三里坡107号旧工厂。一个人来,否则……”

话说完,电话挂了。

肖骜走到负羡身侧,“我去吧。”

负羡抬头,“对方目的是我,你做你该做的就好。”

肖骜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就不能咱俩倒个个儿吗?为什么这种冲锋陷阵的事儿都是你的?我一米八几大老爷们为什么就得老窝在后方做内勤工作?”

负羡倏地笑了,不顾旁人亲亲他眉眼,“等我回来,我们造人。”

肖骜挑眉,抱有怀疑神色,“真的?”

“当然。”

负羡说完话,上楼换衣服去了。

肖骜还沉浸在负羡难得的温柔里,一脸荡漾,久久不能自拔。

封疆还是担心,“要不报警吧?”

傅伽说:“用不着,他俩满没问题。”

高峤听傅伽都为他俩的战斗力盖章了,一颗心总算踏实下来,“真是豪门恩怨多啊。”

傅伽轻笑,“这次,可不是豪门恩怨,顶多是近期才招惹的是非。”

高峤挑眉,“那是什么?”

封疆凭着已知信息猜测,“真的只是为六嫂而来?”

肖骜从荡漾的状态回神,一张冷脸甩过来,“傅伽,交给你一个任务。”

傅伽淡淡一笑,“找我帮忙,可得有的交换。”

肖骜知道他无利不起早,“西娅一直问我你住哪儿,我知道你还没想好要不要跟她破镜重圆,我呢,倒是觉得,告诉她也没什么不好,搞不好你俩将来都得来感谢我。”

“……”傅伽冲肖骜比出一根中指,“贱死你算了!”

肖骜得逞的笑,“那不能够,我以后一定是美死的,在我媳妇儿的怀里美死的。”

正说着,负羡走下来,一身运动衣衬得人精神抖擞,连带着利落了不少。

她走时跟肖骜吻别,一群看客差点没把鞋扔过去,“当着人呢!能不能收敛一点!”

肖骜不理他们,最后在负羡嘴角亲亲,“等你回来,我们一起造小人哦。”

负羡走后,一群人又凑一起废话连篇。

傅伽把肖骜拜托他的事儿完成,拿了酒过来。

高峤喝着小酒,“干妈失踪这件事本来挺叫人着急,但怎么六嫂一出马,我反倒安心了呢?你们说,六嫂到底是什么人啊?”

封疆说:“反正不是凡人,这年头哪还有这么牛逼的人?叶问在世都不见得能打得过她。”

这点肖骜倒是认同,不过,“我跟你们说啊,我媳妇儿啊,也不是没弱点,她现在的弱点就是我,只要在关键时刻,她听到不利于我的消息,那真是,战斗力跟过山车一样,‘嘭’的一声就坠地了。我都怕有一天被人发现这一点,利用我去伤害她,所以啊,我不想她抛头露面。”

傅伽给他酒杯满上,“偏偏负羡不是个听话的,你认定她的时候,就该意识到这一点。”

肖骜知道啊,只是,“你不明白,因为有无能为力,才有无可奈何,我私下不是没花功夫保护她,但她那神经线啊,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每每我一有动作,就被她发现了,一被她发现我暗中保护,我是三天三夜都近不了她的身啊,更别说搂着她睡觉。”

高峤瞥他,“你主要是遗憾不能搂着她睡觉。”

封疆哈哈大笑,“听你牢骚,我倒想知道她失去战斗力,乖乖做你的太太是个什么画风。”

几个人正扯着闲篇儿,电话又响了,说是要想救负羡和肖夫人,就拿肖氏去换。

封疆目瞪口呆,“真被我给说中了?负羡,她失去战斗力了?”

肖骜跟傅伽对视一眼,陡然目光一凛。

果然,那头拿肖骜去刺激负羡了。

肖骜没片刻耽搁,直接杀入周斯理的麻雀窝,把他揪出来。

周斯理当然表现的毫不知情,直到肖骜把他妈苏沁芳和她爸近来密切关注肖公馆的证据摆到他面前,他才承认,“是,我一家策划了这起绑架案,但也是负羡不给活路。”

肖骜不想听原因,野生动物制品贸易本就不该存活,这干负羡什么事?他把拜托傅伽整理的资料拿出来,扔桌上,“我不想听你废话,这是你们近年非法贸易详录,如果不想它们出现在法庭上,现在就把我妈和我媳妇儿放了,如若不然……”

他话没说完,给了周斯理想象的空间。

“我们并没有打算伤害她们。”最后周斯理妥协,不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是想要保命,除了妥协,别无他法。以肖骜通天的本事,捏死周氏,就跟捏死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

肖骜把他薅出门外,“那就带我们去!”

周斯理领肖骜他们去了囤货的工厂,因为负羡掀起全民抵制野生动物制品的热潮,他们的货已经在仓库放置太久了,久到吹过一阵风,全是尘土。

高峤一路咳咳咳,他觉得他不太适合到这种环境,但碍于肖骜在侧,没好意思说。

封疆倒无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跟来看看。

傅伽是他们当中除了肖骜以外,最担心负羡的人,他当然要来。

肖骜押着周斯理的脖子,往里走,“人呢?”

周斯理也疑惑,“说好是在这里的,一个小时给你们打一次电话,汇报一次情况……”

肖骜懂了,“所以说,你并不知道你爸主控的绑架现场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依你们计划,每隔一段时间,给我打电话,跟我说,我媳妇儿也落入你们手中了?”

他两股眉毛纠结到一起,看身后三人,“所以咱们几个傻逼,压根儿也没弄清楚情况,就以为我妈和我媳妇儿现在情况不妙?这种傻逼行为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身上?”

高峤提醒他,“六哥,是你,不是我们。”

封疆笑,“关心则乱啊。也正常。”

正说着,前头一扇木头门被踢飞出来,一帮黑衣人手里拿着家伙,倒退着往外走,仗马寒蝉的他们中间,是一团蓝色。

那是负羡的运动服。

这头四个人加一个周斯理,动作一致的看过去。

这帮黑衣人已经随负羡行至仓库最空旷的区域,那扇木门后,肖骜他妈跑出来。

他妈看见肖骜,赶紧过去,脸上哪儿有什么惊惶之色?

负羡攥攥拳头,活动一番手指筋骨,抬腿就是一脚,把眼前黑衣人踹出半米,剩下一帮人‘呀’一嗓子,全围上去,负羡面无表情,来一个解决一个,来两个解决一双,真真过了一把瘾,把最近因婚礼压抑的部分全都释放出来。

可怜了这些打手,一个个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儿。

把最后一个人撂倒,负羡扭头,看向那扇木门,周斯理父母缓缓走出来,抖着身子靠近。

负羡不嫌他们走的慢,岿然不动。

他们行至负羡跟前,哐叽一声给她跪下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负羡面无表情,像一只孤傲的凤凰,睥睨着他们,“你们不该,以肖骜的安危来激我,你要知道,如果他真的在你们手里出了什么意外,我会,要你们的命。”

她音量不大,但整个仓库的人,都听到了。

肖骜嘴角微微扬起,他的负羡啊。

高峤臂膀撞撞肖骜肩窝,“六哥!可以啊你!原来六嫂那么爱你呢?”

封疆羡慕死了,“唉,你说你是什么命啊?真他妈叫人嫉妒!”

傅伽默不作声,他不想掩藏他内心的刺痛,幸好,如今痛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肖夫人本来没什么可怕,自被苏沁芳骗至此处,一没惊慌失措,二没哭哭啼啼,这会儿倒是哭了,“我这儿媳妇啊,我怎么能那么满意呢?儿啊,你上辈子做了什么造福人类的好事哟,我都觉得我们羡儿跟你吃亏了、委屈了。我的羡儿哟。”

高峤嘴角抽搐,“干妈,你还真是六哥亲妈。”

肖骜见惯不怪,自从负羡入门,他妈怎么看他这个亲生儿子,怎么觉得不顺眼。

负羡那头完事,走过来,先对肖夫人说:“您没事吧?”

肖夫人一把搂住她,“我们家羡儿哟。”

肖骜看着烦,把他妈扯开,把负羡拉到身后,“妈,这是我媳妇儿。”

肖夫人还要够人,肖骜直接拉着负羡走了。

高峤在他们身后喊,“周斯理他们一家怎么办?”

肖骜头也不回,“交给傅伽,让他处理。”

傅伽沉着脸,“Fuck!”

肖骜把负羡带走是要造小人,他现在就想造小人,一定要造!

负羡手被他抓得紧,“我身上都是汗,要不等我洗一洗?”

肖骜不听,“我就喜欢汗涔涔的你,一身仙女味儿,更叫人不能自持。”

负羡啼笑皆非,“你有病吗?”

肖骜转身,执起负羡的手,在她手背亲亲,“自从爱上你,我就病了,毒入骨髓,病入膏肓,天上人间,芸芸众生,只有你负羡,能解我的毒,救我的命。”

负羡看他眼睛里有火在烧,淡淡一笑,“花言巧语。”

肖骜捉住那微笑的唇角……

怎么办呢?贪心叫他放不开,怎么办呢?他这辈子,还离得开负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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