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机会
顾灼靠在沙发上, 她身上其实挺不舒服的, 也湿漉漉的, 料想沙发肯定也被她弄脏了。
或许是在混乱星生活好几年的习惯, 她下意识地就挺直背, 虚虚地靠在沙发上。
她能听到靳墨的声音, 对方果真去到厨房那里。
大概是抑制剂起效果了，顾灼倒是没有先前那般发热的情况, 理智回笼以后，就是随之而来的尴尬。
虽然好像现在怎么解释Omega身份比尴尬还要重要，顾灼暂时没空去想这些, 听到靳墨快要过来的声音, 她赶紧拿起沙发旁边的衣服，匆匆忙忙就给换上。
靳墨给顾灼准备的就是一件衬衫和长裤, 这还是靳墨自己忘记丢掉的衣服。
那是她以前穿的, 现在的她可穿不了这些衣服，因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太小了。
她给顾灼的时候，倒是没多想, 后面才想起, 这衣服上应该是有Alpha的气味，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敏感又脆弱的Omega有什么影响。
这样想着，靳墨就朝客厅走过几步, 随后又停下来。
托Alpha身体素质的福, 靳墨还没有走到客厅, 她就能听到客厅的动静，也知道客厅里的那只差点就要经历发情的Omega在换衣服，于是她停下脚步，一直到顾灼换好衣服，她才走过去。
顾灼的湿衣服就放在一旁，她里面是空档，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主要是她太厌恶潮湿了，所以内衣这些都是放在一旁的，只不过聊胜于无地将其放在湿衣服下面。
她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靳墨身上，一直到靳墨坐到属于她的个人沙发上。
靳墨一直都把顾灼当Beta，也从来没有想过顾灼会是Omega这件事，因为在混乱星，Omega这种生物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身边？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真的出现了，还是这样戏剧化，她回想起自己这辈子见过的Omega。
除了她母亲残留在脑海里的一点记忆，以及混乱星上那个知名的“交际花”Omega——她曾经远远地看过一眼，只是不想和其他Alpha“共享”一个Omega，所以她从来没有碰过Omega。
尽管大家尽情地向她描述，Omega有多么的香甜可口，信息素有多么令人沉迷。
靳墨做好一辈子打光棍的准备，也在遇到隔壁Beta时，想过以后会不会和Beta结婚。
当初她的想法是，如果对象是隔壁的Beta，好像结婚也不是一件多烦恼的事。
只是这个Beta从来没有表现过喜欢她的样子，所以靳墨也就收起了那份心思，只把邻居当做一般的Beta朋友来对待。
她从来没有想过利用Alpha的天生基因来秀什么优越感，所以也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这份无所谓，才会让顾灼一直对她观感不错。
现在不一样了，隔壁的小Beta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十分珍贵的Omega。
靳墨除了手足无措，就是手足无措，她几乎没有和Omega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脆弱且没什么力气的Omega。
靳墨很烦恼，她在混乱星待了十几年了，这是她头一次感觉到烦恼，甚至还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她坐在沙发上，两膝分开，两手分别搭在大腿上，她沉吟片刻后，率先问向那只弱小的Omega，语气略有些干巴巴道：“解释。”
顾灼被吓了一跳，但也在她预想中，甚至在靳墨开口后，她还在心里暗道一声：来了。
顾灼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因为，她并没有原主的记忆。
当她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时，就已经在混乱星了，只能凭藉着原主遗留下来的部分东西，以及平时的蛛丝马迹和混迹垃圾厂，才大致得知这个星球的情况。
幸好，在这之前，她也曾经担心自己穿帮，所以提前给自己编了一套身份，虽然在之后压根儿就没人在意原主这个小可怜，所以这套身世也一直没有用上。
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顾灼有些惴惴地描述起自己的身世，她并没有编得很圆满，因为她清楚，越是太过于圆满，就越显得像谎言。
偶尔模糊几句，想来靳墨也是不会计较的。
在顾灼编造的身份下，她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失去记忆的可怜Omega，然后就是后面她在混乱星生活的日子，大部分是靳墨也知道的。
靳墨沉吟片刻，她道：“像Omega是不可能出现在混乱星的。那名叫琼的Omega你应该也知道，拥有她的Alpha为了让她能一直服侍各式各样的Alpha，琼已经不能生育了。”
顾灼头皮发麻，她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从靳墨口里说出来，她还是有点害怕。
这件事还是顾灼问靳墨的，因为在她打听到的认知里，Omega是很容易怀孕的，而那名叫琼的Omega一直被“外借”，怎么会没有孩子呢？
只是当时听靳墨说的时候，她还是一名“Beta”；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是Omega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了。
再听这件事时，心态就不一样了。
顾灼心中悲观，就听靳墨继续道：“Alpha和Beta结|合，也不可能生下Omega的，所以，顾灼，你失去的那部分记忆相当重要，你不是混乱星上的人。”
琼是被星际海盗劫持，卖到混乱星上的。
但顾灼到底从何而来，靳墨还是无从得知，她不知道顾灼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另有隐情需要瞒着她。
如果顾灼隐瞒了她，靳墨也不觉得如何，因为至少证明，顾灼懂的保护自己，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靳墨没有挖掘别人秘密的意思。
“还好，我刚从西里尔那里拿了一支抑制剂，”靳墨难得心有余悸地说，“不然，就当时的情况，就算我可以临时标记你，但你是Omega的这件事也就瞒不住了。”
就算Beta在混乱星都生活得十分辛苦，更可况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Omega，身份一旦暴露，顾灼就会身不由己，到时候将面临什么，靳墨和顾灼都不愿意去想。
“对了，那个抑制剂，你是准备给我的吗？”见靳墨还是以前的样子，顾灼倒是稍稍放松了许多，她背挺直得太久，这会儿便有些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靳墨将咖啡杯子递到顾灼手里，她耸耸肩，说道：“是准备给你的，除了你，还有谁会要这东西？不过，就算没人要，也很难找到就是，这样一说，你运气还真不错。”
说到运气，顾灼就想到意识模糊前最后看到的那名女Alpha。
她把当时的情况给说了一遍，着重强调那只怪物的异常行为，最后用惊慌未定的语气道：“我还以为我会死在那里。”
顾灼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见靳墨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她摸摸脸颊，问：“怎么了？”
靳墨摇摇头，她解释起来：“Omega不仅仅是可以繁衍人类，那只虫子之所以会略过你……明白吗？”
顾灼遍体生寒，她实在想像不出自己被虫子给那啥了，甚至还孵化出虫子，那真的是想想都给恶心坏了。
还好靳墨没有一直持续这个话题，她继续说起别的来：“至于虫子，它们学习能力很强，听你的意思，它应该是已经听懂了星际语言。”
说到这里，靳墨忽然自己就停下来，她蹙眉，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问顾灼：“之前你说在楼道也遇到过？”
顾灼连忙点头，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当时光线太暗了，我也没有看得很清楚。”
靳墨想到什么，她提醒顾灼：“这两天还是尽量少出门，如果有必要，你最好叫上我……对了，你的抑制剂还有吗？”
顾灼这些年也攒下不少，但那都是为了她成年时准备的，这会儿提前发情，她实在有些害怕，担心不够用。
想着，她就老老实实地说了。
面子和暴露Omega身份相比，实在不用计较。
好在靳墨有心帮她掩藏身份，点头表示最近会帮她再多收一点抑制剂。
在顾灼回自己房间前，靳墨还是提醒了一句：“你最好，尽快有个打算。这里并不适合Omega生活。”
顾灼苦笑：“我倒是想离开这里，太难了。”
靳墨启唇，似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像从前那般，抬手摸在顾灼脑袋上，稍微用力地揉了两下，又把一支甜甜口味的营养剂塞到顾灼的口袋里：“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再考虑以后的事。如果明天不想去俱乐部，你就和我说，我会帮你请假的。”
顾灼点点头，接受了靳墨的好意，在对方的目光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靳墨眉头轻皱。
关上房门，那些气味也被隔断开，屋子里残留着Omega香甜的信息素味道，这对Alpha来说，真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理智告诉靳墨，她应该赶紧把房间里的气味都弄散，不然她简直无法思考。
不过……她可能终其一生，也就只能幸运地遇到这么一个Omega了。
靳墨伸了个懒腰，旁边放着的湿衣服已经被拿走了，她有些懊恼，心想，这些衣服应该她帮小Omega洗掉才对。
可能是因为贴身穿着的缘故，放置过Omega衣服的地方残留着更浓烈的香味。
靳墨也没看，她直接躺上刚刚Omega坐着的位置，享受被馨香信息素包裹着的迷失感，就像是有一个Omega用双手在给她脑袋按摩一般。
怪不得大家都说，A和O是天生的一对，这样的信息素就是致命吸引，不管是A还是O，都逃不了。
她突然有点好奇隔壁的Omega现在在干什么，她正沉醉于这样的信息素中时，一阵轻微的声响惊醒了她。
靳墨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理智像是在这一刻回笼，她烦躁地拿起自己的外套，狠狠地挥打沙发上残留的信息素味道，一直到这味道变淡以后，才稍稍冷静下来，有些垂头丧气地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她得好好提醒一下顾灼，让对方遮掩自己身上的气味，太引人注意了。
……
顾灼抱着湿衣服回到房间里，直接扔到脏衣篓里面，想到靳墨说的话，她又把湿衣服给拿回来，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没什么味道啊。”
也可能是Omega对于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不敏感，顾灼觉得没味道，但也还是给踢到床底下，再用其他东西盖住。
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不想洗衣服，只想抱着蛋窝在被子里。
如果可以，她明天还不想上班。
抱着蛋倾诉半晌后，怀里就暖洋洋的，顾灼伸手去检查自己的箱子，见里面的抑制剂还在，就彻底安心下来。
睡着前，顾灼还在心里告诫：明天还得去俱乐部，只有俱乐部才能得到更多、更有用的消息。
转天，顾灼跟靳墨说她要去俱乐部，靳墨就带上了顾灼。
两人一起走，顾灼感觉到靳墨比以往要照顾她很多，还给她准备了零食，虽然以前也有，但自从她是Omega的身份被说过以后，她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她猜想，靳墨这是不是在追求她？
源自于Alpha的本能？
但这样说好像也不太对，因为她之前是Beta的时候，靳墨也同样很照顾她。
毕竟是在外面，靳墨说话不敢太明显，她只是在确定顾灼很好地处理了身上的味道以后，就放下一半的心了，状似不经意道：“所以以前你经常问霍莉买的伪剂，是给你自己用的？”
顾灼点点头：“是的，我今天出门的时候，还打了一支。”
“上次是什么时候打的？”靳墨忧心忡忡地问道，“你刚好……那什么期间，又打伪剂的，小心会伤到身体。”
“上次是半个多月以前，”顾灼解释，“昨天你给注射的，应该起到作用了，到后半夜都很稳定，没有发热的情况。我有点害怕，所以今天出门的时候，又注射了一支，应该没什么是吧。”
靳墨呼出一口气，她说：“你还没成年，应该是昨天那只虫子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提前发|情了了……对了，你身上有带抑制剂吗？”
顾灼下意识伸手去摸兜里的玻璃管子，那是她今天给带上的抑制剂：“带了。”
……
本以为昨天发生的事，加上死了一个Alpha，俱乐部应该会和平时不一样，但顾灼去到那里才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那名女Alpha的教练又得到了一个新的Alpha，还是一名男性Alpha，这名教练快高兴死了。
顾灼感到心底发寒，但又觉得理所当然，她不禁有些害怕，总觉得自己的思想被这里的人给同化了，竟然觉得一条人命也不算什么了。
死了就死了，难道还让大家为她痛哭吗？
不过这名女Alpha不是顾灼主要的关注点，她想要知道的是，关于那个虫子的事情。
就如混乱星不可能有Omega一样，也应该不会有虫子才对，这些虫子是从哪里来的？会是那艘坠毁到这里的星际带来的吗？
她听说，虫子的敷衍速度很快。
就是不明白，既然繁衍速度那么快，干嘛也跟人类一样，在意Omega？
顾灼举着牌子在拳击台上展露甜美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些客人看她的目光越来越灼热。
就连她从拳击台上下来以后，也老有Alpha和Beta在讨论她。
“顾灼是不是比之前更动人了？”
“她不是一直都这么动人吗？说实话，今天看上去更吸引人是真的。”
“难道她和墨做了吗？昨天不是发生了一件事情吗？像那样的事，顺理成章、**，所以顾灼现在是一个成熟的Beta了？”
“光是信息素就能知道墨是一名很强大的Alpha，想来，就算是Beta，应该也能很快让顾灼怀孕吧？一个小小墨，还挺可爱的样子。”
“再可爱也不是你的孩子，我一点都不希望顾灼怀孕，她要是怀孕了，就不会再来这里了。”
“你懂什么？顾灼是有Alpha了，但我可以等她孩子长大。”
……
后面的话顾灼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调头换了个位置，心里又开始不安起来。
因为像那样的话有很多很多，而昨天她和靳墨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如果她身上真的有变化了，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昨天突然被引导出的发热，让她产生了一种只有Alpha才能发觉的变化。
顾灼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的，或许她不该再来这边。
还好，抑制剂她是随心携带的，这给了她一点点的底气。
本以为今天可能会无功而返，好在最后也还是有收获的。
关于昨天虫子的事情，大家并没有保持口风，反倒还有人在讨论这件事。
这些人说的话证实了顾灼的猜想，混乱星上的确是有虫子了，并且合理怀疑过，是否有哪个区的掌管者已经拥有了离开混乱星的法子。
就算这些权利制高点的人拥有了离开的办法，他们这些生存在底层的人，也就只能等死，等混乱星被毁灭。
说到这里，那些人也丝毫不见害怕的神色，顾灼就忍不住多看几眼，那些人完全没有注意到顾灼的存在，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那些其他星球的蠢货，以为混乱星能把这里的人真关上一辈子吗？他们太自以为是了。”
“只要有权欲，他们的脑子就不会停下转动。”
虽然不怕死，可气氛仍旧不太好，聊过几句以后，这些人就散掉了。
顾灼也不得不离开。
在有了“顾灼是靳墨的Beta”这个传言以后，顾灼很少再被人占便宜。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被虫子引导的突然发热，导致她越发地吸引Alpha，所以今天仍旧有不怕死的Alpha过来招惹顾灼。
就像往常一样，那名Alpha的手才刚摸到顾灼的脸，他就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靳墨给放倒了。
顾灼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地上的那名男Alpha也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体能不同的缘故，那名Alpha直接将地面给砸出一个大坑。
顾灼不知道靳墨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反正这名Alpha躺在坑里面半天没能起来，蜷缩在坑里就像是一个虾米一般，嘴里还不断呻|吟着，可见是疼惨了。
顾灼望向靳墨，就见靳墨略微有些慌乱地对上她的目光，随即又转向地面的男性Alpha——她果然还是对同性别的Alpha更能应对自然。
她抬脚踩在这名Alpha的肚子上，用力一碾，那名Alpha就惨叫着求饶，她语气冷冽：“现在知道顾灼是谁的人了吗？”
Alpha躺在地上惨兮兮地叫唤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求你饶了我吧！”
靳墨饶过他，身上将人拽起来时，想到这人刚刚摸到过顾灼的脸，就有些不解气地卸掉这名Alpha的胳膊：“这是教训！”
那名Alpha捂着胳膊敢怒不敢言，在靳墨的一个瞪视下，灰溜溜地站起来跑掉了。
围观的人便爆发出起哄和口哨声，有人在盯着顾灼和靳墨窃窃私语，也有人直接喊出来：“墨，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婚，在混乱星这个地方还真是一个稀奇的词汇，说出来之后，直接引得围观众人发笑，他们不再在意靳墨和顾灼的回答。
这样的“小打小闹”，转眼就被人们给忘在脑后，只有顾灼心里还残留着一丝慌乱。
……
“当你看到一只蟑螂时，就表明这里至少隐藏了两百只。”
分开时，顾灼是这么和靳墨说的。
因为虫子的繁衍能力很快，按照这种速度繁衍下去，混乱星被虫子淹没只是迟早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其他星球会怎么做。
是派人来这里清缴虫子，还是直接放弃掉这颗无人管理的星球？
如果顾灼是决定人，她大概会选择放弃。
因为这颗星球代表着罪恶，没有任何价值，值得拿人命去补缺这个窟窿。
顾灼想着想着，便睡着了，但她睡得并不安稳。
因为在半梦半醒间，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在被虫子吃掉的噩梦中惊醒，她于黑暗中与一双眼睛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