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周末的超市里人满为患，苏杭推着购物车，心情却没有被拥挤破坏，仍旧面带微笑的认真挑选老妈布置的每样东西。
苏灵决定去纽约进修之后便忙于办护照和各种手续，小小苏怕她太累主动承担起了家务，反正平时也经常做，当作兴趣倒是乐在其中。
他在冰柜前犹豫片刻拿起盒光明牛奶来，看日期的时候忽然愣了下。
…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日子忘了呢，都是在上海闹的。
柏慕原的生日是八月十日，只比自己晚了九天——苏杭还为此遗憾过一阵子。
幸好忽然间想起来了，虽然仅剩下两天准备，总比到时候错过了要强。
而后苏杭微微发愁：这可是给大帅哥过的第一个生日，送什么东西最有心意最合适还真是个问题，可并不是谁都能像柏慕原似的买得起钻石。
像小时候那样画张贺卡拿出去，不晓得他会不会生气…
顶着炎热的太阳走回到小区，拎着两大袋食品的苏杭已经有点中暑犯晕了，他正低着头着急赶路，忽然听到路边有群女孩围了一圈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
苏杭很好奇的凑过去看，竟然是条小白狗蹲在那里，有条腿软绵绵的，一直在呜呜叫。
他不禁问道：“怎么了？”
其中一个女孩说：“刚才它过马路被车压到，那个车还跑了。”
苏杭顿时气愤：“怎么能这样呢，小狗多可怜啊。”
女孩们沉默片刻，而后集体如释重负的怂恿：“是啊，你能带它去看医生吗，我们在这儿半天了，都没有主人来，可能是流浪狗。”
“再不治病它会死吧，才这么大点。”
“现在的社会就是太冷酷了。”
…
苏杭被她们说的头痛，想到讨厌动物的老妈就更为难。
可是那条小狗的黑眼睛水汪汪的，怎么看怎么令人心软。
心里的天使和恶魔相互纠结了几秒钟，小小苏毅然决然的蹲下身说：“狗狗，我带去你看伤，不要叫啦。”
谁知刚伸手就让还乱万分的小动物咬了口。
苏杭吃痛，看了看只是留下牙印，才又小心翼翼的它抱起来。
“给我拿出去，谁让你捡来的？！”
大美女站在客厅气势汹汹的叉着腰指向门外，她小时候被狗追，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但凡看见长毛的动物便气不打一处来。
苏杭抱着小狗蹲在沙发上满脸宁死不屈：“不要，它的腿还瘸着呢。”
苏灵皱眉：“那你就给我送动物收容所去，反正不许在家养。”
小小苏不乐意道：“哪有啊，那都是骗人的，他们才不会好好对待小动物呢。”
苏灵拿起杂志重重的在茶几上一摔：“跟我叫板是吧，要么它出去，要么你们两个一起给我出去！”
苏杭缩脖屈服道：“狗狗就在咱们家待两天…我很快就给别人…”
苏灵美眸轻瞥，对他半信半疑：“真的？”
苏杭立刻猛点头。
小美女这才松口气说：“那就赶快找到收养它的家，别在我眼前晃。”
小小苏高兴的跳下沙发：“妈你真好，来，小狗亲亲她。”
谁知苏灵看着小狗那湿鼻子朝自己越凑越近，脸色陡变着往后缩了下，话都没说就转身走回了卧室。
苏杭狡猾的嘿嘿笑了两声，举着狗狗说道：“小原哥哥，我又要对不起你了~”
大概在街头捡来的野狗，也不会比手工贺卡好太多吧。
虽然资金不是很充裕，但苏杭对于大帅哥的生日还是非常挂心的。
八月十号一早他就拎着大包小包夹着狗狗到他家门口蹲点，等着红色的宝马缓缓的开出狭窄的巷道，便拿出钥匙进了院子。
始终有着随时来这儿的特权，苏杭却头次使用。
主要是怕不小心惹恼了柏慕原被永远的赶走。
经过两天的修养狗狗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即便走路还是有些瘸，总算可以高兴的围着人转了。
实际上苏杭自己非常喜欢小动物，无奈有个恐狗症的老妈从小到大都没能养上一只，现在要把它送给柏慕原真的有些依依不舍，好在苏灵去了美国后又可以住在着霸占它了--计划的兴致勃勃的小小苏已经完全自动的忽略了大帅哥的喜恶。
从八点忙到了十八点，整整一天苏杭连口饭都没有时间吃。
他用白色的绸带和淡紫的气球扎成各种好看的装饰，挂满了客厅卧室，就连院子里又开始枝繁叶茂的桂树都没有放过，天微微的暗下来，彩灯打开便美得如梦如幻。
外型也许比不上那些昂贵的西餐厅，可是亲手做的就是不一样。
苏杭很兴奋的做了满桌的菜，开了红酒，点上蜡烛。
很满意的环顾四周之后，便抱起围着桌子打转的狗狗说：“你要躲起来乖乖的哦，等小原哥哥来收下你，他不要你你就哭给他看~”
小狗不懂苏杭在说什么，只是伸出舌头亲昵的舔了舔他的脸。
这是只白色的小博美，可爱的要死。
苏杭给它洗干净毛后感觉自己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忍不住嘿嘿的笑起来。
他特意去超市看了狗狗的窝，好看的都要上百，没有钱只好自己拿家里的竹篮做了个小床，装饰上绢花和布垫也是很舒服的。
小小苏把狗狗放进去关进了卧室，而后便站在院子里满心期待。
信息产业瞬息万变，近来柏慕原把大部分利润都投入了硬件制造业，因为是极少涉足的领域，工作内容再次加重，成天忙的焦头烂额，基本想得起回家的日子也是累得倒头就睡。
这日与平时不同，柏慕原没心情到酒吧去钓帅哥花天酒地，大约七点多时就开着车到了家门口。
谁知他刚想推开门，却发现锁是开的
心里大概预料道什么，柏慕原一步迈进，便看到苏杭微笑的站在院子中间说：“小原哥哥，生日快乐。”
桂树，窗棂，屋檐，这个小院每个高高低低的地方都亮起了银色的星星彩灯，照在淡紫的气球上，美丽可爱的让人想起童话故事。
还有树下的餐桌上的美食和蛋糕，被烛火照的色泽诱人，恐怕也是准备的很辛苦。
柏慕原恍然回神，有些吃力的微笑：“谢谢。”
苏杭没有太多察言观色的本事，傻傻的拿起香槟的瓶塞给彼此倒了半杯，端起来看着他。
柏慕原沉默了片刻，走过去接过高脚杯，仰头一饮而尽。
倒是这个举动把小小苏吓到了，他愣道：小原哥哥…”
柏慕原放下杯子，嘴角的笑有些淡漠：“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过生日。”
苏杭奇怪道：“为什么？”
柏慕原没有回答他：“你饿了你就吃吧，一会儿送你回家。”
说完就要走进卧室去放公文包。
满心期待的小小苏被他的态度打击到了，皱着眉头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却是无比失落。
又做错了吗，为什么柏慕原从来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
难道这就是他划清界限的方式？
苏杭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人家这么一次一次的拒绝，为什么自己能看到笑容就倒贴上去…其实，那只不过是他的礼貌吧。
小小苏轻声道：“对不起…”
而后又抬高声音：“我又自作主张了，打扰你了。”
说完就拎起放在沙发上的书包跑了出去。
柏慕原回头，下意识的想去追，却不知追上了要说什么，索性叹了口气走进卧室。
“汪！”
突然地一声叫让柏慕原愣在原地，他还没看清楚，便有个小白影蹦蹦哒哒的跳了过来，围着脚边转了两圈，抽抽鼻子，而后摇摇尾巴。
大帅哥花了好几秒思考为什么家里会出现条小狗，他满头的黑线的想：不会是苏杭…
果然，顺着往前望去地毯上放了个篮子，篮子上的信封绑的很卡通，一看就是谁所为。
柏慕原立刻生气的上前把贺卡抽出来，苏杭写的倒是得意洋洋。
“小原哥哥：
生日快乐^ ^
怕你独自生活太孤单，送你个忠实的伙伴，它很可爱哦，名字叫做Joshua善待，善待，嘿嘿嘿…
苏杭”
贺卡下面还有行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字：Joshua是从街上发现的，记得带它去打针…
本来这日柏慕原的心情很忧郁，此刻却完全变成了恼怒。
为什么要莫名其妙收下条捡来的还叫着自己名字的狗——这几乎超出了任何正常人所能承受的范畴。
柏慕原连犹豫都没有，拿出手机便拨出了苏灵的电话。
大美女接的很快：“喂，你生日过完没，要小杭早点回家啊~”
柏慕原气道：“把你儿子的狗给我拿回去。”
谁知苏灵沉默片刻，连气都没出就挂断了电话。
再打，彻底关机。
柏慕原很无助的站在自己的卧室里郁闷。
狗狗却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很高兴地凑上来要他抱。
那单纯的黑眼睛热情得某人没有两样。
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柏慕原西服都没脱就倒在了床上，美丽的眼眸闭得很哀怨。
苏灵刚拒接电话不久，家里的门就被敲响。
她很诧异的打开来一看，吃惊道：“小杭，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不是…”
苏杭蔫蔫的拎着书包进屋说：“我准备了一天，可是小原哥哥说他不过生日，我就回来了。”
大美女顿时生气道：“他怎么又这样，抽什么疯？”
苏杭叹息：“可能是曾经生日有不好的回忆吧，我当时太冲动没有细问，其实小原哥哥也不会无缘无故让我难堪的。”
苏灵见儿子态度成熟了许多，才放心的问起关键话题：“狗给他了？”
苏杭一愣，心想反正没拿回来就算给了吧，于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如释重负的苏美女抚摸他道：“真乖，那吃点东西洗洗睡吧，肯定累坏了吧？”
苏杭无精打采的答应着像餐厅走去，度量倒是比从前强，否则早就会进门发脾气。
他煮了碗面又泡了个澡，趴到床上时已经十点有余。
不晓得柏慕原在做什么，苏杭抱着他的大熊辗转反侧的想着。
虽然今天的待遇很差劲很惨烈，可小小苏还是忍不住对着空气说了句：小原哥哥，生日快乐。
事实上柏慕原并没有入睡，他独自干掉了苏杭留下的那瓶香槟，借着微醺在书房抽烟，一支又一支，雾气缭绕，模糊了月光下英俊的面容。
对于人来说，最珍贵的就是回忆，而最可怕的也是回忆。
“过去”这种东西在身体上留下的痕迹，便是“我”之所以为“我”的原因吧。
柏慕原拿起书页中的相片静静地看着，积压了两三年的心情仍旧毫无头绪的纷乱。
他欠那个人的太多，好在从来没有想过忘记。
张翔宇总会有意无意的劝他，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可是曾经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别人的错误吗？
正走神的时候，柏慕原脚边忽然传来呜呜的声音。
是那条被叫做Joshua的小博美。
它似乎是饿了，正在可怜巴巴的瞅着大帅哥。
柏慕原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无奈的起身，从厨房找来牛奶倒进盘子里。
狗狗见状就扑上去，啊呜啊呜喝的香甜，还不忘偶尔抬起小脑袋舔一下新主人的手表式感谢。
柏慕原蹲在旁边无奈的嗤笑，拍了拍它而后起身。
人惩罚自己还是善待自己，这都无可厚非，但是拿自己的错误去惩罚别人，却是万万不该。
更何况是那样值得挂怀的善良生命。
院子里的星星灯还亮着，柏慕原也没想关掉它们。
忽然有了这样柔熙的光晕，竟然感觉没有从前那么孤独了。
很美丽，就像制作它们的人那般美丽。
第二天苏杭很难过的一觉睡到了中午，虽然有早起的习惯，可是昨晚的经历实在是让他无精打采。
这个世界充斥着各种成功与失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苏杭明白，所以或好或坏他皆能够接受。
最惨却是没有机会。
这就说明，你连摔倒的资格都没有。
曾经书页里的相片是谁，柏慕原曾在美国发生了什么。
这些秘密像是能够腐蚀心灵的迷幻药剂，让苏杭无比酸痛而又无比好奇。
他很害怕柏慕原的灵魂深处有个深爱的存在。
同时也会期待，自己是能够得到答案的，那个于他足够特殊的人。
正头发乱乱的倒在被子里安睡，手机忽然响起了铃声。
苏杭耐心不足，拿过来一看竟然是柏慕原。
他迟疑片刻依旧没有出息的接了：“喂…？”
大帅哥的声音倒是很精神：“在做什么，发了好多短信也不回。”
苏杭迷迷糊糊的说：“睡觉…我没看到。”
柏慕原笑：“都几点了，懒猪。”
苏杭恩了声：“有点不舒服，你有事吗？”
柏慕原这才正经的问道：“你不会又哭了吧？”
苏杭把脸藏在枕头上闷闷的回答：“没有。”
柏慕原说：“那就出来，我在你家楼下。”
苏杭被他吓到：“怎么了？干嘛去？”
柏慕原沉默片刻反问：“周末一起出去玩不是叫做约会吗？”
话毕小小苏拿着手机彻底凝滞。
三秒之后他如同喝了兴奋剂，猛地坐起来说：“好…好呀！”
而后便放下手慌张的下床找衣服，T恤套到一半又想起得去刷牙洗脸。
跑过客厅不小心踢到茶几，疼的围着屋子乱跳了好几圈。
如果拿DV录下来，完全可以代替辞海里的“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