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都

作者:空梦

第六章

第6章 256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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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钟离定在书房呆的时间长了点,宝都平时会进来,这次没有。

有一些事不太适合宝都知道,最主要的是钟离定接触的一些人,也不想让除钟离定之外的人知道他们有所接触,为共建共识,这方面的人钟离定不会跟宝都提起。

但宝都身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无师自通,平时大大咧咧的人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不会出岔子,心里跟明镜一样,大多数时候,比他大哥二姐嗅觉还要灵敏。

钟离定对此没有太多的提防心理,虽然总有一些老大哥提醒他不要因为小爱人这个漏洞栽个大的。

但钟离定还是不防他。

倒不是他天真或者是过于爱宝都,虽然也有点过于爱的因素在里头,但他的认知是,像他这样的人,连自己唯一的人都要防,未免过于悲哀,另一个,就算栽在爱的人无妨,比栽在不爱的人手里强多了。

钟离定无所畏惧,老爷子走后这么多年,他也接起了老爷子留给他的盘子,也帮人解决过一些生死攸关的事情,当男人的权力是建立在具体的事件之上,别人也就没那么多话了。

不过这次他父亲的事情涉及的层面和派系有点复杂,对方也是强硬派人物,并不是很好解决,钟离定在书房里思考协调三个多小时,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才走出书房。

一出书房,他就看到了在客厅做作业的卓宝都,宝都一看到他就打了个哈欠,哈欠没打完就说话:“哥哥,煮粉,要加蛋。”

家里做饭的一直是钟离定,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钟离定都干,他现在是在读博士的第一年,学业上有相对充足自由的时间,都是由他照顾卓宝都的起居。

卓家的父母起初还鞭笞着小儿子不要懒惰,在两人彻底住在一起过小家庭生活后,夫妻俩两年连着几次在钟离家小住了几天,也就不再指责小儿子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主要是主宰这个家的钟离定太过于从容笃定,根本就不是那种把活干了心里会指责对象的人,他也不是任劳任怨埋头苦干的老黄牛,他之所以把持着家里的里里外外,单纯就是他喜欢这么干。

按卓父的话来说,钟离定把做饭打扫家里花园这些事做出了一种行云流水,从容不迫的花样来了,他在享受这个过程。

基本上,这得是退休老干部才能干出来的事,要是换卓父的大儿子和二女儿来,顶多半天一天的就得扔扫把摔洒水瓶。

就是卓父这个退休老人来说,他也做不到像钟离定那般的有条不紊,不急不躁。

他们根本插手不了这两个人的生活,所以他们一做好了让小儿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任何时候他们家的人都会给他托底的准备,就干脆什么都不管了。

卓宝都得到了最大的自由,但他一切看在眼里,还是没心没肺,不探究,也不动脑子,用他在钟离定身边独特的清醒方式糊糊涂涂的和钟离定在一起。

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有人说钟离定好,他在钟离定身边,有人说钟离家坏,他也跟在钟离定身边,压根儿不管别人说什么。

他是钟离定在祖父高强度的施教教育之下唯一的松弛。

现在也是。

钟离定过去把人揽到怀里,检查他的作业。

宝都的学业他跟得很紧,没有落下过,所以他很清楚进度条,一看到宝都完成的作业不在这一学期的授课内,他停下划动平板电脑的手,偏头看了眼依在他肩窝处打哈欠的男孩。

卓宝都也睁开了眼,看到他先生停下的位置,又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道:“余教授让我做一下这些题,说是检验一下我的自学能力的程度,要是可以的话,我可以提前保硕去当你的学弟。”

两人都是南上市最高学府南上大学的学生,同一个专业,鸡蛋装在了同一个篮子里。

卓父原本的安排不是这样的,但卓宝都要跟随,父子俩吵了一大架也没结果,结果还是按卓宝都的意愿来了。

卓家父母对钟离定也是又爱又恨,他们恨自己的小儿子一生都系在了钟离定的身上,对小儿子的以后担忧不已,又爱在钟离家身边的小儿子,因为起点不同的原因,实际上早已经比他的大哥二姐优秀多了。

他们也就只能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句话来安慰自己了。

“嗯。”钟离定大概懂了学校那边的安排,学校对他们还是很好的,他看剩下的作业没什么问题了,坐到沙发边缘,把人揽到了背上,背着卓宝都去了厨房。

粉煮好,倒不是宝都饿了要吃宵夜,他吃了两口,就倒在钟离定的身边头枕着钟离定的大腿呼呼大睡过去了,钟离定早料到如此,一人吃了两人份的粉,肚子刚刚饱,不到撑的地步,等他带宝都去洗好澡再玩了一会儿,正好舒坦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送了宝都去上课就去了医院,到医院正好中午,病房里母亲不在,只有父亲清醒着坐着病床上。

一看到他,父亲的眼睛就定在了钟离定的脸上,看他的眼神里面的打量和评估太多,钟离定倒是很习惯,不以为意,拉过边上的一张椅子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我有很久没去看过你爷爷了。”儿子在自己身边坐下,没有喊“爸”,坐下后仅朝他点了一下头,那样子,不像儿子,倒是像高高在上的平辈的姿态来得多。

不过儿子也不是突然对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而是一直对他们夫妻俩都是这个样子,钟离慰以前以为这是儿子对他们的疏离和冷漠,现在看来,他们之间亲情确实是没有多少的,并且可能比没有多少还要少,他们儿子的心离他们十万八千里,外带他还像审视政敌一样的在审视他们。

仅用了一夜,钟离慰就开始去想老爷子到底留下了多少他所不知道的资源给了他这个儿子。

老爷子太擅忍藏,他这个儿子,看来是继承了老头子的乌龟功,还有骨子里的冷漠偏执决断与绝情。

对钟离慰的话,钟离定点了点头,他开了口,说的却不是他父亲想展开的话,“那边会吵闹几天,要是出了什么新闻,不必太放在心上,过阵子就好。不过,那边的位置你以后是不能再接触了。如果你想病好后还想继续工作,适合你的位置不多,能做事的也不太多,你到时候得有所选择,这个需要你做好心理准备,你可以提前规划一下。”

钟离慰被儿子的口气弄得笑了,正要说话,见老婆从门外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高跟鞋太响,钟离定也看到了,站了起来,朝母亲喊了一声:“妈。”

钟离太太脸色不太好,看到儿子,挤出一个笑来,她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机,嘴动了动,然后道:“我刚才路过家里,想进去看看,家里好像没人,我又没家里的钥匙,我喊了喊人,没人应,原来是你来这里了。”

说完,她又紧紧盯住钟离定道:“我给宝都打电话,宝都也没接,我还以为宝都对我有意见,后来想起他还在上学,可能在上课不方便接,他今天上课去了?”

“怎么不给我打?”钟离定拿出他的手机看了看,没有母亲的未接电话,他塞回手机,和母亲淡淡道:“你住哪里?离钟康路很近?”

钟离太太被问得沉默了下来,过了几秒,她朝儿子扯着脸笑了一下,道:“我现在回家看看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