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陈东,我不是来找你上床的。”我抱著他头淡淡地说道。
他推开了我,看著我眼睛一瞬不瞬。
“我叔的事你知道,我爸去了北京,我们家现在有批货被困住了,解决不好我们家就完了。”拿了浴巾裹上,走出了门。
“我知道。”陈东跟在後面,“我找了我大师兄谈了你家的事……他待我挺好的。”
“所以?”我坐到床上,打开了电视机。
“大师兄……他说没什麽问题的,如果你爸……他在北京顺利的话,你叔叔顶多丢了官。”陈东也坐了过来,没有了前刻的亲近,他偏头看著我:“你找我来是说这事的?”
“不是。”我摇头,“我找你是为了我家茶业的事,被质检局拿去了,你舅舅不是局长吗?能帮我问问为什麽?”
陈东刹那沈默。
“说掺有色素,我们家请的人也被拿去公安局了,我们家做了这麽多年茶业生意,老字号商号不会搬自己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淡淡地说道。
陈东不回答我,走下了床,从他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坐到了沙发上。
“舅舅……”
“嗯,是我……没睡……没,是,有点事,我想问一下,就是张家那个事……对,我知道,没有,张家儿子是我朋友,我问一下……舅舅……”陈东站起来,一眼都没看我,拿著手机打开了走了出去。
回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後,只裹了块布出去的陈东进门,我看著他默然地走了进来,把被子打开。
他钻了进来,背对著我侧躺著。
我替他盖好被子,趴上他冰冷的背,没有言语。
过了好一会,他说:“张健,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的。”他懒懒地说,像刚才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抱住他,吻住他的脖子,还是没有言语。
“我拒绝不了你,事情差不多了。”他没有回头,“我想睡了。”
他没有拿开我的手,只是不想看我。
我在他背上吻了吻,松开了手,睡到了另一边,看著窗外的月亮,觉得有点冷,拿著遥控把温度提高了几度。
早上起来的时候陈东已经走了,这是他第一次先离开床离我而去。
在不明亮的光线里,安静地穿上我的衣服,轻声地关上门,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有看到陈东,茶业被交了一笔罚款提了出来,人也放了出来。
洪成鹏,林子归,吴将,邓晨晨一夥人那天来学校堵我。
“张健,你找陈东要他干了什麽?你他妈的混帐贱人……”邓晨晨抓住我的衣领,那清秀的脸狰狞得厉害。
其他三人都站在旁边等著我说话。
冷笑了一声,打掉他的手,快速度把他撞到墙壁上掐住他的脖子,狠厉地警告他:“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把他用力地甩到地上。
“你这王八蛋……”邓晨晨一跃而起,扫了我一脚,“陈东竟然为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被打得进了医院。”
他的拳头要打过来,我挡住,问著站一旁冷著脸的吴将:“什麽医院?”
“陈东被他爸打了个半死,进了医院。”吴将插著裤袋,平时笑逐颜开的脸显得有点阴沈,“连我们都不许见,我们就是想来问问你,你到底干了什麽事让陈东家连他的朋友都不许见了。”
我冷眼看著他们,淡淡地说:“你们有什麽资格来问我为什麽?”
“张健,你这个怪物你他妈的是不是利用他干了什麽?”林子归挡住我的路,高大的身体气势汹汹。
“张健,陈东这人讲义气,但也不是这样被利用的,”洪成鹏的手拍上了我的肩,“这事没完,等陈东好了再说,不过,我要是你,以後有多远就会滚他有多远,别拿你们家的破事利用他,你好自为之。”
学校保安这时走了过来,一行人打著招呼走了,临走时邓晨晨凶狠地对我一笑,朝我吐了口血水。
进屋时,我妈的脸没有了笑意,连伪装的轻松都没有,“你叔叔被带走了。”
我愣住。
“奶奶呢?”我吸了口气,吐出,然後问。
“你叔叔自己出的门,她没知道,现在睡著了。”妈妈抹著眼泪说道,“你爸爸的电话打不通……”她的手里还握著电话。
看起来,似乎我弄巧成拙了,救了茶业,却加速了叔叔的事?看起来我还真是没到火候啊……陈家的独苗,影响力是很大,可是,陈老爷子还在啊,他可不会喜欢有我这样的“哥们”。
查了好几家医院,都没有查到陈东住哪家。
找父亲手下的人查了两天,才查到是在一家比较幽僻的私人医院里。
医院不好进,门警森严,里面管制也很严格,还好有爷爷以前的一个老友住在了里面,才拿到了探访证。
陈东的病房一直有人,我在那里等到半夜,才潜进了病房。
病房有刺鼻的消毒水味,房间里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见。
走到病床边,握住那人的一只手,吻上,探过身,碰到了那个人的头发,摸了摸,竟情不自禁地在上面吻了吻,一股子药味。
握著那只手好一回儿,手轻微地动了动,回握了握我,黑暗里响起嘶哑的声音:“你来了。”
“嗯。”
“几点了?”
“三点。”
“你怎麽进来的?”
“偷进的。”
“偷偷摸摸的,呵……”他笑了两声。
“打得重吗?”我问他。
他移动了两下,接著说:“你过来,和我躺一块。”
我依言躺到了他身边,闻到了他满身的药味。
在黑暗中摸上他的脸,还有身体,肿热,还有绷带……
他轻笑了一声,“老爷子打得挺重的,还好没打死。”他轻声咳了两声。
我仰著头,不知怎麽接话。
“你家的茶出来了吗?”他问。
“嗯。”我轻声地回答。
“这就好。”他似乎很疲惫,声音很小。
“睡吧。”我说道。
“张健……”
“嗯?”
“你这次是来看我的吧?”
“嗯。”
“那就好。”
他的头枕到了我的肩膀上,我听著他薄弱的呼吸声,闻著他满身的药味,茫然地看著黑暗一片,深夜像个无止境的黑洞,吞噬著一切。
“张健,你喜不喜欢我?”他用快睡著了的语调问我。
良久,我对著黑夜说:“这问题对你没什麽重要的。”
这时,他已经睡著了,偏过头看著他,在黑的夜里,我隔著空气描绘著他的五官,陈东,我喜欢不喜欢你这没什麽重要的,因为这改变不了什麽,你不会变,我也不会变,我们的路我们自己已经给自己选择好了。
安静的病房,他的呼吸我清晰可闻,我能触碰到他的身体,可是以後呢?……我们都是没以後的,这是自一开始就知道的,可为什麽这麽让人凄凉?脸边一片冰凉,摸著那片湿意,假如要哭,就哭吧,放纵点自己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