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谐星不在身边，坐在车里的陈路和郑洛莱二人就显得正常许多。
无论天南海北，他俩每次见面都会喝几杯酒聊聊近况，这次也不例外。
“算一算，我们认识也有十年了。”流氓大人说。
“嗯。”陈路边开车边查电子地图。
郑洛莱笑了：“还是头一回见你因为这种事发火。”
“杜威这家伙，不给他点教训我简直……”陈路提起来还是很郁闷，他愿意花光所有的钱去把日记本买回来，可惜世上没有时光机。
郑洛莱继续笑，仿佛事不关己。
陈路长了叹了口，就和所有被杜二萌坑得一脸血的人一样，只能选择忍受。
“你公司的事怎么了样了，需要帮忙吗？”比起两大男孩的吵闹，郑洛莱更关心成人世界的事情。
“应付得来，就是我妈总企图管东管西。”陈路简单回答，他不想终于决定自己做事，却还要朋友援手。
“体谅她吧，她只有你。”郑洛莱难得说了句人话。
“哟，现在怎么这么懂事啊？不是煽动我跟她闹的时候了？”陈路问。
郑洛莱摸摸下巴：“也许杜威是上天给我的历练，我现在整个人都变了，说真的，都想跟他妈一样信佛了。”
陈路立刻开始找平衡：“他又怎么你了？”
郑洛莱一时间欲言又止，最后对着车窗上的倒影轻轻失笑。
正在这时，大少爷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清来者立刻接通，语气也变得很温柔：“亲爱的，吃饭了没？我九点就回家。”
“我在外面，和杜威，你俩一起来吃吧。”林亦霖言简意赅。
“不去，叫他去死。”陈路瞬间回答。
“别计较了好吗，我喜欢大度的男人。”林亦霖的语气非常平和。
陈路选择沉默。
“不来也可以，那我跟杜威去洛杉矶玩了，你别找我。”林亦霖扔下句话就结束了通话。
郑洛莱自然知道情况，仍旧保留笑意。
陈路边调转车头边骂道：“好的不教，怎么光教杜威怎么怎么像你一样缺德？”
——
中式餐厅的菜上得略慢，等到大闸蟹终于端上桌，杜威立刻撸起卫衣袖子大吃大喝起来。
先一步走进餐厅的陈路一眼就看到小林子喝着水陪着这吃货的样子，无视服务员惊喜的眼神，三步两步走过去冷声问：“好吃吗？”
“好吃啊。”杜威本能的回答，抬头瞧见来者，马上擦擦手，把白葡萄酒倒上，擅自决定：“来，路路，我们干了这一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陈路搂着林亦霖的肩膀坐下，半笑不笑的回答：“你想得美。”
杜威无力的低下头，果然没有蒙混过关。
“算了吧，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笔记本，没关系。”林亦霖温和地笑了笑。
“对啊对啊。”杜威点头。
郑洛莱懒得陪他一起丢人，无声地勾勾手叫服务员把菜单拿来，关心起自己的晚餐。
陈路终于松口：“好，今天你看着我们吃饭，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啊？”杜威一个字的音拐了八百个弯。
“不愿意算了。”陈路又开始冷笑。
“我没说不愿意啊，我也不是很饿。”杜威留恋的瞅着盘子里的蟹黄，万分后悔自己干嘛不先吃了再讲话。
林亦霖看不下的劝道：“也不必这样吧。”
“别理他们，这是小朋友交流感情的方式。”郑洛莱再度叫来了服务员，又多加几个菜，丝毫不怜惜傻在旁边的杜威。
被嘲讽的陈路拒绝被劝告与动摇，立即拿过小林子没怎么动的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结果整晚杜威真的像是只不被投喂的柴犬，可怜巴巴守在旁边，口水流了一地。
——
夜风冰凉，家中的灯火却依然温暖。
还要去探望亲戚的郑洛莱和杜威已经准备好明早开车出发了，刚刚热闹过的新洲又恢复了平静。
回到家后，一切如常。
被彻底整理过的房子再也没有一丝小火灾的痕迹。
但就像陈路在乎的那样，充满回忆的日记再也不会复返了。
坐在书桌前的林亦霖提着钢笔，皱眉沉思许久，终究失落地放下。
洗完澡后路过的王子殿下好奇地问：“写什么呢？不用电脑？”
林亦霖举起个漂亮简约的皮套手账本：“今天在商场买了个，想把之前写过的话再写下来，可是……我竟然已经记不清了。”
这也难怪，毕竟当初把日记交给陈路后就再没读过。
即便是辗转反侧的内心道白，过了□□年，想要一字不差的复刻，实在是不太可能。
陈路哪舍得他辛苦，笑着走过来，拿过本子问：“不如这次，让我来写怎么样？”
“你的日记吗？”林亦霖忽然开心。
陈路颔首。
“那你要写实话，不可以故意写得很完美。”林亦霖警告。
陈路问：“你什么时候听我说过假话？”
林亦霖笑：“每天吧，动不动就说骗人的甜言蜜语。”
“都是肺腑之言，你竟然怀疑我，嗯？”陈路俯下身子捏了捏他的脸，又亲了亲。
林亦霖赶快躲开。
“不过为了安慰我，你可以写一句最想跟我讲的话。”陈路打开本子的第一页。
小林子欣然接受。
陈路当然着急想知道。
可是林亦霖却遮遮掩掩的着急：“别偷看，等我写完。”
陈路只好直起身子等待。
从上学的时候起，他就很喜欢看着小林子写字的模样，一笔一划，无比认真。
片刻之后，林亦霖待钢笔水迹干掉，才把本子交给他。
陈路迫不及待的翻开，果然是林公主会写的词词句句。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非常俊秀的笔记，字如其人。
林亦霖不好意思的笑：“别人给我看的，民国时的结婚证上的话，当时觉得很美，忍不住想到了你，就记住了。”
“我会好好珍惜的，这次不可能被杜二狗碰到。”陈路已经把杜威的名号自动降格。
林亦霖笑着摇头：“那我什么时候看见成品啊？”
“八十岁吧？”陈路回答。
“怎么不说你写一辈子。”林亦霖冒出黑线。
“我就是要写一辈子啊。”陈路勾了下他的下巴，很愉悦的离开吹头发去了。
林亦霖看他开心了，自己也很开心。
眼前的生活如此幸福，真叫人不珍惜不行。
古人怎么说的？
良辰美景。
和陈路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对于小林子而言，几乎都是这样无瑕的时刻。
——
宣称着要写日记的大少爷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半夜爬上床准备睡觉的小林子看到他已经把结婚照片贴到了本子扉页，还画了颗心在旁边，不禁乐了：“陈路，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有少女心啊？”
纠结了两个小时也没决定好第一句该写什么的大少爷啪嗒将其合上，不容拒绝的把爱妻搂紧怀里：“少女能满足你吗？”
林亦霖还是笑，吻了都没用。
陈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觉得我那样对杜威，很小气吗？”
“没有，我知道你那么在乎我送的东西，其实很高兴。”林亦霖温柔的捧住他的脸：“但我更不愿看你失去朋友，毕竟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就是太活了。”陈路果然还是愤愤不平。
“好了好了，别想杜威了。”林亦霖笑得很好看：“早点睡吧，晚安。”
“不晚安。”陈路瞧着他的笑就心痒痒，话说着的同时便伸手解开了他的睡衣纽扣。
林亦霖拉过被子躲避：“不要，不可以每天都放纵自己，我明天得早起，你自己解决。”
陈路拦腰把他抱了回来：“这种残忍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林亦霖又脸红，又无奈：“真的要早起……跟导师约好了。”
陈路的蓝眸中满是宠爱的笑意：“看把你吓的，晚安。”
“晚安就松手。”林亦霖不太相信他似的。
“不松，再多说一句我就改变主意了。”陈路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就打算这样睡去。
林亦霖没办法地渐渐闭上了黑白分明的眼睛。
陈路抬手关了所有的灯，只留下夜盏，让这间舒适的屋子完全陷入夜的掌控。
或许在外人眼里，他们的爱情有坎坷，也很风光。
但只有如人饮水而自知的王子殿下自己才能体会这段婚姻有多么简单、多么平凡。
简单到没有掺入任何杂质。
平凡到就似白首之约的人间夫妻。
也是由琐碎填满，也是偶尔冒出小麻烦。
那么可爱，那么幸福。
如果能够永远这样该有多好，就像日记本记录到了最后一页，时间终结只由一个亲手画下的句号。
——
“帝国的星空，好看吗？”郑洛莱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望向头顶并未被污染的美景。
杜威在旁边可怜巴巴地咬着苹果说：“没雾霾的的地方都好看。”
流氓大人眯起眼眸：“那为什么不肯跟我来这里生活？”
杜威回答：“可是……我舍不得我妈。”
郑洛莱弯起嘴唇嘲笑：“看你那傻样儿，要不要下楼吃点东西？”
“我已经吃了两盒泡面了，饱了。”杜威啃完苹果，转身困困地扭头准备去洗漱安睡。
不料郑洛莱却一把拦住他，拽回到身边：“这回长记性了吗？别没事老往人家里跑。”
“哦。”杜威哼哼：”可是陈路是我的朋友啊。“
“为什么你都不介意？”郑洛莱问道。
杜威压根没明白他在问什么：“啊？”
“如果是你心里有过的人，我可没办法跟他好好相处的。”郑洛莱说。
提起这个，杜威显得有点局促：“……”
郑洛莱又笑了起来：“别想了，小心大脑当机。”
“什么！瞧不起老子！”杜威顿时实话实说：“本来你也没错，陈路也没错，你都答应我放下过去了，我干啥还要没完没了呢，大家好好的有什么不好？”
郑洛莱实在喜欢跟杜威相处，这个人的心有的时候像水，一望到底，有的时候像镜子，看看就知道自己的模样。
没太多修饰，也没太多烦恼。
见流氓好半天没讲话，杜威忽然就抱住他：“老婆，你想啥呢？”
“哪来的自信叫得出口啊……”郑洛莱侧目无语。
杜威贱笑：“我告诉你个秘密。”
郑洛莱好奇。
杜威毫不犹豫的就亲上了他的脸：“我今天也超爱你。”
郑洛莱本来还有点高兴，片刻觉得不对，愤怒道：“我说了你多少次，吃完东西记得擦嘴。”
干完坏事的二萌嘻嘻哈哈地就往浴室跑去，砰的关上门，生怕他来收拾自己。
每天都被他搞得哭笑不得的流氓叹了口气，却觉得心平气和。
来美国看到陈路和林亦霖过得很好，他觉得非常安然，毫无波澜。
也许曾经种种，所有的口是心非和求而不得，都早被杜威这傻瓜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用笑声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