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番外3 怀乐主义
Act 1
又发现一座汉代墓,李怀乐屁颠屁颠跑去下田野。
这回他没了学位被卡的烦恼,没跟竺秣打声招呼就跑去了。考古所的证件他也没带,揣着个三年前就过期的学生证杀过去,要不是人家教授认得他,早就被轰出八丈远。
休息时,大家围坐一圈,负责挖掘的工头大叔吧嗒吧嗒抽着水烟,李怀乐嚷嚷着也要抽几口,大叔笑着拍拍他脑袋:“吸烟有害健康。”
后来两人就聊上了,李怀乐问他:“大叔,挖人祖坟,你怕不怕?”
大叔呼出一口烟:“怕啥,又不是自家祖宗。”
“你怎么知道不是?万一就是呢?”
“瞎讲八道,我家祖坟在河北,远着呢。”
“哦。”李怀乐扒拉两下地上的土,又问,“那你不怕妖魔鬼怪吗?我跟你说,这个墓的位置是个吉转凶穴,在这处搞这么一个墓葬,就只有两种可能……”
他声音压得低沉,大白天的莫名带点鬼气森森,引得旁边几个年轻的挖掘队员凑过来听:“哎?小兄弟你给我们说说怎么回事儿?”
大叔笑着磕了磕水烟筒,继续吧嗒,眯着眼,似乎在听又似乎不在听。
李怀乐咳了一声说:“两种可能。要么,这人是在这儿镇着什么东西,要么,这人本身就是要被镇着的东西。不过依现在的情况看,不管是哪种情况,都镇不住了。哎,咱这一挖,也不知能挖出个什么事来……”
又有几个年轻人聚过来听他说,听到这里齐齐打了个冷颤:“不不不是吧,会……会有什么事?”
李怀乐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听我慢慢说啊。呐,这地方与河洛风水和大三元义理派都相合,本来是个好地方。也不是说现在就不好了,你看这周围村子里哪家不是人丁兴旺生活富庶,但这墓地就凶了,凶在哪儿呢?你们看——”
李怀乐手一指,远处一个高耸的大烟囱突突冒着黑烟。
“那玩意儿乱了地气和云气,导致清浊不分,天地颠倒,正正好破了这墓葬的风水,所以啊,我估计咱还没见着棺椁,就会出点不吉利的事。”
“比、比如呢?”
“比如说有人莫名生病啦,机器突然停止工作啦,上回我碰上个邪门的,我一师兄居然晕倒在墓里,醒来之后连自己姓什么都搞不清了!”
有个胆子小的当场脸就白了,丢了铁锹就要跑,被大叔提溜着领子转回来:“跑什么,他说你就信?棺椁都起出来了你听他瞎掰掰什么!”
然后大叔又拍李怀乐的脑袋:“你一搞科学的,别净扯这些封建迷信。”
李怀乐笑得一脸荡漾,还要扯淡,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吱吱啦啦刺得人耳膜疼,声音大得全村都能听到。
那胆子小的队员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嘴里直叫妈。
吱吱啦啦的声音过后,众人屏息,忽听天籁降临:
“你怀落,你怀落同自,有银早你,速到村广播赞来。穷复一遍,你怀落同自请速到广播赞来。”
李怀乐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那是村长在呼唤他去广播站,那张晒不黑的脸上腾地就红了:“至于嘛……人家很低调的,这下全村的姑娘都认得我啦!”
大叔哈哈笑起来,踹了他屁股一脚:“看把你美的,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如果李怀乐知道在广播站等他的人是谁,他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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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2
村里来了个外国佬,一个年轻帅气的外国佬。
外国佬杵在广播站门口,他那高大的身影、忧郁的眼神迷晕了一旁的村会计,村会计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就坐在一边痴痴地看,直到村道上晃悠来一个人。
一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该隐就像火箭一般冲过去逮人。李怀乐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掉头就跑,奈何他没人家人高腿长,终是落了下风,被抓个正着。
“你跑什么!”
“你追什么!”
“我不追你就跑了!”
“我忙着呢你别烦我!”
“我不烦你但你别跑!”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李怀乐怕丢人,把该隐领到临时帐篷里说话。
现在大家都还在工地上,临时帐篷区倒是安静得很。
该隐苦口婆心:“怀,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吗?我那些叔伯还想对你出手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这么任性!”
怀乐眉梢一挑:“我这么大一人还需要你这毛孩子教育?该隐,我有我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轮不着你来管。”
该隐急了,抓住李怀乐的胳膊道:“不行!三年前你就因为乱跑受过一次伤了,这回我怎么也要把你带回去保护好!”
李怀乐垂下视线,瞅着该隐的手腕说:“……放手。”
该隐条件反射似的松手,这个人的话他不敢不听,这么些年的你追我赶,他知道怀的脾气,可是他最难做到的就是放手。
李怀乐看见他眼里的担忧和踌躇,也不禁心软,叹了口气道:“我现在要去挖掘现场,你乖乖呆着好吗,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于是在挖掘现场的围栏外,一群嗑瓜子凑热闹的妇女儿童中间,耸立着一个高大坚毅、棕发蓝眼的外国佬,“望夫石”一般顽固。
该隐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李怀乐,看他探土,看他加固,看他清理碎片……照他的架势,是要从正午守到日落。
晚饭时分,工头大叔扒了几口盒饭,嘬了几口水烟,闲下来看见那个突兀的外国佬还守在挖掘现场的警戒线外,又看见身旁的李怀乐茶饭不思的模样,不由得也有些好奇。
他问李怀乐:“小子,那个外国佬是什么人?你这么躲着,是不是欠了人家钱?”
李怀乐闷闷道:“对,那家伙就是来讨债的……但我就是不还,怎么着他能吃了我?”
大叔吐出烟圈道:“好吧好吧,现在都是欠钱的比讨债的狠。不过现在到了饭点了,你瞅瞅那些孩子们都跟着爸妈回家吃饭了,就剩他一人,还没饭吃。讨债讨到这份上,怪可怜的。”
李怀乐撇撇嘴,硬下心肠不去看,筷子用力捣鼓着自己的盒饭,把里面的青菜、鸡腿和煎蛋搅拌成乱七八糟的一坨:“大家都走了?”
大叔仰头看天:“日头都落了,该回家的还不回家么。小子,要是真有什么事,跟大叔说说看?多少钱?”
李怀乐唔了一声,嘟囔道:“没什么事,我不欠他钱,要欠也是他欠我……他是我捡来的小孩儿,我养了他六年呢。”
大叔是真的惊讶了:“你?养他?”
一边是西装革履的贵族,一边是灰头土脸的学生,难怪他不信。
李怀乐解释:“别看我这样,我们全家都是搞考古科学的,家族里就有一个考察队。那年我也就十四五岁吧……
“我跟着家族的队伍去考察江东一处据说是商朝时期的墓葬群,那块地域位于城郊,环境奇特,因为能力有限,我们只做了初步考察,没有申请挖掘。
“我那时候只能打打下手,大概是给他们验土的时候,口袋里的肯德基优惠券掉地上了,傍晚我回头去找,就看见个外国小孩儿蹲在那儿挖坑埋宝贝。大叔你也知道,小孩子嘛,都喜欢把自己的宝贝藏起来,以为那些个飞机模型啊漂亮石头啊什么的是多么稀罕的玩意儿。
“后来我就把那个没人要的小孩儿捡回去养着了,诺,就是那个讨债鬼。”李怀乐往该隐那边看了眼,终于还是拗不过自己,跟大叔道了别,把那一坨凉掉的盒饭给该隐端了过去。
“熊孩子快吃!”
远处传来他软绵绵的呵斥声,大叔听完他不着边际的旧事,水烟也抽完了。望着那边回营地帐篷的两个身影,忽而笑了。
小孩子嘛,都喜欢把自己的宝贝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
事实上,李怀乐欺瞒了大叔两件事。
第一,他当时丢了的不是肯德基优惠券,而是紫府的镇府之宝——乌足金锥;第二,当时八岁的该隐不是在埋什么宝贝,他是杀了原本要杀他的人,正在埋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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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3
李怀乐的住处在镇上一个招待所的加房里,本来是个杂物间,比普通的房间要小得多,睡两个人都有点挤。
倒不是研究所给他穿小鞋,他就这么不打招呼地来了,还没带考古所的证件,人家肯给他备个小间就不错了。
该隐摆弄着李怀乐扔给他的睡袋,发现短了一大截。于是他琢磨着怎么挨到李怀乐身边睡席梦思。
李怀乐闭着眼睛说:“你再动一下就睡外面去。”
该隐缩回了要揽他的手,讪讪在原地躺下:“怀,我这次来一个手下都没带,你……你不用担心再被人告发引起事端。”
李怀乐不理他。
“怀,你要做你的工作过你的生活,我都不拦你,你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李怀乐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确实,该隐比以前收敛了很多,当初他强迫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们的未来。但是现在,他学会给出体谅,给出尊重。
“怀……”该隐小心地凑到李怀乐耳后根,“始皇帝在我那里,吃得不少可是瘦了很多,它好像得了相思病,我在想,要不要干脆把他阉掉。”
“你敢!”李怀乐回过头来勃然大怒,“你要敢阉了它,我就阉了你!”
该隐笑了,一把抱住他亲在唇上:“你才舍不得。”
“滚!唔……”
该隐亲了个够才松口,蹭了蹭他鼻尖说:“以前你都不肯让我进你的屋子,现在我能离你这么近,已经很满足了。”
李怀乐用额头抵他:“说什么呢!不让你进屋是因为你跟我屋里那些东西犯冲,你每次进去,不小心摸了什么都会发烧。你这吉尔伯特氏金头脑,烧傻了我可赔不起!”
“我那时候哪里知道,只当你觉得我烦,害我到现在进你屋子都有心理阴影,所以我就想把你藏在我自己的屋子里,可是你总逃跑,逼不得迫不得。”
“我、我不是把始皇帝留个你了么……”
“我只能指望你为了始皇帝回来?有一天你能为了我回来吗?”
李怀乐看进他的眼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该隐,你知道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吧?”
“知道。”
“你看,”李怀乐说,“我养大了一只小狼崽,它来吃我了。”
该隐尚未回应,两片温暖的唇相叠。
厮磨时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幸好我胆子肥,不怕。始皇帝从来不需要我担心,我会为了我的小狼崽回去的。”
该隐紧紧抱住怀中的人。
他在李怀乐身边成长了六年,那六年是他最最快乐的日子。后来他被迫回到吉尔伯特家,拥有财富,拥有名利,却觉得心里都是空的。
李怀乐曾经劝他忘记他,无论是出于理想主义还是现实主义。
该隐说,我的人生只有一种信仰,就是怀乐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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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4
手机震耳欲聋地响着,李怀乐挣开该隐的胳膊,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
“喂?大哥?”
“嗯,挖掘工作今天就差不多结束了……嗯,嗯,有空的……嗯……”
“什什什么?!你说竺秣姐要结婚了?她哪里来的未婚夫?古墓里挖的吗!好……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李怀乐把早已被他吵醒、正在对他上下其手的该隐踹开:“熊孩子快起来,买火车票去!你祖师婆婆要结婚了!”
与此同时,远在喀布尔的陆修和秦术也收到了竺秣的邮件,他们赶紧向理查德请了假,火速回国。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本以为竺秣的丈夫肯定是个大学教授之类的人,谁承想竟然是个酒吧老板,据说年纪比竺秣还要小两岁。不过那人确实一表人才,对竺秣也是呵护备至,两人相望含情脉脉,真是羡煞旁人。
婚礼并没有多么隆重,几桌亲朋热热闹闹地吃了喜酒,给新人送上了各自的祝福。
李怀乐抹着眼泪对该隐说:“你祖师婆婆总算嫁出去了啊。”
于是该隐与新郎官握手:“祖师爷爷新婚愉快。”
“……”
秦术拽了拽陆修的衣袖:“这是我们第二次参加别人的婚礼吧。”
陆修捏捏他的手心:“是啊。”
秦术回想起这些年经历的事情:“说起来索拉雅的孩子都上小学了,以后竺秣姐也会有孩子吧?她的手很巧,能做小熊猫给娃娃玩呢,小孩子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陆修瞅着他明润的眼睛,笑道:“怎么,你也想要个孩子吗?”
秦术似乎真的用心想了下,回答:“不想。”
“为什么?你生不出来,我们可以去领养啊。”
“我们两个肯定都带不好的。再说孩子跟着我们干什么,在阿斯曼继续受理查德的荼毒吗?”
“唔,也对。”
“但是,我想回那里看看。”
“嗯?”
“我们小时候待的地方。”
萤火虫儿童福利院。
说到那个承载了他们简单而快乐的童年的地方,两人的眼里尽是温暖。陆修说:“好啊,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
福利院经过扩建,比当年宽敞了很多,里面的孩子也多了不少。各种各样的游乐器材摆放在小广场上,他们去的时候刚好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孩子们绕着滑梯秋千翘翘板快活地玩耍。
陆修和秦术去拜访了现任的院长,带去了一些衣服食物之类的,又往福利院的卡号上打了一笔捐款。
院长看到卡上多出来的数字吓了一大跳,瞅着面前的两人,有点诧异这样年轻的人怎么会如此富有。
当年的院长和义工大多都退休或者离职了,唯一的熟面孔就是福利院巷口烤山芋的郭大爷。不过那种亲切感依然没有消减,这里的空气似乎都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院长是个很和蔼的人,询问了他们的现状,陆秦二人一致回答“在国外做生意”。院长欣慰地说,如果老肖知道他们现在这么有出息,肯定也欢喜得不得了。
提及老院长,秦术问道:“她老人家现在还好吗?”
院长说:“好,好得很呢!老肖现在骂人还是中气十足的,也还是那么热心肠,居委会的人都听她的话。”
两人会心一笑:“嗯,那就好,那就好。”可以想像,肖院长插着腰骂遍全小区的模样。
“对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就在隔壁小区。”
“不用了。”陆修说,“我们就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
“哦,那也行。”院长叹了口气,“其实老肖她啊,心里一直有个放不下的结,每次都跟我说,要是有以前的孩子回来,一定要让她看看。”
“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她说起过,以前有两个孩子,她没有保护好,一时糊涂,就给来历不明的人带走了。之后她一直很后悔,这些年心心念念着那两个孩子的下落。”
两人心里都是一颤,耳边回荡着那一天肖院长声嘶力竭的骂声。他们没有想到,那件事会给她带来这么长久的折磨。
可是……秦术看了陆修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他们的命运是自己选择的,与任何人无关。他们不会去找肖院长,那是个对他们有恩的人,什么过错也没有,也不该在因他们打破生活的平静。
他们不想面对她的道歉,只希望她能够放下这件事,再不会为他们劳神。
陆修想了想,写了一封信给院长,请她转交给肖院长。
离开福利院时,陆修远远看见游乐小广场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男孩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滑梯,好像对那边的热闹很感兴趣,又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有小朋友邀请他一起去玩,他却摇了摇头,笑得腼腆而天真。
陆修乐了:“小骗子你快看,那边有个娃子跟你好像。”
秦术瞅了一眼:“哪里像了?你想儿子想疯了吧。”
“是很像啊,你看他眼睛……”
他们走后,院长在小区居委会找到了正在劝小夫妻别吵架的老肖。
“老肖,你的信。”
“啊?哪个写给我哒?”
“以前你带的两个小孩儿。”
“哪两个小孩儿啊?啊是二肥和虎子啊?还是小富小贵他们啊?”
她一边猜着一边展开信纸……
不过是一封很简短的信,但那是院长第一次看见,那个泼辣彪悍的老肖,流露出如此温柔的神色。
她抖着声音骂了句“小畜生”,把落上泪水的信仔仔细细地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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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5
“是吗,他又回到阿斯曼了……”被文件堆得满满的办公桌后,年轻的老板专心说着电话。
“他去了哪些地方?”
“……福利院?他小时候待过的那家?”
“好的,我知道了。”
“不,不用了。不要惹上阿斯曼,也不要去干扰他的生活,注意他的安全就好。就这样吧。”
Keen挂了电话,静默半晌,推开桌上那份Winchester家寄来的经营权委托书,叫来秘书说:“给我订去中国的机票,越快越好。”
……
这一天,萤火虫儿童福利院里炸开了锅,院长也不知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么个大人物,听都没听过的豪车把巷子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个漂亮的外国青年,院长有些紧张,福利院里英语最好的是上初二的王惠丫头,完全不知该怎么交流。好在那名青年的汉语很不错,态度也是彬彬有礼,缓解了不少压力。
Keen是以捐款的名义来的,顺便翻看了下福利院近二十年来的卷宗。
在那里面,他找到一张秦术的黑白照片——小小的孩子手里抱着个熊猫布偶,趴在床沿傻傻地笑。
照片只有一张,他还给了院长。
看到了从未见过的Chin,他已经很满足。可惜的是,自己周围只剩下那个人的各种照片,没有呼吸也没有温度……
转身,他忽然怔住。
有一个小男孩,在门外那群偷偷围观的小孩子后面看着他。
那双眼里没有欣羡,没有好奇,却又不是那种纯粹的淡漠。他站在那里,只是这样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
好像一缕晨曦。
——主,在宁静的晨曦中,我祈求你赐给我平安、智慧和力量。
“院长,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他啊,他叫徐曦,十二岁了。”
——我愿意今天,以充满爱的目光,面对我的人生。
“我可以……领养他吗?”
“哎?领养?”
——我愿意是忍耐的、柔顺的、智慧的、了解他人的。
“是的,他让我想起我的一位故人,他们的眼睛……很神似。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可是先生,徐曦……那个……他是六年前被送到这里来的,那时候他的眼睛就有点问题,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我愿意透过可见的外表,去看你的子女,就像你看他们一样。
“是吗,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对,医生说是先天性的疾病,没有办法医治了。”
——我愿意在每一个人身上,只看见善。
“没关系。”Keen走向徐曦,看着徐曦随着他的脚步声慢慢抬头,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依然安静地看着他。
他向他伸出手。
“没关系,这样他的世界里的光,就只有我一个。”
两只手掌交叠。
“我来成为他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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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番外-怀乐主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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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说起来《神父》已经快三岁了,汉子终于下决心要把它印刷成册。
为了保留当时的创作心境,正文部分几乎没有删改(才不是因为我懒)。至于番外,除了原先的圣诞番外,现增加了一个与《最终流放》相关的联合番外——《挤在心脏里的人》,还有一个拖欠了很久、原本想写成完整故事的《怀乐主义》,加上最后一个Act里关于Keen的彩蛋。
番外篇幅有限,很多事情没有赘述,不过《神父》这个故事的主题说白了就是“信仰”,他们每个人都皈依了自己的信仰,这样就完满了,对吧。
衷心希望亲爱的读者你也能找到自己的信仰,在此送上汉子湿答答的祝福之吻,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