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番外三
两个人有了相通的房间，从不同的门进去，在一个空间下生活，日子过得越来越稳定。
白天吉珠嘎玛和林峰各自忙自己的，吉珠嘎玛主要是带训练，偶尔也会被派到别的部队教授特种作战的知识。林峰就在办公室里喝茶，三不五时地开个会，了解从各种秘密渠道递过来的各国特种兵的训练培养，偶尔结合实事写上一份战情分析或者战略部署等资料交上去。
两个人都在一个系统里，都是为了一个部队工作，但是实际上白天负责的内容却是南辕北辙，各自为政。
但是到了晚上，他们就会安静地坐在一张沙发上看着电视，谈谈话，聊聊天，洗个澡，一起上床，盖着一张被共入梦乡。
当然，这是大部分的时候，当“游隼”有任务的时候，林峰和吉珠嘎玛就会在基地里等着，或许跟着指挥车出去，在距离战场不远不近的地方进行远程指挥。
日子过得很充实，也很平静，最重要的，两个人都非常地知足现在的生活环境，他们很开心。
十一月份，忙活了很久的侯晓龙终于宣布他把人给凑齐了，不日就要到西昌来聚会。
不得不说，这是件很困难的事，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休在同一天非常不容易，要不是因为吉珠嘎玛和林峰两个人因为“游隼”的特殊性很难休到假，说不定要把人安排到北京去。S
毕竟，“游隼”聚会他们还是希望可以把谭头儿一起叫上。原本最难离京的桐有华已经不再在中南海干了，而是调到了武警大队当了个队长，别小看这队长，在皇城脚下，那可是不小的实权位置，在那地界，谁都得给桐有华几分面子。
这次的场面是真不小，聚会头几天，就有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林峰让吉珠嘎玛出去忙活，等他安排好队里所有事，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侯晓龙可是把A、B两队的人全部都张罗了过来。
但凡这种聚会就是吃饭喝酒，一张二十人的大桌子挤满了人，还有些带了家眷过来的，不得已，只能挤着坐。
这是真的热闹，过命的兄弟聚会，和谁都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要问，餐桌上闹哄哄的一片，酒是一杯一杯地喝，一起怀念当初的那段岁月。
喝着喝着，有人就哭了，借着酒劲说特怀念那段时光，出了特种部队真他妈的憋屈，就像是个陌生的世界一样，还得从头来学，什么人际关系，什么官僚主义，太他妈肮脏了！
哭的这个是陆畅少，他一哭，带得很多人都红了眼眶，是真的怀念啊！
林峰知道陆畅少仕途的路走得不是很好，他离开“游隼”后下了部队，最初的时候还不错，但是升少校那年有心想去一个好的部队，可是被一个高干子弟给抢了位置，他一来气，就从部队退了，自己出去上班，谁都没说，等林峰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林峰那次是把畅少给骂了一顿，问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畅少支支吾吾地没说话，林峰倒是明白了，畅少气那个高干子弟，连带着对自己也有些隔阂了。
可惜出了部队，林峰能帮忙的地方实在有限，只能安慰着挂了电话。今天再见，显而易见的，畅少在外面是没少受气。
想想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狙击手，那阳光灿烂的性格，林峰就觉得皇然。
其余的人就都还不错，大家都有心气，但是也没那么鲁莽，至少心里都知道，从“游隼”出来的兵，只要没大错，在军队系统里干到不能干，转业也能捞到个好工作。
酒过三巡，简亮给林峰递了个眼色，林峰隐蔽地摇了一下头。
今天在场的不单有兄弟们，还有兄弟的媳妇儿，他和吉珠嘎玛的事儿这时候宣布不合适，不是信不过，而是怕兄弟们和自家媳妇儿解释起来尴尬。
吉珠嘎玛看着林峰和简亮眉来眼去，明白是什么原因，他想了想，转身对身边的幸富附耳说了几句话。
幸富这老实人一下瞪圆了眼，摇头。
吉珠嘎玛蹙眉催促。
幸富再次摇头。
吉珠嘎玛给了个宽慰的笑。
幸富想了想，转身对身边的罗绍说了几句话。
罗绍手里的筷子“啪叽”一下掉在了碗上，眼珠子都僵直了。
罗绍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好半晌，他讪讪一笑，把筷子又拿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扫了吉珠嘎玛和林峰一眼，闷头扒起了饭。
幸富推他，低声说：“你和刚哥说，这是珠子让的，去！”
“滚！”罗绍瞪圆了眼，耳廓通红，继续扒饭。
“去啊！”幸富又推。
“屁！”罗绍被推得毛了，一把砸了筷子，吼，“就你老实，你他妈说得出口，老子不说！”吼完，罗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不对，看了眼微微蹙眉的吉珠嘎玛，一咬牙，埋头继续吃饭。
“怎么了？”侯晓龙问。
“什么事？怎么还吵起来了？”申沉也问。一堆人都在问。
这边，林峰蹙眉看着吉珠嘎玛，问他：“你跟幸富说什么了？”
吉珠嘎玛没说话，默默低下头拿起了筷子，筷子尖在抖，他咬着牙，夹了盘子里的菜塞进了嘴里，狠狠地嚼了起来。
林峰的脸沉了下来。
幸富也被骂得低了头。
这一下，一桌子有四个人的气氛莫名变得低沉，连带着整个房间的气氛都降到了冰点。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林峰敛目低沉了几秒，一抬头，又笑了，他举起酒杯，说道：“一帮臭小子，几年不见了还闹脾气，不管他们，咱们继续。”
申沉浅笑，举起酒杯，隔空示意，赞同道：“都是牛脾气，几句话不对就开吼，你们忘记咱们当年怎么过的了？不对劲的直接挥拳头，打完就妤！哦，对了，我还没说呢吧？我上个月把我老婆追上手了，明年出国学习去，赶紧地，结婚红包，饯行礼物什么的都预备好，谁送礼多少份额我可心里有数的啊，别给我偷奸耍滑啊！”
“不容易啊，这里就你最慢！”简亮附和着笑，“不过最快的倒没想到是果果，那恋爱没谈多久吧？就第一个结婚了，听说快当爸爸了是不是？”
果果傻乎乎地笑，挠了挠后脑勺：“也没想那么早的，一不小心就……”
“去去去！吹嘘什么呢？几月份啊？”
“就下个月月底。”
“男孩女孩？”
“不知道。”
“傻啊你？找个小医院给点钱做个B超就告诉你了，再不行，咱们这儿不有个白大医生吗？让他帮你媳妇儿看看！”
“其实也不重要啦……”果果继续傻乎乎地笑，那圆溜溜的眼，圆润的脸，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长相，结果马上就是个当爸的人了。
大白也说：“没必要，小孩嘛，男孩女孩都无所谓了，不过说起来了，你们一个个都结婚的结婚，当爸的当爸，我说，疯子，珠子，你们俩可别在部队待傻了啊？怎么还没听到信呢？”
幸富和罗绍不约而同地把头埋低了几分，简亮看着林峰，雷刚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吉珠嘎玛。
林峰笑着说：“这不还没来得及说呢？我已经结婚了。”
林峰这话说得很大方很自然，罗绍被一根金针菇卡住了喉咙，喷也不是，不咳也难受，僵着。
简亮和雷刚不约而同地笑了，同时想到，来了。
今天这一出，他们早就料到了。
林峰话音一落，喧闹声顿起，一群人都在问什么时候？谁啊？你小子不够道义，说都不说云云……
林峰也不急着回答，就一个劲地笑，等到质疑声稍微变小后，这才说：“我结婚都快十年了，没告诉你们，是怕你们吓着。”
“十年？”申沉扒拉算了一下，瞪眼，“唬谁呢你？那时候你还和我们在一起呢！”
桐有华竖起食指，隔空指着林峰的鼻子，一脸剽悍地冷笑。
“真的！”林峰竖起三根指头，“我发誓！欸……不对不对，不能说结婚十年了，应该说在一起十年了，大概四年前结的吧。”
“真的？”申沉见林峰一脸认真，不由有些信了，取笑道，“什么宝贝啊？藏着窝着那么多年？上照片！上年月日！上家庭背景！”
“人你还真见过，和我一年的，藏族人。”
吉珠嘎玛扭捏了一下，耳廓开始发热，这情况让他觉得开始别扭了。
“欸？藏族的？”申沉摸着下巴想，看向桐有华他们，用眼神示意，你们知道吗？
桐有华和侯晓龙等人全部摇头，简亮但笑不语，雷刚不动声色，罗绍低着头躲开了这个扫视，老实人的脸红了，同样脸红的还有坐在一边的吉珠嘎玛。
不知道为什么，申沉的视线落在吉珠嘎玛脸上就再也移不开了，心脏“咚咚”地开始跳。
林峰笑着强调：“你真认识，还挺熟。”
申沉的眼睛慢慢瞪圆，嘴巴张开，好半响眨巴了一下眼，低头不说话了。
“谁啊？”桐有华推他。
申沉甩了下胳膊，低声说：“下来了说。”
“到底谁啊？”
“啧。”申沉脸色不是很好，斜了他一眼，“跟你说了，下来再说。”
侯晓龙不傻，在“游隼”当队长不说，现在又在刑警大队上班，抽么剥茧的功夫一流，申沉没想到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伸手抓了桐有华一把，摇头。
桐有华觉得自己被瞒着，不爽，大力一挥手。其实桐有华绝不笨，“游隼”就没一个笨蛋，只是有人知识面广涉猎得多，思路比较开阔，思维扩散，有人就是专注，奔着一个地方跑，一条路线研究得透透彻彻，桐有华就是后者，他根本没往这个弯上绕。
侯晓龙见桐有华生气了，把人拉过来，附在耳边低声说道：“你说咱们还有哪个是藏族的？消停点儿？今天小峰是来摊牌的，求祝福来的，别闹事啊！”
桐有华一听，脊梁骨像是被瞬间抽掉了一般，大张着嘴巴，没话说了。杨白白这个做医生的男人笑了，他视线在林峰和吉珠嘎玛脸上晃荡，“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举起酒杯遥遥向林峰敬过去，说道：“没想到啊，要按我说，咱们这里最幸福的就是你们，来兄弟我代大家祝福你们。”
“要你代。”林峰的酒杯还没举起来呢，简亮就先站起了身，笑眯联地看着林峰，“兄弟我一直支持你，以后也是。”
“你早知道？”杨白白看向简亮。
简亮但笑不语，又说：“下来了，咱们来个纯男人的聚会，嫂子们不介意吧？兄弟们得好好闹闹，这么多年了啊？”
嫂嫂们自然笑盈盈地说，没事没事，尽管拎走吧。
接下来酒桌上的气氛有些古怪，怎么都炒不热，侯晓龙只能宜布晚餐结束，把家属们先送回去，他们找个地方聚聚。
前脚女人们一走，桐有华掐着林峰的脖子就把人给拉到了一边，直言不讳地问道：“是吉珠嘎玛？”
“嗯。”林峰笑着点头。
“你……”桐有华咬牙切齿，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一手走了。
那边，雷刚拍了拍吉珠嘎玛的肩膀，无言地安慰。
吉珠嘎玛笑了一下，被早前罗绍的一吼打击了大半的积极性，不能说他玻璃心，实在是这事真的本身就让他无法直言，他还得恢复一下，半响才说：“你也打算瞒着吗？”
“你们的事就够呛了，我没必要掺和。”雷刚淡淡地说。
“哦。”没拉到“战友”让吉珠嘎玛挺失落。
雷刚浅笑：“有你们几个知道就够了，我很满足。”
“哦……”
雷刚摸了摸吉珠嘎玛的脑袋，由衷地说着：“你们辛苦了，会好的。”
“嗯。”
穿军装不能进娱乐场所，这是部队明文规定，在最初参军的时候就会灌输给士兵，有八大场所绝对不准进，地方的酒吧、网吧、发廊、桑拿浴室、按摩室、录像厅、歌舞厅、电子游戏厅，但是阳奉阴违的军人很多。
林峰他们这一群人很多，目标太大，最重要的，也有不少人不愿意去闹哄哄的地方，所以最后大家在宾馆开了个大房间，拎了很多的酒和下酒菜上去。
大家或坐或站地看着林峰和吉珠嘎玛，就算之前没猜到的，这一路上也有人告诉了他们，大家都很别扭。
其实吧，这事儿要是换了别人，知道也就知道了，大家自觉回避，没必要追着问长问短。可是毕竟这群老“游隼”们不一样，尤其是林峰刻意说出来的，显而易见，他们得留下，得正视这个问题。
林峰撕开罐装啤酒的箱子，四罐四罐地递给吉珠嘎玛，让吉珠嘎玛发了下去，等到人手一个后，无视眼前尴尬的气氛笑道：“来吧，先把瓶子开了。”
“咔咔”的声响四起，大家都很听话。
林峰拿着啤酒说：“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吧？这些年瞒着大家，我们很抱歉，希望大家原谅。”
大部分人笑了一下，喝下了酒，却无言以对。
雷刚开口淡声说道：“这不是多大的事，没必要这么正式，搞得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小峰，大家都知道就行了。”
林峰笑嘻嘻地抓住吉珠嘎玛的衣袖，拉到身边宣布：“我老婆。”
吉珠嘎玛大惊，脸血红一片，瞪圆了眼。
“咳咳！”正在喝酒的申沉被呛了一下，见所有人看着自己，急忙挥了一下手，笑着说，“行了，行了，知道了，我说当年珠子老往我寝室里跑什么呢？还以为被我们那屋的文化氛围给熏陶出来了呢？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亮！”桐有华看向简亮，“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不说？”
简亮耸肩，指着雷刚笑：“又不止我一个，刚哥和我一起看到的，干吗指着我问？”
“我就问你！”
“我干吗要说？”
“这么大的事你他妈不说？都这么多年！”
“说了又能怎么的？你能怎么样？这俩好好的路不走，非得回到‘游隼’那地方熬着，你就算知道了还能阻止怎么的？”
桐有华顿时哑言，看着林峰讷讷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要个明白，得！我真没什么想法？不问了我！喝酒，祝福你们！”桐有华举起了酒杯，一口饮尽。
林峰和吉珠嘎玛都笑了起来。
吉珠嘎玛想，都这么多年，他们还能怎么样？没有玩的态度，一路那么认真地走下来，就算今天兄弟们全部怪他们，又能代表什么？回去那里的，还是他和林峰两个人。
吉珠嘎玛笑道：“我不是他老婆，大家别瞎想，就是在一起了，真的。”
好几个人发出了嘘声，果果很好奇地看着两个人，直言不讳地问道：“你们俩要那个吧？怎么做？”
“切！一边去！”简亮哄他，这话别人说感觉没什么，怎么果果说出来觉得那块圣土就被玷污了呢？
林峰开始笑，吉珠嘎玛开始怒，这话没法解释，于是吉珠嘎玛拿了一罐酒砸了过去：“喝酒！”
“不是。”果果接住啤酒，嘟嘴，“我就是在想以后喊谁弟妹。”
“……”林峰不笑了。
“吉珠嘎玛僵住了。
“果果……”简亮尴尬死了，“你废话真多。”
“真的嘛……”果果很委屈，“总得有一个嫁一个吧？”好讨厌，你们都不问，就我开口活跃气氛，你们还凶我~~
或许这句话激起了大家的兴趣，觉得比谁上谁下的好开口，于是纷纷问道：“说吧，谁嫁谁啊这是？”
林峰被哄了一会儿，一把抓住吉珠嘎玛的手腕说：“他说的，我把他给娶了。”
“哦——”众人大嘘。
吉珠嘎玛想找个沙发爬进去永远不再出来。他挥开林峰的手，给他背后一拳：“开玩笑的你也当真！”
“我就当真了！”林峰笑弯了眼，躲到了刚哥身边，对着大家说，“谢谢了，谢谢你们原谅，咱们特种部队的名言，除死无大事，不就是个男人嘛，谢兄弟们待见，我是真的松了一口气，高兴！”
“确实也没什么。”杨白白帮腔，“这年头，感情这事说不准，但是两人只要是真，就够了，十年，这感情足够我认可了。”他转头看着林峰和吉珠嘎玛说，“军校就有那苗头了吧？一直到修成正果，我真的觉得不容易。”
侯晓龙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却又是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表态道：“大家沉默不是不同意，是震惊，但是看着你们好，这就够了。”
申沉挥手：“小峰，咱俩多相似啊？怎么不考虑下我？难为我和你在一个屋里住了那么久呢？也太伤我心了。”
简亮笑了，他说：“你瞎掺和什么？我记得当初知道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人疯子就表态了，非珠子不行，你梦去吧，睁眼瞎地当灯泡。”
申沉也不恼，摸着下巴笑：“嗨，还真别说，真是睁眼瞎，嘿嘿，保密工作很到位噢。”
气氛这下算是彻底炒了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开着善意的玩笑，也不避讳。
林峰很庆幸自己一直忍着，忍到了现在，现在的兄弟们都成熟了，考虑事情不会再那么单纯，社会的打磨让他们的接受度提高了很多，今天才会有这么一个结果。
当然，林峰不敢保证所有人心里都没有疙瘩，但是却绝对相信就算这些兄弟们再怎么觉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不对，但是单对他，或者单对吉珠嘎玛的那份友情是不会改变的。
那天夜里他们喝了二十箱啤酒，一直闹到了后半夜。
酒醉的男人们开玩笑说，这是一份迟来的祝福，祝你们婚姻美满，早生……啊啊，性福，性福……哈哈哈……
那天林峰喝醉了，向来把啤酒当饮料喝的吉珠嘎玛也醉了，醉在这一声声的祝福里，笑得一直看不见眼睛。
就这么一点点地，慢慢地，累积着幸福，或许前面还有更多的坎，但是这些累积的幸福就够他们抱着过上一辈子。
认同。
永远是他们这类人最缺少的一样东西。
幸运的是，他们有一群好兄弟，一群哪怕不喜欢这件事，也爱着他们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