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1
夜晚，“清泉屋”的老板娘清点了前台一日的收银后，将钱箱上了锁，抱进自己的卧房里。
随后她提着灯笼在旅馆一层检查了下，确认这个时间里客人都上楼睡觉去了，她也打了个呵欠，将灯笼里的蜡烛熄灭，也回房间睡觉。
就在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二楼相邻的两个房间窗户突然被人静悄悄地打开，七道身影飞快地翻窗落地，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
今晚的月色很好，不用照明也能看得清路线，几人很快来到河边，纲吉问：“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堀川国广提起一串他傍晚从厨房里偷偷拿到的打算：“我这边很顺利！”
“我也是。”陆奥守手里拿了根银簪子，这是他从杂货铺里买来的。
这个时代的银矿开采难度减小，寻常百姓也用得起银制品，就是杂货铺老板看到他买的是给女性用的首饰时，眼里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还给自己来了波商业吹嘘：“收到这么精美的簪子，您的对象肯定会高兴坏了的。”
陆奥守觉得，要是银器能对怪物有用，那怪物肯定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但他没办法跟老板解释，为了避免被人怀疑，陆奥守仿佛落荒而逃般离开了杂货铺。
最后清光和安定也相视一笑，从身后掏出个皮球那么大的包裹，展开一看，是一张编织得很细密的渔网。除了渔网之外，还有几根用坚韧的牛筋鞣制而成的绳索。
清光：“这是在最后时刻，如果前两种方法都不管用，怪物要逃回水里去时，用渔网把它捞起来！”
安定则甩了甩绳索，身后仿佛有个恶魔的小翅膀在扇动：“然后我就会用绳子捆住它，把它拴在树梢上，等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阳光就会率先照到它。”
剩下的长曾祢与和泉守则分别站在桥的两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水下的动静。
纲吉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他今天穿着的不是那套比较华丽的狩衣，而是换了身青灰色的和服，脚下踩着木屐，在头发上扣上一顶这个时代很常见的圆边礼帽，看上去就像个普普通通的路人。
为了引诱出那只触手怪，纲吉决定自己假扮成喝醉了的路人，为此，晚餐时他还让老板娘多准备了一瓶酒。
老板娘本来看他年纪小，不想给他送酒来的，但是看到屋子里的长曾祢后，忽然就放心许多了——她还以为那瓶酒是给长曾祢喝的，在场的人当中，要说谁看起来长得最成熟，那就非长曾祢莫属了。
可谁能想到，长曾祢虎彻算是本丸里年龄第二小的刀了呢？
纲吉打开酒瓶，在身上沾了点酒液，目光落在埋伏在附近的刀剑们，和他们视线对上，看到大家朝他比划OK的手势，他深吸一口气，用很轻的声音在耳机里说：“那就开始计划吧！”
“收到。”
终端搭配无线耳机，这种超出时代科技范围的东西确实好用，为了降低怪物的戒心，他们埋伏的距离都相隔得比较远，除了视野最好的桥上外，其他人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脸。
这套设备在出阵时太有用了，刀剑们都爱不释手，非常满意。
纲吉一步一步踩上木桥，为了显示他是喝醉的，还故意没有踩直线。结实的木桥上发出钝钝的脚步声，就像是个醉鬼在摇摇晃晃地过桥。
这是纲吉晚上在清泉屋里观察到的，并据此模拟出了醉鬼的脚步。
来之前纲吉几人已经调查过了，在这座桥上失踪的人全都是喝醉了酒的，夜晚虽然行人不多，但也不至于只有醉鬼出没，而其他人为什么都没事，偏偏只有喝醉酒的人出事了呢？
只是因为醉酒的人警惕性比较低吗？
纲吉觉得并不是这么简单的，那怪物一开始的目标应该就是身上带着酒气的人，所以它在发现了纲吉等人后，并没有马上朝他们冲过来，而是先把桥上的人拖入水中。
“不管这个猜测对不对，现在也只能做这样的假设了……”纲吉缓缓走到了木桥的中央，隐藏在宽大的袖子底下的手指紧紧攥起。
虽然知道附近埋伏着自家的刀剑，可一个人走在这阴森森的地方，纲吉还是难免会有点生理上的紧张，浑身的血液都有些僵硬，迈着两条略微沉重的双腿，这时候他的脚步声听起来还真的很像个醉汉。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从水中突然射出十数根宛如章鱼腿一般的触手，自下而上朝天而起，然后迅速回拢，以最快的速度想要卷走桥上的人！
“来了！”纲吉大叫一声，火炎点燃的瞬间就快速飞向了空中，躲开触手的同时，又抱住了其中一根触手，将其奋力一甩，把水面下的庞然大物从水中拔了出来！
堀川看清楚那个向自己飞砸过来的玩意长成什么样子后，喃喃了一句“真的长的好丑”后，立刻把脖子上的大蒜拆下来，一颗颗丢进了怪物大张的嘴巴里。
“呸呸呸！这是什么，根本不是下酒菜，好难吃……”触手怪被甩上岸，脑袋砸在地面上，还有点晕乎。嘴里被扔进了大蒜，它下意识地咀嚼了两下，然后全部吐了出来，眼睛红得要冒火，“你们给我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我要吃掉你们洗洗嘴巴里的味道！”
触手怪飞快地扑向堀川。
堀川早有准备，沿着自己准备好的路线就地一滚，跑进了九曲八拐的巷子里，触手就算伸得再长，也很难在巷子里抓得到他。
而与此同时，接替他而上的陆奥守“砰砰砰”开了好几枪，触手在火器的冲击之下流出了不少血，虽然没断，却也让怪物疼痛了好一会儿，还因为枪的冲力倒退了好几步。
陆奥守见状快速靠近了怪物，将银簪子一把扎进怪物的心脏里。
怪物疼得嗷嗷叫，可是依然没有受到致命伤。陆奥守买的银簪确确实实地扎进了肉里，然而怪物的自愈能力很强，不光在短短几分钟内伤口就愈合了，还把簪子吸入了体内。
陆奥守惊讶叫道：“这也不行啊！”
然后迅速躲开触手怪随之而来的进攻。
长曾祢、和泉守在旁边分散怪物的注意力，替危险近身的陆奥守打掩护，顺利让他撤了出来。
怪物见状不妙，他认出来那个飞在天上的那个少年就是他昨晚碰到的人，而这些剑客都是少年的帮手！虽然少年没有日轮刀在手，可他的那个火炎也是十分可怕的，哪怕杀不死自己，也会让它元气大伤！
这也是怪物为什么今天也会出来觅食的原因，如果不吃人补充力量，它被纲吉消耗的那些体力靠自愈是补不回来的。
纲吉也算是误打误撞了，他以为怪物是每天都会出现的，却没想到如果怪物没有受到很重的伤，它恐怕会躲起来一段时间，在纲吉等人离开镇子后再出来作威作福。
说起来，怪物也是收到了风声，听说鬼杀队的人要来歼灭它，所以它才顺着河流跑到下游来避避风头的。
没想到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它精心为自己挑选的避风头的地方，也还是不安全！
怪物心生退意，它效仿昨天那样，以脸趴地，用触手代替自己的双腿，身上像是装了几百个滑轮一样，飞快地逃向水面，并不跟纲吉等人纠缠。
然而它的动作速快，却早有人守在河边，大渔网在它即将入水的瞬间一把收起，把怪物重新打捞了回来！
“啊——没想到河源之子还能有打渔的技能，今天之后主人会不会发现我又多了一个才艺，从而更加喜欢我了呢？”加州清光笑着拎起打捞上来的怪物说。
清光自称是河源之子，只要是因为用河川中的水锻刀，能将他打造得非常锋利的缘故，其实跟打渔什么的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怎么诠释还不是清光自己说了算，只要他高兴就好。
只是作为清光的搭档，安定总是忍不住说跟他抬两句杠：“那工匠当初应该把你打造成一把鱼叉才比较合适，还有，这条大鱼我也有份的！”
怪物在网中挣扎不休，手脚并用地想要扯断渔网，就在它以为自己能够冲破渔网时，嘴上吵得欢快的安定和清光目光同时一凛，配合默契地用牛筋制成的绳索绕在怪物身上，足足缠绕了五六圈！
怪物被五花大绑起来，手脚都用不了，只能疯狂甩动脸上的触手，然而其余的人捡起渔网兜头盖在怪物的脸上，触手无法伸出网外，拉得越长就越容易打结。
“放开我……”怪物努力想要挣脱，然而好不容易伸长触手，想要扯开渔网，就会被附着着灵力的刀法给斩断。
由于手脚都被捆起来，怪物无法移动，它脸上的触手再能耐，此时也像游戏中站桩打怪一样，只要伸出来就有人切断，同时还能给刀剑们练练手。
怪物又怨恨又惊恐，如果时间再这样耗下去，它就算无法被这些人类杀死，却还是会被太阳光杀死的！
“不行，我一定要逃离这里，远离这群煞星！”怪物咬牙切齿地下定决心，它骤然将脸上所有的触手都收了回来，把所有的能量都用来调动异能。
忽然间，水面上狂风大作，在触手怪桀桀怪笑声中，河流上卷起一道骇人的水柱，像是龙卷风一般朝众人席卷而来。
“不好，大家快点让开！”纲吉叫道。
“可是……”众人看着还被捆在地上的怪物，实在不想就这样放过它，看着那张奸诈阴险的脸上笑意更瘆人，刀剑们都觉得有些手痒。
这怪物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可是水上龙卷风的速度太快，他们又没办法移动这怪物，只好先听主人的话，暂时退到一边。
“桀桀桀，这样我就可以趁机逃跑了，就算没有酒味的人类味道差了点，但是只要能补充我的力量，难吃又算得了什么！”
怪物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却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翻山越岭，快速跑进了城镇。
……
“糟了！那边一定是怪物！”灶门炭治郎背着木箱，又加快了几分速度，他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目光却紧盯着河边那道冲天而起的水柱，眉毛不自觉地皱了下，“这个气味……除了之前闻到的鬼的气味外，还有前两天碰到的那些人！”
那些佩刀的人，以及他们当中那个褐色头发、穿着狩衣的少年！
炭治郎又嗅了嗅，稍微放心了点，虽然鬼身上的血腥味很重，但是在场的人应该都没有流血。
他继续保持高速奔跑，终于在水柱把岸边的树木全部拔地而起时赶到。
与此同时，纲吉避开水龙卷的攻击，觑准怪物逃跑的方向，头顶的火光微微一颤，他轻轻说出：“零地点突破，初代版。”
“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当刀锋砍向鬼的脖子时，纲吉的冰也在同一时间将怪物冻了起来，结冰速度与斩首速度同样很快，就在纲吉不小心把炭治郎的刀锋冰冻住的时候，两人的视线也正好对上。
纲吉：“……”
“……”炭治郎，“……啊，是那天下午见到的神官！”
鬼的能力被封住，水龙卷也因此消散，地面上重归平静，刀剑们纷纷从巷子里跑出来，结果就看见纲吉正在跟一个红发少年“深情对视”，那少年一手还握着把刀，保持砍向怪物的姿势。
跟随炭治郎的乌鸦已经落在了附近的屋顶上，正歪着脑袋，用那双漆黑的小圆眼睛，把这一幕忠实地记录下来。
炭治郎的木箱在赶到现场的时候被他放在了路边，此时木箱仿佛感应到已经没有危险，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自己推开，一个穿着粉色和服的娇小女童从木箱子里钻出来，然后“咻咻”两下拉长身体，慢慢走到了炭治郎的身后，用好奇的目光看向纲吉。
纲吉：“……”
妈呀，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到底谁才是妖怪啊！
为什么这个世界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正常，还有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几分钟后，两个少年坐在河边，把话题说开。
“我叫灶门炭治郎，这是我的妹妹祢豆子。”他看向旁边的少女，咬着竹筒的少女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他的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炭治郎的声音很温柔，并充满了耐心：“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鬼’，这个世界的鬼大概跟书上写的不太一样，所有的鬼原本都是人，而大部分的鬼都是由鬼的始祖——‘鬼舞辻无惨’的血液所改造的、没有人性并喜欢吃人的怪物。”
炭治郎说起了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他和妹妹本来生活在一个虽然贫穷却幸福的七口之家，他是长男，父亲病逝后就承担起这个家庭，每天靠贩卖柴火来维持生计。祢豆子是长女，负责帮母亲照顾底下的弟弟妹妹，是个温柔可人的少女。
本来他们的家庭会就这样贫穷且幸福地生活下去，然而那天炭治郎下山卖柴，回来时遇到大雪，不得已在山下过了一夜，回到家时，家里就只剩下祢豆子还活着了。
然而妹妹虽然是活着的，却成为了鬼。
从此之后，炭治郎就以寻找鬼舞辻无惨为目标，他带着妹妹加入了鬼杀队，以呼吸法和日轮刀接受灭鬼的指令，那只总是埋汰他的乌鸦，就是给他发布指令的。
“对了，乌鸦呢？”炭治郎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乌鸦的踪影，本来想给纲吉介绍一下的，只好作罢，挠挠头，“可能是看这里的情况已经控制住，所以先向上级汇报情况了。”
“现在是说乌鸦的时候吗……”纲吉虽然听对方说了不少，但疑惑也更多了，他忍不住问，“炭治郎，所以你们只是普通人，但是因为身体经过强化，并且使用了呼吸法，才能与鬼进行战斗，是吗？”
炭治郎点头笑说：“是啊，如果不小心在战斗中断手断脚，断肢应该也接不回去了吧。所以我在战斗中都很小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让自己断手断脚的。”
纲吉：“……”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心酸，他还能笑得出来。
纲吉咬着下唇想，鬼杀队都是人类，听起来是保护人类与鬼对抗的组织，所以也能解释为什么少年身上会有刀，解开了陆奥守几人的疑惑。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如果在鬼杀队里没有特殊异能存在的话，那么唯一有异能的一方应该就是鬼了。
鬼确实是祸害。即便在犬夜叉的世界，妖怪们虽然多数也会祸害人类，但也有一部分的妖怪会与人为善，比如七宝、云母，又或者是像钢牙那种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弃恶从善的妖怪。
但是听炭治郎所说，下级的鬼基本上只有杀戮和食欲，只有对人类血肉的渴望，即便偶尔会有理智，会残留身为人类时的执念。
——就好比他们今天抓到的触手鬼，专门挑喝过酒的人类下手，估计他生前也是个酒鬼，嘴里总念叨着什么下酒菜。
不同的鬼有不同的异能，据说从鬼舞辻无惨那里得到的血液越多，鬼的异能就越强大。
而鬼舞辻无惨手下，有十二个最强的鬼，被称为“十二鬼月”，其中上弦的六只鬼比下弦的更强。
纲吉隐隐觉得，他要找的东西就在那个鬼舞辻无惨的身上。
就在这时，纲吉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灼热，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烧。他赶紧把脖子上的链子取出，就见那颗红色玻璃珠上仿佛有光华流动，最后凝聚成了一张看起来虽然俊美、却总给人一种莫名不安的感觉的脸。
“咦？”炭治郎把脑袋凑过来看了看，惊呼道，“这是……鬼舞辻无惨？！我在浅草差点就追上他了，绝对不会认错，这就是他的脸！”
“为什么这颗珠子上会有鬼舞辻无惨的样子？”
“画面还是会动的？难道是他现在的状态？”
炭治郎还是头一回在见到鬼舞辻无惨的时候是惊讶多于愤怒的，而一旁的祢豆子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纲吉一方面有点害怕她，一方面又有点害羞，毕竟是个少女，还跟库洛姆差不多的年纪，他总觉得要避避嫌，不自觉地往边上让了让。
祢豆子也不介意，就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看着他们俩。
纲吉向炭治郎解释道：“这是我一个会预言的朋友送给我的，经过巫女的灵力加持，大概跟预言球的效果差不多吧？”
纲吉看着玻璃珠里面的人影，心中猜测，如果安娜的珠子是这个作用，那么它一定是在告诉自己，这次的任务目标不再是个死物，而是活着的鬼——甚至就是鬼的始祖！
“好厉害啊！”炭治郎看着这颗珠子，一副激动又有些犹豫的模样，“不知道你肯不肯割爱，如果有了这颗珠子，我们就能找到这个祸害人类千年的元凶，将他彻底消灭，让人们不用再遭受痛苦了！”
纲吉犹豫了一下，对他摇了摇头：“抱歉，炭治郎，这颗珠子我不能给你，因为将来的任务我应该还很需要它。”看着炭治郎眼中渐渐淡下去的光芒，他赶紧又说，“不过，我想加入你们，我想和你们一起杀鬼！”
炭治郎的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起来：“真的？”
“嗯，我也是人类，大概也有一点实力，所以也想为人类做点什么。我的刀剑……咳咳，朋友们，刀法也都很好，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那个叫鬼舞辻无惨的鬼。”纲吉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对方，“所以，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们也加入鬼杀队？”
炭治郎沉默了一下，突然也露出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那个……我当初是被富冈先生介绍到鳞泷师傅那里的，我还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成为介绍人……”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如果纲吉你们能加入的话，鬼杀队的实力一定会变得更强的！我想主公大人也会很欢迎你们的加入，等着，我现在去写信！”
红发少年在怀里摸了半天，没有摸到纸笔，却一扭头看见了自己还被冰封着的日轮刀。
纲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啊，对不起，我马上解开冰封，把刀还给你！”
于是两人一个解封，一个趁着解封时鬼还处于懵逼状态，直接以一招干脆利落的斩击，将鬼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在砍掉鬼的脑袋时，纲吉和炭治郎的脑海里都多了一段回忆。
这只鬼在生前确实很喜欢喝酒，他最喜欢的下酒菜就是章鱼。他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回到家后就喜欢发酒疯，妻子和孩子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终于有一天，妻子再也受不了他，带着孩子卷起包裹就回了娘家。男人某天回家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正气得发脾气，摔东西。直到后半夜听见拉门响了，他还以为是妻儿回来了，却没想到，门打开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张充满腥气的嘴巴。
他变成了鬼，跑到了妻子的娘家，把妻子、孩子连同岳父岳母一起吃进了肚子里，从此之后他忘记了生而为人的记忆，只记得酒与人肉的滋味，经常在河边蹲守醉汉。
记忆的最后，是鬼想起过去的点滴，想起那天晚上他回家时，其实是很高兴地想对妻子宣布，他没有喝酒，他决定解酒了……只可惜，他怀念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纲吉看到最后，觉得心里有点堵。
炭治郎拍了拍他的肩膀：“鬼就是这样可悲的生物，只有回光返照的一瞬间，能想起自己的过往。我想，或许他们当中的大多数，只想成为普普通通的人，并不想当个浑浑噩噩的鬼的。”
“嗯。”纲吉点了点头，从此更加觉得那个鬼的始祖不是什么好人了。
不对，那本来就不是人类。
纲吉从匣子里找出草稿纸和铅笔，递给炭治郎：“不知道这个行不行。”
“诶？这种笔有点像炭笔，但是比炭笔要硬得多，还不容易断，纸也比我见过的硬。”炭治郎好奇地握了握铅笔，“说实话，平时用毛笔写字的，突然要写硬笔字，我担心会写得不太好看……”
但是就算不好看，他也硬着头皮为纲吉写了封介绍信。
想想一两年前，他还是被人写介绍信的那个，如今他也可以给别人写介绍信了，这是不是也说明他变强了一些呢？
“对了，”炭治郎写完信，又问纲吉要了张草稿纸，折成信封的样子，把信纸装了进去，“有件事我真的很好奇，纲吉，为什么你也是个普通人类，却有能够将鬼冰封的能力呢？”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实力比较强的鬼，才会拥有异能。
普通人类想要与鬼抗衡，就必须磨练自己的剑法，配合呼吸法，让人体锻炼到极致。即便能够在危机中爆发潜能，在脸上觉醒斑纹，他们也只是把呼吸法运用得更彻底而已。
炭治郎可无法像纲吉那样在头上点火，还能徒手把人冻成冰雕。
这样不像是普通人类能办得到的啊！
纲吉和炭治郎都不知道，他们在彼此的心目中，都不太像个正常人类。
但两个同龄少年相处起来还是挺愉快的，炭治郎心胸宽广，对事物的接受和包容能力都很强，纲吉解释这是他的“超死气模式”，他尽管听不懂纲吉在说啥，但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还要赶去下一个地方，现在这里分别了，希望下回见面时你已经是鬼杀队的一员了。”天亮前，炭治郎背上妹妹，朝纲吉挥了挥手，并把鳞泷师傅的地址交给了他。
信则被炭治郎的乌鸦叼走了。
鎹鸦的速度其实比一般的乌鸦要快，在送完信后，乌鸦又飞到了某个鸟语花香的清幽庭院中，落在了檐廊上。
一名气态温和稳重的男子被人搀扶着走到廊下，乌鸦嘎嘎地叫了两声，飞到他的手上。
男子唇边露出温和的笑容：“是吗，又出现了一个有趣的少年啊。”
男子正是炭治郎在向纲吉介绍时说过的“主公大人”，产屋敷耀哉，尽管因为病魔缠身而被毁容，但依稀能从他的气质上判断出从前是个美男子。
“看来我得尽快跟那少年见一面才行了。”产屋敷耀哉咳嗽两声，将血腥味压回喉间，慢慢平缓自己的呼吸，看着乌鸦说，“你能帮我跟鳞泷先生说一声吗？”
乌鸦拍拍翅膀，很快飞走了。
半个月后，纲吉几人根据炭治郎所给出的地址，找到了鳞泷左近次的住处。
这位戴着天狗面具的老爷子很早就等在了自己的家门口，他当时正在开垦自家附近的田地，见到纲吉几个穿着打扮跟村人很不一样的人，就知道这肯定是炭治郎信上说的几人，便立刻朝他们招了招手：“喂，过来帮个忙。”
纲吉和刀剑们还来不及问问题，就一人被分配了一把锄头，被老头监督着，顶着炎炎烈日开始了耕地的体验。
刀剑们倒还好，他们在本丸里的内番时也有耕地工作，可纲吉是真的完全没做过这些农活，差点没把秧苗给锄断。气得老爷子一棍子扫向纲吉的小腿，然后纲吉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膝盖一弯，吧唧一下摔进了泥巴地里。
鳞泷：“……这就是炭治郎说的那个身怀异能的少年吗？”炭治郎莫不是在诓我？
“疼疼疼……”纲吉揉着自己磕到石头的下巴坐起身，一脸的无辜，“我对这些真的不太擅长啊，学校里也没有教过，早知道就在本丸里跟长谷部学一下好了。”
话是这么说，纲吉觉得以他的学习能力，恐怕连种子都分不清哪个打哪个，什么地用什么方式耕种，更是两眼一抹黑。
直到夕阳西下，老爷子才让他们离开田地，进屋休息。
看着纲吉，鳞泷老爷子直摇头：“其他六个人还算是有点基础，但是少年，我不太客气地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经过系统的剑术训练？”
纲吉眨眨眼，这个问题还真的问倒他了：“我……我以前战斗的时候，用的并不是刀剑。”
“鬼杀队也不是人人都用刀的，只要是适合自己的武器就行。”鳞泷严肃的目光透过面具，将纲吉看得极其心虚，“但是不管刀-枪-棍-棒，都应该有一套规则，能够配合呼吸法使用的。我从你的动作上就能看出，你的身手完全是依靠本能锻炼出来，没错吧？”
“这……这也能看出来吗？”纲吉心里对这个让那个他们当免费劳动力的老头多了一点好感，不再像之前那样在心里吐槽他了。
“那当然，要不然我为什么要给你们锄头，除了帮忙耕地之外，也是为了看看你们的动作。”老爷子说。
纲吉微微睁大眼睛，有点想说其实我在死气模式下的动作应该更干脆利落些，但是想到老爷子的判断，其实也没错。
纲吉的动作的确是在不断的实战中磨练出来的。他通常用拳套战斗，但也确实没有进行针对性的系统练习，只是跟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不断对战，在挨打过程中努力提升自己、减少多余的小动作而已。
他的家庭教师是杀手，平时用的最多是枪，虽然徒手对战应该挺不错的，但因为是小婴儿的状态，也没法跟纲吉对战。
纲吉的师兄迪诺是用鞭子的，守护者们当中只有了平大哥是拳击，可纲吉的战斗方式又跟拳击有所区别。除此之外，也就是云雀学长在近战方面能指导他一下，骸的近战总是要配合幻术使用的，毕竟人家的本职是个幻术师。
【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你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呢，泽田纲吉？】骸的声音不甘寂寞地冒了出来，刚想起他就出现了。
“别吵，我在很认真地思考老爷爷的问题。”纲吉在脑海里对他说。
【有什么好思考的，他说的本来也没错。】骸轻笑了一声，【跟你有同样战斗方式的人，除了彭格列初代之外，还有别人吗？】
纲吉恍然。
对啊，跟他使用同种武器的，就只有纲吉的曾曾曾祖父。彭格列历代除了纲吉之外，就再也没有使用拳套的人了，当然也不会有人知道该怎么系统地指导纲吉。
少年一脸惆怅地看向老人：“您说得没错，从很久以前开始我都是凭借直觉自己摸索出来的战斗方式。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会对学呼吸法造成什么困难吗？”
“那倒不会，只是如果我把水之呼吸法传授给你的话，可能会对你的天赋暴殄天物，而且你也不一定能学得会。”鳞泷师傅说，“所以，我决定将呼吸法传授给其他六个人，至于你——”
鳞泷面具底下的那张脸上似乎带着些许笑意。
“你就自己想办法感悟属于自己的呼吸法吧，纲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我决定了，纲吉的呼吸法就叫【大空呼吸法】！
纲吉：……你还能再懒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