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萨罗人鱼II:梅杜沙人鱼

作者:深海先生

Chapter 100 拉扯之心

第62章 744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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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身一紧,他下一刻便突然被塞琉古斯拥着腾空飞起,跃出了蓝洞。下方蓝洞周围尸横遍野的惨景与不远处玛雅人被人鱼士兵们看押着的情状落入视线,刻托瞳孔剧缩,才想起他是因为什么而从亚特兰蒂斯上来——因为与塞琉古斯重逢的震撼,他竟然完全忘记了他的来由。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随塞琉古斯降落到梯形金字塔顶部,被他拽入了龙骨载具内。不同于年少时,塞琉古斯的力量大得惊人,令他根本就无法挣脱,他又惊又怒地看着他健硕的背影:“塞琉古斯你干了什么?为什么要杀死那些人类?”

“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不阻拦我进入那个洞口的,我都饶恕了,不是吗?”塞琉古斯紧攥着他的腕部往里蛇行,平静地回答。刻托倒吸了一口气。他不想在和他的后裔刚刚重逢相认的时刻就再次和他针锋相对,但塞琉古斯显然有某一部分已经变得令他相当陌生了。

他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那冷漠的无所谓的神态令他全身发寒,心底却因怒火而灼烧起来,那些供奉他们的人类,即便并非他们的同族,可他们接受了他带来的文明,三十多年来一直守护着蓝洞,与亚特兰蒂斯互相交换物资与工具还有信息,也是亚特兰蒂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塞琉古斯却说杀就杀了,仿佛只是碾死了一群渺小的海虫。

“身为星王,滥杀外星的无辜部族,塞琉古斯,你是以侵略者的身份来到这里的吗?”刻托厉声斥问。

塞琉古斯竟然笑了一声,在载具腹腔的内门前停了下来,他回过头,脸上没有一点被他训斥的恼怒,反而像是感到异常愉悦,那双绿眸深深盯着他:“有三十七年我没有听见你这么训斥我了。”

刻托心口猛地一颤,怒火在喉头里一梗。

“别转移话题……”他抑着呼吸的颤抖,“塞琉古斯……三十七年了,你成为了星王我原本很替你高兴,可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都是因为你啊……”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令脊骨隐隐作痛,连带着头也痛了起来,塞琉古斯笑意微敛,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因为你从小没有教好我,后来又不在我的身边督导我……为什么?你是不是应该问问你自己,我的孢父?”

像被当胸捅了一刀,刻托一时僵住,说不出话。

“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些年在海王星过的怎么样?”绿眸似乎蒙上一层晦暗的阴影,声音喑沉而嘶哑,“还是你根本就不在意?”

说着,塞琉古斯皱着眉,背脊弓起,身体向前一倾,刻托下意识地扶住了他:“你怎么了?”

比他高硕得多的后裔俯视着他,漆黑的发丝垂落到他的脸颊上,呼吸有些沉重而急促,眸色发暗,瞳孔缩成了一对窄缝,似乎承受着什么痛苦。刻托怔了怔,不可自控地抬起蹼爪,抚了一下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你怎么了,塞琉古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还是关心他的。疼痛好像瞬间减轻了一点,塞琉古斯心里却微妙的一动。他是不是应该学着像墨洛耳一样,向他示弱,向他撒娇?

这么多年,他惯于忍耐,惯于压抑,因为知道自己没有恃宠而骄的资本他试着弯下腰,将下巴搁在了孢父白皙的肩膀上:“好痛”

“哪里痛?”刻托紧张起来,被他攥住了腕部,下一刻,蹼爪便覆在了后裔滚烫而精健的胸膛上。

炽热的心脏隔着骨肉猝然撞在他的爪心。咦三9494631

心下莫名一慌,刻托本能地退后了半鳍的距离,蹼爪却还被他攥着,按在他的心口。

——这小子分明是装的。

他冷下脸:“别以为撒娇示弱,我就会原谅你。屠杀玛雅人的罪责,你必须得承担!”

“怎么承担?”抓着他的蹼爪缓缓收紧,绿眸锁着他的倒影,像要吞噬掉一般,“你亲自处罚.....就对准这儿,用蓬托斯之矛,刺进去,好不好?”

呼吸一滞,刻托睁大眼盯着他。

“杀了我,你狠得下心吗?”塞琉古斯缓缓问,拇指拨弄着他腕上的蓬托斯之矛,仿佛是试探,仿佛是挑衅,仿佛真的想借由它来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而或许,他屠杀玛雅人,或许就是为了试探,为了验证,他这个后裔在他心里的分量——以无辜异族的性命压在天平的另一端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犯下这种罪行,你以为我狠不下心来杀你吗?”刻托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声色俱厉。

塞琉古斯微仰起头,任他收紧蹼指,硬凸的喉结在他掌心滑动了一圈,颤抖着,盯着他腕上扭动起来的蓬托斯之矛,嘴角渐渐上扬起来,构成一个透着疯癫的笑,他肩膀抖动,哼笑出声,一眨眼,脸上的笑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你杀啊。我早就该死了。”

如果不是那一丝希望他已经死了。

心被重重一撞,几乎要碎裂开。那小小的抱着残缺尾鳍的一团影子又浮现在眼前,刻托浑身像脱了力,蓬托斯之矛只在后裔颈部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蹼爪就从他咽喉一点点滑了下来。——他狠不下心。

对塞琉古斯,他怎么狠得下心?

仿佛获得了某种虚幻却盛大的胜利,塞琉古斯喜悦地嘴角抖了抖,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捧着他的蹼爪放到颊边:“我知道错了,刻托。原谅我好不好?”

诱哄一般的口吻。

刻托凝视着那双眼睛,从暗绿的底色里捕捉不到一丁点的悔愧与歉疚,这是一双冷血的,疯子的眼睛。他再怎么抽他,再怎么打他,或许都没有任何用处。

“你这些年在海王星上经历了什么,塞琉古斯?”他痛心地问。是什么让你变得这么冷血?

难道拥有了他大半的生命核心的力量后,塞琉古斯仍然过得和小时候一样艰难,一样备受欺凌吗?

“原来你还是在意我经历了什么。”塞琉古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笑起来,闭眼蹭了蹭他的指腹,像撒娇一样亲昵,“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刻托立刻收拢有点发软的蹼爪,一把扇开了他的脸:“当然没有。你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你不应该请求我的原谅,而是应该向无辜的玛雅人赎罪!”

塞琉古斯摸了摸被划出几道血痕的脸颊,这点真实的疼痛令他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满足:“那我该怎么做?你像以前一样,教教我。”

目光落在后裔脸上的血痕处,眼前神态陌生的存在与记忆里他年少时的影子重叠,令刻托一阵恍惚。三十七年了,塞琉古斯早已不是当初叛逆的少年,连被他教训都不再朝他怒目而视,还仿佛很享受一般。他真的还听得进他的教导吗?他还来得及弥补自己的对后裔的失责与没有给予他的关爱吗?

他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啊。

如果还来得及

“你必须和我一起去安葬玛雅人,在他们的葬礼上忏悔,并且亲自医治伤员,向玛雅部族捐赠你们能够捐赠的一切,帮助他们休养生息,发展文明。”沉默了一瞬,刻托开口说道,“能够做到吗?”

塞琉古斯盯着他,映着他倒影的幽深眼底似乎因为他开口要求他而泛出一丝愉悦来,低声回答:“好。我都听你的。但在那之前你能先去看看,我要送你的礼物吗?”

看着宽大的蹼爪邀请意味地伸到面前,刻托牙关紧了紧。发生了这种事,他哪有什么心情去看塞琉古斯送他的礼物?他要求他做的一切,即便他全做到了也无法弥补那些因他丧命的玛雅族人与他们的家人。但塞琉古斯不是从前那个听凭他训诫也无法违抗的小子,他是个强大,冷血,令他捉摸不透的王者,拒绝他放软态度下的请求,或许会触到他的逆鳞,他如果再想要教好他,弥补他,可能都难以做到了。

这么想着,他缓缓将蹼爪放到了后裔的爪心。

面前的门旋转洞开。

光晕流泻,令刻托一时睁不开眼。在看清了里面的发光物的刹那,他不禁一呆——那是一尊晶莹剔透的雕像,面庞上覆着金色鳞片编成的面具即便如此,他仍然一眼辨出了,那竟然是他自己的雕像。

Chapter 101他的求婚

光晕流泻,令刻托一时睁不开眼。在看清了里面的发光物的刹那,他不禁一呆——那是一尊晶莹剔透的雕像,面庞上覆着金色鳞片编成的面具即便如此,他仍然一眼辨出了,那竟然是他自己的雕像。

“这是”他诧异地喃喃,目光落在那些金色鳞片上,一种异样的感受从心底涌了上来。

“你离开后,他们毁了你的雕像,我就为你重新雕了一尊。”绝口不提这雕像的材料是什么,塞琉古斯低声问,“喜欢吗?”

纵然还对塞琉古斯余怒未消,刻托仍然感到胸口无法克制地泛开一片颤栗:“你自己雕的吗?”

“嗯。”

是塞琉古斯亲自为他雕的。

胸口的颤栗变成了震动,刻托呼吸与心绪都紊乱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连看塞琉古斯都不敢了,他努力定住心神,挪开视线看向一边,尽量平静地问:“塞琉古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么遥远的外星,难道是秩序水母醒来了,告诉你的吗?”

“对。”塞琉古斯似乎背后靠近了一些,近得他都能感觉到他湿热的呼吸沾染上他的后颈,“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到这儿来我来带你回去,以星王的身份,恢复你维序者与大祭司的声名与地位。伊西斯已经病逝了,你不必担心他会再迫害你。”

刻托闭上眼,抑制着自己的呼吸,胸口的震颤却不可自控的蔓延开来,比之前更加强烈,更加鲜明。

塞琉古斯在他蒙受污名时,在他离去后,一直都相信着他。眼前又浮现出他们分离前的最后一幕——一片血海里,他彷徨而恐惧,被他用长矛抵着胸口的人鱼少年却眼神坚定的向他靠近,像一颗被他用力推远的小卫星,那样坚持不懈地朝他的轨道靠近。

“谢谢你塞琉古斯。”

他紧闭眼皮,抑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泪。

塞琉古斯的确变了,可唯独在相信他这一点上,始终没有变过。他穿越半个星系的距离来到这里竟然是想要带他回去,为他雪洗污名。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说呢,刻托?你猜不到那个答案吗?”

耳后的声音更近了,更沙哑了。刻托扭过头,对上那双深狭的绿眸,他的后裔挨得这样近,近到与他呼吸交缠,令他霎时间回忆起了那久远的,几乎尘封在脑海里的某些瞬间。心底异样的感觉终于清晰起来。

在奴隶窟里那个强迫的吻,被少年强闯进来的疼痛,他情急对他的抚慰,他轻辱他的那些言语

所有被他刻意掩藏的记忆全部复苏。

如此浓烈,如此鲜明。

嘴唇沾染到了呼吸的湿意,雄性的,宛如烈日般热烈而富有侵略性的气息往他的鼻腔里涌。

塞琉古斯垂下睫毛,目光分明盯住了他的唇。

刻托一个激灵,将塞琉古斯一把推了开来,慌乱不堪,下意识地朝门外逃去,腰身却猛地被金色的颀长鱼尾缠住,拖回去,整个身躯都撞进滚热的怀抱里,被一双强健有力的胳膊搂紧,困住,锁死。

“塞琉古斯”他呼吸停滞,鱼尾蜷缩成一团。

“你要去哪,我的孢父?”沙哑而低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气流卷起他的鬓发,似在被深嗅着发间的气息,“怎么好像,突然很怕我一样?”

刻托浑身紧绷,无法呼吸。

到了这一刻 他要是还察觉不到这小子对他有什么心思,那就真是条没有脑子的傻鱼。他竟然真的对他怀有那种念头。曾经所有隐约的怀疑,不敢确认的猜想,被他刻意掩藏,逃避的一切迹象都在这尊覆盖着鳞片的雕像前,这个拥抱里,得到了证实。

“别怕我.....别逃。”耳后的呼吸气流又重又急,颤抖着,灼烧着的唇覆上了他的腮,仿佛怕将他烫伤了似的,极力忍耐着,一触即离,“刻托,我”

“住嘴!”刻托惊喝,声音都变了调,“你混淆了,塞琉古斯你只是因为缺少孢父的关爱,对我产生了求而不得的渴望,或许还因为我们之间发生一些误会但那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感情。”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刻托。”呼吸声更重了,“你明明就清楚,你比谁都清楚我喜欢你。我渴望你,是对配偶的那一种。”

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天崩海啸,刻托脑内一片轰鸣。

迟到了近百年的羞耻感席卷而来,刻托用力挣扎起来,却被后裔搂得更紧。背脊紧贴着后面健硕的胸膛,摩擦出令他如遭火焚的热度,他彻底慌了:“塞琉古斯,我是你的先裔,你的孢父!”

“你终于亲口认我了。我知道,我从九岁起,就知道。”塞琉古斯低沉道,“那又怎么样?”

他立刻发现刻托白皙光滑的后背因为羞耻都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紧绷到在他怀里轻微颤抖。

——他当然知道,在刻托看来,他对他的感情是禁忌的,人鱼的先裔与后裔成为配偶的先例在海王星的历史中并不鲜见,但绝大多数都是先裔主动向后裔求爱,而且为了避免后裔屈服于先裔权威的情况,必须要经过最高维序者的允许,主动求爱的先裔才能与后裔成为配偶,而随着文明的发展,先裔与后裔成为配偶的情况越来越少,到现在只存在于一些蛮荒部落中,文明的中枢地带几乎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而后裔向先裔主动求爱则是违背人鱼一族从古至今的等级秩序与繁衍传统的绝对禁忌,是连提都不能提,想都不可以想的,历史上这种罕见的先例都是钉在耻辱柱上遭到唾弃的丑闻,谁听到都会觉得脏了耳朵,何况是刻托这种曾作为维序者的存在,他本身就是秩序的象征,他对他造成的冲击有多大可想而知。本来还想再忍一忍,先把刻托哄回去再说可一看见他要逃,他就一刻也忍不了了。

向他表白,向他求爱这是他与他分离的那一夜,就想做的事,却晚了整整三十七年。

“我已经是星王了,秩序就该由我重新制定,不必顾忌什么。”他深嗅着怀里冷冽而甜美的气息,“你一时接受不了,我知道我给你时间。等我们回去,你可以慢慢习惯和我以配偶的方式相处。”

“你以为,成了星王就能为所欲为吗?”刻托颤声道,垂眸,目光落在他尾鳍处秩序水母中枢神经结成的环上——那是秩序的象征,也是秩序的禁锢。

塞琉古斯对他所说的一切,秩序水母都听得见。

塞琉古斯不但是一位刚刚继位的年轻星王,还是一位因为被秩序水母亲自孵化出来,携带着它来自太阳的源力,被它尤为重视也严格监督的星王。

而秩序水母交给他的作为维序者力量象征的蓬托斯之矛,仍然还在他的腕上,这意味着,他仍然是秩序水母认可的维序者向身为维序者的孢父求爱,还要结合成为配偶,塞琉古斯会沦为一个因违背秩序而遗臭万年,被所有臣民唾弃,被秩序水母抹杀的星王。

他没有更多的生命核心力量可以再救他一次了。

“你以为,成了星王,就能随意更改秩序,违背传统,肆意杀戮,肆意掠夺,是吗?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塞琉古斯,我不可能答应你!”

怀里的存在厉声拒绝着他,塞琉古斯的又感到背脊疼了起来,连带着头颅也隐隐做痛。他死死搂着他:“刻托,你可以尽情的训斥我,但在拒绝我之前,先想想你亏欠我多少。”

刻托一怔,听见耳畔后裔的语速很慢,像冥河水母剧毒的触须一点点缠住他的心脏:“你欠我的,刻托。我的前半生没有一天好过,你不应该弥补我吗?你不觉得,你对不起我吗?我亲爱的孢父?”

感到怀里的身躯颤抖得更加明显,塞琉古斯唇角加深,这招很卑劣但真的很奏效。刻托对他没有那种感情,但至少对他心怀愧疚,只是这点愧疚,暂时能让他抓得住他,困在身边,也就够了。始祖人鱼可以活一万年,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和他慢慢耗。

“不。”刻托咬了一下舌尖,逼自己硬起心肠,“我不能和你回海王星,也不能接受成为你的配偶,塞琉古斯。”

下巴被蹼爪掐住,扳过去,迫使他对视上那双比之前色泽更暗的绿眸:“我说了,我会重新制定秩序,任何存在胆敢阻拦”他没有说出来,刻托的心却像坠入了深渊,这双漠视生命的眼睛,也漠视一切规则。他敢肯定塞琉古斯无论对秩序水母或秩序本身,都没有丝毫敬畏之心,这是致命的。

“任何种族的诞生与延续都建立在秩序之上,塞琉古斯。”他一字一句地说,“破坏秩序就是灭亡的开端。对整个种族,还是你,都一样。”

“别拿这些东西压我。秩序本就不是凭空诞生的,那都是被某个存在制定的,为什么我不能成为制定规则的存在,只能深信不疑的遵循?”塞琉古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脊椎蔓延至颅内的疼痛愈发剧烈,“我知道先裔与后裔结合成为配偶现在已经很少见,但如果是你主动向我求爱我们至少不是禁忌。”

刻托被他气笑了,盯着他尾鳍的秩序之环:“塞琉古斯,你以为这样就能欺瞒得了”⑦ο⑨④⑥③⑦③ο

“你也爱我对吗?”塞琉古斯疼痛难忍,蹼爪从自己的披帛内取出那枚他珍藏多年,陪伴着他出生如死,无数回浸透了鲜血又被他擦净的东西,“这是你的,是不是?我不是你的耻辱,对吗,刻托?”

一眼看见他爪心金色的小小微雕,刻托瞳孔一震,他曾经夜以继日的,偷偷用指甲一点点雕出来的小太阳。深藏压抑的心情就这么赤呈在了本尊的面前令他猝不及防,思绪混乱,慌乱无比地看向一边。他当然爱塞琉古斯爱到痛彻心扉,无可替代,但一定,绝对,不可能,是和他一样的感情。刻托下意识地摇头否认:“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没见过。”

“不是你的?”绿眸眯了起来,“不是你的,怎么会在神庙里?难不成是亚蒙或墨洛耳的吗?”

外边突然一阵喧闹,听起来像是两波人鱼打了起来。将刻托从混乱中惊醒。地球人鱼刚刚适应环境的体质不如海王星的人鱼,这一点他非常清楚,一旦打起来,亚特兰蒂斯这个新生国度一定会损失惨重。

“松开我,塞琉古斯,让他们休战!”他挣扎起来,但塞琉古斯纹丝不动,一点放开他的意思也没有。

“你很重视你建立的国度里的子民是吗?只要你和我回去,我可以接纳他们,让他们随你一起回海王星,为他们分配最好的居所与配偶。”塞琉古斯的口吻似乎在同他商量,“但如果他们成为你我的阻碍”

有那么一瞬间刻托甚至认为自己是听错了。但很显然这小子不是在和他商量,还是威胁。

他竟然敢

刻托血液逆流,蓬托斯之矛都发出嘶嘶低鸣,他攥紧蹼爪压制着它。他尽量冷静地发问:“你是什么意思塞琉古斯,你是在威胁我吗?”

“你觉得,我威胁到你了吗?”塞琉古斯却面不改色地反问他。

刻托屏住了呼吸。

这小子在成为星王的道路上不知都学了多少这样的手段,他很清楚该怎样拿捏他的软肋。

外面的厮杀声愈发激烈起来。

神经如同被利刃来回切割着,沉默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好我答应你,你先放开我。”

“答应我什么?”塞琉古斯慢悠悠的问,周身的气压却一寸不让的迫着他,紧逼着他。

“跟你回海王星。做你的配偶。”刻托压抑着被后裔胁迫的怒意与屈辱,“你得让我回去宣布这个命令,让他们为移居海王星做准备。”

塞琉古斯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刻托沉声回答。缠着他的金色鱼尾一紧,塞琉古斯看着他,似有若无地笑着:“你刚才不是邀请我吗?亚特兰蒂斯的王 这么快,就不欢迎我了?既然答应了我,你是不是也应该去向你的子民宣布我和你的关系?”

刻托一惊,被他环住腰身,来到载具外面。

一眼看见金字塔下两波人鱼厮杀得不可开交的景象,刻托厉喝一声:“都给我停下!”

“卡戎,休战。”塞琉古斯也下了令。

听见两位王者的命令,混战成一团的人鱼们才终于分开。目光扫过死伤过半的亚特兰蒂斯士兵们,刻托痛心地皱起眉,看向塞琉古斯:“闹成这样,我无法邀请你去亚特兰蒂斯做客,在移居海王星之前,我必须安抚好他们的情绪,以免在路上发生什么冲突。别让我为难塞琉古斯,在这儿等我回来。”

望着跃入蓝洞的身影,塞琉古斯“啪”地一爪扇到卡戎的脸上:“谁让你自作主张,和他们开战的?”

“他们先挑衅的,说我们是忘恩负义的家伙,带来灾祸的侵略者!说你想要夺走他们的王!”卡戎捂着脸,愤愤不平,“那群连背鳍都没有废物”

塞琉古斯没理会他,只是托起一只监视水母望向下方的蓝洞:“去,跟着他,别让他脱离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