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儿

作者:张鼎鼎

第1章

第1章 877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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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智商?

家世?

容貌?

才能?

错!

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名字!特别是要有一个好名字!

我叫邢蕴,就是《红楼梦》里金陵十二钗副册里邢岫烟的邢,蕴是蕴涵的蕴,我是不是有蕴涵先不说,但这个字和我的姓合到一起那就是一个无敌的组合——幸运!

是的,我是幸运的,虽然孤儿的出身坎凄凉点,后天失忆的遭遇又坎坷了点,不过我还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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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有一个超好超好,对我也超好超好的爱人哦。要知道,超好超好的不一定会对你超好超好,对你超好超好可不一定本身就超好超好,所以两者要凑到一起是多么不容易啊,由此也可以推论出我是多么幸运了吧。

好象有光射了进来,我掀了掀眼皮,已经是白天了,但我并不准备起床,因为时间还没到嘛。

把头塞到被子里,继续睡,这可不是我懒,按照医生的说法,是脑中的积血还没有散,所以容易犯困。

“蕴蕴,起床了,再睡就变成小懒猪喽。”

朦朦胧胧间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继续闭着眼,没过一会儿就感觉被人抱了起来。

“张嘴。”

我乖乖的张开嘴,含着送到嘴边的水,漱了漱又吐出来。

“再张嘴。”

这次送到嘴里的是一根牙刷,不用动,那根牙刷自然会把我嘴中的角角落落都刷的干干净净的,力道控制的也非常好,绝对不会有酸疼的感觉。

然后再次漱嘴,之后脸上被一个热乎乎的毛巾盖住,那块毛巾仿佛被施了魔法似的在我脸上摩擦。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我舒服的哼了声,睁开眼。

“醒了?”镜中的男人露出温柔的笑,亲了亲我的耳朵。

“早安,亦。”

“早安,蕴蕴,来,把手伸出来。”

我乖乖的把手伸到水池上,亦挤了一大把的洗手液,抓着我的手开始来回揉搓。亦的手很大,骨骼分名,偏古铜色,和我的正好是两种类型。

洗手液在搓揉下变成一堆堆的泡沫,随即在温水中被冲走,用柔软干燥的毛巾吸干水,抹上润肤霜,亦拿着牛角梳开始帮我梳头。其实也没什么好梳的,一个月前我还是个大光头,过了这么多天,也只长的像刺猬似的。但医生说勤梳头有利于血液循环,疏通气血,健脑聪耳……总之有大把的好处,特别是对我这种脑中还有点小小积血的人来说。所以亦每天都要花很长的时间帮我梳头,早上一次,晚上一次,节假日的时候更是三餐加消夜的来。

老实说,我觉得这有点怪怪的啦,不过我也要承认梳头很舒服,所以也就没有反对。

“今天吃什么?”

“小米南瓜粥,还有你昨天念叨的大梁包子。”

我昨天有念叨吗?不过大梁包子!我的口水立刻旺盛的分泌出来。大梁包子可是这个城市做的最最好吃的包子之一,味道鲜美,肉嫩皮筋,每天只在上午营业,过了中午就关门,几乎每时每刻都要排很长的队,上个星期我和亦到那家店里去吃,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呢!

一想到那极品的味道,我就坐不住了,亦好笑的拍了拍我的肩:“好了好了,不要急,会让你吃到的。”

“可是凉了就不好吃了,放到保温箱里的话也会有水气。”

“可以用微波炉热的。”

虽然这么说,但亦还是比平常更早的结束了梳头的工作,牵着我的手下楼。餐厅里已经摆好了碗筷,亦拿着包子去厨房。

其实根本就不差这么一点时间的,大梁包子只开了一家,在城市的中心,就算开车也要半个小时,所以包子早就凉了,亦知道我最讨厌被水气弄湿的包子馒头,所以绝对不会用保温箱的。

乖乖的在桌子前坐好,不到两分钟,散发着热气的包子就出现在餐桌上,我欢呼一声,伸出手就要去抓。

“小心汤!”亦抓住我的手,“用筷子。”

可是人家的筷子还要用来夹辣椒和咸菜呢,我恋恋不舍的看着桌子上的小菜,那可是小郭记出品的酱瓜,又脆又香,和大梁包子是绝对的绝配。

“好了,张嘴。”

亦把包子夹到我的嘴边,我咬一口,然后在里面放上炸好的辣椒,我可是绝对的无辣不欢,有时甚至连米饭里都要放辣椒的哦。

一口包子,一口酱瓜,我幸福的几乎想眯起眼。第一个包子吃完的时候,包子也不是那么烫了,亦不再限制我的行动,转身给我盛了碗粥,金黄的小米,甜甜的香味。恩,还有比这更幸福的早餐吗?

刚吃完饭,门铃就响了,一长一短,标准的杰姆式按法。

亦稍稍提高了点声音:“进来。”

一阵开门声,头发花白的杰姆,穿着笔挺的西装,迈着绝对相等的步伐走了进来。

“少爷,蕴少爷。”

老实说被人叫少爷感觉是有点奇怪的,不过听了一个月也就习惯了。亦点点头:“麻烦你了,杰姆。”

“应该的少爷,照顾蕴少爷是我的荣幸。”

杰姆真的不愧是英国人,什么时候都是一本正经的。亦说杰姆已经在他们家服务很多年了,是最优秀的管家,当年也是以最优异的成绩从学校里毕业的。管家也需要上专门的学校吗?我是不懂的,不过杰姆倒真的和亦很像,都是全能型的……呃,当管家,是不是有点屈才?

亦在我脸上亲了亲:“记得要乖乖的,等我晚上回来。”

“好。”我也在他脸上亲了亲,亦回楼上换了衣服,拿上公文包出门了。

我送亦回来的时候,杰姆已经把碗筷都收拾到厨房内了。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因为,恩,脑中积血的缘故,有时候我的手脚会有点不稳。所以为了不得到厨房克星,被灶王爷诅咒的人之类的称号,我一般是很识相的不碰这些易碎品。

杰姆是个好管家,我刚坐到沙发上,就把干果和果汁端了上来,我不是很喜欢喝果汁,不过因为医生说要多多补充维生素,所以我每天起码要喝掉四杯果汁。干果我倒是喜欢的,无论是核桃、开心果还是杏仁都非常可口。

我一边往嘴里塞杏仁,一边道:“杰姆,亦说阿翔已经帮我找好美术老师了,几点来?”

“如果蕴少爷方便的话,他们会在十点到。”

“哦,”我看看表,正好九点,这么说我还有一个小时可以看动画,“我没有事的,让他们来吧。”

亦说我以前是个画家……当然,我认为这话是非常具有水分的,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情人眼中出西施嘛,亦当然是会无限的夸赞我啦。可是,我既没有看到过自己得到的奖状,也没有看到过自己出版的画册……甚至连过去的画稿都没有见过一张,怎么可能是画家呢?

说不定我只是随手涂过两次鸦,然后就被亦按上了“画家”的称号。不过,既然亦这样说了,那想来我应该是对画画有点兴趣的。

虽然我现在手脚还会神经性的抽搐,虽然我不时的会犯困,虽然我脑中的积血还没有完全消除。但这么天天闲着也无聊,所以,就试试看吧,也许真的能画出点什么东西呢。

看了两集《怪物》,十点钟的时候,门铃响了,亦的手下都非常准时,说是几点就是几点,不会早也绝对不会晚。

杰姆打开门,阿翔当先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穿着一件白色碎花的连衣裙,留着长长的披肩发,身高在女性中来说是比较高了,大概有一百七十公分左右,皮肤有点粗糙,眼睛很大,基本上算清秀。

我有点吃惊,我没有想到阿翔会找一个这样的老师,因为眼前的这个女生实在不太像搞艺术的,不过也许就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被阿翔请来?

“蕴少爷,这位是李灿灿小姐,N大美术系二年纪,N大油画助教,曾获全国油画二等奖两次。李小姐,这位是蕴少爷,蕴少爷对画画很有兴趣,希望你能用心教导。”

阿翔平直的介绍道。呃,这种介绍感觉很怪,虽然阿翔你只是实话实说,但是这样说会让人不舒服的啦。

果然,那位李小姐眉头稍稍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平复了,用同样平直的声音道:“张先生放心,这是我的职责。”

阿翔是亦派给我的保镖,不过平时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特别是我在家中的时候,他一般都呆在隔壁的公寓中,好象那里还有几个和他一样的保镖,不过很少出现。老实说这种感觉并不是特别好,但我基本上不会独自外出,所以也就无所谓啦。

阿翔问我还有什么需要,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就出去了,杰姆上来问李小姐要喝什么,她点了咖啡。

我们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

“蕴少爷……”

“你叫我阿邢就好了。”我连忙道,被杰姆他们这样叫也就算了,再让其他人也这么称呼,那就不是怪异可以形容的了。

李灿灿挑了下眉,没说什么,但表情是带着不愿意的。

我暗叹了口气:“要不就邢先生吧。”

这次她没有再拒绝。

“好的,邢先生。那么不知你是喜欢油画还是国画?”

我有点尴尬,老实说,我觉得这两种好象都不是太喜欢的样子。

“国画吧。”想一想,我觉得还是国画的飘逸感更好一点。

“那么,邢先生以前对国画有了解吗?”

有了解吗?也许以前有吧,不过现在已经忘光光了。

“不是很了解。”我老老实实的说,感觉自己真是太没有计划了。

“那么,可以让我看一下邢先生的程度吗?”

怎么看?我瞪着眼,她又道:“能让我看一下邢先生过去的作品吗?”

“是这样的,因为一点意外,我过去的物品都被损坏了,所以……”

我这么说大部分人都会想到火灾、地震之类的事情吧,其实这个所谓的意外完全是人祸,而且是自家人干的。我那些东西是被亦烧掉的,他说不能留着晦气——不知从哪里蹿出个高人对他说我们过去的物品中有不吉利的东西,所以亦就把过去的东西都烧了,连房子都用大锁封了起来。

那位高人最好不要再出现,否则我一定将他踹出去,这种高人绝对是百货商场的雇佣兵!

“这样啊,那可以请邢先生现在画一副吗?简单点就好。知道邢先生的程度,我才好知道要从什么地方进行辅导。”

终于是个不令人尴尬的问题了,我把她带到二楼的画室。当然这个房间也是才布置出来的,本来只是无用的客房。

“这是邢先生的画室?”

李小姐满脸震惊,我点点头,很是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个画室实在有点太夸张了。

画室的一面是一整墙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对面的大海。一堵墙是浅绿色的,用的据说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材料,可以在上面随意涂抹,然后用布擦擦就会掉了。

另一面墙是一排柜子,里面放着各种用具。从各种型号的油画笔、水粉画笔、小毛刷到狼毫画笔、工艺彩绘笔等等应有尽有,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也不知做什么用的东西。好在柜子够大,否则还真有可能放不下呢。

画室的中间是一张五米长,三米宽的大桌,亦说方便我以后画长画。

除此之外,就是两个一长一短的布艺沙发和一个茶几。

这样的画室,让我这个根本就不能确定是不是对画画感兴趣的人来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我找出墨盒,铺上宣纸,拿出一只狼毫,正准备动笔,李灿灿突然道:“邢先生准备画什么?”

“恩,竹子。”感觉中这个东西比较容易画,而且也比较能体现出中国画的韵味。

李灿灿挑了下眉:“如果是画竹子的话,邢先生拿错笔了。”

“啊?”

“竹竿要用细毛笔,竹叶要用粗毛笔,邢先生现在拿的笔……不是太适合。”

我看着手里说长不长,说细不细的笔,呆在了那儿。

尴尬,无与伦比的尴尬,脸部烧的厉害,我现在只有祈祷它不要红得厉害。好在这个时候杰姆来了,端着我的果汁和李灿灿的咖啡,啊,杰姆,我爱你!

现在,李灿灿知道我对美术基本上就是一窍不通,于是,那些宣纸啦毛笔啦,统统都被扫到了一遍,我开始抱着素描本,从画方块儿开始练起,老实说,这个工作很无聊,我没体会到半点乐趣,不过当晚上亦回来,问我感觉如何的时候,我还是说不错。

也许等我能画出更多的东西,就能体会到乐趣了。而且,我总要找点事做吧,动画虽然好看,也不能总看啊。

李灿灿每星期来三次,每次两个小时,她教我的时候应该说事很负责的,但是,也很机械。我问任何问题,她都会很用心的解释,但我不问的,她也不会主动解说。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我不耐了起来。

“李老师,我今天还要画方块吗?”

她点点头,用平静无波的声音道:“是的。”

“那我还需要画多长时间?”

她眼皮也不抬,给我一个时间:“三个月,如果达到标准的话。”

意思是我达不到标准还要继续画方块?

“李老师,我觉得我画的已经很不错了。”不是我自夸,这方块我画的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不错了,不管李灿灿来不来,我每天都练习两个小时,绝对算得上好学生。

“是的,邢先生你很用功,不过还不够,我当年足足练了三个月才开始画苹果,我想,我也算是个用功的学生了。”

我笑了。

“李小姐,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当画家吗?我学习画画只是出于兴趣,我没有想过要画出什么成就,也没想过以此为生。所以,我想你的主要工作是怎么鼓励我的这种兴趣,而不是扼杀它。”

三个月的方块儿?之后还要再画见鬼的苹果?我再有兴趣也会被消磨光的!

李灿灿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点点头:“是的,邢先生,是我疏忽了,那么邢先生想画什么?”

“我想画人。等等!”一见她的目光向放石膏的方向转,我连忙出声,“我想画点有趣的。”

她抬了下眼睫,我吞了吞口水,有点不好意思,从桌上摸出张大大的海报:“那个,我能画这个吗?”

我露出微笑,却不好意思抬眼,不过我还是感觉到一道诡异的目光从里李灿灿身上传来。

“泰王骁宗?”

我惊喜的看过去:“李小姐也喜欢十二国记?”

“是的,很喜欢。好吧,如果邢先生喜欢的话,就画这个。”

这种平淡的回答,让我有一点受挫折的感觉。只要我喜欢的,亦从来就没有阻挡过,我喜欢看动画,他就帮我买来所有的正版DV,很多很多的海报,还有很多很多的玩偶。

当然,我毕竟是男人,又这么大了,所以那些海报玩偶大多被我收藏在储藏室里,很少拿出来的。不过虽然很支持,亦却对动画没什么兴趣,杰姆阿翔也同样,虽然他们都没什么,不过我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对我喜欢动画不是很理解。

现在好容易出现一个志同道合的,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兴奋,对方就给出了冷淡的反应,我不面有些讪讪的。

李灿灿教给我一点技巧,就让我自己练习了。虽然还是简单的线条,还是要经常的涂饰擦改,不过我的心情可是要比画方块好上几百倍,我很用功的画着,希望能有一天画出完美的骁宗。

什么?我喜欢骁宗?错错错错!我喜欢十二国记,也很喜欢里面的人物,但都只是很平常的喜欢啦,就像我同样喜欢尚隆,同样喜欢阳子。而我,之所以对骁宗比较偏爱,只是因为……他和亦有点像哦。

当然,我家亦的头发不是白的,眼睛也不是红的,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像。恩,也许是那种表面看来有点冷酷,但其实很温柔的气质吧。

骁宗给我的动力当然比方块大大的足,我终于体会到了画画的乐趣。同时,我觉得李灿灿对我也比先前……恩,温柔了些?可以这么说吧,反正不那么冰冷机械了。

然后,又过了半个月,那恐怖的日子再次到来了。

“蕴蕴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亦吻吻我的嘴角,吻吻我的耳朵,将我搂的紧紧地,仿佛想借此把全部的力量都传递给我似的。

“是的,我知道,我不怕,不是很疼的。”

我抓着亦的领口,尽量是自己的声音不要太过颤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已经二十六岁的绝对成人的男人,害怕打针简直就可以用懦弱来形容了。但是,我还是怕,怕得很没有道理。我并不是怕痛,虽然疼痛令人不舒服,但与其被针扎一下,我宁肯挨一刀。

不仅对针头恐惧,我对整个医院都没有任何好感。这可能是因为我先前在医院中躺太长时间的缘故吧。

从我醒来,到能够下地,然后到能够进行基本的活动,整整用了半年的时间。在那半年里,我不停的打针吃药,不停的做各种检查,不停的做复建。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厌恶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害怕针,一看到那冰冷的针头,我就有种眩晕感。

如果没有亦的支持,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能从医院里出来,也许不用一个星期,我就崩溃了吧。

那时候亦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陪着我,给我擦汗,告诉我不要怕,告诉我他会一直陪着我。他给我讲了很多我们的故事,虽然我依然想不到哪怕一点一滴的我们的过去,但在这种永远充满关怀的声音中,我的确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所以即使现在我怕的要死,我也不想让亦再担心了,只是,我虽然下定了决心,却没办法改变客观事实。随着医院越来越近,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僵,我想我的脸色可能也变得越来越白,因为亦的语调虽然没有变化,但眼中已经充满了焦虑。

医院终于到了,我几乎是被亦抱进去的。我是这里的熟客,医生护士也早就预定好了,所以没有耽误一点时间。

量血压、做脑电图、做心电图,总之从头到尾全部都检查了一遍,然后,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项。

“可以不做吗?”我可怜兮兮的看着对面的医生和化验员,我知道自己很过分。这是一家大型的综合医院,在全国都很有名气,每天都要医治大量的病人,连挂号都很紧张。但现在几个医生和测量员都集中在这里,只是为了我一个月一次的检查……虽然说亦有这家医院的股份,但如果不是我这么懦弱,也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但是,还是那句话,我虽然知道,可,还是很怕。

“这一项真的不可以去掉吗?阿钟。”

知道我的恐惧,亦向我的主治医生问道。

“如果你放心的话。”钟医生给出一个很淡然的回答。

沉默了片刻,亦转向我:“蕴蕴……”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我恨你,钟医生!少做一项又不会死,少做一项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全身上下连骨头都拍了片子,做了测验,为什么还非要验血?!

“好了,小蕴,把手伸出来吧,你知道,即使再拖延时间,你也是要做的。”

钟医生毫不留情的继续打击我,而亦放在我腰间的手也更用力了。我低下头,用尽全身的自制,慢慢的抬起左手。旁边的阿翔立刻按住我的手腕,固定在桌子上,而亦也抬起受捂着我的眼睛。

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但感觉却更灵敏。化验员拿起了酒精,又拿起了棉絮,然后,一个轻微的刺痛就从无名指上传来。

老实说,并不是很痛,无论是护士还是化验员,亦给我找的都是最有经验最好的。但是我的心脏还是在那瞬间猛地加快的跳了起来,身体开始颤抖,一种极度的恐惧揪住了我,我想大叫,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没事了,没事了,蕴蕴,已经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亦在我的耳边不停地道,我慢慢的回过了神儿,只是,心跳的依然厉害,而且还有一种茫然感。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在这里做什么?

“已经结束了,蕴蕴,不要怕了,这次的检查已经全部做完了。”亦捧着我的脸,认真道。

哦,是了,我是在做检查,一个月一次的身体检查。

“已经结束了?”

“是的,已经结束了。”

我长吁了口气。钟医生笑道:“是的,小蕴,你这次的刑罚已经结束了,化验报告最晚的两天内也可以出来,如果基本正常的话,你以后……”

我眼睛一亮,立刻叫道:“我以后就不用来了?!”

“很遗憾,还是要来,不过可以三个月再来一次了。”

我有点失望,不过想到三个月一次总比一个月一次的好,也就释然了。因为这个消息,我的精神要比以往检查出来的时候要好很多,出门的时候甚至能自己走了。

在路过自动贩卖机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口渴:“亦,我要喝水。”

“好。”亦去掏钱包,然后,立刻出现一个尴尬的问题,没有零钱。不仅他没有,阿翔也没有,另外的几个保镖身上同样没有。

这是什么事呀!

就在我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出现一个带笑的声音:“没有零钱是把,我愿意换哦,不过要高价啊。”

说这话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年轻人,他留着搭到肩膀上的半长发,留海挑金,衬衣上开了三个纽扣,下身是一条乞丐风格的牛仔裤。但很奇怪的是,这样的穿着,却仍显得他很斯文很干净。

他的眉毛很浓,眼睛很大,笑眯眯的,几乎是第一眼,我就对他很有好感。

“哪,不要说我放高利贷哦……然?!”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惊讶,眼睛大睁,不可思议的瞪着我:“然,真的是你吗?然!”

他表情非常激动,但立刻就被阿翔栏住了。亦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你认错人了,先生。”

“可是……”

他的目光在我和亦之间来回徘徊,想要再说点什么,但亦已经低声对我道:“蕴蕴,车上有水,我们回去喝好不好?”

我点点头,跟着亦走进电梯,在走进电梯的同时,我回过头,那个青年正一脸急切的看着我。他的表情,不像是认错人啊,他会是我过去认识的人吗?不过,他叫我然,这不是我的名字,想来还是他认错了吧。

“蕴蕴中午想吃什么?”

我不满的瞪眼:“为什么总问我想吃什么?难道我除了吃就不知道别的吗?”

亦笑了:“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去吃小肥牛了。”

“不要!”

我立刻反驳,然后听到亦低沉的笑声。

小肥牛很好吃,汤料很好,肉质也是超赞的。所有的牛肉全部都是从草原上空运过来的,每一张都削的薄薄的,在锅里一涮就可以捞出来,肉质鲜美,入口即化,配上辣辣的锅料,简直让人恨不得将舌头都吃下去。

“你也吃啊,不要老给我加啦。”

亦一直吧食物往我的碗里送,自己倒没吃几口。

“火锅就要快点吃的。”

“慢慢吃,不要急,没人和你抢的。”

亦拿纸巾帮我擦了擦汗,顺嘴吃掉我筷子上的青菜,这个过程很快,但在我眼中却像个慢动作,仿佛那青菜被拉长了无数倍,一点一点的被他嚼到口中。然后我的脸也一点一点的烧了起来。

“怎么了,舍不得这根青菜,要不要我还给你?”

他的眼角微微上斜,我立刻奋力摇头,再次把脸埋到了饭碗中。然后,那可恶的笑声又响起了。

小肥牛吃的我辣嘴辣喉咙,直接的后果就是晚上有点闹肚子,不过我可不敢说出来,否则亦再抓着我去医院,那我不就惨了。好在这只是食物上的一点点不适,并没有太大的症状,亦也没有发现。

第二天,是李灿灿来教课的日子,现在我的技术已经比过去好太多了——起码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看看我笔下的骁宗,已经有几分想象了嘛。

“恩,看来邢先生是很用功了。”李灿灿拿着铅笔对我前天才赶出的一幅画做着点评,“这里就处理的很好,不过这里就有点欠缺,邢先生不要急着非要画的很像,最重要的是线条要处理好……”

铅笔削的很尖,很黑,黑的发亮,如同一个针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可是我的目光却被那笔尖吸引住了。于是那黑色的笔尖越来越亮,越来越像针。

指尖开始颤抖,心跳开始加速,空气越来越稀薄。

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我不知道,可是,却本能的想抗拒。

“邢先生?邢先生?”

我听到李灿灿的声音,我模模糊糊的想回应。不能让她惊动别人,不能让亦知道。

我这样想着,可是,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觉得这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后来李灿灿说其实不到两分钟,在她发现我不停的冒虚汗的时候就去叫杰姆了,但这些我已经不知道了,我最后的一个印象就是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