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沈寻睡醒的时候摸了个空，身旁空荡荡的没有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当日沈十安被掳失踪下落不明的时候，恐慌袭上心头，激荡而起的法力将床头柜上的水壶和玻璃杯绞得粉碎，随即就想起来，他们已经不在京城了。
这里是T市医科大的研究所，他们已经在这待了六天。沈十安没有失踪，源于血咒之间的感应清楚显示，安安此时距离他不到三十米。
研究所最顶层有一大片露天阳台，沈十安就站在栏杆边上，盯着楼下密密麻麻、穿着医校校服的丧尸群，好半晌一动未动。
有风吹过，因为连日高烧而略显空荡的白色T恤向前飘起，勾勒出两段瘦削的肩胛骨，像是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沈寻脚步顿了顿，然后走过去从身后将他揽进怀里：“你还发着烧，怎么到这来了？”
沈十安身体一绷，又缓缓放松下来：“这几天躺得太久，觉得有点闷，上来透透气。你怎么不继续睡？”
“你不在我睡不着。”
沈寻像是一只大型犬科动物似的低着头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埋在颈项间拱了拱，深深吸了几口气：“饿不饿？走吧，我们下去吃早饭。”
二楼那间正对着楼梯口的公共休息室现在已经成了所有队员的日常聚集点，吃饭、会议、聊天、休息都在这里。不过这个点人并不齐，棠颂林阮还在实验室，陶源跟赵新河一大早就背着枪外出狩猎——他们俩带了中午的干粮，估计要到傍晚才会回来。
“队长，寻队。”赵新江抱着瓜站起来打了个招呼，顺便往另一边挪了挪，让出两个连续的空位。
陈南倒了两杯水送过来，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关心：“队长，你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他们抵达研究所之后沈十安因为高烧整整昏睡了四天，期间一直没醒，连牙关都打不开，全靠生理盐水和葡萄糖续命，把所有人都吓坏了，毕竟末世之后没熬过进化热的人不在少数，而沈十安的情况又远比一般进化热要凶险复杂得多。
那四天里没有人敢轻易靠近沈寻，当时的沈寻就像是一枚濒临爆炸的巨型核‘弹头，随时都有可能毁灭世界。好在沈十安身体素质强，林阮又在连续通宵数日之后及时调配出了解毒剂，这才逐渐退了烧又恢复了意识。
许歌端来一只汤盅放到沈十安面前，里面是煨得骨酥肉烂的蛇羹，盖子一掀，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
沈十安有些无奈：“我说了，不需要特意给我准备这些。”
“那怎么行，让队长你尽快养好身体是我们目前的第一要务，慢慢喝，喝完了还有一份。”
沈寻拿起勺子：“要我喂吗？”
见沈十安抿抿嘴巴主动接过勺子开始喝汤，其他人这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你跟方舟今天还去巡楼？”陈南一边给嘉木梳头发一边问熊满山。
“去啊，还剩好几栋教学楼没巡呢。”
说是巡楼，其实就是搜集物资。借着丧尸群全被嘉木控制住不咬人的便利，他们俩这几天已经将整个医科大搜了大半，搬回大量酒精、消毒水以及其他常见的医用物资。
“我跟船儿已经整出经验了，哪儿能找到东西心里都有数，小推车来回一推，预计一上午就能弄完。”
“南哥，你今天催生食物的时候能多催点草莓不？”刘方舟说：“西瓜也多催点，天气太热了，我想多榨点汁。”
“没问题。”
“也给新江重新整个瓜吧，他怀里那个抱了七八天，我闻着都有味儿了。”
正在摸瓜的赵新江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友善地朝众人笑了笑。
吃完早饭，沈寻陪着沈十安去了一趟实验室。
林阮给他测过体温，又注射了一支药剂。
“这是最后一针了？”沈寻问。
“对。”沈十安体内残留的药物成分非常复杂，他和老师日夜不休检测了好几天也还有四五种成分无法识别，如果不是队长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绝大部分药物都已经被代谢掉了，紧急调配出来的解毒剂恐怕也没办法起到这么快的效果。“之后应该还会有点低烧，但问题不大，注意休息和饮食就行。”
沈寻皱眉：“不能完全退烧？”
“低烧是由异能和功法彼此排斥所造成的，药物解决不了，只能等这两股力量在队长体内完全稳定下来再说。”
沈十安扔掉棉球将袖子放下来，“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要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沈十安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寻便立刻点头，两只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盯在他身上：“放心，我会看着他。”
林阮一顿，神色便有些许复杂。嘴巴动了动，还是没忍住道：“因为队长还发着烧，如果再出现嘴唇干裂的情况是正常的，寻队你不用紧张，多喝点水就行了。”
“体温略有起伏，只要范围不超过零点五摄氏度也是正常的。”
“睡眠时间比其他人长是正常的。”
“食欲有所下降是正常的。”
“哦对了，眼底有红血丝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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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阮的药很有效。
最后一支解毒剂打完之后，沈十安保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但与此同时，话却越来越少。
戴着墨镜的脸上绝大多数时间都没有什么表情，偶尔从眼底漏出来的寒光里，总藏着某种教人心惊肉跳的东西。
沈寻远远看了一会儿，倒了一杯西瓜汁走过去递给他，抱住人蹭了蹭：“反正没事，不如我陪你练习控制异能怎么样？”
熊满山在研究所大门外挖了三个排成一列的浅坑，又在嘉木的配合下挑了三只丧尸，像种萝卜一样每个坑里推进去一个，站在坑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寻哥，你看这样行不？”
“行了，躲到后面来。”沈寻坐在一楼大厅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对身旁的沈十安道：“只要你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开始。”
沈十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将墨镜摘了下来。
三只丧尸间距两米左右，他第一阶段的练习目标，就是要在同时注视三只丧尸的情况下控制住异能，保证只有被选作目标的那只受到伤害。
然而眼睑抬起，异能在他试图控制引导之前就已经汹涌而出，三只丧尸瞬间冻实，砰地一声，砸在水泥地面上碎成一地冰块。
卧槽。
站在沙发后面的刘方舟下意识捂住嘴巴。上次解决田诗瑶一家三口时天色太黑，他没怎么看清楚，只听见一声闷响就结束了，这回顶着明晃晃地太阳才算看了个仔细——
这也太强了吧！瞬间就冻实了！连最硬的头盖骨都冻成了渣子一倒就碎，最可怕的是队长全程动都没动就睁了下眼睛，这不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用眼神杀人”？这要是出去走两圈，把整个医科大清干净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作为队伍里长期垫底的战五渣，少年心里羡慕得不行：不愧是队长，随随便便进化出来的异能都这么牛逼。
但沈十安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沈寻握住他的手：“没关系，这才刚开始呢，时间有的是，我们再试一次。”
刘方舟窜出去从满地碎冰里捡起晶核，熊满山又赶过来三只丧尸。等到陶源跟赵新河披着漫天晚霞回来，亮闪闪的晶核已经装满了大半个垃圾桶。
他们带回来四只兔子，两条蛇，以及三大串用藤蔓绑在一起的各种鸟类，除此之外还有一则消息：“T市内有其他幸存者，数量应该不少，新河看到了好几辆卡车，不确定是不是追兵。”
沈十安坐在公共休息室的椅子上：“对方看到你们了吗？”
赵新河摇摇头：“那几辆车距离我们至少七八公里远，我跟陶哥又是藏在树上，对方肯定发现不了。”
“打猎时的枪声呢？”
“消了音的。”
陶源问：“我们要去探探情况吗？”
沈寻想了想：“暂时不用，真要是追兵的话早晚都会自己送上门来。你们俩明天出门把嘉木和通讯器带上，别走太远，有情况随时汇报，另外方舟这几天多注意一下有没有可疑目标接近。”
“好嘞！”
陶源：“我们带走嘉木的话研究所这边怎么办？”
“我再去砍颗三级头回来。”沈寻说完握住沈十安的手：“别担心，三级丧尸而已，一刀就能解决。”
他说砍就砍，晚饭之前就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丧尸脑袋来找棠颂：“控制丧尸会影响你工作吗？”
“不会。”
“确定？”
“确定。”
棠颂说的是真话，因为第二天下午他就从实验室里走出来：“队长，我有把握解开手环了。”
整个卸环过程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得知消息的成员们全都聚集到了实验室门外，紧紧盯着将手腕放在无影灯下的沈十安，以及佩戴医用手术放大镜、全神贯注进行拆卸的棠颂。
空气里几乎化作实质的紧张氛围让刘方舟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死死抱住熊满山的胳膊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棠颂不小心抖了一下，触发手环内的致命机关。
已经在模型上演练了上百次的棠颂显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许久之后，伴随一道轻微的“咔哒”声响，限制手环终于完整地从沈十安手腕上脱落下来。
棠颂放下工具，紧绷多时的脸色这才放松下来，他将取下来的手环交给林阮放进容器里仔细封存，留着之后做进一步研究，然后对沈十安道：“队长，你试试看现在能不能正常使用空间。”
沈十安揉了揉手腕，心念一动自原地消失，不到两秒又重现出现在原来的位置——结果不言而喻。
一直没敢发出声响的队员们这才放下心来，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我靠，总算是拆下来了，阮棠牛逼！”
“队长的空间又回来啦！”
“吃饭！吃饭！吃饭！”
“可怜可怜孩子煮点饭吧，我馋米饭都快馋哭了草……”
为了庆祝，沈十安从空间内取出大量食材，除了大米之外还有变异鸡肉、变异鹅肉、变异鹅蛋以及最受众人期待的变异小香猪。
天色还没黑，整座研究所内就飘满了诱人的食物香气。
成员们在公共休息室拼了一张四米长的大桌，桌子上琳琅满目全是美食：
又肥又嫩的可乐鸡翅，滋滋冒油的现烤猪排，浓油赤酱的红烧肉，骨酥肉烂的老鹅汤……
光米饭就煮了六七个电饭锅，到最后全部消灭一空，半粒米都没剩。
饭毕，刘方舟抱着滚圆的肚子瘫在地板上，长叹一声：“啊——，快乐。”
按照队伍里的传统，最后加入进来的赵家兄弟自觉收拾碗筷，许歌洗了两盆草莓端过来：“你们明天早上想吃什么？现在原材料管够，接受点单。当然，谁点的单谁负责打下手啊。”
“大肉包子！”
“烧麦！煎饺！馄饨！”
“虾仁鱼片粥！”
“这些做起来都太麻烦了，”陈南道：“要不然吃臊子面怎么样？咱们许大厨面食手艺一绝，而且修远你不是最喜欢……”
话音戛然而止，偌大的房间内针落可闻。就连操纵着魔鬼藤像蜘蛛一样到处乱爬的嘉木都下意识停住，左右转了转脑袋。
仿佛所有人刻意掩饰的创伤被无意中碰开一道口子，又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内里。
陈南张了张嘴，喉头干涩：“对不起，我一时间忘记他已经……”
没有人说话，许歌背过身，仰着头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半晌之后林阮率先打破沉默：“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所有人都经历了很多，承受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我知道大家都不愿意提及这件事，但很多问题不是捂在心里就能过去的，必须要正视它，然后才能慢慢克服。如果有人需要心理上的疏通辅导，或者只是想聊聊天，随时都能过来找我。”
沈十安盯着桌子上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污渍看了良久，说：“明天早上吃臊子面。”
然后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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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泉池边雾气氤氲，沈寻大半个身体都浸在池子里，精悍且性感的肌肉在碧色水波中若隐若现。
沈十安盘腿坐在池边的草地上，似乎是在看着沈寻，又似乎没看——自从他戴上墨镜之后，沈寻总是无法确认这一点。
所以他游过去往沈十安身上弹了点水：“在看什么？”
沈十安笑了笑，从地上拔了一根草，拈在指尖顺着他胸口的肌肉线条轻轻撩拨：“看你。”
沈寻眼神一暗，要不是顾忌沈十安体内能量不稳，不适合过多吸收灵力，立刻就能把他拉进来一起泡。
“感觉怎么样？伤势开始恢复了吗？”沈十安问。
“嗯，灵泉水很有用，预计再泡个十来次应该就能痊愈了。”只不过不能连续泡，毕竟法则之力跟其他东西不一样，造成的损伤没有办法一次性修复，只能慢慢来。以他目前的状况，想要完全复原最少也要两至三个月。
沈十安放下心来：慢一点不要紧，反正空间能正常使用了，想泡多少次都没问题。
还要再问点什么，神色忽然一顿。
“怎么了？”
“外面有人敲门，你继续泡，我出去看看。”
沈十安从空间回到两人休息的办公室，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的是林阮，手里提着一只半人高的登山包。
“队长，”林阮的表情有些迟疑，停了一下才道：“这是路修远的行李。”
离开京城基地的前一晚，所有人都打包收拾了行李，提前放到了直升机上。
后来路修远没能登上飞机，直升机燃料用尽之后，其他人将他的行李从机舱内带了出来，一路奔波碾转，妥善存放至今。
沈十安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因为隔着墨镜，林阮无法分辨他到底是在看登山包还是在看自己。
就当沉默的时间太过漫长，林阮已经确认带着包过来找他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时，沈十安伸出手：“给我吧。”
包不算沉，却让沈十安手背上绷起青筋。
“刚刚许歌和刘方舟先后过来找我做了心理辅导。”林阮说。
“这是好事。”
“陈南和陶源他们也都预约了时间。”
“辛苦你了。”
“不少队员都认为路修远会牺牲是他们的错，我告诉他们不是这样，从心理学上来说，这属于幸存者内疚，是经历了失去家人朋友等重大变故后非常正常的一种感受。”
“嗯。”沈十安问：“还有事吗？”
林阮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摇摇头道了声晚安。
沈寻从空间出来时发现沈十安正在擦剑，他盘膝坐在床角，长剑横于身前，蘸了油脂的纱布一遍遍抚过剑刃，神色沉静一丝不苟。
这把剑跟了他将近两年，时时受灵力温养，越发锋芒逼人——就像他本人一样，平时藏在剑鞘里，一拔’出来便是震慑人心的锋利。
沈寻从后面抱住他，在他后颈上嘬出一颗红印子：“我喜欢看你握着剑的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沈寻也说不上来。
大约是因为他握着剑的时候总是意气风发的，像是棵傲立风雪的劲竹，自信，强大，生命力蓬勃，仿佛没有什么能将他打倒。而不是深夜中碾转难眠悄悄离开，独自站在露台上，被冷月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没说话，沈十安也没说话。两人相拥坐在床边，房间内只有纱布一遍遍擦过剑刃的轻微声响。
沈寻问：“安安在想什么？”
沈十安放下纱布，顿了片刻才道：“我在想秦书到底有没有死。”
秦书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命令手下挖了他的眼睛。他当时被注射了太多药剂，又因为进化异能发了高烧，意识并不算清醒，只记得异能爆发时好像是伤到了秦书，但沈寻等人又没有在房间里发现她的尸体。
沈寻眼底有暗红色的血光涌了涌，又缓缓隐没，低头亲了亲沈十安的发梢：“不管死没死，她都必死无疑。”
这倒也是。就算秦书还活着，逃出了地下研究所，但秦博章已经死了，转而由秦学做主的秦家显然不会再有她的立足之地；她能调用的人手都在地下研究所内损伤殆尽，出去后一旦被顾先生发现，必然是比死还惨的结局。
这种情况下还能怎么办？去找赫修？失去秦家后她对赫修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恐怕赫修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至于长晟……
沈十安收回思绪，忽然问道：“你觉得等我的异能和功法不再相互排斥，都稳定下来之后，我有机会杀掉赫修吗？”
不等沈寻回答，他就摇摇头：“恐怕还是不行，差得太多了。”
沈寻收拢手臂，将他抱得更紧，沉沉道：“我会杀掉他的。等我伤势恢复，我就去杀了他。”
沈十安拍了拍他的手，目光冰寒如剑，但一片清明：“不急。”
沈寻当初说得没错，世界法则将本该占据绝对优势的赫修压制到了和沈寻同一实力水平，所以对于他们俩之间必不可免的一场死战，沈寻不愿贸然出手，赫修同样满心忌惮。
也正因为如此，赫修才会煞费苦心地布下一场死局，试图借助京城基地的数百万幸存者来削弱沈寻的力量。
他的谋划不算完全成功，但也没有失败。至少眼下，沈寻重伤未愈，沈十安异能不稳，利刃暂时解散，众人被迫逃亡，京城基地一片混乱——他们这一方正处于最虚弱的阶段，远不到和赫修正面交锋的时候。
赫修暂时杀不了，秦书生死未知。沈十安摩挲着剑鞘上的纹路，铿锵一声收剑入鞘。转头看向沈寻：
“我们去宰了钟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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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宰钟翰这个决定是第二天早饭时宣布的，立即获得所有队员热烈支持：
“干！弄他！”
“此人心狠手辣遗祸无穷，早杀早轻松。”
“那玩意造了多少孽害了多少人卧槽，要不是他，哪儿来的百人冢，哪儿来的民强事变，哪儿来的今天这种局面！”
“等咱们抓住他之后交给我，哼哼，小爷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人眼中恨意滔天：当初坠落绝对死亡区以及逃离京城那一晚的惨烈回忆历历在目，而所有的悲剧和牺牲全拜钟翰所赐，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终于到了该解决清算的时候。
许歌稍微冷静一点：“我们知道钟翰在哪吗？”
“寻寻最后一次感应到钟翰的位置是在两个月之前，当时他在西南地区的Y省附近，我们先去那里看看，然后再慢慢找。”钟翰致力于挖取异能者晶核，不可能一点线索没留下来。
“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这一回就算掘地三尺，也非得把他给揪出来不可！”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满清十大酷刑轮着来，让那鳖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悔青了肠子为啥要招惹他们。
刘方舟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口袋里的两副解剖刀已经饥渴难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吃饭完就走吗？”
“不着急，”沈十安问棠颂：“你跟林阮还想再留几天是吗？”
棠颂点点头：“研究所的仪器设备我们都能带走，但这样一个水电齐全的地方肯定不容易再找，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最起码能等到新江的完整基因谱分析出来之后再走，这样路上也能继续研究。”
“需要多长时间？”
“两天足够了。”
“那我们就再留两天。”
沈寻将一只手臂搭在椅子上：“这附近有座购物中心，我跟安安打算吃完饭过去看看，有人想去的话赶紧说。”
食品类物资估计大都已经过期了，但衣物、日用品、餐具家具之类都是他们必需的，离开了京城基地日趋恢复全面的工业体系之后，很多东西都要从废弃城镇内收集。沈十安的空间里虽然尚有大量储存，不过这种东西总是多多益善，毕竟他们的逃亡生活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熊满山和刘方舟立刻举手：“我！我我我！”这种去商场搜刮的活计他们最喜欢了！
陈南道：“我也去吧，有嘉木的话在市中心来回也方便一点。”
最终除了童童以及赵新河赵新江留下来之外，陈南等人全都前往，沈十安从空间里挑了一辆足够大的商务车，陶源开车，嘉木清路，沿着主干道一路疾驰。
他们几个一走，整座研究所便显得空空荡荡，只能看见柳树精在窗外摇着满树绿叶，发出轻微的O@声响。
范欣童绕着一楼逛了一圈，又绕着三楼逛了一圈，最后来到二楼北侧的实验室门口。
林阮正在给赵新江抽血，一转头就看见了她：“童童？怎么了，有事吗？”
范欣童抠了抠衣角，低声道：“我想帮忙。”所有人都在忙，都在为了队伍做着他们能做的事情，同样是队伍中的一员，她不想变成其他人的累赘。
话虽然简单，但林阮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和棠颂对视一眼，想了想然后问她：“会用显微镜吗？”
范欣童眼睛一亮：“会。”生物课上老师教过的。
“过来，”林阮招手，将她带到一架显微镜前：“能看清楚吗？这是新江的血液细胞，如果细胞数量发生变化，不管是增加还是减少，你就立刻告诉我，能不能做到？”
“能！”
林阮在她头上摸了摸：“好孩子，那就专心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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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给T市的每一具丧尸都装上定位标记制作一张实时动态地图，就能发现从医科大方向延伸出来的一条主干道上，所有丧尸忽然像是摩西分海一般自动退至道路两旁。
熊满山靠在后座上吃着草莓吹着小风，忍不住感叹：“还是有车舒坦哪。”
“就是可惜了队长原先那辆越野车，”想起这个刘方舟还有些小失落：“那辆车陪伴咱们一路走到京城，也算是见证了我们队伍的壮大和成长。”
陶源点头：“那的确是辆好车。”
性能强，速度快，空间大，防御高，还自带太阳能充电板，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但在沈十安遭遇赫修暗算之后，越野车的前半部分挤压变形几乎全毁，为了救出赵新江，沈寻不得不将整辆车化作齑粉。
其实沈寻对于那辆越野车的感情还要更深一点，那辆车见证了他跟沈十安一路北上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段元神被封只能当小孩儿的日子，明明沿途艰险波折不断，现在回想起来却有种岁月静好的幸福感。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抓住沈十安的手，凑到下巴上用胡茬子来回磨了几下。
沈十安被他蹭得有些痒，反手握住他的手掌不许他动，继续翻看手中的T市地图。
“咦？”刘方舟突然扭头看向窗外：“主干道右边两公里之外有四个普通人被丧尸群围住了，估计得扑，队长咱们救吗？”
沈十安看着地图眼睛都没抬：“不救，继续走。”
“哎。”
购物中心距离研究所不算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为了防止不小心撞见四级丧尸，车辆行驶到半途时熊满山便背着刘方舟先过去转了一圈。
两人很快返回，刘方舟道：“那边没有四级丧尸，但有个四级异能者。”
四级异能者？
“只有他一个人？”沈十安问。
“就一个，我特意感应了好几遍。”
“那对方应该很强。”陶源道。
T市内的丧尸总数将近五百万，如果不是陈南和嘉木合力控制住了丧尸群，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松地在市区内大摇大摆直进直出，而对方能单枪匹马闯进市中心，显然实力不简单。
沈十安又问：“他的异能什么颜色？”
“这也是我想告诉你们的：他的光团是实质型。”
许歌不解：“什么意思？”
“咱们的光团不都是一团光么，”刘方舟比划道：“根据异能种类不一样，大小、体积、光的强弱都不一样，但都是光，会发亮那种，光团边上还有灯泡那种模模糊糊的氤氲感，但这个人不一样，他的光团我第一眼扫过去就感觉是实质的，很硬的那种实质，边缘特别清晰，半点光不往外漏，就像是——咱们吃饭用的那种瓷碗大家有概念吧，就像是一只没有花纹的实心瓷碗。”
说到这刘方舟有些兴奋：“这种光团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对方的异能种类肯定非常特殊，所以才会形成这样的光团。”
“他现在在什么位置？”
“就在购物中心，我估计那里面的丧尸应该都被他清理完了，我一只都没有感应到。”
刘方舟说得没错，众人在购物中心东门入口前刚停下车，便看到了横七竖八躺了满地的丧尸尸体。
“哎？邪了门了，”熊满山很快发现异常：“这些丧尸脑袋上咋都没有伤哩？”
丧尸只有破坏大脑才会死，这点没有幸存者不知道。但躺在众人眼前的数百具丧尸尸体，几乎每一具脑袋都是完好无缺的，只在下巴底下有一道裂口，可是根据裂口大小来看，远不足以伸手进去将晶核掏出来。
“难不成晶核还在里头？”
熊满山抬脚就往其中一具丧尸脑袋上跺了下去，然而出乎意料地是，以他的力气，这颗脑袋竟然没碎。
“我艹！”熊满山抱着小腿来回跳了两下：“这玩意是他娘的实心！”
沈寻拔‘出唐刀挥手一砍，脑袋从眉骨的位置被削成两半，上面那半转了两圈停下来，里面没有任何脑容物，平滑且严实的横截面在太阳底下锃光发亮，如同一只——
“实心瓷碗。”
沈寻说完后收刀入鞘，转头看了刘方舟一眼。其他人同样如此。
“不是，你们别看我啊，”刘方舟也有些懵逼：“我也不知道对方的异能到底是啥，只不过他的光团的的确确像是实心瓷碗。”或者说实心瓷球更加合适。
沈十安用剑砍下两颗脑袋装进铅盒内收起来，准备带回去给棠颂和林阮做进一步检查，然后当先往购物中心内部走，“来都来了，总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