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

作者:菇菇弗斯

第120章 县城之内,依旧开始出现染疫的病例

第120章 377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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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人住的土坯屋, 乃是潘郎中、葛郎中、卢杜仲加喻商枝这般的顺序。

鉴于这土房子隔音确实不怎么样,也亏得另外两人去了顶头上潘郎中的屋子,不然他俩为防隔墙有耳, 少不得要去外面寻个地界说话。

“你怎么想?”

卢杜仲之前听闻喻商枝的一些事,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后辈。

他虽有家学渊源在, 可干这行的谁没有呢?

所以才方坐下,他便虚心请教起来。

喻商枝便说出先前在外面时,没说明的话。

“这等病症, 我先前倒是在医书里见到过, 就是不知究竟是不是一回事。”

卢杜仲眼前一亮。

“你真的见到过?哪本医书?”

实际上压根没有这, 喻商枝索性编撰了一个名字说给卢杜仲。

在听闻这本就是残本,现今已找不到时, 卢杜仲深感遗憾。

“亏得你过目不忘,不然这等典籍失传,岂不可”

说罢他又追问书中记载的疫病详细内容, 喻商枝依照自己的记忆,一一说来。

“目前来看,这回自北地传来的疫病确实凶险,现在最要紧的应当是两点:其一,对症下药, 今早研究出医治此病的药方,其二, 找准疫病蔓延的方式和源头,及时切断, 不然患病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最终难以控制。”

卢杜仲面色凝重。

“的确是这个道理, 只是那边那两个……还不知抱的什么心思, 指不定受了任老二的指使,要给咱们使绊子。”

喻商枝也颇为担心这一点。

毕竟算起来他和卢家都得罪过任长海,说不准这回别人不来,偏偏是他俩被指派到此,也有这个缘故在。

“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戒备的同时,做好自己的事便是。”

卢杜仲对喻商枝深感佩服,两人当场掏出纸笔,研讨药方,等到回过神来,天色都擦黑了。

常凌和玉竹去灶房那边端来了晚间的饭食,果然和想象中一样的粗糙简单。

几个杂面馒头,一锅炖萝卜,恨不得连点油花都不见。

这水平,都快赶上斜柳村最穷苦的人家了。

喻商枝见状便掏出包袱里带的干粮,一人掰了一块白面饼子,剖了一个咸鸭蛋,又分了些肉干。

肉干晒得太硬,嚼起来颇为困难。

卢杜仲吃得龇牙咧嘴,却停不下来。

“亏得有你带的这些吃食,我怎么就全然没想到。”

这些平日在家中时觉得简陋的吃食,在萝卜汤的映衬下,简直堪比珍馐。

但到头来,杂面馒头和萝卜汤他们也没浪费,全都吃了个干净。

入夜后,喻商枝掏出包袱里的蜡烛,插在房中的旧烛台上,继续与卢杜仲一起挑灯夜战。

期间卢杜仲出去解手,回来时揉着鼻子道:“你猜我瞧见什么了?潘郎中和葛郎中,居然给那些差役塞了钱,让他们去城里买酒肉,那么大一个食盒,我都闻到肘子味了。”

喻商枝蹙眉道:“这里的差役每天接触那么多患病的流民,他们又遣人去城里买酒买菜,此事太过不妥。”

卢杜仲啧了几声道:“我瞧着他俩,似乎浑然不把这疫病当回事。至于差役们,拿钱办事,哪个不肯?”

喻商枝忧心忡忡,却也知道潘、葛二人不会听劝。

这日直到深夜,他们屋内的烛火才熄灭。

二人商议出了一个初步的药方,打算明日就去抓药,配好给病患们一试。

第二日清晨,谁都睡不了懒觉。

“外面怎么这般嘈杂?”

卢杜仲顶着鸡窝头,一副浑然没睡饱的样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喻商枝见常凌已经飞快披上外衣,便道:“常凌,你去看看,外面在做什么。”

常凌很快出去又回来。

“掌柜的,卢郎中,外头……大约是昨夜又死人了,差役们把尸体搬去乱坟岗埋了,但那些流民里有人不依,非说人没有死,现下起了冲突。”

喻商枝和卢杜仲闻言也坐不住了,顾不上洗漱,简单套上衣服,便也出了门。

果然远远见草棚前的空地上堆了一卷草席子,还能看见席子下露出来的头发和四肢。

“你我昨日去的那几个草棚里,当是没有重症的病患。”

喻商枝说罢,卢杜仲眯着眼睛看了看,肯定道:“围着这几人的流民都不眼熟,应当是另外几个草棚里的。”

可无论是哪里的,终究是有人没了命。

远处,仍旧有人拽着差役们的袖子或是大腿,不让他们埋人。

喻商枝没考虑太久,便让常凌回屋去拿麻布袍子和口罩等。

卢杜仲一愣,“喻兄,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两人昨晚相谈甚欢,关系一下子拉近,已经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喻商枝道:“那些流民不是坚称自己的亲人未死,我便想去替他们查验一番,无论是与不是,也好让他们心安。”

卢杜仲听罢,叹了口气,也让玉竹去拿自己的药箱。

两人穿上仅有的防护,主动迎了上去,差役们本还想赶人,听了他们说的话后,赶紧道:“你们来得正好,这老头都没了气息,作何是什么没死的,快些查看一番,我们也好赶紧把人埋了!”

这几个抱着尸体不肯放的流民中,有一个高大的少年,生得颇为魁梧,力气很大。

就是因为他在的缘故,差役们来硬的也没成功。

“我爹昨天还好好的,还喝了一碗稀粥,怎么会这么快就死了!你们摸摸,他身上还是热的!”

差役简直被他烦得不轻。

“这人刚死没多久,自然还是热的,还能立刻硬了不成!”

“不许你们这么说我爹!”

喻商枝叹口气,走上前蹲下耐心道:“这位小郎君,我是寿安县内喻氏医馆的郎中,奉县令大人之命,前来为你们看诊。你若是不放心,可否让我查看一下令尊的脉象,便可知……令尊是否真的已经往生。”

少年往后缩了缩。

“你和那两个老郎中是一伙的吗?”

一伙的?

这种用词,好似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喻商枝还没开口,卢杜仲果断抢白道:“你放心,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少年将信将疑,但最终在差役的催促下,还是允许喻商枝诊脉。

但事实证明,没有奇迹,少年的父亲的确没了气息。

为了让少年相信,喻商枝教他去和探一个人的脉象,又拿自己做例子。

少年含着泪,怎么摸都摸不到父亲的脉搏,也听不到心跳,终于还是相信,父亲的确是抛下他走了。

在喻商枝和卢杜仲的劝说下,他不得不松开手,任由差役将父亲的遗体带走。

周围另外几个流民,不知是少年的亲戚,还是只是同路逃难来的乡里。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抓过少年的手臂,冲着喻商枝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算作道谢,便抹着泪,一道回了草棚。

回到屋内时,喻商枝和卢杜仲的心里都怪不是滋味。

刚来第一晚,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又送走了一个病患。

意识到这点后,两人都知道不能放任时间白白流逝。

飞快地洗漱完毕,草草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便去寻昨日板车上的药材。

去了之后才发现,亏得他们来得早,不然潘郎中和葛郎中,大有把所有的药材都划拉到自己筐里的趋势!

卢杜仲和喻商枝带着常凌与玉竹,生生从他们手里夺回来一半,两方人马擦肩而过时,赫然是谁也不服谁。

有了这样的开头,合作是不可能的了。

之后几天,两边的人索性各负责两个草棚,井水不犯河水。

这样的安排,虽看起来是无奈之举,实际也有道理在。

毕竟同一个病患,不可能喝两份药,如此也能尽快发现,到底是谁的方子更有用,可以更快起效。

他们各自征用了这里的灶房,搞得每日空气里都飘着浓郁的药味。

喻商枝不知潘郎中和葛郎中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看那个架势,两人倒也算不上十分敷衍,同样有在不断调整方子的配伍。

对此卢杜仲的评价是:“若是他俩能为这疫病付出些心力,也不算全然是没良心。”

喻商枝埋头用带来的乳钵研磨着药材,手上的茧子已经不知是磨红,简直快要磨破了,他却浑然未觉。

“无论咱们哪一方先琢磨出了诊治疫病的法子,都是造福一方的好事。”

话虽如此,他的确对自己的方子更有信心。

前两日的几剂下去,先前的一些病患已经有转危为安的趋势。

就是这里的药材已经有些不够用,幸好他和常凌还带来不少过来。

喻商枝思索着如何才能与城内的周澜再度搭上线,让他运送一些至此。

至于外头那些个差役,成日里简直就是当一天的和尚撞一天的钟,半点不想为这些流民耗费心力。

看那意思,巴不得这些流民全死绝了,尽数埋了,他们也好收工回城吃酒。

晚些时候,常凌和玉竹煎好了几天的几锅药,回来禀报道:“剩下的药材,大约还够五日的量。”

卢杜仲见喻商枝愁容满面,开口道:“若是你的方子有用,五日之后,怕是都有几个轻症的可以痊愈了,到时咱们也好就着这个由头,跟外面那个差役班头说道说道,让他想办法回禀县令大人,也给咱们多送些药材过来。”

如今也只得如此,喻商枝不置可否,几人一起端着药,小心地送进草棚。

只是喻商枝和卢杜仲负责的两个草棚,看起来情形尚可。

但潘、葛二人诊治的那些流民,过了一夜,赫然死了足足五个。

差役埋尸体之前,喻商枝提出想要看看尸体。

他仔细查过尸体的眼底、身上皮肤等处,断定他们确实是死于疫病。

就是不知是原本就病情较重,还是潘郎中和葛郎中的药方完全无用。

流民们也不是傻子,他们本以为潘郎中葛郎中看起来胡子一大把,定然医术更高明,哪成想,现在看来却是不如另一边的年轻郎中。

很快就有差役发现,有流民趁着他们疏忽之时,想从一处草棚溜到另一处的。

草棚子四面漏风,在此值守的差役也有限,根本管不过来。

喻商枝和卢杜仲很快发现,他们这边棚子里的流民不知何时越变越多,同时也就意味着,他们分到的那部分药材,要比预想中更快地用完。

偏偏在这时,衙门又派来了人,宣布了彭县令新的命令。

“限七日之内,呈上疫病药方?”

卢杜仲惊诧道:“为何突然多了时间的限制?”

而来人接下来说的话,却是令包括潘郎中和葛郎中在内的所有人都一齐沉默。

原是彭县令的办法终究还是没有奏效,哪怕他想尽办法抓尽了城中流民,都陆陆续续送到了城郊的草棚中。

但县城之内,依旧开始出现染疫的病例。

派来传话的衙门小吏,重复着彭县令的原话。

“七日之后,谁若能呈上疫病药方,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