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发现妻子是水母

作者:蛋挞鲨

第27章 芙芙,我不是人类。

第27章 435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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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上去景区的大巴,镜头里的巢北还是格外郁闷。

她又不能直说蓬湖有病吧,毕竟对方是真的有病。

但哪有这样的呢。

什么叫真心话,她简直百口莫辩,反而让路芫得意万分,坐上车难得没有交换位置,很直接地坐在巢北身边。

考虑到景区的人口和拍摄,节目组还是包了一辆车更方便。

偶尔的镜头能扫到一个戴着帽子的小孩,小水母无惧大巴车颠簸和于妍强忍呕吐而扭曲的脸色,吃着饭团哼着歌,还要观测坐在前排的妈妈们。

于妍忍不住问:“小七,你一点也不晕车吗?”

小水母上岸的天数屈指可数,还好之前戴不逾和她串过口供,告诉小朋友如果有人问她在哪里出生,迄今为止受过什么教育,都要按照她教地说。

似乎乌透也有一份海族上岸手册,里面都有统一的故乡——浮光岛。

在人类的地图里这个岛屿属于三不管地带,一般人不知道,互联网上也看不到相关ip的网友现身说法。

知道的会露出微妙的表情,神神秘秘地说那一片的海域都归一个女人管辖。

本质上还是紫夫人给这群海族小孩兜底,联合上岸不知道多少年一直做窗口登记的老海龟搞上岸登记,也给了不少新上岸的海族小虾米实习过渡。

如果要gap也可以从窗口申请。

目前为止成功上岸在人类世界站稳跟脚的没几个。大部分还是留不住,和沙丁鱼一样回老家过普通的生活了。

“唔……什么是晕车?”

虽然周七的伙食费不算在嘉宾里,娄自渺嘴上说给孩子做的是边角料便当,但明显花了心思,小孩吃得很开心,还给乌透看了做成章鱼模样的火腿肠。

“就是……”

于妍正要说话,又差点呕了,周七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了。”

“妈妈酱也会。”

“你怎么知道的?”毕竟孩子才回到金拂晓身边没多少天,于妍寸步不离,她好奇地说:“蓬董事长和你说的?”

周七是自己读取的,这又不能说。

她点点头,“妈妈酱的事都是妈咪告诉我的。”

蓬湖的记忆变成没有心脏的水母的心脏,也算一种告诉。

周七唇角还有米粒,冲于妍笑了笑,直播间的观众也差点被山路颠得恶心,还不忘通过抖动的镜头观察嘉宾的变化。

【我想看小孩,为什么不让看!来都来了啊!】

【靠,我要吐了,大巴车这么晕吗?】

【巢北你嘴硬的样子太好笑了,简直是路芫的玩具,难道我一开始就站错cp了吗?】

【娄自渺和舒怀蝶坐在一起也太安静了……这对才是真离婚吧,毫无复婚可能。】

车程很久,金拂晓本来就没睡好,夜梦里总有蓬湖离去头也不回的背影,上车后她也没扭捏,和蓬湖坐在一起,闻着她的味道戴着眼罩睡觉了。

按理说渔村出身的小孩不会晕船也应该不晕车,金拂晓就是个例。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晕车还是去岛外上学坐公交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装柔弱,连妹妹都不理解。

等到去鱼丸厂做工,也没什么坐汽车的机会,周末出去玩她也不会去很远的地方。

接近蓬湖后,对方更宅,还要金拂晓拉着她去遛达,两个人蹬门卫的自行车出去。

蓬湖知道她晕车都是鱼丸厂倒闭之后了。

当时两个人一边为了创业搭车去这个厂,一会去那个厂,金拂晓吐得像是喝多了的人,人也消瘦,后来还不知道感染了什么病毒,又住院大病一场。

蓬湖彻夜照顾她,等病好后,她的晕车居然奇迹般地没那么严重了。

至少坐普通的车子不至于吐得稀里哗啦。

但蓬湖的离去这种毛病又加剧不少,于妍这两年也为了金拂晓的出差体验费尽心思,作为总秘的账号收藏了不少晕车药大全,也上网询问过。

针对这次国内出行,她也给金拂晓准备了不少药品,上司早上出发前还吃了,路上还是……

她看毫不晕车的周七,再看靠在蓬湖怀里的金拂晓,心想这是基因问题吗?

金拂晓在车上也睡不安稳,隔壁排的娄自渺还买了橘子,似乎是防止舒怀蝶不适的,也递给了其他嘉宾。

蓬湖给金拂晓吃了几瓣,看她捂住脸,问:“还是很难受吗?”

金拂晓没什么力气,看她这么轻松又会上火,别开脸不理她。

“那吃点药。”

她今天出门还有件马甲,似乎是钓鱼佬用的,兜不要太多,简直是行走的杂货铺。

金拂晓推开她的手,“别和我说话。”

她心情起起伏伏,和蓬湖在一起是她的愿望,也很拧巴地对比从前和现在的落差。

哪怕知道不对,还是控制不住,随着窗外的风景更是不高兴。

蓬湖却把她勾到怀里,无所谓四面八方的摄像头,亲了金拂晓的额头一口,“芙芙乖。”

金拂晓还戴着眼罩,蓬湖的目光依然很深情,隔着屏幕的观众看这一幕怪好笑的。

【哄女儿呢。】

【真女儿在后边没停下吃东西过……真羡慕小孩的精力。】

【巢北好安静,感觉在害羞。】

【舒怀蝶是真病人吧,真能撑这么多天?】

金拂晓受不了了,一把扯下眼罩,“干什么呢。”

“我几岁你几岁?”

蓬湖还是搂着她。

女人垂下的长发衬得她肤色更白,脸颊上还有隐隐的雀斑。

但那两颗对称的红痣太过妖异,是金拂晓区分蓬湖从前和过去的区别。

她忍不住手指点了点对方眼睑下方的,蓬湖闭上眼,“想亲就亲吧,不用试探的。”

金拂晓:……

【这么不见外啊,好。】

【能理解姐,长成这样多少想要摸摸吧,就和我喜欢小狗一样,越看越……哇,原来姐你还是很喜欢呢!】

【一把年纪装什么嫩,告诉我哪里做的脸!无痛逆生长吗?】

金拂晓抽回手,蓬湖又把脸贴过来,正好车一个转弯,金拂晓实在没忍住,呕声四起。

如果不是忍耐力超群,恐怕吐在蓬湖身上了。

巢北都看不下去了,“姐,你怎么晕成这样啊,不是做大老板也要天天坐车的吗?那得多遭罪。”

路芫也很震惊,“不是说姐你小时候还在船上生活过的吗?”

蓬湖给金拂晓顺了顺气,又给对方擦嘴滴水,不忘倒出自己分装好的药丸递给金拂晓,“这个是治晕车的,很有用。”

金拂晓直接吃了,她隔着蓬湖问路芫,“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路芫你糊涂啊!】

【这是能问的吗?不就是从亲妹妹的采访听来的?】

【经常因为小芫长得太俏皮忘了她是名摄……给金昙拍的那套图给她加成太大了。】

【这对姐妹关系好差啊,金昙的粉丝还很讨厌金拂晓,不过亲夫妻还有粉丝互相骂的……正常。】

“我……”

路芫干笑两声,巢北替她道歉了,“不好意思姐,她忘了这事比较……”

蓬湖眼神清澈,先看向那两口子,“怎么了,不能说吗?”

连舒怀蝶都睁眼了,娄自渺和金昙也有合作,不过是在一部剧里的女主和女三,不算有太大的交集。

她对金昙印象不深刻,或许是漂亮的演员太多了,反而是金拂晓气质咄咄,令人过目不忘。

【姐你怎么回事啊!】

【差点忘了她失忆了……】

【那岂不是之前的家长里短全都忘记了?】

【隐隐约约听说金昙能拍戏是蓬湖的人脉,但她不是很孤僻吗?难道是通过乌透?】

一直观察反馈的乌透也对这点很感兴趣,她问过戴不逾经过。

带鱼也不清楚,她认识蓬湖已经是她水母生涯的后半段了,也没有见过风光的灯塔水母。

她说可能是紫夫人那边提供的。

哪怕知道蓬湖的真实身份,乌透依然觉得这只水母神秘无比。

她为什么上岸,又为什么会爱上金拂晓,又为什么不要永生也要和金拂晓在一起。

拂晓也不知晓。

车还在颠簸,金拂晓的头发随着颠簸摇晃,外边是山林的风景,她望着蓬湖,“你连这个都忘记了?”

“没忘。”

蓬湖伸手给她捋头发,自然得不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的,“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不能说。”

路芫提醒她,“蓬湖姐,拂晓姐的妹妹现在也是明星,你知道的啊。”

蓬湖哦了一声,“芙芙也是我的大明星。”

路芫眼角抽搐,理解巢北早上的无语,哪有人信手拈来就是一句酸话。

很难想象蓬湖没有失去记忆也是这样的。

“没空和你开玩笑。”

金拂晓扯回自己的眼罩,她发现蓬湖给的药效果立竿见影,又怀疑起这药的来源,“你以前给我吃的也是这个?”

说完她意识到问也白问,“算了。”

“以前?”

蓬湖转头,周七趴在座椅上,于妍托着她,生怕孩子飞出去。

周七点头。

蓬湖嗯了一声,金拂晓余光瞥见背景里点头的蘑菇头,“你们串通什么呢?”

她和蓬湖一起态度就不好,却不会让人有任何不好的印象。

稍微了解她们过去的人都清楚这段关系包含了离婚、出走、感情消亡、孩子、回归、失忆、绝症等等。

每一个抓出来都令人胃痛。

金拂晓是被留下的人,很多直播的间隙,她的出神都很寂寞。

或许就是晨昏集团董事长的头衔太重了,这档综艺里的她充满人情味,总有人在弹幕怜惜她,也有人借机讨厌蓬湖,宁愿金拂晓另找她人,也不要吃回头草。

破镜重圆也不可能完好如初,人要怎么忽略镜面上的裂痕呢?

即便镜子受伤不会像人那样罹患疤痕增生,感情似乎也是如此,太容易如鲠在喉,想说不知道如何说。

“小七是我的记忆。”

蓬湖毫无预兆地说,金拂晓根本不为所动,“正常说话。”

“我是不信爱的结晶这种话的。”

她也知道不能让周七听到,微微压低了声音,观众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乌透已经无力挽回了,她甚至开始操心如果蓬湖在直播变成水母要如何收场,恐怕会连累上岸多年做了几千年公务员的老海龟。

我们会被灭族吗?

“真的。”

看金拂晓不吐了,不远处就是下车点,蓬湖握住她的手,又凑近,镜头下依偎得像是从未分离过。

“我刚遇到你是失忆状态,你知道的吧?”

金拂晓嗯了一声。

蓬湖又说:“我现在也是失忆状态,但最初我把记忆都存起来了,小七看过的。”

【金拂晓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请问这是童话故事的第几页还是魔法学院的第几部?】

【人类也有冥想盆吗?】

【*可小朋友看着还没上小学呢,能知道什么,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吧?】

【你们都不感动吗?我怎么有点眼睛酸酸?蓬湖当年离开金拂晓是担心自己治不好吧。】

【因为爱才别离,不也很浪漫吗?】

【我看金董似乎浪漫过敏,她很讨厌爱的结晶论,之前也说过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应该也吃过不少苦。】

金拂晓和蓬湖对视,车停下,其他人陆续下车,巢北说:“我们在景区门口集合啊。”

车上的工作人员都撤了,只留下一个镜头从车外拍摄。

外边天朗气清,也有很多旅游团,很是喧闹。

停车场停着很多客车,远看她们也只是其中的微尘。

大海里的灯塔水母也很渺小,永生不代表她没有天敌,不代表她永远安全。

风浪、海潮、轮船都会碾碎她。

包括人类的捕捞和玩弄,生命就是这么反复无常,难以预料。

“下车了,别看我了。”

金拂晓一直很希望蓬湖恢复记忆告诉她为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和这样的蓬湖对视,她又止不住地想哭。

她不舍得她难过,也真的不信这些胡话。

“芙芙,我没有骗你。”

蓬湖盯着她那不变的数字,冥河水母的警告在她耳边盘旋。

她关掉金拂晓的麦,捂住自己的麦,声音忽然模糊了,导演和观众一样只能听到模糊的人声。

金拂晓是全世界最能听到蓬湖声音的人。

就像被打捞上岸的水母发出微弱的求救声,被海风晒得黑黢黢的女孩在跳动的鱼虾里找到漂亮的透明生物。

她的掌心很温软,灯塔水母的触手冰凉也柔软。

「你真漂亮」

渔夫的女儿金芙蓉说。

「你不要死」

「游走吧」

“我不想游走,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寂寞的渔村,无尽的海风,被观察的小女孩,和得到上岸资格却屡次放弃的灯塔水母。

“芙芙,我不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