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复婚也不耽误我们睡觉吧?
深夜,节目组开过会之后,乌透找到了还没有入睡的蓬湖,对方正坐在天台吹风。
楼上灯光不明亮,月光倒是撒得均匀,但乍一看,很容易像见鬼。
金昙居然真的连夜走了,一个晚上节目组的热搜没停下来过。
做切片的账号数据都很漂亮,也有很多博主连夜直播分析,猜测金昙是否知道金拂晓外出打工是她学费的来源之一。
她们的名字和蓬湖的名字轮番滚动,也有人找到了蓬湖很多年前和金拂晓摆摊的照片。
似*乎背景就是巢北组合的演唱会场馆外围。
摊位琳琅满目,还带化妆,视频里的金拂晓看着几分青涩,蓬湖和现在出现在节目里的别无二致。
#蓬湖是什么妖怪#浏览量还在增加,很难让人想象她不过是一个隐于妻子光环下的辅助人物。
居慈心的电话没断过,很多合作过有私交的圈内人好奇地打探情况。
晨昏集团的官方直播间也涌进了无数看热闹的网友,问什么时候让蓬湖拍个广告。
新来的主播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关于老板的问题,很是无措。
“找我又不说话什么意思?”
蓬湖面前放着一盘酥鱼皮,卷成条状,龙井啤酒的味道很香醇,看上去喝一扎能睁眼到天亮。
“记忆都恢复了?”
乌透坐在一边的藤椅,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还差一点。”蓬湖小口地喝着啤酒,食用过爱人后她的瞳孔颜色似乎更深了,看过今晚直播的观众只觉得蓬湖似乎心情很好,只有同族的乌透知道,蓬湖应该得到答案了。
“差哪一些?”
“族群的召唤还是为什么上岸的记忆?”
蓬湖给乌透倒了一杯龙井味的啤酒,“上岸的记忆。”
“和一些零碎的,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精酿带着浓烈的茶香,闻起来并不廉价。乌透认识蓬湖的时间也不长,她知道蓬湖是水母族群里唯一一个上岸成功的,还是免试上岸,至今海底还有不少关于蓬湖上岸的疑问,也有人问是不是灯塔水母一族有什么后台。
戴不逾和乌透都是经过笔试面试再上岸确认的,这些年也有不少人面试被逆,甚至有的公示期没过被人类发现身份,只好回去重修。
相比之下,蓬湖上岸上得实在太顺利了。
“就是变成人在蓬港被工厂老板带走,直接上了户口。”
蓬湖靠着椅背,望着今晚过于圆润的月亮,“就是这么简单。”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去蓬港,为什么会遇见芙芙。”蓬湖眯着眼,精酿的味道在乌透喝来太冲了,灯塔水母好像没什么感觉。
乌透想起金昙的话,问:“你没有味觉了?”
蓬湖嗯了一声,“还没有痛觉。”
“金拂晓不知道?”乌透有些惊讶。
蓬湖点头,“她知道又要操心了。”
月亮落在酒杯里,蓬湖扫了一眼,想起月夜下金拂晓的睡颜,笑了笑,“她本来就不应该承受那么多的。”
这个故事扑朔迷离,鉴于蓬湖失忆,乌透之前就没能问出什么。
此刻她忽然感受到了蓬湖的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别的线索?”
蓬湖没有正面回答,问乌透:“你觉得海族对人类最立竿见影的报复是什么?”
乌透沉默了一会,脑中浮现出好几个前车之鉴,“当然是家破人亡,不得安宁。”
“不过,代价也很大,永远也不能上岸了。”
“千辛万苦才考上的,一朝回到解放前,代价未免太大了。”
蓬湖眨眼很缓慢,“是吗?”
她没告诉乌透自己还想起了什么。
灯塔水母无限的永生里,一旦诞生自我意识,就会陷入循环往复的痛苦。
为什么活着,为什么要有意识,死也是一种追求,偏偏很难死去。
好不容易找到自投罗网的办法,混进赤月水母的捕网里,或许被做成海蜇皮就是永远的死去。
没想到还是被挑了出来扔回了海底。
求死不能,反反复复,最后生出怨气,不如上岸报复可恶的人类。
结果去的路上遇见海底火山喷发,被海浪卷到港口,居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这可能是乌透喜欢的故事转折。
“金昙走了,节目后续有影响吗?”蓬湖还是有些亏欠,“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她之前失忆少了几分魂的模样,好不容易乌透看顺眼了,现在陡然恢复成企业经营模式,墨水乌贼反而有些难以适应,“那你和金拂晓要怎么补偿我?”
蓬湖笑了笑,“你明知道金昙和芙芙不对付,还是没办法,不是吗?”
她一笑还是难以摆脱冰冷,乌透几乎可以想象蓬湖之前是怎么和金拂晓打拼的。
上岸的海族要社会化都要训练,很多公示期没有通过社会化考核还是会被辞退。
老海龟在窗口工作上千年,一直说做人不好做,出人头地更是困难,劝年轻人想清楚,不如建设海底新世界,开发龙宫二号。
“是没办法,没什么背景,就算做导演也没办法让自己欣赏的演员做女主角。”
墨水乌贼的才华毋庸置疑,她的叹气伴随着入喉的龙井啤酒,也生出了几分茶叶的苦涩。
“既然你想起来了,那冥河水母的诅咒呢?”乌透忽然想起这件事。
“失效了。”蓬湖想起金拂晓神色柔和了许多,“芙芙见到了我的触手,我也没有变成泡沫。”
“那恭喜啊,不会变成泡沫了。”
乌透悬着的心也放下了,“看来冥河水母果然学艺不精。”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金拂晓没有吓晕吗?”
墨水乌贼烦躁的时候会自我脱水变成乌贼干,灯塔水母没有这个爱好,加上本体还有微量毒素,以乌透对金拂晓的了解,恐怕会大发脾气。
“我又不是蛇。”
蓬湖在这方面很有自信,“她喜欢我发光的模样。”
触手缠绕在人类的肌肤上,有些去了身体深处,金拂晓恐慌又羞耻,担心自己的身体也能被点亮,好几次被刺激得流泪,不安也被蓬湖吻走了。
乌透不敢细想这种发光,和灯泡噼里啪啦有什么区别。
可见人类的癖好各有不同,一方面又有些羡慕,也不知道什么人类会喜欢乌贼干,还要能准确区分章鱼和乌贼的那一种。
“那诅咒带来的连锁反应呢?”
乌透还记得最初戴不逾和她视频的时候,画面里在床上打滚的女人。
那场面简直像案发现场,和乌透上半年帮老海龟整理上岸名单的时候,跑来申诉的发疯海族有得一拼。
“头疼吗?”
蓬湖摇头,“我和芙芙在一起会好,应该不用担心。”
乌透:“那冥河水母帮你忙岂不是得不偿失?”
蓬湖摇头,“她拿走了我和小七的部分细胞,说要做什么魔药。”
“诅咒是她另外的不可控条件,她说也是第一次操作,抑制副作用的头痛药算售后产品。”
在这之前,乌透和水母族群也没有过多来往,对冥河水母的印象都是深海的传说。
做人的时候偶尔参加聚餐,也有一些店铺推过猎奇的海蜇头和水母火锅,冥河水母是主菜,变成人的冥河水母,真没见过。
不是所有海族都是友善的,乌透见过从不接触人类的海族,也见过厌恶上岸的海族,他们宁愿在龙宫一号永远以人类的形态生活,也不愿意融入人类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乌透甚至觉得拥有上岸资格却没有复核的蓬湖或许是后一种。
但这又和她现在的状态冲突,乌透想了想,还是没有问。
“那接下来呢?”蓬湖问乌透综艺的安排。
“你们不会想现在就下车吧?”乌透眯起眼,“达成目的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金昙是带着投资来的,就算人走了,公司也会劝她过来。”
乌透吐出一口气,“人的人情世故是最麻烦的东西,我和居副总聊过了,她会追加投资,保持第一冠名。”
“你和小七最近最好都在镜头之下,宁绚失踪已经够麻烦了,万一顺着她是眷属的身份找到紫夫人,我们恐怕百年内都不能上岸了。”
说完墨水乌贼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她离开后没多久,蓬湖拎着酒杯下去清洗。
深夜室内安静,连夜工作的居慈心从外边走进来,看见蓬湖吓了一跳,“你不睡觉吗?”
“有件事想问你。”
蓬湖的手撑在的水槽上,洗过的杯子倒立沥水,声音滴滴答答。
虽然半夜这里也有人工作,但居慈心还是不习惯和蓬湖单独在一个空间对话,“什么事,我很忙的。”
“聊聊我之前那部分股份。”
蓬湖开门见山,居慈心却大叫出声,“我就知道你是冲着这个来的,不是说只是为了金拂晓回来的吗?”
恢复记忆的蓬湖知道居慈心就是个虚张声势的气球,“鲁星斑的手机号码给我。”
这句话像牙签,扎得居慈心直接漏气了,她声音都低了几分,“什么号码?都说了她早跳槽了,手机号微信号全换了。”
这话也就金拂晓相信,蓬湖之前撞见过这两人凑在一起亲热,感情似乎也不纯洁,彼此还谈过别人,似乎没有明确的关系。
“不说我就告诉芙芙你把玫瑰醋撒在她的热干面上。”
这种陈年旧事都挖出来说,居慈心瞬间确认了蓬湖的记忆状态,震惊地说:“你想起来了?”
女人嗯了一声,她目光扫过居慈心的手机,这年头没什么人手机壳挂吊坠,居慈心却没有换下拼豆吊坠的那颗爱心星星。
蓬湖没有回答:“她号码多少?”
居慈心已经感受到她和从前别无二致的态度了,和在酒店里见到的傻蛋完全不同。
这才是她嫉妒又不得不服的蓬湖。
“真的换了。”
“她刚跳槽那会我还见过她几次,后来……也就前年,我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
“拂晓不知道,以为她还在捕鱼游戏的公司做产品经理呢。”
“我去过那家公司,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地址都没人知道。后来我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鲁星斑去哪里了。”
居慈心平时说话活泼,很少有这么低落的时候,蓬湖知道她没有撒谎,嗯了一声。
看她转身要走,居慈心喂了一声,“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吗?”
蓬湖点头,居慈心发出懊恼的声音,“我还找过她那帮糟心的家人,说早就断了联系了。”
“如果她变成一条鱼,你还会喜欢她吗?”
本来要离开的蓬湖忽然问,居慈心啊了一声,“什么怪问题,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
“朋友的话,美人鱼我可以考虑一下。”
她以为这是蓬湖的玩笑,没想到蓬湖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本就很不正常的双眼在深夜似乎更幽暗了,像是危险的海底世界,居慈心皱眉:“大半夜的,你还不如问她变成鬼,我们还是不是朋友呢。”
“那帮个忙,查一下金昙背后的公司。”
戴不逾传来的邮件有关于一个研究海洋生物的公司名字,似乎被收购后并入了和金昙有关的公司。
“你也知道自己今天……”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干什么?”
金拂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穿着睡裙靠在栏杆奇怪地看着她们。
她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怀里的周七还在呼呼大睡。
小孩子都能发出拖拉机一般的呼噜声,金拂晓担心半天,想着周七是不是有什么呼吸道的疾病。
转念一想这孩子也不是人,顿时释怀了。
女人一身红色的吊带睡裙,楼上楼下,居慈心都不好意思看她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
她失语半天,丢下一句我会查的,转身走了。
蓬湖走上楼,站在距离金拂晓一个台阶的位子上看打哈欠的女人,“芙芙饿了吗?”
金拂晓嗯了一声,对上蓬湖泛着蓝光的双眼,后退一步,“生理上的饿。”
蓬湖点头:“是消耗很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想想……有泡面吗?”
金拂晓身体酸软,但这次比上次满足许多,身体不至于一下子空虚,她伸出双手,蓬湖自然地抱住她,“有,巢北逛超市买了临期的,你要吃什么口味的?”
金拂晓睡裙吊带很容易落下来,布料像是红色的浪潮,包裹住雪白的蚌肉。
她脸颊贴在蓬湖的颈侧,“海鲜味的。”
也算海鲜的妻子手指点在自己留下的齿痕,问:“痛不痛?”
“现在知道问了?”
“我那时候让你轻点你完全没听见吗?”
金拂晓趁此机会咬了一口蓬湖的耳垂,发出刻意的嗷呜声,“海鲜味的。”
面饼在锅里煮开,蓬湖一边放着调料,和金拂晓说了晚上发生的事。
金拂晓吃了两颗冰箱里的草莓,“我说隔壁床怎么空的。”
“她真走了吗?”
以她对金昙的了解,应该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你舍不得?”
蓬湖问,“心软的芙芙。”
“别恶心我,”金拂晓把剩下的半颗草莓塞进蓬湖的嘴里,“你怎么可以把我打工的汇款当成她的学费。”
“我才没有供她上学。”
“不是一样吗?你父母还是要求你每个月给多少家用,弥补她们跑了女儿婚事吹了的损失。”
“你本来也可以继续上学的,只是机会给了金昙。”
泡面里的鸡蛋逐渐成形,鱼丸是家常便饭,她们搬出鱼丸厂后经常这么吃。
香菜整根放下,还要加一根火腿肠。
“但那样就遇不到你了。”
金拂晓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遇见好几次的,自投罗网的水母。
“蓬湖。”她从后面抱住蓬湖,身体暖烘烘的。
“嗯?”
“你是为了报答我才和我一起的吗?”
“不是。”
“那就好,不然我放生过的什么小鱼虾都来了……”
“那就是犯罪,金女士。”
“干什么,我现在是单身!”
金拂晓松开手,“我是不会和你复婚的。”
蓬湖关了煤气灶,“不复婚也不耽误我们睡觉吧?”
她还是有几分哀怨:“那正房的位置是要留给你资助的女孩,我就是见不得人的外室?”
金拂晓沉默片刻,“你们在海里每天都在听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