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全文完结 【番外三·倒转】
两年后。
第七十九届法兰德斯电影节闭幕, 沈西辞作为本届法兰德斯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的获得者,踏上了闭幕式的红毯。
红毯上的照片,再次和上台领奖时的视频片段一起, 席卷国内各大平台。
“——啊啊啊啊二十四岁的国际影帝, 太厉害了吧!!等这部片子在国内上映,我要把电影院冲爆!”
“——这才是真正的实力派,颜值和演技并存, 你是光影世界里冉冉升起的星辰!《浮生》已经被我盘了又盘, 台词我都会背了[哭]”
“——陆导写剧本写了半年,筹备半年, 拍了七个月, 后期做了半年, 两年时间,换来了法兰德斯影帝的桂冠!那些说沈西辞流星一闪, 就此沉寂的人哪儿去了?脸痛不痛?再得意一下,当初喜欢上哑巴少年的我,眼光实在是太好了!”
同一时间,一个帖子被顶上了热门。
“少游词cp的姐妹们在我这里集合!我好像发现了阿绍!!图一里面, 颁奖典礼散场之后, 走在沈西辞右边那个人,身材比例优越得太显眼了!和被盘包浆了的那几张照片里的阿绍一模一样!
于是,我把外网几乎所有现场照片都翻了一遍, 还真的被我找到了!图二,图三, 图四,分别拍到了阿绍的几个角度,我只能说, 好看的男人根本藏不住……这颜值太逆天了!和沈西辞站在一起,我只能想到‘交相辉映’这个词,还有什么明珠照夜,琳琅满目,瑶林琼树!这么多人,一眼就能看到他们两个!幸好以前没人告诉我阿绍现实里长这样,不然我不得三天出一张CP图,肝都没了!”
“——我的天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美到我失语,太配了吧!”
“——那张日出剪影的照片,从今天开始,不再只有背影了!啊啊啊是谁拿着手机发出尖叫!”
“——等等……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像我们集团的大老板?”
这条评论发出来不到一分钟,就被发评人删掉了,但手快的粉丝截了图下来,一时间,关于“阿绍”的身份,出现了无数猜测。
酒店房间里,走红毯的超季高定礼服被赛赫尼品牌方的人运走,蓝小山关上门,擦擦额头的汗,拧了瓶矿泉水:“看赛赫尼的意思,多半过不了多久,就要官宣沈哥代言人的身份了!”
两年过去,蓝小山已经从小助理升任执行经纪,气质也沉稳了很多,但一说到沈西辞,依然满眼崇拜。
葛兰晶将收好的行李箱推着放到一起:“差不多吧,赛赫尼一向严谨,对代言人的考察非常严格,但他们也很担心,你沈哥会不会被别的品牌抢先,所以不会很慢的,说不定他们总部正在连夜开会,商量合同条款怎么写,是今天官宣还是明天官宣。”
蓝小山听得美滋滋:“我第一眼看见沈哥我就知道,沈哥肯定能火!”
葛兰晶笑起来,又问他:“前段时间不是说在宁城找房子吗,找到了吗?”
蓝小山职务往上走的同时,工资也跟着涨了不少,他存了很久的钱,年初就计划着要租个大点的、环境好点的房子,把他妈妈接到宁城来好好治病。
他神采飞扬:“找到了!就在地铁站边上,去哪儿都很方便!”
正聊着,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工作群里,宣传小柠发了好几张截图,葛兰晶点开,扬起眉:“盛合集团的公关部这是开闸了吗,明显在大放水,有人扒了那个删评论的女生的履历,一路藤校,非常优秀,她的校友说根据校友会里的消息,她拿到了盛合纽约总部的offer。”
这两年里,没进组的时候,沈西辞和盛绍延几乎都是同进同出,后来沈西辞在剧组拍戏,隔不了几天,就能看到盛绍延过来剧组附近。
他们并非一次都没有被拍到,但盛合公关部能力手段强硬,把两人恋爱的相关消息控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再加上盛合的名头,国内所有媒体齐齐闭嘴。
这个做法葛兰晶是赞同的,当时沈西辞虽然拿了青梧奖的最佳男主角,但一共只有三部作品,根基还太浅,那个时候把恋爱曝光到台前,轻易就会被谣言毁掉,弊大于利。
好在,那位盛先生非常理智,一直都将沈西辞的事业和前程作为优先考虑的问题。
今时不同往日,二十四岁法兰德斯电影节影帝说一句天纵奇才都不为过,相当于演技已经获得了最权威电影协会的盖章认证,就算有人想黑都黑不动。
葛兰晶胆子也大了起来,公关部放水,就当是发放预告了。
蓝小山也是同样的想法,打赌道:“这届吃瓜群众真的太能扒了,我有预感,绍哥的身份之谜,撑不过今晚!“
和蓝小山预料的差不多,没过多久,#盛氏家族#就挂上了热搜。还有人查到,百度百科的词条里,盛合集团董事会副主席、执行总裁的名字是“盛绍延”,当初盛家内斗曾上过港岛的新闻,也提到过盛绍延的名字。
“——这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豪门中的豪门,资本中的资本!不过如果阿绍真的是那位盛先生,《浮生》还轮得上程明野来投资?”
“——除了名字以外,这位盛总真的好神秘,翻遍全网,一张照片都没有!在大数据时代,简直是奇迹!不过我找到了这位盛总的曾爷爷照片!在高中历史课本上!哈哈哈~”
“——我反而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位盛总!只有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才有这个能力把消息封得死死的,这两年不是有过吗?有人说自己在哪里哪里看到过沈西辞和阿绍,但没两个小时,就全没了动静。”
“——阿绍是不是盛总不重要,谁懂我看见阿绍的照片终于又有新的了的激动心情!西装革履的阿绍真的帅出了新高度!”
“——互联网果然是能找到东西的!在两年前日出剪影照片被拍到的当天下午,有人看见过附近机场一架私人飞机起飞,尾翼上标着‘Thyn’,经过查证,这几个字母是‘盛’的音译,那架飞机就是盛总的座驾,这也太巧合了吧!”
另一边,法兰德斯电影节的闭幕式结束后,沈西辞参加完晚宴,就连夜回了巴黎近郊的城堡,过两天,他还要和盛绍延一起去一趟德国的实验室,配合无痛症的临床研究,以及再次更新检测生命体征的腕表。
赤脚踩着地毯,沈西辞将法兰德斯电影节的金色奖杯放在柜子上,又伸手拿下来,忍不住看了又看。
盛绍延正坐在椅子上看书,见他在那里捣鼓好几遍了,都舍不得把奖杯放下,笑道:“这么喜欢?”
拿着奖杯,沈西辞点点头,眼睛很亮:“这可是法兰德斯最佳男主角的奖杯!我拿着都怕把它碰脏了,等回去了,我一定给它定做一个防尘的玻璃罩!”
上一世,沈西辞入围过最佳新人,拿过最佳配角,非要说遗憾,就是死的早了几天,只知道自己入围了法兰德斯电影节最佳男主,不知道这个奖最终有没有落在他身上。
不过现在答案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两年前,他进万山导演的剧组客串了一下,除此以外,没找到别的感兴趣的角色,杀青之后,就又空闲下来。
陆既明在闭关写剧本,隔几天就勤勤恳恳地给他汇报进度,一对比,显得他非常咸鱼,思来想去,他决定回学校继续读书。
休学前,他已经提前修完了毕业所需要的课程的学分,鉴于他现在去医院实习,会引起围观,所以学校参照了往年的旧例,将他的临床实习改成了实验室研究实习,可以正常拿到学分,但以后不能参加执业医师资格的考试。
于是他继续跟着白清原教授做了一段时间的科研,每天戴着口罩和帽子去实验室打卡,除了同组的师兄师姐,没人知道他在实验室里,后来,陆既明的新电影开机没多久,他还回了一趟夏京医学院拿毕业证书。
墨绿色丝绒帷幔里,沈西辞望着穹顶上的彩绘壁画,拉过盛绍延的手,缓缓描绘着掌纹,又将自己的手指嵌进对方的指缝,轻轻说了一句:“阿绍,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盛绍延握着他的手,嗓音温和:“嗯,我也一样。”
“何爷爷去年给你推算了命线,不是说你二十七岁那年有两个死劫,两个死劫都过去之后,就命途平坦长远吗?算起来,我唯一还没有达成的目标,就是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让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久一点。”
听他说起死劫,盛绍延想,如果当初不是沈西辞救了失忆的他,直到他恢复记忆才主动离开,说不定他早就已经死在了盛峻鸿手里。
盛绍延从来不问,不过他隐隐能确定,那时沈西辞会留他在出租屋同住一个月,就是为了保护他。
他知道沈西辞身上有很多秘密,但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吻了吻沈西辞的唇,盛绍延道:“会实现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一定会很长很长。”
一连累了几天,沈西辞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平稳,盛绍延依然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也闭上了眼睛。
乘坐的车经过曲折的山路和树林间低矮的房屋,最后停在了院子外面,独门独院,白墙黑瓦,还有一小片菜地和一方池塘,一条大黄狗跑过来,没有吠叫,安静地蹲在围墙边。
盛绍延隐约意识到,他在做梦。
意识像是沉入了浓雾中,感知极为清晰,又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一个穿着素净的老人走了出来。
是何爷爷。
盛绍延将一封信递过去:“这是西辞病重时给您写的信,嘱托我一定送到您手里。”
何爷爷比起他记忆里,苍老了很多,过了良久,皮肤松弛褶皱的手才接过信封。
手指颤抖着,何爷爷一直没有将信封打开,沉默了不知道多久,他眼角溢出泪来,转过身,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往里走,哽咽着叹息道:“前面那么多死劫都避过了,好不容易才活得开心了一点,怎么这一次、这一次就……与天争命,还是没有争过啊……”
泣不成声。
盛绍延在何爷爷家住了下来。
他睡的是沈西辞那间房,柜子上放着木雕小鸟,白天,他会和何爷爷讲沈西辞这几年在娱乐圈里的事。
前面两年多的时间,他不太清楚,基本笼统带过,或者就转述沈西辞跟他提过的事,后面这两年,他知道得很详细。
他讲沈西辞去演为了复仇,策划了连环杀人案的高智商凶手,因为那个角色每次在做杀人计划时,都会蹲在椅子上听贝多芬,以至于杀青离组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听见贝多芬的音乐,沈西辞周身的气场都会一变,这个条件反射一度让沈西辞非常苦恼。
他讲沈西辞拿了电影节的最佳男配角,有知名导演在颁奖典礼上说自己被沈西辞的演技反复打动,真诚地希望能和沈西辞合作拍一部电影。于是沈西辞拍了《永园路33号》,他第一次演男主角,就获得了法兰德斯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只不过,沈西辞没有等到上台领奖的那一天。
就在电影节开幕的前几天,因为败血症和多脏器衰竭,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因为感觉不到痛,沈西辞重病那段时间,并不痛苦,但也是因为感觉不到痛,沈西辞说,他想和盛绍延说很多话,但有些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说,才是合时宜,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结束在什么时候,是聊天时的这一秒,还是几天后的下一秒,这种无法判定的感觉,让他本能地惊惶。
这种惊惶和不确定,在他短暂的一生里,如影随形。
何爷爷听着,拿出了很多沈西辞小时候用过的刻刀,雕过的木头。
对盛绍延讲述沈西辞挨打受饿、惶恐无依的幼年,讲述他竭力求生、外出求学的少年,讲述他如何适应这个世界,如何面对无处不在的危险,如何保守自己的秘密,如何筋疲力尽依然尽力活着。
这一切的一切,拼成了一个完整的沈西辞。
盛绍延想起,因为某个不经意间的惊鸿一瞥,记住了这张脸和这个名字,想起后来在大雨里,遇到了重病晕倒在路边的沈西辞。
那时候的沈西辞,因为生病,总是苍白易碎的模样,像一件布满裂纹的瓷器,他想了各种办法,将人放在身边照顾,小心对待,一寸一寸嵌入对方的生活,极力去修补。
渐渐地,他看清了自己对沈西辞的感情,想要说出来时,却察觉到了沈西辞的退缩和拒绝。
他以为,沈西辞是因为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的抛弃和偏心,所以才不再信任和接受任何的亲密关系。
他没有强逼,他怕自己稍稍一用力,眼前的人就碎了。
他想着,他有足够的爱和耐心,他可以等,总有一天他能将裂纹都弥合,能让沈西辞笑得开心,愿意和他在一起,不再惧怕退却。
直到沈西辞因为一场感染,迅速发展成严重的败血症,脏器衰竭,他才知道,原来,沈西辞有无痛症。
可是,已经晚了。
他投资了大笔资金去做关于无痛症的研究,他慢刀子割肉一般,无所顾忌地处理了许家的人和卓素丽,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无论他怎么做,再也不会有人回过头来,笑着叫他“阿绍”。
心脏仿佛出现了一块缺口,风一吹,就穿过去了,还有回声空响,太冷了,冷得他每一根骨头都泛着痛。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他慌忙地尝试吃药,催眠,试图让自己睡过去。
因为只有睡过去了,他才有可能会见到他。
他好想再见他一面,在梦里也好。
他实在太想念他了。
沈西辞去世的第十七天,他带着那封信,来到了这座山里。
清晨,盛绍延随着何爷爷一起,越过山林,到了山另一边的谷地。
草木苍绿,河流如带,巨大的山石静默伫立。
点燃香烛,何爷爷缓慢道:“这是西辞的干娘,西辞一直都说,他有那个病,还能活这么久,肯定有他干娘在身后保佑着他。所以小时候,他常常去摘很多野花野果、捡漂亮的鹅卵石放到这里,后来出去上学了,每次回来,他都会来找他干娘聊天说话,点上香烛。”
“他来不了了,你代他来,给他干娘烧这最后一炷香吧。”
青烟袅袅。
日升了又落,鸟飞离了又归巢。
月出东山,星斗悬移。
黎明前的雾露沾湿了他的衣裳。
盛绍延在这块山石前,站了一天一夜。
也续了一天一夜的香。
香灰成堆。
第一缕晨光刺得他枯涩的眼睛生疼。
盛绍延眸光枯败,他想,如果世上真的有神灵存在,那是否命运的称盘上也有价码?
如果是。
他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以及所有,尽数放于称盘之上。
盛绍延离开了。
山石依旧静默,和天地山川一样,亘古未变。
一只山雀敛翅停下,啄食贡品。
青烟徐徐燃尽,火星明灭,天边寒云渐隐,有孤鹤低徊。
时间——至此倒转。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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