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除去开门义诊的时间段, 医馆这等地方,实在是很难做到客似云来。
喻商枝一上午说忙也不算忙,统共接诊了三个病患。
其中包括昨日提自家汉子打听过开门时间的大娘, 余下两个,却不是来复诊, 而是初次前来。
一问才知,原来这两个病患之前都在县衙门口围观过堂审。
其中一对小夫妻中的男子,更是心直口快。
“我当时就想, 既然仁生堂是个脏心烂肺的, 那能让他们专门设计陷害泼脏水的, 那定然是好郎中了!”
喻商枝闻言浅笑,“只能说是时运不济, 现今都过去了,承蒙大家伙信任。”
同这汉子一起来的,自是他的年轻媳妇。
见喻商枝的神情, 便暗暗在桌案下踩了夫君一脚。
人家都倒霉地蹲大牢了,你还在正月里故意提这等晦气事,会不会说话?
汉子后知后觉,利索闭了嘴。
喻商枝不疑有他,转而询问这小两口是谁身上不爽利。
这一问, 年轻媳妇的脸颊就红了,想了想还是起身扯过汉子, 把他按下道:“还是你说。”
汉子扯了七八回衣裳,欲言又止两三次, 都没憋出半个字。
莫说常凌, 连喻商枝都有点急了。
不过见得病患多了, 此情此景, 喻商枝的心中也早已有了猜测。
“观二位年岁,应当是成亲不久,是房事不合,还是迟迟怀不上身子,所以想来看看?”
要么说郎中就是郎中,你觉得难以启齿的事,人家就像是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语气淡然,脱口而出。
常凌一个半大小子,也没什么不适应。
毕竟他父亲昔日就是郎中,医书里也有不少相关的描写和记载。
小两口见喻商枝与常凌都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总算是鼓起勇气,坐下细说。
听罢之后,喻商枝基本明白了。
这夫妻二人确实是新婚燕尔,头三个月蜜里调油,在此事上或是不太节制,因此各自落下了症候。
到了后来,时好时坏,扰得人也没了心情。
而今成亲也快一年了,媳妇肚皮还没动静,两人硬着头皮来看郎中。
但又不好意思去寻家附近医馆里的老郎中,实在是那些医馆开了二十年的都有,低头不见抬头见,算来都是熟人。
于是就想起了喻商枝这个年轻的生面孔。
喻商枝依次给他们两个把了脉,开了不同的方子。
“平时注意频率,事后注意清洁,你们两个身子无碍,怀身子是不难的,应当只是时候未到。”
得了两人的道谢,常凌去抓好了药包,收了诊金和药钱,才刚回来想坐下整理病例,就又有病患上门了。
如此过了晌午,下午上门的病患倒是比上午还多。
以至于除了期间吃温野菜送来的午食,休息了不太到一个时辰,其余的时间喻商枝与常凌二人竟都没闲着。
后来临近傍晚,喻商枝才一拍脑门想起来,昨日买的药材还搁在千草堂,全然忘记去取回。
只是医馆开了门,自己就走不开,故而只好让常凌赶着牛车去。
“记得莫要空手上门,带些谢礼,至于带什么,让主夫做主便是。”
常凌领命而去。
从村里拿回来的东西不少,温野菜琢磨一番,往竹篮里搁了一只风干的野兔、一包城里少见的干菌子、再添一吊因天气寒冷,还新鲜着的好部位的猪肉,最后则是一盒红纸包着的,昨日拿回来的状元糕,摆在一起,足够拿得出手。
常凌带了东西,赶车到医馆门前时又让喻商枝过目。
对于温野菜的安排,喻商枝是放心的,当即未说什么,只让常凌快去快回。
另一边,郭乔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帮喻商枝暂存了一日药材罢了,却得了这么多东西。
也是因此才从常凌那里得知,原来喻商枝一家子出身山野乡村,先前是农户。
他本来一心认为,喻商枝定然出自什么杏林世
这般看来,或许是家道中落了也未可知。
再想及先前许广对自己的提醒,据说喻商枝用的那套金针,像是宫里头的样式。
许广祖上出过太医,现在家里还有祖传的金针,说法大致是可信的。
郭乔愈发对喻商枝不敢怠慢。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哪里好意思收这么多东西。”
郭乔有心推拒,可常凌强调自己只是个办事的仆役。
郭乔只好收下,转而道:“改日我再上门拜会喻郎中。”
郭乔说到做到,没过两日,就携着许广一起来了喻氏医馆。
准备的礼品亦是有心,除却惯有的点心、茶叶等,还有说是给温野菜补身子的阿胶,给孩子的红封等。
趁着医馆没什么病患,喻商枝将二人请到后堂喝茶,言谈之间,难免提及仁生堂。
郭乔和许广在这县城中经营医馆多年,对仁生堂的了解,远比周澜还要深。
喻商枝一边品茶,一边听了一番仁生堂的旧事。
二人都一致感慨道:“昔日的任大老爷任长川,当真是个仁善之人,可惜好人不长命。”
许广知道的更多些,旋即咂去舌尖的一根茶叶道:“据说这任长川、任长海并非一母同胞,任长海乃是后头抬上来的继室所出。”
世人总对继室出的嫡子,或是庶出的孩子几多偏见,可偶尔也有任长海这等人物,愈发坐实偏见。
喻商枝未多置喙,但也跟着唏嘘几句。
说完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三人不由提到现下仁生堂的境遇。
郭乔放下茶盏道:“任家被罚了银子后,倒是老实多了,整个正月里都很消停。”
许广点了点头,提起一件事。
“你我上回去彭大人府上看诊,不还遇见任长海那厮了?当初那副模样,八成是在彭大人那里吃了瘪。”
喻商枝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好事一桩。现下城里医馆再接诊仁生堂的病患,他们总是没话说了。”
郭、许二人闻言苦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想及过去吾等的毫无作为,又和助纣为虐有何异,着实惭愧。”
喻商枝闻言道:“二位也是不得已为之,都是要靠这营生养家糊口的,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郭乔和许广岂能不知这是宽慰之语,二人老脸涨红。
最后还是许广硬着头皮,另起了一个话头,说起了彭浩后宅贺云母子之事。
对于这件事,喻商枝却比对待仁生堂更上心些。
“二位前辈的意思是,彭大人对贺娘子难产的原因……有所疑虑?”
郭、许齐齐颔首,郭乔率先道:“没错,虽然彭大人未曾挑明,毕竟是后宅之事,不便公开言说,可呈给我们的食谱、药方,显然都是先前府上五夫人所用的。”
喻商枝并不知孔麦芽曾经无意间提醒过贺霄,他面容略凝重道:“那二位前辈可看出什么端倪?”
许广捋了捋胡须,叹气摇头道:“其实我二人在后续为五夫人诊治时,也觉得有不对劲之处,奈何这些食谱也好,药方也罢,皆是毫无问题,挑不出半点错处。就算真有人……必定是做得滴水不漏啊。”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显然都心中有数。
彭县令后宅足足有一个正头夫人,四个如夫人,就算正头夫人是个贤良淑德的,那四个如夫人之前呢?
不互相使绊子,可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喻商枝长睫微动,若有所思道:“我听闻贺娘子过去在闺中时,虽是闺阁女子,养尊处优,体质却绝称不上孱弱。她而今又正值妙龄,彭大人……也是春秋鼎盛之际,按理说,不应当如此。假如有人以饮食、补药等方式慢慢坏了她的身子,图谋母子俱丧,一尸两命,还做得天衣无缝,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郭乔和许广循着喻商枝的话语一点点深思,许广第一个反应过来,拍了一把椅子的扶手道:“原因只能在于,下手之人,亦是我等的同行!”
有了这层猜测,再往下想……
答案就很明显了。
任芳晓出身仁生堂,先前又得盛宠,却始终无所出。
动机、手段,全都齐活。
郭乔不禁皱眉道:“这道理细细分辨,当真是不难,我等都能揣测出来,彭大人难道至今不知么?”
喻商枝手指轻叩扶手,片刻后道:“想必彭大人心中有数,只是一来他收了仁生堂不少的孝敬,最多下一下任长海的面子,若是撕破了脸,岂不是就少了一棵摇钱树?二来,彭大人恐怕也尚未寻到证据。”
许广感慨道:“这后宅之争,当真不可小觑。”
郭乔则道:“依我看,要那三妻四妾,闹得家宅不宁,又图什么呢?”
言罢看向喻商枝,笑道:“你还年轻,怕是还不解其中深意。”
喻商枝莞尔,“不知旁人怎想,左右晚辈属意内子,只盼和他相守一生。”
三人喝了几泡茶,吃了些茶点,一个时辰便将将过去了。
恰好常凌进来说有病患上门,郭、许二人便趁势告辞离开。
晚间打烊回家,用罢晚食,常凌回医馆看门首页,喻商枝则与温野菜说起彭县令怀疑任芳晓之事。
温野菜忽而想起当日孔麦芽曾与贺霄说过的话,大差不差地同喻商枝复述了一遍。
喻商枝这才得知此事的前情。
他恍然道:“我就说彭县令那副模样,不像是会对这等事上心的,八成是贺家用了什么法子令他留意。”
虽说贺云是庶女,可现在县令大人名义上的嫡子可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就算以后孩子只能叫她小娘,这血脉相连,也是斩不断的。
贺家为了给自家姐儿讨公道,使些手段,也未尝没可能。
只是到底是彭县令的家务事,最后能否查到任芳晓的头上,乃至是否真的追究罪责,都要看彭县令如何想。
“看彭县令宝贝那儿子的模样,若真是断定这里面少不了任芳晓的参与,想必不会手软。”
喻商枝最后凭借与彭县令短暂的接触,下了个小小的结论。
聊罢这个话题,时辰业已不早。
夫夫两个歇了这熄灯前的夜话,去看了一眼范春燕陪着睡的年年后,便相拥安寝。
因为这几日铺子刚刚重新营业,两人都忙碌得很,所以几乎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次日,喻商枝神清气爽地睁开眼。
昨晚夫郎在怀,孩子有范春燕看顾,夜里也未曾闹腾他俩,故而睡了个酣畅,醒来便是天明。
看看天色,应当不急着起床。
喻商枝习惯性地翻过身,想要搂着温野菜继续打个盹……
结果摸了个空。
一侧的床褥不知何时已经空了,摸着都没了余温。
喻商枝疑心温野菜是去看年年了,登时睡意散尽,赶紧坐起身寻衣裳。
衣裳不难找,就在架子床角的熏衣笼上。
过去在村中,冬日里他们都是把贴身的里衣塞进被窝里烘热,现今搬到城里,不再需要穿便于干农活的粗布衣裳,换了的新面料不好好摊放便会起皱,故而也学着城里人,讲究地买来熏衣笼。
这东西以竹子制成,既可暖衣暖被,也可为衣衫枕褥添香。
喻商枝裹着被子,伸出一只手去够衣笼上的衣服,拿到手才发现料子的手感与昨日穿得不同。
凑到眼前细看,才发现怪不得不同,这根本就是一套全新的中衣并亵裤。
针脚细密不说,领口、袖口乃至裤脚还用浅色的丝线绣了滚边。
不过家里过年前才刚裁制了一批新衣,喻商枝记得里面没有这套衣裳,难道是自己忘了不成?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展开衣裳预备穿上身,结果这么一抖落,又从里面落下一个木盒。
喻商枝下意识地伸手一接。
木盒不过巴掌大,盒面上画着一丛连理枝的图样。
他呼吸一滞,过了片刻才搁下手里的衣衫,缓缓将木盒打开。
看清盒中物后,喻商枝不仅莞尔。
只见盒中静静躺着一对金子打的戒指,此外还有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
到这里,喻商枝总算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展开纸条,里面的一行小字跃入眼帘——
生辰吉乐,福寿安康。
一家人吃早食时,二妞和三伢姐弟俩,包括老章夫妻,也都向喻商枝道了生辰吉乐。
二妞和三伢凑了些零花钱,合在一起送了喻商枝一把精美的牛角梳。
因为先前喻商枝在家里好生科普了一番按着穴位梳头的好处。
范春燕则亲手给喻商枝做了双鞋子,算是他们夫妻俩一起送的。
鞋底厚实,一看就能穿许久。
就连年年也被温野菜抱到跟前,小手被温二妞轻轻并在一处,摆出作揖的样式。
“年年,祝爹爹生辰吉乐。”
年年离会说话还早,可只要看到他,就已令人心情大好。
“爹爹谢谢年年。”
喻商枝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过生辰的这一日,桌上一定少不了一碗长寿面。
上面还有如今已成温家传统的,用萝卜刻的字。
而吃面的时候,喻商枝的无名指上已经多了一枚戒指。
戒圈在手指上严丝合缝,尤其是喻商枝的一双手白且修长,再点缀上这么一个金戒圈,称得上一句锦上添花。
温野菜坐在一旁,无心吃早食,而是反复打量着两人的手指,看不够似的。
他们先前也有一对银戒指,可银子到底不如金子,戴得久了就没那么光亮。
温野菜始终惦记着,趁着这回便给换了。
他看得出神,最后还是喻商枝给他碟子里夹小笼包,他才抬起头,想起来碗里的粥都快凉了。
一碗面吃毕,温三伢去书院上学,温野菜则把喻商枝一路送到门口。
“早上仓促,今日晚间再给你做一顿生辰宴,晨起章叔买到了大条的鲤鱼,养在缸子里,你想吃红烧、糖醋还是清蒸?”
喻商枝握住温野菜同样带着戒指的手,搁在掌心里暖了暖,思忖半晌道:“糖醋吧。”
温野菜笑而不语。
喻商枝最爱吃的口味其实是清蒸,其次是红烧,最末才是糖醋。
因为他不爱吃甜口的东西。
明明是生辰,脱口而出的还是自己爱吃的口味。
温野菜替他理了理领口,故意道:“好,那就给你做清蒸。”
喻商枝愣住,旋即也笑开。
“我当真爱吃你做的糖醋鱼。”
温野菜觑他一眼。
“莫要解释了,快去医馆开张去。”
临走前喻商枝想起一件事,驻足又问:“衣裳是你何时背着我做的?”
温野菜眉尾轻扬。
“不告诉你。”
得了夫郎的生辰礼,喻商枝整整一个白日都心情甚好。
只觉得天蓝风清,衣衫和暖,看每一个来到面前的人都格外顺眼。
有来复诊的病患,已和他混了个脸熟,注意到戒指后不禁好奇道:“喻郎中这戒圈很是别致。”
时下男子少有佩戴戒指的,即使是有,也以扣在大拇指上的扳指居多。
一般病患问及私事,喻商枝都不会正面回答,但今日不知怎么想的,说了一句,“这戒指与内子是一对。”
问话的人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后客气夸赞道:“喻郎中的夫郎便是对面添福食堂的掌柜吧?先前看过诊,还去那边买过盒饭,着实美味,价格也公道。”
喻商枝唇角轻勾,道了谢,转而将开好的方子递上,顺便叮嘱,“此方名为桑菊饮,记得取水二杯,煮作一杯,一日二服。”
病患接过,轻车熟路地跟着常凌去药柜前抓药。
喻商枝看着常凌熟练地称取药材,想的却是等他把常凌正式收为徒弟,八成还得给医馆招个正儿八经的药童才好。
不然一旦忙起来,这医馆里诸多杂事便无人照料。
在思量与看诊之间,一日平淡而过。
自傍晚起,喻商枝便归心似箭,常凌看在眼里道:“掌柜,不妨您先回家,我瞧着这个时辰也素来不会有病患上门了,再等两刻钟便打烊。”
喻商枝难得有这么坐不住的时候,但摩挲了两下戒指,还是道:“也罢,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还是到了时辰再回去的好。”
说不准差着一会儿工夫,就有人上门看诊。
虽说他就住在医馆旁边,哪怕是夜间急诊也能及时赶来,可仍不愿意为一己私欲而提前离开。
他却不知自己歪打正着。
假如当真提前回家,温野菜反而要手忙脚乱了。
……
一街之隔的宅院灶房内,正往外飘着一股子浓郁的甜香。
灶台上摆放着一堆锅碗瓢盆,里面还留存着鸡蛋、牛奶或是面糊的痕迹。
温二妞时不时往灶房门口张望一眼,又退回来报告,“大哥,喻大哥还没回来。”
“那便好。”
温野菜低头弯腰摆弄着盆里白花花的东西,据先前喻商枝所说,这玩意叫做奶油。
为了将鸡蛋清和白糖变成这副半凝固的模样,他和苗哥儿、手劲大的老章依次上阵,打得手都酸了,才总算勉强像个样子。
又等了一会儿,温野菜一把掀开双口灶台一侧灶口上的锅盖。
热气铺面而来,散尽后,露出蒸架上笼布上面黄澄澄的圆形糕点。
温野菜擦了把额头上的细汗,松了口气道:“好险,总算是成了。”
今晚喻商枝过生辰,张苗苗也被温野菜留下来吃席。
他端过大圆盘,看温野菜小心翼翼地将蛋糕从锅中的模具里弄出来,摆到盘子正中央。
“这东西闻着就好吃,和平日里见到的点心都不一样。”
张苗苗说着,不由自主地轻轻咽了下口水。
温野菜示意他将圆盘小心放下,“便只差最后一道工序了。”
那就是抹奶油、做夹心。
根据喻商枝昔日当故事讲的描述,这生日蛋糕里面是鸡蛋面粉做成的糕点坯子,中间会夹水果,外面则要抹一层白色的奶油。
奶油之上再点缀一些装饰,吃饭时插上蜡烛,就算是完成。
温野菜现今已经勉强做出了蛋糕坯子、成功将稀溜溜的蛋清加糖变成了半固体的“奶油”。
就是奶油软绵绵的,想要顺利抹平,定不是一件容易事。
蛋糕坯子在又只有一个,若是做毁了,可没有后悔药吃。
温野菜反复斟酌,等到蛋糕凉得差不多了,屏息凝神,拿着平头小木铲挑起一些奶油,开始往蛋糕上涂。
起初完全不得要领,后来慢慢地倒也凑合说得过去。
张苗苗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想想还是挪去灶房一角,专注剥温野菜点名一会儿要用到的栗子和花生。
说来,自从温野菜决定今天给喻商枝做对方提起过一回的“生日蛋糕”,便早早开始准备了。
牛乳不常见,要事先找人预定。
蛋糕需要是圆的才好,为此还需要专门做一个模具。
蛋糕里还要有水果,可寒冬腊月的,果子的种类实在是少,能买到的也就是苹果和蜜橘,价格还很高。
这两样果子,苹果切开后会飞快变黑,蜜橘汁水多,也不适合搁在蛋糕里,温野菜正在苦恼中,偶然瞥见了家里的一筐从村里带回来的板栗。
板栗软糯香甜,混在奶油里想必不会难吃。
他遂提前准备了一批板栗,拨开后捣碎成栗子蓉备用,再余一些形状好看的,搁在最上面当装饰物。
同时也没忘了要插在蛋糕上的蜡烛。
这会儿卖的蜡烛都过于粗壮,问了好些铺子,才找到相对秀气苗条的红蜡烛。
就是若按照喻商枝说的,摆上一圈定是做不到了,单独插一根意思意思尚且凑合。
b!
温野菜有一双能开食肆的巧手,做点心的手艺虽比不上城里的糕点铺子,或是朱家的正经大厨,可耐心和技巧还是到位的。
很快蛋糕就在他的手中渐渐成型,抹好一圈奶油后,他打量一番,最后转着圈在最顶层摆了一圈栗子仁、撒了一把花生碎混芝麻。
就在他宣布大功告成之时,一直在大门附近张望的温二妞也匆匆回来报告。
“大哥,医馆打烊了,喻大哥朝家里来了!”
温野菜半点不慌,指使苗哥儿道:“你继续烧火,一会儿我来炒菜,二妞,跟我一起把这蛋糕藏到柜子里去。”
众人立刻忙碌起来。
喻商枝想得到今晚会见到一桌夫郎亲手烹调的美味,可没想到,会在此间异世的第二个生辰,见到生日蛋糕。
因为家里人多,蛋糕做得很大,足够给每个人切成人手掌尺寸的一块。
蛋糕上的奶油涂面细看有多处凹凸不平,上面的装饰全然是中式点心惯用的手法,可居然也凑出一种奇异的和谐。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正中央插的红蜡烛,乍看不伦不类,可到底是红色的,喜庆的意味难以磨去。
“这实在是……”
喻商枝知道要做一个生日蛋糕的工序有多麻烦,更别提外面这层奶油,全靠人力打发,要耗费多少时间。
“喻小郎中也有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
温野菜的一句调笑将他的思绪拉回,他看向自家夫郎,对方出了灶房,便又换了一身鲜亮的衣衫,梳洗一新。
喻商枝刚待开口,却被温野菜叫停。
“咱们是夫夫,不许言谢。”
这对话在人前略显亲昵了些,可喻商枝此时满心都是他的阿野。
很快屋内灯火熄灭,红烛点燃。
由此可见,温野菜记得喻商枝说过的每一个其“故乡”过生辰的细节。
但实际上,喻商枝自从长大之后,便很少过这种西式的生日。
这幅场景对于他而言,亦是阔别已久。
烛火摇曳,喻商枝未能免俗的阖眸许愿。
一愿河清海晏。
二愿家宅平安。
三愿他们夫夫二人白头偕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思及此处,他睁开眼睛,起身吹灭红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小喻过生日~明天见啦~
——
1、桑菊饮:疏风清热,宣肺止咳。
2、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没查到这句的出处,但需要标注下非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