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番外·古代if线
七日后, 温野菜的膝伤如喻商枝所言,顺利恢复到了可以下地的程度。
喻商枝最后一次为他施针后,说了不少过后需注意的事项, 恰好温永福和乔梅都在家,两人如出一辙地听得仔细。
“虽说如今可以下地行走, 可要紧记得, 这暗伤还未彻底痊愈, 最近两三个月, 莫要大力跑跳,搬扛重物,不然若是惹得旧伤复发,少不得又要遭一回罪了。”
说罢他又搁下几个艾条,同温永福夫妇讲解如何使用。
“膝盖受伤,难免还会有些隐痛, 尤其是阴雨天气,觉得难受, 可用艾条悬炙穴位, 便是先前施针的那几处。实在记不住, 温一温疼得厉害的地方也好, 此外睡前可以用热水烫烫脚。”
嘱咐完后,乔梅掏银钱结清了诊金, 又额外拎来一只杀好的野兔。
“这些日子让你和喻老郎中费心了,家里也没什么旁的能拿出手, 这是孩子他爹去山上打的野兔, 拿回去晚上加个菜。”
喻商枝摆手婉拒。
“婶子当知晓爷爷定的规矩, 除非是抵充诊金或是药钱, 否则什么都收不得。”
乔梅硬往他手里塞道:“乡里乡亲的, 互相送些吃食不也是常有的,我家二妞还吃了你给的好几回山楂丸子呢,拿出去在药铺里卖,一个也是好几文钱。何况家里这些荤腥又不是花钱去外头买的,纯然是上山猎的罢了,听婶子的,带回家尝个鲜!”
喻商枝到底推不过乔梅。
野兔被草绳拴着,提在了手里,他背起药箱告辞。
温野菜站在一旁,见他要走,不禁上前几步,送他到了门口。
“这段时间,谢谢你给我治伤。”
喻商枝微微颔首,面上仍是那副温温柔柔的神色。
“不必言谢。”
眼看人越走越远,温野菜想到枕下还未做好的荷包,觉得心里空落下来一块。
喻商枝把兔子拎回了家,喻世德正在屋里炮制草药,闻声出来瞧了一眼。
“这是温家给的?”
喻商枝点头道:“我不要,乔婶子非要给。”
喻世德也有些无奈。
“罢了,收着吧,人情往来总归难免,温家也是一家子实诚人。搁去灶房,烧锅热水,晚上爷爷给你炖了吃。”
于是这天晚上,喻家吃到了清炖兔肉。
喻世德牙口不好,也注重养生,家里少见浓油赤酱。
喻商枝从小跟着他生活,口味同样清淡。
虽说是清炖,但因料理得当,也别有一番鲜香。
而村东头的温家,为了庆祝温野菜恢复,张罗了一桌子好肉好菜。
当中一盘清酱烧猪蹄,讲究的就是一个以形补形。
蹄子的皮肉炖得软烂,用筷子轻轻一拨就能与骨头分离。
温永福给媳妇和孩子们夹了一圈的菜,便开始端着大碗甩开膀子吃。
乔梅一边用筷子给三伢拆肉,一边嫌弃他的吃相。
“成日里和饿死鬼投胎似的,慢点吃!人家郎中都说了,吃快了伤胃。”
温永福憨憨一笑。
“听你的,那我吃慢些。”
乔梅瞥他一眼,摇摇头,转而看向桌子对面的温野菜和温二妞。
温二妞正在专心致志地对付一大块肉,温野菜却是不紧不慢,吃得怪斯文。
这可不是他平日的做派。
多半还是有心事。
乔梅知晓,这孩子八成还在惦记喻小郎中。
有道是“儿大不由娘”,她动动嘴唇,终究在给他添了一碗豆腐汤之外,其余地再未多嘴什么。
几日后。
温野菜虽已能下地走了,但步子还是慢吞吞的,若是走快了便有点瘸。
温永福给他削了根竹子当手杖,他用了两次就搁置一旁了,觉得自己像是镇上那个走街串巷的算命瞎子。
而且实在是就算不用手杖,他也没什么路要走。
家里为了让他养伤,什么活都不让他上手。
乔梅更是严禁他下地和上山,没了出门的乐子,他只得在家闷头绣荷包。
为了不让家里人起疑心,他遂谎称要学针线,从家里的绣筐子里翻出几块碎布头打掩护。
唯一能上门给他解闷的,也就是白屏了。
自从这屏哥儿知道温野菜对喻商枝有意,便时常摩拳擦掌地想给他出主意。
要么就是让温野菜再装一回病,要么就是想帮他们设计一场偶遇。
温野菜觉得那样太矫情。
“扭扭捏捏的,不像个样子。”
白屏瞪他一眼。
“好嘛,你倒是不扭捏,有本事你直接去拦住喻小郎中问好了,就问他有没有心上人呀,没有的话,觉得我怎么样。”
温野菜听着,手上分绣线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白屏想到温野菜平日里莽里莽气的做派,简直当场汗毛直立。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别真这么干!”
温野菜轻咳两嗓。
“我又不是傻的,哪可能真的这么干。”
话虽如此,白屏的话却是提醒了温野菜。
他确实尚不知喻商枝心里头是否已经有人了,那般的风姿,怕是说个镇上的小姐也使得吧?
他纵然对人家有意,可也不会强行做那讨嫌之事。
不过无论如何,手上的荷包已是打定主意要送出去了。
顺利的话,届时说不准还能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二。
转过数天,温永福下地归来,带回一个消息。
“喻老郎中家来亲戚了,赶着驴车,光鲜得很,好些人围在村头看呢。”
乔梅瞅了一眼温野菜的屋里,他正领着温二妞和温三伢在里头玩。
“听起来倒像是城里来的,喻家还有留在城里的亲戚?”
温永福舀了一瓢井水,冲了把脸,“我也是路过听村里人说的,这是喻老郎中带着孙子,回咱们村里之前的事了,应当是早前在城里时,便把女儿许了出去。”
乔梅点头。
“这样倒是说得通。”
村里人皆知,喻世德虽说打小是生在斜柳村的,实际上靠着卖药材当郎中攒了点家当,后来便去了镇上开医馆。
大家伙都觉得喻家这是要发达了,必定从此就在镇上扎了根。
哪知后来喻世德孤身一人,带着个小孙儿迁回了老
一问才知,原来他长子和长媳齐齐殁于意外,只留下喻商枝这么个小独苗苗。
至于小女儿去了何处,喻世德却是未曾多说。
如今看来,说不准是因为这门亲事,父女俩生了龃龉。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都不见他们来往。
温永福对此的态度是:“若是阿野和二妞回头看上了什么混小子,非要嫁,我便是打断那混蛋的腿也要拦着咱家哥儿姐儿,莫要入那火坑。”
乔梅推他一把。
“成日里打打杀杀,我看你也在说混话,咱家哥儿姐儿都是脑子清楚的,必不会干那等稀里糊涂之事。行了,别在这杵着了,喝口水随我去后院看看,猪圈让猪给拱塌了一点,赶紧和点泥补上。”
两人走后,温野菜却从屋内的窗边直起了腰。
爹娘说的话他听了个分明,顿时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
温野菜兀自烦恼着,殊不知喻商枝此刻正和他一样,并不太喜欢这位打城里来的亲戚,也就是他十多年没见过一面的小姑。
喻商枝的小姑名叫喻薇,弗一下车,就当着众人的面“扑通”一声给喻世德跪下了。
“爹,是女儿不孝,女儿给您赔罪来了!”
喻世德当了一辈子体面人,最是不喜这一套。
可到底是多年未曾谋面的女儿,终究还是老泪纵横间,上前把人给扶了起来。
“总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父女二人相拥而泣半晌,总算是让进了门内。
喻薇却不是独自前来,身边还带了个妙龄的姐儿,穿着城里才有的缎面裙衫,发髻上三两钗环,耳如明珠似的缀在脸颊两侧,纤腰一抹,双眉如黛,登时看呆了村里一票傻不愣登的小子。
“云儿,快叫外公。爹,这是您外孙女云姐儿。”
鲁云云上前行礼,叫了声“外公”。
喻世德应下,同样叫来喻商枝。
“说来两个孩子生来还未见过面,云儿,这是你表哥商枝。”
两个孩子遂也互相见了礼。
喻家的宅子还是喻世德年轻时盖的,当时喻薇和喻商枝的父亲还小,在这里住过几年,是以就算添了两人也住得下。
屋里,四人围坐一处。
喻商枝低头专心烹茶,听着小姑同爷爷倒起苦水来。
原来他那当走商的姑父从年轻时就不是个安分性子,喜好寻花问柳,勾三搭四。小姑又多年未曾产下一子,更是惹得他有了理由豢养外室,若不是小姑几次三番寻死觅活,怕是早就抬进门做妾。
几个月前,这汉子声称要去宛南府贩茶,走商本就一年到头多在外面,小姑未曾当一码事,哪知这一去就音讯全无。
“我本以为那不要脸的死在外头了,我倒落得清净!哪知后来托人前去打听一圈,才知他哪里是死了,分明是在那头又娶了媳妇,过起日子了!只来了一封信和一纸休书,说是把家里头的宅子和一个铺面留给我们母女,日后便和他再无瓜葛。”
喻薇说到此处,复哀哀地哭起来。
“当初若是听了爹的话,我何至于沦落至此!”
她一哭,鲁云云自也跟着哭起来。
到了这个地步,喻世德还能说些什么。
当年好赖话讲尽,这犟脾气的姐儿是半个字不听,不惜闹到父女失和的地步,也要同那姓鲁的私奔。
一转眼,时过境迁。
他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女儿被休弃,好歹也知道带着外孙女来投奔,父母团聚,也算是了却了一桩遗憾。
“不说那些了,既然已没了瓜葛,日后就莫要再惦念那等杀才!你有宅子有铺子,何尝不能带着云姐儿安生过日子。”
喻薇抽噎两声,含泪点头。
哭完一场,喻薇叹口气。
她侧过身子,拉过喻商枝的手,摸了摸喻商枝的发顶。
“上回见你,你还是个小娃娃,现今都这么大了。”
只见她强行挤出些笑模样,指了指自家的姐儿道:“云姐儿是你表妹,不能再亲厚了,往后你们两个也得互相照料着为好。对了云姐儿,你不是备了给外公和表哥的见面礼么?还不赶紧拿出来。”
鲁云云抿了抿唇,微微颔首便离了座,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两个荷包。
她应当是文静内敛的性子,同人说话时也不抬头,声音也小小的。
“这个给外公您,绣的是蝙蝠和寿桃,祝您福寿绵长。”
另一个则被她递到喻商枝的面前,头却垂得更低了。
“这个……给表哥,图样是锦鲤跃龙门,寓意前程似锦。”
两个荷包一个是葫芦形,一个是鸡心形,绣工精妙,足见心意。
喻世德和喻商枝接了过来。
喻世德看起来很是喜欢。
“云姐儿做的一手好女红,当真是兰心蕙质。”
喻商枝也启唇道:“多谢表妹相赠。”
得了旁人馈礼,且是随身之物,如不佩戴出门,反而像是瞧不上一样。
喻商枝当夜回了屋,左思右想,还是收起了平日里常用的素面荷包,将鲁云云所赠放在了桌面上。
有了这个缘故在,温野菜次日去许家探望染了风寒的福哥儿时,便瞧见喻商枝的腰间,多了枚精巧的荷包。
作者有话要说:
表妹不是情敌。
明天见~